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出轨时代】(第二十四章 姐妹)【十三妖】



             第二十四章 姐妹
  罗薇近来很郁闷。
  冬日里少见的煦暖晨光有点儿晃眼。连值了两个大夜班后,疲惫的身体紧巴
巴的,好像被消耗的不仅仅是体力,还有水分。腹中空空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只
想找个平整舒坦的地方睡一觉。
  偏偏那个冤家一大早堵在医院门口纠缠不清。看了一眼手中拎着的早餐,那
是他不由分说塞给她的,算是关心还是道歉?罗薇心里怪怪的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一贯善良乖顺的性子由不得她不领这个情。
  可一想起昨天夜里的别扭,她就莫名烦乱,恨不得找谁吵一架才好。虽然她
根本就不会吵架。
  迈着虚浮的步子走进楼道,罗薇在忽然暗下来的空间里松了口气,什么也别
想了,先睡觉。
  跟可依住在一起两个月了,本来在阶梯教室里一见如故,当她知道自己能从
急诊科调到产科全是可依的功劳,就更加打心底感激亲近这个爽快又漂亮的姐姐
了。不仅包揽了本就不多的家务,更把她当成了知心人,有什么话都跟她说。
  可依姐真是样样儿都好,漂亮,率真,心眼儿好,待人热情还多才多艺,让
她由衷的羡慕甚至敬佩。这样的天之骄女能跟自己这么要好,罗薇时常感叹自己
净遇到好人了。跟她比起来,自己就像个丑小鸭。
  自然而然的,从穿衣打扮,到说话办事,她都有心无意的跟可依姐学样儿。
当然,人无完人,可依姐有时候也会疯疯癫癫的,她说什么都学不会,更不会去
照着做,甚至听都听不得。
  罗薇知道自己家境不比别人,不能什么都跟人看齐,对她来说,无论如何也
做不到那么潇洒,心中必须有所坚持。
  母亲虽然还不老,可身体一直不好。家里收入微薄,又有个不省心的弟弟,
不用别人提醒,她也知道,一家人很多事指望着她,而她没办法指望别人。
  那个动不动就荒腔走板的家伙,可堪托付么?罗薇又抑制不住的想起他,恨
自己总是没个主张。
  楼道里很静,罗薇不能确定可依是不是还在睡觉,脚步放的很轻。这两天,
她情绪似乎不怎么好,昨天早上莫名其妙的把杯子打了。
  转动钥匙推开房门的瞬间,罗薇的鼻子就一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累了,
闻到扑面煨暖的空气中飘着一丝微腥的怪异味道,让她本来昏沉的脑袋一热,不
知怎么竟然在记忆里嗅之不远,凛凛心悸。
  待她走进房中,放下手中的早餐,立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
  妆台、地板,甚至书架上,十来件衣服飞得到处都是。最夸张的冰箱门上竟
然贴着一条黑丝内裤,液渍已经干涸,却顽强的维持着被甩上去时淫靡的褶皱。
  再往前迈两步,绕过阻挡视线的书架,往床上看去,两具赤条条的肉虫盘踞
在秽乱不堪的床上。可依姐长发散乱,岔开双腿,撅着挺翘的屁股趴在那个看不
清面目的男子身上,抬起的腋窝下滚圆的奶子被压得紧绷透亮。
  男子瘦长,四仰八叉的躺着,胯下丑陋的物件儿软绵绵湿哒哒的歪在一边,
在它的斜上方就是可依姐挂着白浊秽物的蛤口。
  眼前的一切细节都毫无征兆的刷新着罗薇的想象力,像一列动车组迎面朝她
撞过来,让她脑袋发蒙,手脚冰凉。
  罗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觉得一下冲出楼道口,白光刺眼,脚步虚
浮,耳朵边上全是那个冤家念咒一样的低低软语,刚刚的一幕不停在脑子里闪现。
  如果昨晚答应了他,是不是也会被欺凌得那般狼狈丢脸?
