33
沈雨冷笑道:" 说起来这还不是拜我那好姐夫所赐,我受伤以后,他就放心
大胆地把我交给白杆军那帮人医治,你想想那帮丘八都是些什么货色,常年不见
女色,这不是送羊入虎口?那段时间我伤刚刚好,秦丽华在的时候无人敢碰我,
不在的时候就成了孤家寡人,一时举目无亲,一个叫陈继铠的千总就惦记上我,
趁夜闯入我的帐篷,我身上又没什么力气,被他强行得成,此后我为了保命,那
里敢声张?被他蹂躏了许多时日,姐夫才想起来把我接回去。" 王子茗奇道:"
竟有此等事?为何事后你不给赵大人告状?" 沈雨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冷笑道;"
你真是书呆子,这种事就算捅出来也不过是让那陈继铠人头落地,于我的名声却
大大有损,将来我还怎么嫁人?" 王子茗叹息道:" 说的也是,没想到你之前竟
受了这许多苦,你放心,从今后我好好照顾你,不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说毕他
低下头狠狠吻着沈雨,两人正抵死纠缠,忽然外面有小厮道:" 大事不好了老爷,
外面来了一个军爷,正吵着闹着要见沈姑娘。" 沈雨听了连忙推开身上的王子茗
道:" 不好了,那陈继铠居然找到这里来了,他脾气火爆,要是被他发现我跟你
在一起,那可就大事不妙。" 王子茗一边穿衣一边冷哼道:" 不过一介武夫,我
爹虽然已经退休,毕竟还是朝廷老臣,岂容他在这里放肆!" 两人正忙着披衣,
忽然门被踢开,一个穿着铠甲的大汉用刀架着家丁闯了进来,当他看见二人衣冠
不整的样子,登时愣在原地。一群小厮跟来跪在地上道:" 少爷,他打伤我们好
多人,怎么也拦不住。" 王子茗见了吓得抖衣乱颤道:" 混账,谁给你的胆子擅
闯民宅,你可知道我爹是谁?" 那大汉气得双眼通红,一刀将手中的小厮割喉,
登时鲜血喷的到处都是,吓得王子茗尖声尖叫起来:" 杀人啦!救命啊!" 大汉
一把走过去,将王子茗提小鸡一样提起,对着沈雨狂吼道:" 雨儿,你怎么能和
这种奶油小生在一起,我一只手就能捏断他脖子!" 沈雨面色镇静,转过脸冷哼
道:" 不跟他,难道我跟你这大老黑就算对了?陈继铠,我已经告诉过你,我跟
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就别痴心妄想了,当初你对我做的那事情,人神共愤,
我念在秦姐姐的分上没跟你计较,你反倒步步相逼,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秦
姐姐,看她不把你拆骨扒皮!" 陈继铠听了连忙道:" 雨儿,我已经跟你道过歉,
那晚我喝多了酒,这才控制不住自己,事后我也懊悔不已,我心里实际上对你万
般尊重的,你就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弥补你行不行?" 沈雨沉声道:" 笑话!
你一直跟踪我,还干涉我的事,你这叫尊重?快放开王公子,他那里经得起
你这般揉搓?" 陈继铠道:" 我没跟踪你,我只是收买了赵家的门房,让他随时
向我通报你的去向,得知你被王子茗接走,我就知道这小子不安好心,怕你受欺
负,所以这才闯了过来,我果然没猜错,我这就杀了他!" 沈雨连忙道:" 你住
手!
如今战事吃紧,你不在城墙守着,跑到这里来,就不怕被秦姐姐抓到你擅离
职守?
" 陈继铠听了恨道:" 我若是不来,难道就任凭你跟他乱来?你不是要嫁给
你姐夫吗,怎么又跟这个家伙混在一起,让我一刀杀了他,看你还敢和别人乱来!
" 说着他作势就要捏碎王子茗的喉咙,沈雨急的大叫道:" 陈继铠!我说了我的
事不用你管,你要是放了他,我就不再计较今天的事!" 陈继铠怒道:" 你当我
是傻子,你说这些不过是为了维护这个小子,你越维护我就越要杀了他!" 沈雨
一步一步凑到他面前,神情温和地道:" 你这又是何苦呢,我这也是为你作想,
他爹是朝廷命官,你要杀了他,那就是公然造反,白杆军也容不下你,流贼与你
也有刻骨仇恨,你两头不讨好,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呢?" 陈继铠听了脸色缓和
了许多,对她道:" 你真的是为我着想?" 沈雨流泪道:" 当然是为你着想,你
虽然对我做出那样的事,后来你还是对我一直悉心照料,我一直念着你的好呢。
" 说毕张开双臂扑向陈继铠。
陈继铠泪流满面,松开了抓住王子茗的手,紧紧抱着沈雨。那王子茗趁机在
地上一滚,快速退到门外,只见这个房间已经被大批护院家丁包围,一见王子茗
脱险,弓箭手们迅速打碎窗户,瞄准里面的人。
王子茗冲着众人狂叫道:" 快放箭,射死这个反贼!" 一时箭如飞蝗,陈继
铠连忙蹲下将沈雨紧紧护在怀里,幸而他穿着厚重的盔甲,许多箭头扎不进去,
纷纷落下,唯有两三支箭头插入盔甲的缝隙之中,待一轮箭雨发射完毕,陈继铠
一手拉着沈雨,一手挥着大刀,一路往外面退去。王子茗怕伤到沈雨,只得约束
着护院,眼睁睁看着他将她带走。
双方僵持着一路来到门口,沈雨脸色一变,忽然从陈继铠身上抽出一把匕首,
狠狠地向他脖子上扎去,他下意识闪了一下,那匕首没有扎到脖子,却扎在锁骨
部位,这里恰好盔甲护卫不到,幸而沈雨力气不大,扎的不算深,不过也是鲜血
淋漓,陈继铠愣在原地呆呆地道:" 雨儿,你居然想要杀我?" 沈雨趁机离开了
他,跑到王子茗身边道:" 没错,我就是想要你的命,一想到你我就感到恶心!
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熊样子,就凭你还想做我夫君?" 王子茗连忙对家
丁道:" 沈姑娘安全了,咱们一起杀了这个反贼!" 陈继铠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惊的众人不敢靠近,纷纷愣在原地,他笑了好一会儿才含泪咬牙切齿地道:" 王
子茗、沈雨你们给我等着!" 说毕一个纵身翻出高墙,消失在众人的面前。王子
茗令人追了出去,却发现已经没了他的踪迹,于是回身安慰沈雨道:" 你有没有
受伤?
" 沈雨摇头道:" 我很好,不过真是倒霉,方才那一刀居然没刺中要害,他
是秦姐姐手下大将,这一次恼羞成怒,只怕带了兵丁回来寻仇,咱们该如何办?
