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脂篇第一章
你是那穿堂的风清清冷却温和过分
每每轻抚我心门
而我像孩童蠢笨
佯装潇洒偷告佛求神
动你心弦一寸
北来雪南来雁何来相思绕枕边
陈墨宝提腕写搁笔愁尽诗才绝
实难刻美人骨甘苦前人又嚼遍
似乱麻千千结又似鸣雀扰轻闲
望墙边春草迭百无聊赖为轻闲
水中渚长江尾最是无用作诗篇
理旧书访故园梦中描你无穷遍
若能罔顾风言早倾诉毕生我愿
——《轻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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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一中果然不是一般学校,火箭班就更不是人待的地方。在这流金铄石的炎
炎夏季,原本小伙伴们还都沉溺在中考结束的愉快休假中,可我却已经被火箭班
招去上课了,连军训都不用参加。
前前后后我原本最大的一个假期就只休息了三个星期不到。
火箭班的课程计划超简单,一年半时间上完所有高中课程,然后大会考,不
合格的踢去普通班,普通班有尖子的拉进火箭班。之后一年半就是题海战术的复
习。
往年上过火箭班的师哥师姐都表示,这三年几乎等同炼狱,必须抱着你死我
活的决心和斗志。
为了保证学习环境安静,班级在教学楼最顶层的单独一边,厕所就在隔壁。
我明明是提前十分钟左右踏进教室的,可居然还是最后一个,就连班主任都
比我到得早。
打眼一扫,全班五十多人里加上我居然只有八个男生,其余全是女生。
看到最后踏进教室的我,大家纷纷投来友善的笑容。好吧,这完全是我的意
淫,因为基本上大家都在埋头翻阅教材,压根没人注意到我进来,我只能尴尬地
往唯一的空位走去。
火箭班作为市一中的王牌,连座位都是校长请人按照每个学生的水平来规划
的,但他们设计的时候应该完全没考虑身高。
居然让我坐在了第二排最中间的位置。可以说除了我前面那个女生以外,这
就是视野最好的地方。
稀里糊涂地上了两天课后,我就开始吃不消了。倒不是学业有多重或是老师
教课速度有多快。
而是整个班级的气氛实在太压抑了。每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眼神里除了
拼搏二字再没其他,互相之间也都是伪装于距离下的敌对关系。
下课除了去厕所也没什么人说话,极少的交流声也都是围绕着上课的内容。
最可怕的是,从早上6点半进教室,一直到晚上9点半才能放学。这要是上
三年,别说上大学,高中就先一步把我上了。
早知道从小镇出来就应该去县里。直接来市里步子跨得太大,势必会扯到蛋。
第二天下课结束以后,我思索了半天,还是鼓起勇气单独找了班主任周老师。
周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高级教师,带着黑框眼睛,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
不过因为不苟言笑,所以显得很有威慑感。
我硬着头皮表示,晚自习想回家自己复习。市一中的晚自习有这个规定,可
以自由选择上不上。这其实完全就是为了应付教育局检查的样子规定。
虽然偶尔有几个叛逆胆大的同学敢挑战晚自习,可绝大部分同学还是乖乖臣
服在学校和父母的威严之下的。
但火箭班选择不上晚自习肯定是史无前例,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这一举动居
然还提前「名垂校史」。
周老师听完我的话,脸上的寒气简直都快化成了冰刀,看着我皱了半天的眉,
问了好几遍你确定,还苦口婆心地说了许多不能因为中考的成绩骄傲之类的话。
但我态度更坚决,反复强调自己习惯于一个人学习。并以下次月考成绩作为