  可是,恍惚中忆起,刚才似乎看到可依姐睡着的嘴角挂着笑意,简直如同魑
魅的幻景,让人不由痴迷向往。
  「女人,一定要洁身自爱,男人最看重的就是这个!」
  妈妈的话每次听来不光语重心长,还有淡淡的怅惘凄凉。虽从未说破,可她
能听出来,跟爸爸有关。
  「这个臭良子,净想着欺负我!」心里恨恨的想着,嘴里就念了出来。
  毛梓良,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是在急诊科填病例的时候。当时手忙脚乱的没
注意人长啥样,等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人也从手术室推出来了,她一眼就喜
欢上了这个挨了刀还能笑得出来的冤家。
  他住院的那个礼拜,她总是忍不住想去他病房里转悠,可是,这种事女的不
能上赶着,所以她总是尽量找到说得过去的事由才过去,慢慢的也就聊起了天。
  他一直淡淡的,没什么表示,她就一天比一天灰心,想着不过是个病号,出
院了,就再也没了见到他的事由,也就算了。
  可没想到出院前一天晚上,恰好她值班,刚推门进去就被按到了墙上,死皮
赖脸的就要亲嘴儿!她凭空升起一股恼怒,就是躲着不让得逞……
  「要么让我亲一下,要么做我女朋友,选一个!」
  「女……女朋友!」她慌乱中脱口而出,懵懵懂懂的做了个选择题,心中说
不出是懊恼还是羞喜。可是这也是噩梦的开始,到现在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选对了。
  「女朋友还不让亲?」
  对呀!天经地义,必须亲!
  从那以后,只要人烟稀少或者灯光昏暗,他就往身上缠磨揉捏。嘴巴最先失
陷,然后是屁股和胸,腰腿都是白送的。
  昨天傍晚去上夜班,他早就在楼下等着了,说要陪她一起,好说歹说哄走了,
哪知道半夜回更衣室取东西,他竟然蹲在里面打埋伏。
  夜深人静的,她不敢弄出声音,差点儿被他揉碎在怀里,后来竟然提出无理
要求,让他撸那东西。
  她是护士,男人那东西见过不少。备皮的时候在手里边勃起的情况也经常发
生。可那是工作,最多跟小姐妹红着脸说笑几句,全当有趣儿。
  可是,当把他的大家伙又烫又硬的握在手里,她只觉得手心儿里握着个手榴
弹,不知道为什么要害怕,可心砰砰砰一个劲儿的跳。她自然知道那东西从一个
寻常器官变得火热坚挺,奇异的昂扬搏动是因为什么。
  他说他难受,软语哀求。她拗不过,就用手帮他。
  红亮的菇头上分泌的液滴不可避免的被她弄得到处都是,没了病房里消毒水
的味道遮掩,那浓烈的味道四散弥漫,说不上好闻,却勾起让人忍不住追寻的欲
望,她只觉得自己的脸被那味道熏得越来越热。
  他仰着脖子丝丝的吸气儿,却半天出不来,脸憋得通红说要不你用嘴好不好?
她坚决摇头,可看见他胀红的脸和焦渴的眼神,又不知怎么安慰才好。
  正在左右为难,没留神竟被他按在了长椅上,还没找回身体平衡,裤子就被
扒了下来。惊慌中仅剩的一点清醒让她回手握住了他的家伙,可还是被顶在了最
软的那地方,一股麻酥酥的电流激得她双腿一软,心里一急,就哭了……
  他说了无数个对不起之后低着头走了,把她留在空空的更衣室里,愣愣的想
了半天,又担心他生气,又恼他胡来。
  以往夜班,她还能趴在桌子上睡会儿,可昨天打他走后,就再没合眼。
  早上,他买了早餐来赔礼道歉。她虽然感念他的诚意跟关心,也消了气,心
中的烦乱忧愁却丝毫未减。
  他看她脸色不好,说不打扰她休息,叮嘱几句悻悻离开,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的确,他们是男女朋友,可男女朋友就一定要做那事吗?就不能等到结婚以
后么?
  罗薇锁着眉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大街上。身心疲惫,举目茫然,该去哪儿
呢?