" 王子茗正色道:" 的确有这个可能,咱们这点人根本无法与白杆军抗衡,如今
之计,不如你快马加鞭赶到秦将军那边,向她坦白一切,让她撤了陈继铠的兵权,
我这里再加派人手,应该没什么问题。" 沈雨迟疑道:" 倒也是个办法,不过他
负责西墙的防务,大敌当前,临阵换将是大忌,只怕秦姐姐为了大局不会撤他兵
权,而是改为将功赎罪,战后再论。" 王子茗道:" 事到如今,死马当作活马医,
秦将军那边不行的话,你去找你们家大夫人楚薇,她现在顶替赵大人当巡城副史,
应该也能阻止一下陈继铠。" 两人计议已定,各自分头行动,看着他们散开,我
心里百感交集,被深深的无力感所刺痛。
没想到沈雨会这样背叛我,说起来都是我的错,当初就不该将她留在白杆军
当中,这才给了陈继铠的可乘之机。她显然受到巨大的刺激,已经完全变成了另
外一个人,再不像以前那样天真可爱,反倒让我感到陌生和可怕。
我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四合院,反复尝试着想回到肉身,却依然徒劳无功,一
直到掌灯时分,忽然听到墙外街道上哗声大起,妇孺孩童的哭声震耳欲聋。
蒋英罗芸连忙命家丁出去打探,不一会儿,只见那家丁慌慌张张跑回来朝众
女道:" 夫人大事不妙,西墙陈继铠的守军哗变,打开城门放流贼入城,咱们还
是赶紧快逃吧!" 这时沈雪、碧如也赶了过来,众人脸色大变,转来转去不知如
何是好。
唯独碧如镇静道:" 大家不要慌乱,我们想想办法再做决定。" 蒋英跺脚哭
道:" 能有什么办法?这闯贼不一会就要到了,大夫人和沈雨现在不知在何处,
老爷又昏迷不醒,这一次咱们死定了。" 碧如安抚众人道:" 弟妹放心,我们守
在家里不要乱跑,等大夫人和沈雨回来再做决定。这段时间我保证大家安然无恙。
" 沈雪急道:" 这兵荒马乱的,我妹妹到底去了那里?" 蒋英迟疑道:" 方
才王子茗的夫人邀她去做客,这会子还没回来,我这就派人去找她。" 沈雪大怒
道:" 你混账,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就让她在外面乱跑!" 蒋英听了也
回骂道:" 呸!你现在已经不是赵家人,不过是一个失贞淫妇,居然还有脸回来,
我看在老爷的面子才对你礼让三分,你就蹬鼻子上脸,当我好欺负,看我不撕烂
你的嘴。" 说毕上前就要动手,碧如拦住她道:" 这会子你们还有心情吵架,等
会流贼进门,我们还要齐心协力守好赵家大门。" 蒋英狠狠对沈雪道:" 再有下
次,你给我当心点。" 正说着,众女看见家中丫鬟小厮拿着包裹纷纷跑了出去,
蒋英连忙喝道:" 大胆奴才,谁叫你们擅离职守的,都给站在原地别动。" 众小
厮道:" 各位主母,流贼已经进城,咱们还是逃命要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 蒋英还要喝骂,被碧如拦道:" 让他们逃命去吧,咱们家现在自身难保,也就
怪不得别人走。" 蒋英气的拿起地上石子扔了过去道:" 你们忘了进城那天老爷
是如何救你们的,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那些丫鬟小厮如何肯听,各自席卷了家
中值钱的东西,纷纷跑了出去,一瞬间家里只剩下十几个忠实敦厚的留下来。
一片混乱之中,有人却从门口冲了进来,大家一看原来是蔡瑶和馨儿,蒋英
见了大喜道:" 蔡妹妹你来了,我们正担心你呢。" 蔡瑶喘息道:" 羽哥哥醒过
来没有?" 碧如道:" 还没呢,他一时半会估计也醒不了,等会逃难的时候只能
背着他了。" 蔡瑶邹眉道:"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做一副担架吧,他那么重,背
起来肯定吃力。" 众女听了恍然大悟道:" 对啊,咱们抓紧时间,一半人收拾东
西,一半人做担架。" 碧如道:" 我就不参合了,我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替你
们守着大门,保准不放一个流贼进来。" 众女道:" 有碧如姐姐守护我们,自然
是放心的,就是大夫人、秦将军和沈雨她们不知何时赶来,请姐姐尽量多撑一点
时间。" 碧如听了冲众人一笑,蒋英将一把剑扔到她手里道:" 你必须小心,撑
不住就吹口哨通知我们,我们会马上过来帮你。" 碧如正要说什么,眼角瞟见几
个流贼翻墙而入,于是将长剑在地上一挥,几个石子被剑刃打的破空而飞,那几
个流贼应声而倒。
众女见此放下心来,连忙进屋忙了起来。翻墙的流贼越来越多,碧如干脆弃
剑用左手抓一把石子在手,右手手指飞快地弹出一枚枚石子,杀的流贼惨叫连连。
与此同时,整个县城惨嚎声络绎不绝,流贼开始烧杀抢掠,浓烟四起,火光
熊熊。
不过进攻赵家的流贼死伤惨重,墙角的尸体已经堆的高高的,碧如正觉得有
些疲惫,却见两人已经冲进院子,她正要动手,只听那人道:" 碧如姐姐,我们
是楚薇和沈雨。" 碧如定睛一看,二女浑身是血,已经快认不出来,想必回来的
时候经过一场恶战。
她欢喜道:" 弟妹终于回来了,这下我可放心了,对了,怎么不见秦将军呢?
" 楚薇喘息道:" 秦妹妹正组织官兵进行反击,现在军队离不开她,我心里
牵挂老爷,不然就跟她一起守城了,对了,他醒了没有?" 碧如摇了摇头,楚薇
叹了口气,看见几个流贼正在进攻大门,连忙和沈雨杀了过去。
三女互相配合,武功最低的沈雨守后面和侧面,楚薇和碧如则分守正面,形
成一个背靠背的三角阵型,每次出击都迅如闪电,流贼虽然死伤惨重,却胜在人
数众多,源源不断地向院子里合围过来。
待到院子里躺满尸体的时候,三人身上已经染满鲜血,这时蒋英终于从里面
出来道:" 行囊已经收拾完毕,老爷的担架也做好了,大家准备撤离。" 三女精
神大震,杀散剩余的几个流贼,回身进了屋子,将大门死死关闭,又用米缸、衣
柜等重物顶住,只见房间里堆了许多逃难包,每人都往身上斜挎了几个,我的肉
身也被他们抬了出来,放在担架上。
忙了一会,众人便道:" 一切已经准备完毕,可是我们现在该逃到那里呢?