砝码,现如今成绩算是我唯一撕开阻拦和障碍的武器。
末了班主任总算是松了口,但还是絮絮叨叨地念了十来分钟。
可我现在大部分心思还在沐婉荷身上,我急切地想找机会来补偿对她的亏欠。
作为闺蜜,陈珺在我们刚来市里就主动帮沐婉荷提供工作,还非常大气地给
了她三个选择。一个是在她的酒店里做送餐部经理,一个是去她的私人美容医院
做领班,最后一个则是去她这两年新开的一家女性内衣公司做行政。
而沐婉荷为了兑现自己能够养活我的诺言,也就没有多推辞。
这时我才知道,陈珺夫妻俩这几年为了暂缓丢失女儿的痛苦,除了找寻孩子
外的全部心力都投进了工作中。不仅自己在市里的商场上风生水起,还入股多家
企业。
沐婉荷征求我意见的时候,我思前想后,把所有能考虑的要素都考虑了一遍。
「去做行政吧。」我摆出一脸认真而专业的表情。
「为什么啊,陈姐心里倒是想让我去美容院。」我一听就知道陈珺打的什么
主意,她去美容院一站,简直就活体招牌,肤白貌美,身材,身材么我是还不知
道怎么样。
「行政好,适合你,你在寻子联盟当副会长不正体现你的管理能力。现在人
力资源多重要,行政工作有发展潜力啊。」
她听完咂巴着嘴,微微点了点头,「那行政就行政吧,不过我怎么感觉你好
像有别的理由。」
我赶紧摆手说没有,心想还能有什么理由,内衣公司男人少呗。她这几年受
了多少坏男人欺负。现在这机会,源头上就得杜绝风险。
自从她去上班之后,每天六点才能下班。
而我每天五点半左右就到家就开始煮饭。不得不说,烧菜这种事还是讲天分
的。买了两本菜谱研究之后。除了第一次煮的菜偏咸,第二次就已经基本上道了,
每天两菜一汤,一周七天基本不重样。
有时候做完饭时间尚早的话,我还会顺便把家里收拾收拾。不过打扫卫生和
洗衣服的确不是我强项。她虽然嘴上很开心地表扬我,但事后她都要重新来过。
所以慢慢的我也就不再抢着做这些。
开学之后,想回家上晚自习得去教导处报备,我突然想起张皓翔曾经跟我说
过教导处的罗主任跟他熟。
于是开学第一天,我就跑去了教导处,除了报备之外,也顺便见见这个罗主
任。
进了主任办公室,我清了清嗓子刚喊完一声「罗主任好」接着就傻了眼。
「你不是……」
「哟,白风远,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罗素菲,是你未来三年的教导处主任。」
她说完理了理短裙站起身。脸上淡然的表情好像在说,你总算来了。
我隐约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呵呵,就这么怕我么,看来沐婉荷交待过你什么啊。」其实这个女人长得
挺漂亮,鹅蛋脸,小翘鼻,嘴唇微薄但却如水晶般诱人,蓬松的烫发加上中分的
刘海把整张脸凸显得更加精致。身材比例匀称,尤其是搭配着黑丝短裙的大长腿
更是吸引眼球。
不得不说,罗素菲既有女性的柔美又不失知性的气质。
可对我而言,见到这个女人的第一刻,防备心就开始全方位加固。再说天天
都看沐婉荷那张脸,我对女人的抗体已经无限大。
「罗主任,我是来报备回家休晚自习的。」我压根没接她的茬,自顾自地说
明来意。
「回家休晚自习,就这么想陪着你家那位天仙?」她此时此刻的表现完全不
像是一个为人师表的老师,那股娇嗔的骚气简直和曼文有得一拼。
不过论胸部大小,她倒是拼不过曼文。
「罗主任,那是我妈,而且我是觉得火箭班晚自习氛围太沉重,不利于我学
习,所以才申请回家的。」
她叉着双手,斜靠着桌子,把两条大长腿笔直地伸在我面前。笑吟吟地盯着
我,也不说话。
虽然我极力控制,但事实上,想要一眼都不看就真的太难为我了。
我也不知道她打算从我脸上看出什么来,我们就这么傻站了半天,她突然直
起了身体。
「有意思,我批准了,毕竟老张也嘱咐过我,这么点小事也不能驳人家的面
子。还有,你回去告诉沐婉荷,咱们也是老相识了,别那么紧张。而且我最近可
忙得很,让她放宽心。」她嘴上虽然说得漂亮,但那深意满满的表情却怎么也让