  家在丰台,公交来回天都黑了,打车又不划算,办公室人来人往连个坐的地
方都没有,难道去开间房?太奢侈了。
  如果给良子打个电话,应该能给她找个地方休息,可她真的不想打。自交往
以来,她一直刻意避免与他独处一室,现在更不愿意招惹他。
  正彷徨盘算,一辆崭新的奥迪A6 停在了身旁。罗薇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待
车窗摇下,她便看到了一张棱角分明,目光灼灼的笑脸。
  「许哥!」
  罗薇没想到自己声音嘶哑还带着微微的颤抖,忍不住咳了一声。
  「你这是去哪儿啊,带你一程?」
  罗薇没回答,径直走上前拉开后门,坐了进去。
  不知怎么,看见许博那张笑脸,她满心的烦乱都好像打包封装了起来,可以
暂且不管了。疲惫顷刻间爬上了脊背,灌满了双腿。
  她太需要这个宽大的后座了。
  「我去机场接个人,你去哪?」
  「许哥你别笑话我,我刚下夜班,哪儿也不去,就想歪一会儿,行吗?」
  罗薇有气无力的说着。因为做孕检,她跟许博夫妇几乎每周都见,格外熟稔。
在许博跟前,她总能坦然放松,即便有点儿低声下气,也丝毫不以为意。
  在她心目中,许博是个心地最善良的好男人,经历那样的事还能泰然处之,
让她既敬佩又心疼。
  「你不就住在医大院儿里吗?怎么,跟可依闹矛盾啦?」
  听她说的可怜,许博边说边取出一件西装外套递给了她。
  许博也是刚刚从医大附院出来,前天祁婧的检查结果忘了取,今天顺路来拿,
没想到一拐弯儿就看见马路边踽踽独行的罗薇。
  自从腿伤住院时与罗薇相识,许博就对这个温柔少言,恬静无邪,既热心善
良又不染流俗的小姑娘心怀亲近。
  他是独生子,从没体验过兄妹之情,可认识罗薇以后,经常觉得如果有个妹
妹,应该就是这样的。每每想到这些,心中总是莫名的柔软。
  罗薇接过外套,披在身上,枕着胳膊侧躺在后座上。她身材娇小,弓腰曲腿
也并不过分局促。实在是太累了,柔软的坐垫让他倍感舒适,全身放松。
  「没有,是可依姐和……和她男朋友在呢。」
  话未出口,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刹那回放,声音微颤。下意识的避开这个话
题,轻声探问:「许哥,你去接谁呀,我会不会碍你的事儿?」
  「要是不怕见生人,就放心睡你的。我去接的那个人一定不会介意的。」许
博打着方向,头也没回,隔了一会儿好奇的问:「可依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
  半天没得到回应,往后视镜一看,罗薇已经睡着了。许博微笑摇头,看了看
时间,把车速降了些。
  他之所以信誓旦旦,是因为要去接的那个人是唐卉。被公司派往美国公干半
年,今天回国。祁婧大着肚子,行动不便,央他去接。
  唐卉和祁婧是发小,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而祁婧与许博的姻缘也是她
一手成全。
  第一次跟唐卉见面,许博还叫不出她的名字。那时的唐卉留个男仔头,戴一
副黑框眼镜,一身中性休闲装,白球鞋,走路轻飘飘的,来去如风。
  最吸引人的是她的两条长腿,即使藏在宽松的休闲裤里,仍让人在快速交错
的美妙律动里浮想联翩。背后望去,谁都会以为她是个走起路来娘娘的小鲜肉,
其实,那是个干脆利落,说一不二的花木兰。
  时间是她定的,地方是她约的,可她连坐都不坐。一抬下吧,说不清那嘴角
一弯算不算是笑了:「婧婧喜欢你,别辜负她。」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一句话,被她用干净清亮的声音送出,让许博听了心中
一动,那不仅仅是带来惊喜的好消息,更有一份信任与托付,似乎还夹杂着一丝
无奈。
  说完,她从裤兜里抽出一只手,伸到许博面前。许博郑重与之相握,心下嘿
然——无论是谁也不会认错这是一只女人的手。
  随着晶莹透亮的纤纤玉指迅速抽离,唐卉转身翩然离去。
  许博和祁婧一发不可收拾的扑进了爱河。你侬我侬,如胶似漆的过程中自然
少不了闹些小脾气小矛盾。唐卉义不容辞的在两个人之间穿针引线,插科打诨。
  她行事的风格独特,简单直接又总能起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一来二去,许