" 说毕大家一齐看向楚薇和碧如。
碧如道:" 流贼从西面而来,我们应该往东南方向跑,扬州那边有史可法的
十万驻军,我们只要进了扬州城就会安全。" 楚薇道:" 碧如姐姐说的没错,不
过扬州似乎有点远,路上只怕干粮不够吃,我觉得应该往东北方向去邳州,那边
也有朝廷的大军守护着漕运。" 碧如笑道:" 弟妹说的虽然也有道理,但是如今
北方战乱不堪,咱们何不一鼓作气南下,反正羽弟说他要去南洋,我们正好从苏
州出海,岂不是方便许多?" 众人听了道:" 碧如姐姐说的没错,邳州离河南那
么近,闯贼迟早过来,不如这次就南下。" 楚薇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大家路
上不免风餐露宿,十分辛苦,千万要忍受住。" 众人又清点了一下人数,赵家大
部分奴仆已经逃散,房间只剩下我、碧如、楚薇、蒋英、罗芸、沈雪、沈雨、蔡
瑶、馨儿、采莲、问雪、左向明等二十五个人。
正点数着,外面撞门声越来越大,众女不再多言,纷纷抽出宝剑,我的肉身
则被丫鬟和小厮用担架抬了起来,碧如道:" 我一个人守着正门,你们赶紧从后
院跑,咱们在湖东岸汇合。" 罗芸道:" 你一个人怎么行,我留下来帮你。" 碧
如道:" 一个人已经足够了,人多了我反而没法照应。" 大家见她执意如此,只
得纷纷往后院跑去,这后院紧挨一个湖泊,流贼一时无法从这里攻来,湖边已经
停了两艘小舟,正好能容纳二十五个人。
由于行囊太沉,小舟受不住,大家只得将一部分行囊放在岸边,分两次运完
所有东西。
这边碧如见众人已经离开,一脚踢开大门,挺剑冲了出去,她的剑术已臻化
境,瞬间就在十几个人的脖子上画了一条细细的红线。
因为流贼对慈悲庵所作所为,碧如恨到极点,招招都是致命,倒在她周围的
人也越来越多,她持剑而行,血水湿透衣裙,剑刃滴着鲜血,流贼要么纷纷逃散,
要么只敢在远处放箭,到最后目光所过之处,人人跪地投降。
这时一个流贼头目赶了过来,对着跪在地上的众人又踢又打,骂道:" 混账
东西,她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你们怕个驴球子。" 可是无论怎么殴打,众贼却跪
在地上动也不敢动,那头目怒极,挥刀向碧如冲了过来,谁知刚冲到半道,一股
剑气迎面击中了他,他停下脚步,摸摸喉咙,忽然脑袋从脖子上掉落,断口处平
滑齐整,血液喷薄而出,这时天上一道惊雷炸响,狂风大作,下起倾盆大雨。
众贼见此魂飞天外,纷纷在地上磕头求饶,碧如含泪仰天大笑,大雨洗刷了
她身上的血水,衣服渐渐变白。
不知什么时候,她前后左右都围了一批弩手,这些人弯腰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而她却依旧狂笑不止。
终于,一个头目高声吼道:" 放箭!" 一时嗖嗖声大起,四面八方的弩箭向
她攒射过来。
她停止狂笑,面色阴冷,身形一变,划出道道残影,再看时,她已经消失不
见,所有的弩手脖子上都留下细细的红线,各自瞪大了眼睛,继而同时跌到在地。
幸存的一些人见此吓得大叫:" 这不是人,这是鬼,救命啊!" 显然已经有
些神志不清。
碧如奋力的搏杀为大家取得了充足的逃跑时间,所有人和物资都安全来到湖
东岸,楚薇向着家的方向吹起了哨子,哨音暗含内力,数十里外都可清晰可闻,
这是给碧如的撤离信号。
然而大家却久久没等到碧如归来,楚薇放心不下,不顾众人的阻拦,又划舟
回来查看情况,她找来找去,发现赵府四周都是尸体,一个活人也没有,于是又
来到街上,只见街头尸体堆积的满满当当,更无处落脚之处,心下骇然。
她只得飞身上屋顶,只见屋顶上也躺着许多尸体,大多脖子上都有一条细细
红线,显然被人割喉而死,楚薇正查看着,忽然听见东大街那边传来惨叫,连忙
施展轻功在屋顶跳跃飞奔,不多时来到东大街,只见黑压压的流贼挤满了街道,
这些人正慌不择路地逃跑,有人还拿出刀斩杀挡道的同伴,狼奔豚突好不狼狈,
而跟在他们身后则是碧如一个人而已,这么多人被一个人所追杀,场面显得十分
荒诞。
楚薇冲着杀红了眼的碧如大声道:" 姐姐住手,小心走火入魔。" 碧如不管
不问,仿佛已经陷入疯狂之中,剑气所过之处,大批大批的人随之而倒。
楚薇只得飞身向前,试图抓住她的肩膀,碧如回身就是一剑,向她喉头刺去,
这一剑来势极快,楚薇根本无法躲避,幸而碧如在关键时刻认出了她,这才停止
了动作,剑尖不过离喉咙三寸距离,看起来十分惊险。
楚薇没想到平日里最讲佛法,性情平和的碧如居然有如此嗜杀的一面,也是
吃了一惊,连忙拉住她道:" 碧如姐姐,是我啊,快跟我走吧,别杀人了,其他
人还在等着你呢。" 碧如听了点点头道:" 我看见这些贼人就生气,索性杀的痛
痛快快,差点把大事给忘了。" 于是二女调头往湖东岸走去,大家见到二女平安
归来,登时欢呼不已。谁知碧如忽然仰头一倒,昏了过去,楚薇连忙扶住了她,
只觉她脸色发白。
众人连忙围了过来道:" 碧如姐姐是不是受了伤?" 楚薇道:" 快撑伞,我
先替她把脉。" 于是五六个人撑着伞靠了过来,将楚薇和碧如围在中间,挡住了
滂沱大雨。
过了良久,楚薇对众人道:" 无妨,她这是真气损耗过度,休息一天就好了。
" 众人道:" 幸好大夫人去的及时,若是任凭她这样打下去,只怕会性命堪
忧。
" 楚薇点头道:" 面对军队,就算是先天高手也无法抗衡,幸好现在下雨,
不然贼军的火枪队过来,只怕我也救她不出,咱们赶紧找个避雨的地方过夜吧。
" 当晚众人抬着我在夜雨中摸黑前行,我身上被严严实实盖了一层油布,只露出
头来。
直到深夜时分,众人才找到一个山神庙避雨,收拾干净之后,左向明带着几
个小厮在前殿睡下,楚薇则带着女眷们在后殿休息,另外派了几个人轮流值夜。
由于惧怕被流贼发现踪迹,大家虽然淋了雨,却没有生火御寒。
第二天一早,大家起床赶路,碧如也清醒过来,唯有我还是大家累赘,轮流
被人抬着走。
众人不敢走大路,专捡偏僻小路往东南方向前进,沿途大多数村寨都被流贼
摧毁,空气中不时传来死尸的恶臭。
赶到下午时分,大家在河边准备生火做饭,忽然大批背剑的侠客围了过来。
这些人个个身手不凡,看起来极难对付。
众人纷纷持剑而起,只见为首一人在马上道:" 在下点苍派大弟子龙亦成,
各位可是赵羽赵大侠的家人?在下有要事与他相谈。" 楚薇越众向前道:" 我是
赵羽的妻子,我夫君好像从来不认识点苍派什么人,龙少侠找他有什么事?" 龙
亦成见楚薇模样娇俏,不由得心神荡漾,于是下马道:" 原来是嫂夫人,在下这
厢有礼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听闻赵大侠藏有武林至宝' 九天真离诀' ,我
们想借来一观,一来辨别真伪,二来见识一下天下奇书,不知嫂夫人意下如何?
" 楚薇正要说话,一旁的蒋英怒道:" 什么' 九天真离诀?' 我没听说过,
也从来没见过,就算我们有这书,凭什么给你看,点苍派就很了不起吗?" 龙亦
成不怒不喜道:" 这位难道就是赵大侠的二夫人,久仰久仰,如今武林人人皆知
赵大侠藏有此书,我们借来不过看看封面,辨别一下真伪,绝不偷窥里面的内容,
又有何不可?" 蒋英冷哼道:" 没有就是没有,谁想跟你废话那么多?" 龙亦成
勃然变色,冷哼道:"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咱们动粗了。" 话音一落,双方哗啦
一声抽出宝剑,各自凝气防备,就在这时,忽然有人道:" 龙亦成你这个兔崽子,
果然想独吞' 九天真离诀' ,也不问问老夫答不答应!" 说话间一群人策马而来,
这几个人身上都是破破烂烂,腰里挂着葫芦,手里拿着一根拐棍,一看就是丐帮
之人。慈悲庵众人是被丐帮威逼而死,碧如见了丐帮的人登时怒火冲天,幸而楚
薇将她拦住,一个劲对她使眼色,碧如这才勉强压下心中怒火。
龙亦成对来者行礼道:" 原来是吴长老,贵帮前几日去慈悲庵探查' 九天真
离诀' 的下落,十几个人一个也没逃回来,连群尼姑都对付不了,还有脸跟我在
这里争夺武林至宝,我劝你还是早点回总舵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那吴长老
听了登时大怒道:" 好你个龙亦成,按辈分你该叫我师叔祖,却如此没大没小,
想尝尝我打狗棍法的厉害吗?" 说毕就要动手,左右拉着他道:" 长老何必跟一
个后生如此较劲,等会儿金盟主来了,咱们自有分辨。" 话音刚落,又有大队人
马赶来,这些人或者穿着华丽,或打扮简朴,有男有女,所用兵器也是各不相同,
天山派都是白袍白马最是显眼,青城派青衣黑马看起来十分简朴,崆峒派则是黑
衣黑马像一群盗贼,倒也容易分辨,突然之间,五大门派的人都聚集在这里,已
经能算是半个武林的人都来了。
青城派掌门金成子被人簇拥着,隐然为众人之首,只见他哈哈笑道:" 点苍
派寻踪觅迹的功夫果然是天下一绝,原来他们躲在这里,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 龙亦成向前道:" 禀告盟主,那赵羽不知为何昏迷不醒,他的妻妾守在那
边不让我们靠近,还请盟主示下。" 金成子道:" 欺负妇孺不是我们名门正派该
有的作风,楚女侠,当年你行走江湖,可谓是艳冠群芳,侠名播于天下,自从你
跟赵羽结了婚,一夜之间就像消失了一般,如今多年不见,楚女侠风采依旧,让
我很是敬佩!" 楚薇冷笑道:" 金掌门说笑了,当年的旧事又何必多提,如今流
贼犯境,我们夫妇打算远离中原,不愿再过问武林中事,金掌门又何必苦苦为难?