人放不下心来。
而一提到沐婉荷,我的心思立刻就收了回来,彷佛她就是我的紧箍咒,原本
有些局促和紧张的神情慢慢也消失了。
不管她是谁,意图对付沐婉荷的人都是我无差别攻击的敌人。
既然她这么随意,我也懒得再装,随之换了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两步走到她
的面前,「谢谢罗主任的照顾,不过无论您和我妈妈有什么过节,冲我来就行。
咱在一个学校,怎么交流都方便。还有您丝袜破了,下次还是买大一点的好,
不然勒得也难受。」
说完我一甩手就离开了办公室,连门都没帮她关上。远远地我听见她在背后
恼怒地抱怨了一声,「这混小子」。
回家的路上,我又再次想起那天来市里的场景,沐婉荷当时应该是真的很害
怕,那是完全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坚持让我去拦车。留她独自一人与那恐惧对抗。虽然我
不知道她们在那几分钟里说了些什么。
但她一到家,就激动地握住了我的肩膀。
「风远,你记住了,那个女人不管和你说什么,都不要相信。以后妈妈一定
会把所有事都告诉你的。你要相信妈妈好不好。」
沐婉荷刚说完就哭得梨花带雨,我抱着她反复安慰了许久才挽救她崩溃的情
绪。我真的很费解在小镇坚守九年的沐婉荷为什么会因为一个罗素菲变得如此脆
弱。这个女人简直就像是她的魔障,仅仅是出现就足以打乱她的一切。
我本以为那次偶遇之后,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再见她。如今可好,居然要在她
眼皮子底下过三年。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稍作考虑还是决定隐瞒罗素菲的事。她最近好不容易开
心起来,我实在不想给她添堵。
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整整一个学期,罗素菲真的没有来找过我,那天的报
备居然成了我们唯一一次的单独会面。
只是每周升旗时,她都会站在大讲台上于人群里扫我几眼。
而我和沐婉荷看起来已经进入了正常的生活,可事实上,我们两个人都有些
不自在。因为我们似乎都不太清楚真正母子间的相处模式是怎样的。
作为一个丢失九年孩子的母亲和一个心中极度亏欠母子的儿子。我们在对待
彼此的时候难免小心翼翼,而且用力过猛。
我不顾她的反对,想法设法地减轻她在家里的一切负担,从进门帮她拿拖鞋
开始到起床做早餐,所有我能做的一样没放过。为此我以成绩不下滑为条件,花
了整整一个星期我才说服她安心接受我的早晚餐。
而她也从来没有对我抱怨过什么,甚至连大声说话的情况都没出现过。每天
晚上她都会到我房间,坐在我旁边陪我一起看书。我复习,她则看一些行政管理
之类的书。
她的基础虽然很薄弱,但她的学习能力真的很强,工作上手得很快,这点我
应该是得到了良好的遗传。
可每看一会儿她就会转头看我几眼,不然就是问我饿不饿,渴不渴。总之就
是竭尽所能地想展现母亲的关爱。
与此同时她坐在身边对我的专注力也是极大的考验,虽然我一再控制,可还
是忍不住趁着翻书或是查阅字典的间隙偷偷瞄她的侧脸。
她看书的样子特别恬静,偶尔闪动的长翘睫毛,高挺却小巧的鼻梁。鬓角的
一缕发丝弯曲而下,给这张绝美的剪影增加更为立体的景深,如果可以我想即使
看一天也不会腻。
有时,彼此同时侧脸眼神相遇,我便会有些不自然的羞涩,可她总是会很坦
荡地含笑轻抚我的头发。
我睡觉一般都很轻,很容易醒,所以从第一天晚上开始我就知道她每夜至少
要过来两次,帮我搭被子。对此我只能佯装熟睡,满足她身为母亲的愉悦。
这一个学期下来,我的厨艺已经相当可以了。对于我做的东西,沐婉荷总是
会满足地吃下不少,除了说好吃却从来不提其他意见。后来在我软磨硬泡之下,