博跟她越来越熟悉,时常感叹这个红娘是升级版的,还有点儿酷酷的。
  除了外形和性格的差异,唐卉和祁婧就像在同一个屋檐下长大的孩子。大到
为人处事,小到举手投足,兴趣爱好甚至笑点泪点都惊人的相似。许博后来总结,
唐卉是理性冷静的祁婧,而祁婧则是感性热情的唐卉,就像一个人不同的两面。
  两个人最具辨识度的方面当数穿衣打扮。
  祁婧的本事是极致彰显女人的魅力,处处都要展示婀娜的身姿,妖娆的曲线,
在最为诱人的地方恰到好处的设计些小点缀。
  而唐卉则刚好相反,她好像在方方面面刻意模糊女人的特征。上班职业装,
下班休闲裤配体恤。基本不戴首饰,极少穿裙子,虽然,除了胸部不是那么显山
露水,她的身材并不比祁婧差。
  结婚以后,三个人仍旧保持亲密的关系,可是,在许博的记忆中,唐卉很少
来家里,客厅的沙发她几乎没坐过。隔三差五的聚会,也总是在外面。
  一次,祁婧说起唐卉会做饭,而且做出的东西很好吃。许博就说也想尝尝,
下次请她来家里做。祁婧撇了撇嘴,还用你说,我早叫过了,人家不来,说别人
家的厨房不习惯。
  最让许博感念的是,在那段难熬的日子里,唐卉远跨重洋伸过来的手。
  那时候,许博从医生那里得知祁婧的身体状况,每天晚上对着漆黑的电脑屏
幕抽烟,深刻的体会着什么叫痛彻肺腑,进退两难。唐卉的信息就像无边黑夜里
的一道光,为他拨开迷雾,透露一线曙色。
  「婧婧是不是出事了?」
  一如既往的直截了当,让许博微微苦笑。唐卉出国以后,他们一直保持日常
联络,可发现祁婧出轨的事,他一个字都没说过。
  「……她都告诉你了?」许博只能这样猜测。
  「我猜的,这些天感觉不对,跟我说说。」
  许博简要的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当然,还有自己满腔的怨愤和纠结。
  「到底还是发生了……」
  「你事先就知道?」许博似乎感受到了对面的无奈叹息,更多的是吃惊。
  「哼,旁观者清呗。」
  「你是女诸葛啊,倒会隔岸观火!」许博不无恶意的出言讥讽。
  「你们一个寂寞难耐,一个志得意满,哪个听得进去我的话?我只知道,她
一直很不开心。」
  一针见血的诘问让许博早已痛得麻木的心一阵抽搐。此刻的他不知问了自己
多少遍为什么,想破了脑袋也没有答案,却被这简短的一句话唤醒了似的,怔怔
发愣。
  「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自己像个被圈养的宠物。」
  若是从前,听了这样的话,许博会跳起来骂人,可是如今他不得不省察自己。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美丽的妻子根本没感受到千般宠爱,反而如此苦闷寂寞。
  「你打算怎么办?」唐卉总是直奔主题。
  「我也不知道……」许博茫然的打出几个字,点了个省略号。
  「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终究舍不得她,是么?」
  「是。」
  「我了解她,她肯定也舍不得你,但她是过错方,现在只能看你的态度。你
们是夫妻,出了这样的事,原因必定不在一个人身上,就看你愿不愿意承担后果。
你可以选择抛弃她,这是你的权利,但同时也等于接受了自己婚姻的失败。如果
你觉得她仍值得挽回,就诚心诚意的原谅,破镜重圆不是不可能,关键看你的态
度。」
  「这些我都懂,可我心里别扭。」
  「你是没法接受她曾经背叛你么?」
  「也不是,我接受她的道歉,也心疼她……」许博飞速的点着手机屏幕,那
些不堪的画面又在脑子里闪现。
  「那你是觉得她被别人染指过了,心里不舒服?」
  许博沉默了,他说不出口,但确实如此,心里不干净。
  「我懂了。说句不客气的话,你这是男权思想,把女人物化了。兄弟如手足,
女人如衣服,这不就是从前的你么?据我所知,你在外面应酬,不止一次招惹过
别的女人,为什么没觉得自己被弄脏,到了自己老婆这里,怎么就脏得没法穿了?」
  「……」如此锋锐入骨的批判讽刺让许博哑口无言。
  「如果你真的肯原谅她,就要把她当成一个有思想有感情有欲望的人,你的
爱人。我知道她有点儿公主病,好面子,爱装矜持,维护自己的那点儿小骄傲,
可是,现在她的这些外壳都已经被打碎了,在你面前的是更真实的祁婧,你更容