你先后派人多次来赵家生事,这次又亲自找上门来,我和夫君自问从未与青城派
结怨,你们太过分了!" 金成子听了脸色陡变,冷哼道:" 我问你,打伤我大徒
儿的人是不是你?" 楚薇笑道:" 玄机子武功高强,我那里有这个本事打伤他?
不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碧如姐姐可是先天高手,你徒弟被她打伤,一点儿
也不怨。" 她刚说完,武林众人议论纷纷,齐声道:" 你说谎,整个武林不过只
有四个先天高手,还都是各派德高望重的掌门,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 这时碧
如越众而出道:" 是不是我们较量一下就知道了,我警告你们,我们家并没有什
么' 九天真离诀' ,不然赵羽早就羽化登仙,还轮得到跟你们在这里吵闹?" 金
成子笑道:" 原来你就是打伤我徒儿的先天高手,气势果然与别人不同,不过你
年纪轻轻就能成就如此境界,只怕众人不服!" 话音刚落,那丐帮的吴长老越众
向前道:" 既然如此,老夫就来讨教讨教!" 说毕他身形一闪,打狗棒从碧如头
上落下,这一下动作极快,众人都没看清他的身形,各自暗暗心惊,然而碧如不
慌不忙,伸手握住那打狗棍,手一发力,娇嗔道:" 跪下!" 那吴长老仰头一看,
只觉碧如芊芊玉手竟似泰山压顶,双膝一软差点跪下,大惊之下提起全身真气抵
抗,堪堪挡住了那如山的力道,然而浑身发汗,双腿发抖,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
还未遇到如此高绝的内力。
然而碧如不依不饶,再次娇嗔道:" 跪下!" 只听噗的一声,那吴长老再也
抵挡不住她的力道,单腿往下一跪,膝盖在地上竟然印出一个深深的窝来。
碧如冷哼一声道:" 你丐帮身为天下第一帮,居然和流贼一起围攻一个小小
的慈悲庵,害我师父和师姐妹全都自尽而亡,你可知罪?" 吴长老额头流汗,喘
息道:" 难道你就是杀我丐帮十五名弟子的凶手?" 碧如冷笑道:" 没错,不过
我还是觉得不够,我已经发过毒誓,要灭尽丐帮为师父报仇,今天你自己送上门
来,倒也省事。" 说毕碧如一掌打了过去,众人连忙惊呼:" 不可!" 周围暗器
乱射,想逼迫她放手,然而这些暗器却都被她的护体真气给挡在了外面,再看时,
那吴长老脑袋已经被她拍了一掌,天灵盖被拍的深深的凹了下去,继而软软倒在
地上,七窍流血,显然已经命丧黄泉。
丐帮众人惊呼道:" 吴长老!妖女,纳命来!" 说着就要上前动手。
金成子拦着众人道:" 吴长老被妖人所杀,我也很悲痛,不过咱们现在应该
以大局为重,先找出' 九天真离诀' ,要杀要刮随你们的便。" 丐帮众人只得停
下手来,仇恨的眼睛死死盯着碧如,碧如欣然与他们对视,就像看打量猎物一样。
这时金成子又道:" 碧如姑娘好武功,果然是先天高手才有的气势,年纪轻
轻就能有如此修为,说明你已经看了' 九天真离诀' ,既然已经看了,拿出来与
大伙分享一下又有何妨,你别忘了,你虽然武功高强,却对付不了咱们这么多人。
" 碧如冷哼一声:" 有能耐一起上,省得本姑娘一个一个地杀。" 引得众人
摩拳擦掌,大有不死不休的样子。
楚薇连忙阻止众人道:" 各位英雄好汉!容我说一句话,你们说的没错,我
们家的确有一本' 九天真离诀!'"众人听了,议论之声大起,金成子脸色一变道:
" 既然楚女侠承认了,不妨交出来给大家一观,这样也好了了大家的心愿,只要
你肯交出来,咱们都是名门正派,绝不会为难你的,让你安安稳稳去南方。" 楚
薇笑道:" 各位!如果按我本人的意思,我当然想将好东西给大家分享,不过这
是我公公留下来的家传至宝,没道理就这样轻易送给外人吧,你们说是不是这个
理儿,大家都是武林中人,讲究的是侠义二字,又不是那强取豪夺的盗贼。" 众
人道:" 楚女侠,我们就是看看封面,辨别真伪,谁说要巧取豪夺了,你只要捧
着书到各位面前,让大家看个仔细,我们这里有许多鉴宝专家,肯定能分辨出此
书的真伪。" 楚薇向众人行礼道:" 各位!此书干系重大,不能轻易示人,这样
吧,我定个规矩,大家参考参考,我们不如现场比武,谁能笑到最后,我就将此
书送给谁,你们觉得如何?" 众人听了又是议论纷纷,有不少已经跃跃欲试,那
金成子连忙道:" 各位!不要中了这个妖女的奸计,她想挑拨我们内斗,可能借
此机会偷偷溜走,咱们可别上当啊!" 众人听了安静下来道:" 那依金盟主的意
思,该如何办呢?" 金成子笑道:" 如今秘籍还未到手,不知真假,也不知是否
存在,不要为了莫须有的东西伤了自己人的和气,比不比武,咱们须见到真迹再
说。" 楚薇笑道:" 金掌门,这你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楚薇行走江
湖这么多年,该指天发誓,方才所说句句属实,那本书的确就藏在某个秘密所在,
只有我和老爷知道,只要你们比武获胜,我一定带你们去取来。" 金成子听了笑
道:" 空口无凭,你总得给我们一些有用的证据,我们才会相信你所说的话,这
样吧,你既然知道此书,先把书中一小段内容说一下,我们就能品鉴出这部书究
竟是不是张真人的' 九天真离诀' ,别到时候白忙一场。"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楚薇听了摇头道:" 金掌门,你这番话可毫无道理,你们从天南地北跑到睢
宁这个穷乡僻壤,不就是打定主意相信我们家有这本书吗?先前我说没有,你不
信,这会子我说有,你还是不信,到底该说什么,我倒被你逼糊涂了,况且那本
书内容深奥,全书用道家符所画,非大能者根本看不懂一个字,要不然我早就得
道成仙了,我让大家比武并非是为了挑起你们内斗,而是为这本书挑选最佳主人。
" 金成子笑道:" 好个伶牙俐齿的楚女侠,你说的这般有理,我无话可说,
那就看各位的意思了,赞成比武取书的请举手!" 众人听了,交头接耳议论了一
阵,纷纷举起手来,看来,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34
眼看比武夺书的决定就要被武林人士接受,丐帮众人却愤愤道:「那妖女一
出手就杀我丐帮长老,手段何其歹毒,大家何必与她讲什么武林道义,所谓比武
夺书不过是想拖延时间,引我们内斗,依我们丐帮的想法,直接把人扣押了,严
刑拷问,不怕她们不交代。」
丐帮人多势众,他们一反对,其余帮派的人也就随之犹豫起来,趁着众人争
论不休,丐帮众人骤然发难,数十人一拥而上,向楚薇和碧如发起猛攻,二女早
有准备,抖剑向前杀做一团,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金成子一看阻拦不住,干脆
破罐子破摔,于是命令各门各派围攻二女。
这边蒋英、沈雪、沈雨、蔡瑶四女一看情况不妙,留下左向明和馨儿等人守
护我和赵平,随后也加入了战团之中,六女背靠背结成剑阵形成一个同心圆,五
大门派的人将其团团围困,双方你来我往,呼喝之声不绝于耳,纵然碧如武功高
绝,然而五大门派之中好手也不少,一时险象环生,再这样下去,六女结成的剑
阵随时都有被破解的危险。