我才知道,她原来特别喜欢吃酸的,可我却最讨厌吃酸的。
当发现我们口味相左时,我居然还有点小失落,但我还是按照沐婉荷的口味
不断调整和修正。
虽然吃酸对我来说是种小小的折磨,可每当看她眯着眼大快朵颐的样子,一
切就都是值得的。
我们彼此都尽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可这样的生活虽然美好却不够
完整。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我心里想的只有两个字,那就是补偿,竭尽全
力地补偿她这九年所缺失的东西。
原本以为我们就要这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地一直生活下去时,生活的
小插曲终于适时的闯了进来,而且有些猝不及防。
因为这栋房子的使用权对我们来说只有三年。所以沐婉荷和我约定,这三年
要省吃俭用,争取到时候存出至少一部分新房的首付来。
所以一般情况下,我们母子俩都坚持在家里吃饭。
可我十五岁生日那天,沐婉荷还是强烈要求带我出去吃点不一样的。
这天放学后,按照约定我直接去了她的公司。沐婉荷所在的公司GEVJO
N。名字来源于北欧神话里的预言女神,代表知性和神秘。
为了配合名字,陈珺特别将公司定位高端路线配合私人专属定制,据说市里
好多富太太都是她们的忠实客户。
后来我才知道,设计出那些性感精致内衣的首席设计师居然是位满脸褶子的
意大利大爷,真的是一头黑线。果然只有男人懂女人,尤其还是老男人。
沐婉荷的公司我只去过两次,认识我的人也不多,我到的时候还没到下班点。
我尽量低调地穿梭在各种内衣展柜和胸部模型中,快速来到沐婉荷的办公位,
结果她并不在那里。
「哎,你是沐姐儿子吧。」一个戴眼镜的漂亮OL看看身旁的我,笑着问道。
「嗯,姐姐好,我妈去哪了啊。」
「你妈妈被陈总叫去了,你就在这坐着等会吧,那里有饮水机,渴了自己倒
点水喝,小伙长得可真帅。」她说着还对我眨了下眼,不知道是真的因为我帅,
还是对我赋予她姐姐的称呼而窃喜。
我羞涩地笑了笑,坐回办公椅上,尽量弯着腰把自己藏在隔断后面。我一个
未成年置身于女性的私密海洋之中,即使有正当理由也依旧觉得尴尬。
据说这公司还有几个男设计师和销售,真不知道他们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工
作的。
沐婉荷的办公桌收拾的非常整齐,迎面的格挡上贴着各种颜色的便利贴,上
面有工作日程还有一些备忘。我很喜欢这种井井有条的工作方式,一如她在家收
拾的衣柜,春夏秋冬,从头到脚都摆放得井然有序。
显示器旁摆放的是我一张近照,暑假那三个星期我和沐婉荷就捞着空去了趟
千洞湖。
我是不太喜欢拍照的,总觉得在镜头前摆姿势显得很蠢。
但她却兴致颇高,拖着我拍了十几张。反正现在的自己根本无法拒绝她的任
何要求。
坐了十来分钟后,前面不远处一个身材高挑,面容精致的女人踩着细步缓缓
而来,我只是瞄了一眼,就不由地感叹,不愧是高端品牌内衣公司,这身材和长
相完全可以胜任模特了吧,不过看表情怎么愁眉苦脸的。
「我说小雅,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前面的一个女人移动着转椅
挡在小雅面前。
「别提了张姐,今天我算是遇到大神了。」小雅无奈地摊开手,半坐在张姐
的办公桌上。
「怎么说?」
「陈总还真是领了一个人间尤物来啊。」
张姐表情一愣,「你是说沐姐?她怎么了。」
小雅又叉着手不住地摇头,也不回应。
「哎呀你这小妮子,说话别总说一半,到底怎么了,你刚刚不是送衣服进去
的么。」
「没啥,我就是感叹,沐姐可真是深藏不漏,你猜她多大?」
「这我可猜不出来,她那穿衣风格从上到下挡得跟个水桶一样,谁知道里面
啥样,不过顶多也就是B差不多。」