易触碰她的内心,让她感受到你的爱。但是,她需要的是你的真心接纳,你必须
给她做人最基本的权利和尊严,不能居高临下,不需要施舍怜悯。如果你一直站
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克服不了心理上的那点儿洁癖,我劝你放弃。」
  许博个性强势,但是他是个讲道理的人。从来没见过唐卉滔滔不绝的说这么
多话,却字字句句说在点子上,入情入理不容辩驳。
  「可是,她毕竟怀了别人的孩子……」
  与其说是提出另一个难题,不如说接受她的批评,承认自己的狭隘和自私。
  「哼,传宗接代么?你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而且还是独生子,但是,你
看看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工业革命都过去一百多年了,你还抱着农耕社会的宗族
观念不觉得过时么?同性恋都合法化了,你还在执着于延续香火……当然,抱持
什么观念是你的自由,面对具体问题我们只讨论解决的办法,你是必须得让自己
的DNA传递下去,还是顾虑父母的感受?」
  许博再次陷入沉默,他真的没想过自己在乎的究竟是什么。也许是见他久未
回应,唐卉的信息又发过来:「小孩子生下来,谁爱他,他就亲谁,我跟姥姥姥
爷长大的,爸爸妈妈是谁对我来说真没那么重要。我要开会了,你先想想我的话,
回头我们再沟通。」
  那些天,每到深夜,都会跟唐卉聊几句,有了她的开导和劝慰,许博的心情
渐渐明朗,郁结一天天纾解,他默默告诉自己,这是一次考验,一场较量,为了
心爱的人,不论跟谁,他都不能认输。
  一旦想开了,许博心中的块垒渐渐变得柔软,在阵阵的疼痛中兵解消融。每
次看到祁婧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模样,话会尽量说得温和,注意到很多细节上
的关心呵护。看着她的脸色跟心情一天天好起来,回望之前的种种,审视当下的
自己,心胸豁然,不再怨恨,只有愧疚和心疼。
  首都机场雄伟的半圆形航站楼闪着银光,许博眼看着一架蓝白相间的A380
轻盈的降落,不由想到,久别的朋友就是这样从远方归来,心里一阵莫名的激动。
  围栏边站满了人,许博还算有点身高优势,没有往人群里挤。看提示牌上的
显示,飞机已经着陆,想来应该不会太久,就找了个临近通道出口的空地儿等待。
  在许博的印象中,唐卉永远是随意的中性休闲打扮,还经常戴顶鸭舌帽,便
在人流中留意着。国际航班的乘客肤色各异,形貌衣着五花八门,甚至还有穿短
裤的,看得许博有点眼花缭乱。
  当然,其中不乏美女。比如这个穿着暖橙色MAXMARA新款羊绒大衣的
女子,梳着黑亮的齐耳短发,皮肤白得透明,身材高挑,步态婀娜。虽然戴着夸
张的太阳镜,遮住了大半个脸,但那张形状姣好的烈焰红唇,能直接勾起男人最
原始的欲望。
  最具风情的是,敞开的大衣里面是一条墨绿色的连体裙裤,垂感十足的面料
直坠脚面儿,裹挟着长腿细腰,随风扭摆。深深的V字领掩映着丘壑鼓涌,波光
浮动,让人看了直眼晕。
  再往上,就在迷人的颈项锁骨之间,束着的那圈儿银灿灿的项链上,坠着一
把酒红色的小锁头,别致可爱,闪动着诱惑的光。
  许博正行注目礼,没想到那女子竟然朝自己走过来,迎面站定。
  「今晚有约吗,许先生?」
  美女热辣辣的眼神从太阳镜上沿儿越出,把许博电得半身发麻,愣在当场。
至此他才认出来,竟是唐卉。
  「唐卉!你……你变性了?」
  唐卉被逗得嫣然一笑,上前一步,双臂张开,搂住了许博的腰。许博也热情
的抱住她,只觉得胸口一暖,心头微跳,感慨万千。故意打趣儿:「沃去,怎么
着,胸也隆过了?」
  唐卉一把推开他,比了个手枪的手势对着他的鼻尖儿。
  「你妹才隆胸了呢,姐姐本来就真材实料!」
  这是她惯用的小动作,许博自然熟悉。「姐姐」是唐卉惯用的自称,按说她
比祁婧大三个月,却比许博小两岁,可没办法,她说你得随着老婆,抗议也没用。
  上前拉过唐卉的行李箱,两人并肩走向停车场。
  「行啊你,车上还养着个小白猫!」
  唐卉上了车就看见躺在后座上熟睡的罗薇,讶异的调侃。
  「不是,就一妹妹,她……」
  「行了,让她睡吧,真养了金丝雀也不会这么容易让我见着,你傻,姐姐又