就在双方激烈缠斗的时候,忽然响起一段悦耳的琴声,听起来隐隐约约似乎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入耳却清晰无比,霎时间竟然压制住众人的呼喝之声,显然
声音之中暗含精纯的内力。
交战中的双方听此奇音纷纷住手后退,有人喊道:「是那个王八蛋龟儿子在
这里乱弹琴,快跟爷爷滚出来!」
话音刚落,琴声忽然变的尖锐起来,只听嗡的一声,一股气浪向那谩骂之人
射去,隐隐有挟风带雷之势,一路上催花折草,吓得众人纷纷喊道:「当心!」
那谩骂之人一身青袍看起来是青城派的弟子,不肯丢了师门的脸面去躲闪,
当即扎下马步提起全身真力硬抗这一招,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那人被这股气流撞
飞了起来,接连撞断了身后五棵树才停了下来,口鼻流血,当场气绝身亡。
金成子大怒道:「何方妖孽,敢伤我的弟子,还不快快现身。」话音刚落,
一个女声从半空中传来:「金掌门果然很是护犊子,可惜你徒弟技不如人,须怪
不得别人。」
众人向那发声处望去,只见一群白衣侍女簇拥着一个贵妇人踏叶而来,轻功
甚是了得。
此人正是闻香教教主何心素,手中抱着天魔琴,飘飘然落到众人之中,有人
喊道:「兀那妖女,报上名来。」
何心素嗤的一声笑了起来,继而变了脸色冷冷道:「一群岸貌道然的伪君子,
就知道欺负一群弱女子,还自称英雄好汉,我看是狗熊怂种才对。」
众人大怒道:「妖女!你一出手就伤人,现在又出言不逊,是嫌命活得不长
吗?快快报出名来,看看你是何门何派如此没有教养。」
何心素正色道:「我乃闻香教教主何心素,你们说我嫌命长,那就尽管来试!」
众人一听炸了窝,热烈议论起来,良久之后,金成子冷哼道:「原来是魔教
教主,当年你们在山东闹事,被朝廷派大军剿的四散而逃,没想到现在又死灰复
燃,刚才你使的那招正是失传已久的天魔罡音,你手中抱的必定是天魔琴,魔音
二怪消失江湖六十年,原来将看门绝技都传给了你,不知何教主此番前来所为何
事?」
何心素笑道:「金掌门果然是武林前辈,见多识广,本教主听闻『九天真离
诀』现世,当然要过来见识见识这本旷世奇书是否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谁知没
见到书,倒瞧见你们一群自封为武林正道的英雄好汉欺负几个妇道人家。」
金成子哈哈笑道:「教主误会了,这几个女子可不是寻常的妇道人家,她们
个个身怀绝技,尤其是那个叫碧如的,武功已经进入先天境界,不信的话你与她
比试一番。」
何心素笑道:「金掌门还真是会说笑,三言两语就想挑拨我跟她决斗,可惜
你算计错了,本教自从创立以来,向来锄强扶弱,怎会为难这些弱女子,倒是你
们这些名门正派的伪君子,更让本教主恶心。」
众人哗然,纷纷喝道:「金盟主,跟她废话这么多干嘛,自古正邪不两立,
咱们先除掉这个妖女,回头再对付赵家人!」
何心素闻言将天魔琴横放胸口,左右随从取来板凳小桌在地上摆好,她便将
琴放在桌上,大袖一挥道:「求之不得,各位一起来吧!」
金成子见众人跃跃欲试,只得点了点头,一时五大门派又纷纷向何心素围了
过来,只见她坦然坐在原地,芊芊玉手轻抚魔琴冷笑道:「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
下天魔琴的威力!」
只见六个大汉抖剑率先冲了过来,何心素拈动琴弦一拨,发出铮的一响,一
股气浪呈扇形荡了出去,那六个大汉还来不及冲到面前,就被拦腰斩作两段,花
花绿绿的肠子流了一地,发出凄厉的尖叫。
后面众人为之一惊,冲锋的态势也为之一滞,何心素却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继续拨动琴弦,一股又一股的气浪从琴弦喷薄而出,霎那间卷起飞沙走石,众人
如野草被狂风吹倒,惨叫声轰然大作。
过了片刻,琴声骤停,风沙也随之消失,满面尘土的各派弟子从地上爬起来,
神情木然,显然方才天魔琴的威力让他们惊魂未定。
一直观战的金成子向众人道:「天魔琴如此威力,咱们必须抢过来,否则任
由此琴落在魔教手里,将来必成武林大患,谁杀死何心素,这天魔琴就归谁。」
五大门派的人听了他的话,很快激起夺宝之心,怪叫着向何心素冲杀了过去。
这里楚薇见五大门派和闻香教缠斗在一起,便和碧如商量道:「咱们趁此机
会偷偷溜走吧。」
碧如道:「能跑到那里去?如今羽弟尚在昏迷之中,我们带着他根本走不快,
这些人轻功了得,怎么跑都是白费力气。」
楚薇道:「这可咋办?老爷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这一路上艰难重重,什么
时候才能醒来?」
碧如听了来到我身边,伸手给我把了脉息,沉吟道:「羽弟身上的伤已经大
好,只是神识不清,唯有银针刺百汇穴、气海穴、檀中穴、人中穴五处或许能让
他醒来。」
楚薇急忙道:「你不早说,现在那里去找银针?」
碧如道:「他虽然看起来是昏迷不醒,其实也是身体养伤的绝佳办法,我之
所以不唤醒他,主要还是过早唤醒对养伤不利——没有银针银钗也可代替。」
众女听说,纷纷取下头上簪子,递到碧如手中,她命人扒掉我的上衣,先后
将簪子刺入我的穴道之中,我登时感到一种难以言状的痛楚袭来,待我睁开眼后,
映入眼帘的是众人欢呼。
我不知身在何处,茫然地看着四周,楚薇等人连忙替我穿上衣服,又将闯营
入城、五大门派围攻、闻香教半路杀出的事给我简略地讲了一遍。
我连忙道:「丽华怎么没跟你们一起走?」
楚薇含泪道:「秦妹妹说要与她的军队共存亡,我怎么劝也没办法,请老爷
恕罪。」
我长叹了口气,秦丽华与军队感情深厚,不肯独自离开在情理之中,这次城
破之后,她那点军队很难抵挡闯营成千上万的人马,现在只怕是凶多吉少。
正在沉吟中,众人劝道:「如今不是发愣的时候,那何心素来势汹汹,只怕
她打跑了五大门派之后,就会对付咱们,咱们趁着他们无暇东顾,应该赶紧离开
这里。」
我转头看向那边的战场,何心素利用天魔琴打的五大门派死伤惨重,而五大
门派各自结成看家剑阵,威力也颇为可观,双方激斗正酣,还没分出胜负。
我不由得冷笑道:「可笑这帮混蛋,为了一本不存在的书杀的你死我活,很
好很好,我们这就离开这里,让他们杀个痛快吧。」
众人听了大喜,见林中遗留许多马匹,纷纷抢来骑上,一挥马鞭,快速跑了
起来,先前五大门派已经得知我们要南下,所以这次我们调转方向,一路向北,
日夜兼程,很快来到邳州城下,此时已经是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一,邳州全城正在
过春节,倒也热闹非凡,既然下南洋的计划被他们打断,我决定北上去京师,盘
算着流贼再怎么厉害应该也打不下北京城。
我们在邳州城稍作停留,补充好干粮和马料后就继续前行,跨过黄河不久,
来到山东充州,当地匪患严重,毛贼遍地都是,一路如过关斩将,走走停停耽搁
了不少日子,直到二月初的时候,终于跨过山东来到北直隶,当时正在献县一家
客栈歇息,忽闻山西全境皆投降李自成的大顺军,李自成则亲自提兵三十万向北
京挺进,一路上明军无人抵抗,纷纷投降。
看来北京不久将有一场大战,我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生出一种乱世之中无