小雅捋了捋头发,感叹一声,「沐姐可算把我们骗得好惨,我告诉你,32
E,你敢信么。」
「你说啥?她有E?」张姐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我说张姐,你搞清楚情况好不好,E是重点么?32的E啊,姐姐,32
的下围,你再想想她的腰身。」小雅不屑地白了她一眼。
「你就别跟我这卖关子了,有啥快说。」张姐推着她的大腿。
「她那腰才一尺八的笑脸臀,172的身高,臀下到足踝有83cm,而且
那大长腿还是标准532的维度比。我小腿从31瘦到30多不容易,可人家小
腿只有29,小腿肚子还贼高,沐姐的身材实在是太霸道了。」
小雅咂巴着嘴不住地叹息。
「你跟我这胡扯吧,你说的是沐姐还是维密超模啊。」张姐嗤笑着,又开始
打理手里的文件。
「我胡扯?你以为就这些,沐姐有梨涡你知道吧。」小雅看张姐一脸的不相
信,不禁坐着了身子,认真地盯着她。
「我知道啊,有梨涡又不稀奇,咱公司也有几个有的啊。」
「可她们有圣涡么。」
「啥?你说她还有圣涡?」张姐听完眼睛愣得老大,手里的东西也僵在半空
中。
「别说你了,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你说女娲造人的时候也太偏心了
吧,我刚才在里面帮她量了半天,到最后我都要弯了。现在算是理解沐姐为什么
穿成这样了,她要是稍微穿点显身材的,再配上她那脸,那得多招惹是非。」小
雅越说越失落,看来今天受到的打击还真不是一般地大。
「哎,得了,你不也有34D么,看上去还不是你大。」张姐拍了拍她的手
安慰道,可小雅却丝毫没有好转,反而有些急了。
「我这是大么,那就是比她胖,32E简直就是女人梦寐以求的性感尺寸,
我宁愿少活十年跟沐姐换。」看小雅一脸的认真,张姐眉头也忍不住蹙了起来。
「说真的我还是不信,哪有女人这么完美的。」
「不信是吧,来来,沐姐还在里面换着呢,我带你去看。要弯咱姐俩一块,
谁也别耽误,走走。」说完,小雅一把拉起张姐就往公司深处走去。
作为每次大考数学成绩接近满分的我而言,刚刚对话里那一串乱七八糟的数
字还是让我的脑子晕晕乎乎的。
通篇听下来,我就记得两个词,一个是32E,一个就是霸道。
32E的罩杯有多大我着实是一点概念都没有。不过听她们的口吻,好像还
不是大不大的事,主要是性感。
沐婉荷的身材霸道,我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呢。这段时间相处以来,我所有的
注意力基本都在她脸上的喜怒哀乐上。
面对她那张女神脸再加上母亲的身份,身材的事我还真没怎么想过。
不一会,那俩女人又回来了。远远地就听见张姐一个劲地「啧啧啧」
「真是厉害,这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你说哪个男人有这么好的命能娶到这
样的女人。」
「你还不知道么?她老公和他离婚了。」小雅凑在她耳边小声说着。
「我去,她老公是傻逼吧。」没想到张姐听完忍不住就喊了出来。
「我的亲姐,你小点声啊,这有什么的,也许他老公就喜欢那些大奶子大屁
股一身肉的货色呢。咱们可是走在时尚前沿的人,那审美能一样么。」
「说的也是,不管怎么说,沐姐从今天开始在我心里正式升级为女神。没事
我得多和她交流交流,沾沾仙气儿。」张姐拍拍自己的胸口,一脸虔诚。
我原本安定的少年心,被这两女人三言两语撩拨得心痒痒。在我看来,那小
雅的身材就已经够好了。沐婉荷到底是什么样的身材能让她们变成这样。
越想心里越乱,真恨不得偷偷过去看一眼。此时我心里那蓬勃而发不可抑制
的好奇心,简直胜过了在小镇时对她那个黑包的向往。
又过了十来分,沐婉荷和陈珺终于走了出来,沐婉荷依旧穿着全包围的衬衣
长裤。别说胸了,就连手腕脚踝也一点没露。
但她那张俏脸直到耳朵都红成了一片,陈珺则搭着她的肩膀含着笑肆无忌惮
地说着悄悄话。