不傻。」
  许博发动了车子,心下嘿然。金丝雀他是没养,可这两个月里发生的事,他
还真不知如何交代,心中的了悟感触,更不便跟人说。
  莫黎昨天已经结束了演出回到北京,她留给自己的任务有些进展,却并没有
实质性的突破。事情不上不下的,还容不得他退缩,实在喜忧参半,福祸莫测。
  「许博,我真的挺佩服你的。」唐卉目视前方,这回没自称姐姐。
  许博默然一笑,也满怀感慨:「多亏你的提点和宽慰,不然我且走不出来呢。」
  「道理人人会说,可真事到临头,能做到你这样,我还没见过第二个。」
  许博从来没听过她这样轻柔的说话,一时间不太适应,心里却忽然一暖,似
乎才意识到,那个言辞冷彻心地热诚的红娘果然回来了,脸上不禁有点儿发烧。
沉吟片刻说:「当初,你叫我别辜负她,我没做好……唉,不说了。咱是先回你
家,还是去看看婧婧?」
  唐卉缓缓扭头,把太阳镜拉下鼻梁,似意味深长的看了许博一眼,嘴角勾起
微笑:「当然是先去看婧婧,姐姐还有事跟她商量呢!」
  这时,后座上罗薇的电话响了。
  「喂……是啊……嗯……你说呢……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说着坐了起来,
一看前座有人,立马压低声音:「好了回头再说,拜拜!」
  许博听见她醒了,连忙介绍:「罗薇,这是唐卉,你婧姐的闺蜜死党,叫姐
姐!」
  「姐姐好!」罗薇睡得满脸通红,左颊压出细细纹路,滑稽可爱,懵懵的自
我介绍:「我叫罗薇,许哥的朋友。」
  唐卉在许博肩膀上锤了一拳:「你这只小白猫太可爱了!」说着转身跟罗薇
握手,顺便摸摸她的脸,「你好,姐姐喜欢你!」
  姐妹俩似是一见如故,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等罗薇在医大下车时已经混熟
了。一旁的许博看了一眼唐卉,暗忖,她不只是变性了。
  祁婧的肚子已经大到扶着后腰走路了。整个上午,她收拾收拾这,鼓捣鼓捣
那,一刻也坐不住,心里热切期盼的激流涌动,却又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
  跟唐卉的感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祁婧是真的把她当亲姐姐看待
的。这半长不短的半年里,身边没了她,就像没了主心骨,发生的那些事,想来
直后怕。
  所有的事,祁婧一个字都没跟唐卉说过。可现在她回来了,还能瞒多久?
  祁婧心里也不是真的怕,只觉得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又委屈,又愧疚,
又没脸见她似的。当初想找人倾诉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也理所当然是
她。可羞愧与自惭让她筑起堤坝,把委屈拦在心里,那些只想跟她说的话,终究
没说出口。
  瞒到现在,她会不会很生气,又会不会看不起自己?也许正是这份担心,让
她没跟许博一起去机场。
  一早上,祁婧就让李姐去买菜,准备中午给唐卉接风。不管怎样,她回来了,
应该高兴,祁婧这样告诉自己。况且,现在跟许博恩爱甜蜜的日子总算不至于暴
露出自己曾经的狼狈,她见了也该开心。
  唐卉进门的时候,祁婧正坐在床上叠袜子,歪头看见门口进来一个妆容夺目
的女子,先是一愣,还是立马认了出来。
  唐卉扔下手包,径直走进卧室,目光灼灼又凉凉。祁婧大着肚子坐在床边,
望着她咧嘴想笑,嘴唇带着下吧一阵哆嗦,两行热泪唰的涌了出来。之前准备的
种种故作镇静,表面繁荣瞬间崩塌。唐卉上前一步坐在床沿,祁婧已经扑到了她
怀里。
  「婧婧不哭,我都知道了,没事了,都过去了。」柔声安慰中,唐卉的眼泪
也禁不住落了下来。
  祁婧听见「知道了」三个字,事先存在心里的话全变成了眼泪,气息一顿,
嘤嘤两下似要忍耐,还是趴在唐卉肩头起伏震颤,大放悲声。
  许博面带微笑站在门口看着姐妹俩抱头痛哭,眼中一热,心生感慨。这样的
姐妹情深真让人由衷的羡慕。同时又再次为能有这样一个「小姐姐」感到庆幸。
  这时,手机发出提示音,许博一看,微信里发来一条信息:「今晚你过来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