立锥之地的感觉,只好在献县盘恒几日,静观时局变化。
谁知这一呆就是数月之久,三月,闯营攻占北京,崇祯皇帝在煤山上吊,四
月,李自成、吴三桂、多尔衮三股力量混战于山海关,最后李自成战败,清军从
山海关入关,五月,李自成退出北京,多尔衮占领北京城,同时,福王朱由崧在
南京称帝,改年号为弘光。
一连串的变化看得人目瞪口呆,大明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终结在李自成的手里,
而如日中天的李自成却又瞬间在清军的攻击下仓皇而逃,正应了碧如先前的判断,
东北妖星将入主中原。
清军来势极快,没多久就传来献县有清兵出没的消息,大批百姓、士子、官
僚结成浩浩荡荡的逃难队伍向南而去,打算投靠南边的弘光帝。这期间,始终没
有白杆军的消息,秦丽华她们也不知怎么样了,让我日日牵挂却无能为力。
我召集众人商议南下之事,谁知众女已经受够了流浪奔波的日子,根本不想
再往南逃。
碧如向我道:「那大清又不是见人就杀,我们留下来只要不作乱,他们才懒
得理会呢。」
楚薇也道:「如今天下未定,清军必定四处笼络人心,我们只要做一个顺民,
应该没什么危险。」其余沈雪等人也都纷纷点头赞成。
我气的指着她们道:「你们这些女人那里知道什么天下大事,大明再怎么不
好,也是我华夏神族王朝,那清国不过是建奴所创,要我给他们下跪,休想!」
楚薇笑道:「谁说你一定要给他们下跪,以后咱们只要不去见官,那就不用
下跪,再说你又是个监生身份,比秀才还管用,大清想统一天下,自然会沿用大
明的规矩,放心啦。」
碧如笑道:「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三位弟妹都有身孕,那里还经
得起折腾。」
碧如说的没错,楚薇、罗芸已怀孕五个月,蒋英怀孕三个月,现在肚子挺的
老高,为了肚子里的小孩,我已经不敢轻易折腾。我见众女都是这个心思,也不
好坚持己见,只得继续留在献县度日。
这时候赵平已经一岁多,勉强能下地行走,白天我就搂着儿子四处闲逛,晚
上则与夫人们在租的四合院里打牌吃酒,倒也逍遥自在了一段时间,然而没过多
久,闻香教还是找上门来,不过这次何心素并没有杀我的意思,反而执礼甚恭,
甚至称我为少爷。
我心中奇怪,于是问她原因,原来何心素居然认识我的父母,当日她独战五
大门派,并不是为了所谓的九天真离诀,而是在我父母的请求下,单纯只是为了
救人。
说起来我父母原来对闻香教有恩,至于是什么恩,何心素并不想多说,我也
就没再多问。
她又道:「当日在水月楼设下陷阱要杀你,是我不知你是本教两位大恩人的
亲生儿子,后来知道以后,就万分后悔,一直想着将功补过,谁知那群江湖人士
就找上门来,我这才有了弥补先前过失的机会,还望少爷多多体谅。」
我叹息道:「不知者无罪,话说当日在酒楼,你明知我母亲叫曹柔,怎么会
不知我是她亲生儿子呢。」
何心素笑道:「其实曹柔并非恩人的真名。」
我惊讶道:「不会吧,我母亲一直叫这个名字啊!」
何心素道:「这我就不太清楚,你要问的话,就去问你父母吧。」说毕她就
匆匆告辞。
我连忙道:「你竟然认识我父母,他们现在到底在何处?」
何心素回眸一笑道:「少爷放心!只要机会到了,他们会来找你的!」
我听的一头雾水,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药,只得把这个消息给众女说了,碧
如最是高兴,一个劲责怪我不多问几句,我的夫人们则有些紧张,因为就连楚薇
都没见过我父母。
数日之后,清军在定州大破顺军,屠城之后又有大队人马进献县,献县县令
率领众乡绅出城归降,那清军是正蓝旗和硕肃亲王豪格所部,一到县城便颁布剃
发易服令:头顶只留金钱大小一片头发,蓄做手指粗细的小辫子,须得能穿过铜
钱的方孔才算合格,服装则以满服为主,改汉服交领为立领、对襟、盘扣等样式。
我大为恼火,没想到清廷当政第一件事不是为民生着想,而是专注这些莫名
其妙的穿着打扮。
当晚我与众女商议趁夜逃走,然而观察一番之后却又作罢,原来清军早已经
将县城围的死死的,只许进不许出,规定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限期三日完
成,铁了心要推行那荒唐的政令。
夫人们也多次劝我剃头,我坚决不允,样貌丑陋倒在其次,孝经上早就说过: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自先秦以来,中原被异族多次
占领,也未有今日之事。我自然不想成为那无父无母之人。
当日献县知县李昌国作为全城表率,第一个带头剃发易服,戴上清廷官员的
红顶暖帽,七品青色补服,士绅也纷纷头戴瓜皮帽,身穿蜈蚣领马褂,鬼模鬼样
丑陋之极,众人奉沈阳的爱新觉罗?福临为皇帝,遥向东北方向进行三跪六叩,
极尽谄媚之能事。此后,清军在城里专门设立剃发点数处,百姓之中有只有少许
自愿去的,大多都是被强行抓过去,一时鸡飞狗跳,全城陷入恐慌之中。
接下来几天,清兵挨家挨户捉人去剃头,轮到我家的时候,我与众女早就做
好鱼死网破的准备,砍翻数个清兵之后,一路向县衙杀过去,我们打算活捉占领
县城的清军将领阿勒巴图,以此为要挟退出献县。
清军果然要比明军和流寇战斗力强上许多,尽管武力悬殊却悍不畏死,我们
一路杀过去斩杀敌军有百人之多,却无一人退却。
来到县衙后,阿勒巴图和一众汉官已经端坐在县衙外,他一边饮酒一边大笑
道:「未想到区区一个小县居然有如此高手!今天我就要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厉害!」
说毕手一挥,只见一群白甲军蜂拥而出,这些人个个身高八尺,虎背熊腰,
满脸凶悍之气,一看就是百战余生的老兵,又传闻清军精锐就是身穿白甲,每个
牛录中挑选十个好手组成,装备极为精良,内有锁子甲,中有绵甲,外有铁甲,
一般刀刃弓箭都拿他们没办法,人数比较稀少,没想到今日一下来了二十多个白
甲兵,倒也算瞧得起我们。
我与碧如等人对视一眼,抖着鲜血淋漓的宝剑冲杀了过去,那白甲军善使沉
甸甸的铁骨朵,又力大如牛,挥起来虎虎生威,一旦沾到一星半点,非死即伤,
我与碧如不愿正面相抗,抓住重甲兵移动转身缓慢的特点,使出移形换影的步伐,
绕到身侧连刺数剑,没想到那白甲军果然盔甲很厚,接连在他们身上刺了十几下
也刺不进去,反倒是火花直冒,个个仿佛都是铜皮铁骨的铁人。
碧如见此怒道:「你去捉阿勒巴图,我对付这些白甲兵。」
我对她的身手绝对放心,于是丢下白甲兵,一闪身已到阿勒巴图的面前,此
人倒也骁勇,见我冲他来了,当即踢翻桌椅,挥刀向我肩部劈来。
我抖出一个剑花,将他的腰刀荡开,左腿向他扫去,他不知厉害,举拳挡我
踢来的一脚,然而这一脚我使了十成功力,他登时被我踢翻在地,我上前再踢一
脚,他整个人便飞了出去,撞烂了县衙的大门,滚进了大堂之中。
我得意道:「看你们还敢不敢颁布什么狗屁剃发令!」
说毕我追上前去,意图将他抓起来充作人质,谁知斜刺里冲出一队清兵,每
人手里都拿着一杆火枪,排成一排,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我。
火枪之犀利,连碧如这样的高手都没辙,我登时亡魂大冒,怎么忘了清兵里
也有火枪手,只得一步一步往后退,这些人便一步一步往前逼过来,待退回院子
里,发现碧如也停止了打斗,地上已经躺满了受伤的白甲兵。
我再看四周,房梁上、矮墙上站满了火枪兵,将我们已经重重包围,他们手
里的火绳已经被点燃,随时都能开火,我问碧如道:「这下怎么办,这火枪威力
极大,速度极快,我们根本躲不开!」
一向自信的碧如已经脸色发白,只是颤声道:「看来,今天咱们要命丧此地。」
我心情灰暗到极点,要是此时我一个人死了倒也罢了,可是连累到碧如和已
经怀孕的楚薇、蒋英和罗芸,还有年幼的赵平,那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了。
楚薇等人从身后抱着我哭道:「老爷,我们死在一起也罢,只是平儿还小,
你求求情,让那位阿勒巴图大人放了他。」
我含泪道:「平儿就算活下来,无亲无故的还不是受人欺辱,跟我们一起走
了,说不定黄泉路上还有个照应。」
众人正悲泣着,那阿勒巴图在亲兵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嘴角流血冲我们笑道:
「武功再高又怎样,在火枪面前不过还是肉体凡胎,看你们嚣张到几时!」说毕
喝道:「押下去!看本大爷怎么慢慢折磨你们!」
这时一边的李县令赔笑道:「将军且慢,这赵羽等人武功高强,只怕再出什
么意外,咱们不如就地正法,以免后患。」
阿勒巴图想了想道:「你说的倒也对,不过他这几个妻子长的还真不错,本
将军倒想尝尝尼堪女子的滋味。」
那李县令谄媚道:「将军大人有所不知,下官已经为你准备了五六个扬州瘦
马,个个都是天姿国色,这赵羽之妻虽然有些姿色,居然做出当众行刺的蠢事来,
让她们服侍将军你,只怕会出意外,到时候肃亲王问起来,下官可没法交代。」
阿勒巴图听了点头笑道:「也有理,那就交给你处置吧。」李县令正要说什
么,忽然外面有传令兵道:「禀告将军,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并王妃驾到。」
阿勒巴图疑惑道:「吴克善不在北京讨好多尔衮,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李县令道:「听闻卓礼克图亲王是当今圣母皇太后的亲哥哥,连摄政王爷也
要看他几分薄面,这样重要的人物,不知为何突然来到咱们这个小城?」
阿勒巴图摇头道:「谁知道这些贵族老爷想什么,咱们小心侍候着就行了,
别触了他的霉头。」
李县令听了连连道:「是!下官这就去命人收拾准备最好的房间,奉上最好
的饭菜。」说毕率领一众汉官退了出去。
阿勒巴图又对我们道:「算你们运气好,碰到王爷这个时候赶来,本将军先
将你们押入死牢,择日再处斩。」
正说着,忽然外面有人大声道:「且慢!」
阿勒巴图抬头一看,连忙和众人纷纷跪下道:「王爷千岁千千岁!」
我听这声音有些熟悉,于是和众人转过头去看来者,谁知不看不知道,一看
吓一跳,来人虽然穿着清廷的四团蟒袍,戴着红宝石朱顶暖帽,那模样却让我永
远都不会忘记——因为他长得也太像我父亲,连声音都像,难不成此人便是我父
亲?
正疑惑着,又一个熟悉的身影打消了我全部的顾虑,只见母亲也打扮成满洲
妇人的模样,亦步亦趋地跟在父亲身后,二老看见我之后,连忙来到我面前道:
「羽儿,真的是你在这里。」
我连忙跪下流泪道:「父亲、母亲,你们怎么这副打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碧如也跪在地上道:「老爷、夫人,相别这么多年,奴婢终于见到你们了!」
楚薇等人也是惊疑不定,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办。
父亲扶起我们二人道:「说来话长,我先和阿勒巴图说两句,今日你们母子
重逢,本王太高兴了!」
那阿勒巴图见此愣了一会,这才叩拜道:「末将不知这赵羽是王爷的儿子,
差点误伤世子,还请王爷降罪!」
父亲对他道:「阿勒巴图将军请起,一切都是误会,吾儿自小生长在淮南一
带,一直以为自己是汉人,所以才不肯剃发易服,如今真相大白,他剃发易服的
事情就顺理成章,至于他打伤你兵丁的损失,本王改日定有厚礼送到府上,还请
阿勒巴图将军在肃亲王面前美言几句。」
阿勒巴图赔笑道:「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说起来我和世子不打不相识呢。」
父亲见他口角流血,于是拉我过来道:「都是自己人,你却出手打伤人家,
虽然是误会,到底还是犯下大错,快给阿勒巴图将军认错。」
我此时如置身梦境不知该说些什么,被父亲强按着脖子磕头,那阿勒巴图连
忙摇手道:「王爷何必多礼,正如王爷所说,这一切都是误会,只怪末将平日学
艺不精,这才被世子打伤,其实也不算严重。」
父亲又责怪了我几句,这才放开手来,当日李县令在本县最好的茶楼设宴招
待阿勒巴图与父亲,我也被强拉着参加了酒会,母亲则与碧如、楚薇她们住进了
一户盐商的大宅子。
我一直想问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往往话一出口就被父亲用眼神顶了回
去,看样子只有等晚上回去的时候才好细细追问。
我想问他为何成了清廷的王爷,问他为何消失了这么多年,问他到底是汉人
还是满人。
这酒宴也就吃的毫无情绪,那李县令对我百般赔罪我也没放在心上,好不容
易等到酒宴散了,父亲才拉着失魂落魄的我上了八抬大轿。
一路上,他将我家的事娓娓道来,原来当年魔音二怪在被武林各派打落华山
之后,凭着一身功夫不至于摔死,不过也受了重伤,从此决议退出中原武林纷争,
于是掩姓埋名来到塞外的科尔沁草原,踏雪翁按当地习俗改名为博尔济吉特?莽
古斯,用了十几年时间吞并了周围的一些小部落,于是成为科尔沁草原的霸主,
最后还被封为忠亲王,弄梅客则成为科尔沁大妃,二人在草原过得倒自由自在,
不过后来努尔哈赤所领的建州女真崛起,意欲吞并科尔沁草原,改名为莽古斯的
踏雪翁于是联合海西叶赫、哈达、乌拉、辉发,科尔沁、锡伯、卦勒察,珠舍里、
讷殷九个部落共三万人讨伐努尔哈赤,然而踏雪翁、弄梅客二人武功虽然高绝,
指挥作战却差强人意,九部联军竟被努尔哈赤的军队击败,不得不遣使求和,努
尔哈赤同意下来,双方决定和亲,踏雪翁和弄梅客共育有二子一女,儿子分别叫
布和、敖勒布,女儿叫额尔敦其其格,于是将额尔敦其其格嫁给当时的皇八子皇
太极,此女便是当今圣母皇太后,一般人都称其芳名为哲哲。后来大儿子布和又
生下四男二女,长子叫吴克善,两个女儿分别叫海兰珠和本布泰,女儿们都嫁给
了皇太极做了后妃。
说道这里我不解道:「父亲,原来魔音二怪成了蒙古王爷,可是这跟咱们家
有什么关系啊?」
父亲笑道:「傻孩子,为父本名不叫赵承挽,而是叫博尔济吉特?吴克善,
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告诉你,咱们家是从沈阳搬过来的。」
我听了这才恍然大悟,又对他道:「那我到底是蒙古人、满人还是汉人啊?
我都糊涂了。」
父亲笑道:「你祖父是汉人,咱们当然是汉人了,不过我们一直对外宣称咱
们是蒙古人。」
我又问道:「那你当初放着王爷的位置不做,偏偏来到睢宁这小地方,还把
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这是什么道理?」
父亲听了笑道:「这话说来就长了,不过如今你已经长大,我也有责任将你
的身世告知,其实你并非为父所生。」
今天真是够了,太多的变化让我蒙头转向,然而父亲方才这番话还是让我吃
惊不已,当即抓着他道:「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专门编故事来哄我?」
父亲笑道:「先别紧张,你听我慢慢说来,其实你的生母是我的妹妹,她叫
海兰珠,当年生下你的时候,她已经被皇太极封为宸妃,可谓是宠冠六宫,生下
你的时候,皇太极大赦天下,还扬言要把皇位传给你,其他阿哥都没这个待遇,
当年你可是受他最宠爱的皇八子,只可惜哲哲作为皇后,权倾后宫,那容得了你
来争夺皇位,屡次下毒要将你毒死,还好海兰珠生性谨慎,你才没遭哲哲的毒手,
皇太极又常年征战在外,没功夫管你们母子,于是海兰珠下秘旨招我入宫,以他
人幼子顶替你受死,再把你秘密带出宫,我认为你留在清国太不安全,于是将你
带到了明国,将你抚养长大,后来的事你都知道。」
父亲的一系列话让我如遭雷轰,让人讽刺的是,我口口声声最讨厌的建奴,
谁知到头来我居然是奴酋皇太极的亲儿子,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我将拳头握的紧紧的,努力平复了胸中激荡的气息,这才道:「那海兰珠后
来又如何了?」
父亲流泪道:「那个母亲愿意与孩子分离,况且你出生才不到一年,你出宫
之后,我那妹妹日日夜夜都在想着你,最后忧思成疾,撒手人寰,你父亲皇太极
本来正在大凌河作战,得知你母子二人双双离开人世之后,他也承受不了打击,
没多久就驾崩,后来多尔衮拥立你的弟弟福临继位,也就是当今的顺治皇帝,他
虽然不过才几岁而已,不过你千万别让外人知道你的身世,不然大祸临头,毕竟
木已成舟,任凭那个皇帝也不愿意再凭空出现一个人与他争夺皇位。」
我忽然大笑道:「父亲,你别编了,你都是骗我的吧!这么多年,都没听你
讲故事,这一回你倒讲的很精彩,简直让我信以为真。」
父亲拭泪道:「你这孩子,我骗你干嘛,这是当年海兰珠留给你的东西,让
你一直挂在脖子上,可是我怕被人发觉,所以一直没给你挂。」
说毕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长命锁,一看就是纯金打造,背面还刻着几个字,不
过扭扭曲曲的我并不认识。
父亲摩挲着这几个字道:「这是满文,你当然不认识,我翻译给你听,爱新
觉罗?福恒,孩子,这是你的真名实姓,你根本不叫赵羽!」
我阴沉着脸不想多说,将这长命锁丢给他道:「纵然是我亲妈又如何,又没
见过,懒得理会。」
父亲长叹一声道:「怎么说你好,我那妹妹生你的时候受了多少苦,担了多
少惊吓,才换来你这条命,你要是对她这般无情,她在九泉之下难免不安,快别
乱说。」
我冷冷道:「你说的话我不太相信,反正母亲今晚也在,我要向她问个明白。」
父亲点头道:「也罢,你们母子多年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不过你母亲
身体如今大不如前,你可别惹她伤心。」
当晚我和父亲回府,正好看见母亲和楚薇她们挤在一个房间聊的正开心,看
见我和父亲回来后,大家也急忙迎了出来,一时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我心情却没她们那般好,于是向楚薇道:「当年我们结婚,父母没能参加,
今日好不容易相见,你该为他们补上一碗茶才对。」
楚薇笑道:「夫君说的没错,请二老上座,媳妇给你们敬茶。」
母亲笑道:「何必在乎那许多虚礼,羽儿从前可最讨厌的,现在为何又突然
重视起来?」
我笑道:「那是从前儿子不懂事,现在明白过来,这些礼节可不能少。」
母亲笑着搂着我道:「越发瘦了,胡子也长了,这么多年不见,我的羽儿长
大了。」说着忽然掉出泪来,父亲连忙道:「你看你,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你
哭什么哭?」
我见母亲却丝毫没显老,还是我最后见她的模样,看起来依旧美丽动人。
母亲流泪道:「我是高兴啊,王爷你不知道,我们已经有了一个王孙,另外
还有三个孙子还在肚子里没出来,再过几个月,我们家又要添三副碗筷,那可不
是大大的喜事?」
父亲听了,连忙瞧向楚薇等人,见她们个个大着肚子,也得意地冲我笑道:
「你还算有点见识,娶的这几个媳妇也是个个不错,当年我还担心你从小调皮捣
蛋,娶不到媳妇呢。」
说毕又道:「我那孙子呢,抱来给我瞧瞧。」
楚薇笑道:「禀王爷,赵平已经睡着,奶妈在旁边伺候着呢。」
父亲笑道:「你是我儿媳,可别学着外面的人叫什么王爷。」
一时丫鬟送上茶来,我让二老在主位坐定,然后让楚薇、蒋英、罗芸三女随
我一起跪拜在地,磕了三个头之后,再捧茶到父母跟前,父母先后饮过我们的茶
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些首饰,分别赠给三女,权当做传家宝,三女互视一眼,于
是叩首脆声齐道:「多谢父王、母妃相赠,今后伺候您二老如我们亲生父母!」
一番话乐的父母笑的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