「妈,陈阿姨。」我因为好奇她们在说什么,不知不觉就走得很近,想不主
动打招呼都不行。
「风远你来啦。」沐婉荷仿佛终于找到了救星,赶紧走到我旁边。陈珺却显
然还不想放过她,也跟着步子走了过来。
「婉荷,你别跑啊,我说你就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陈姐,你别开我玩笑了好不好。」沐婉荷不住地讨饶,手脚都不知道该往
哪放。
「陈阿姨,你要我妈考虑什么啊?」我一头雾水,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想让你妈妈给我品牌做代言人,酬劳我按超模级别给。说不定还能把你
妈妈捧进娱乐圈也不一定哦。当时候你可就是星二代了。」
陈珺抢在沐婉荷前面先给我画了张大饼,接着我又抢在沐婉荷前面赶紧把话
堵了回去。
「千万别,我妈现在做行政挺好的,那啥内衣代言人什么的就算了,我也不
想做什么星二代。」除了前三个字斩钉截铁,越往后说我就越心虚,于是本能地
移开目光,拒绝和陈珺对视。
「婉荷,没想到你的小崽子还真是护着你啊,好像生怕妈妈被人看去。」陈
珺叉着手笑得越来越开心,也不知道她哪句真哪句假。
「我挺喜欢行政工作的。陈姐你别逗我们母子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啊。」
说完沐婉荷拉着我就准备逃之夭夭。
「婉荷,不管怎么样记得换换风格。」我被沐婉荷都拽出去老远,还听到陈
姐带着笑意的嘱咐。
出了公司大门,夜风拂过,沐婉荷脸上的温度总算降了下来。
「妈,你刚刚在里面干嘛了啊。」我们一边往闹市区走,我一边就急不可耐
地发问道。
她轻轻呼了口气,皱眉小声抱怨着,「还不都是陈姐,非说要给我变个风格,
拉着我进去换衣服,把我折腾半天。这不,都是她给的。」
她说着,举起手里的大号黑色袋子晃了晃。
我下意识就想去接,「我看看呢,都是什么啊。」没想到手指刚碰到袋子,
她突然反应过来,赶紧收回了手。
「不行,不行,小孩子不能看。」随后脸又开始升温。
「小孩子?」我诧异地重复着,自我们相逢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称我为小
孩子。
她再次捏紧了袋子,低着头,「你本来就是小孩子么,再说这都是女人的东
西,男人更不能看。」
「哦,好吧。」虽然对小孩子这个称呼有些不适应,但我也不想违背她的意
愿。
我们在闹市区选了半天,最后只选了一家必胜客。究其原因是我现在的心思
压根就不在吃饭上。
「风远,你就只想吃披萨……不,你怎么老看着我啊?」她话说了一半,斜
咬着嘴唇有些嗔怪地问我。
我赶紧假咳两声,大脑里快速运转,「这不是就我们两个人么,你是我妈,
长得又漂亮,我不看你还能看谁。」
「你就嘴甜吧,一看你心里就有事。」她笑着白了我一眼。
其实我知道沐婉荷很喜欢我夸她漂亮,但却恨讨厌别人夸她,尤其是男人。
记得刚搬来的时候,我们俩一起去二手市场淘家具,回来时,楼下有一个大
哥看到她,便主动上来帮我们一起搬沙发。我当时还是有点感谢他的,否则我就
得和沐婉荷一起搬。
搬完后,沐婉荷礼貌地给他拿了水,结果这大哥随口就说了一句,妹妹长得
真漂亮。
沐婉荷的脸当时就拉了下来,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大哥就被她扫地出了门。
在必胜客随便点了份双人餐,她怕我不够吃,又加了好多小食。
「够了够了,这些吃多了,容易长脂肪的。」我赶紧拦住她。
「难得出来吃一顿,何况你连蛋糕都不让我买,风远我们一会还是买一个吧,
不然一点都不像过生日。咱们娘俩回家吹蜡烛好不好,这可是你回来以后妈妈给
你过的第一个生日啊。」
虽然我这两天都以不爱吃奶油拒绝了生日蛋糕的事,但现在看来她似乎特别
在乎这一个蛋糕。我发现她只要露出一点想要什么的神色,我都能很快察觉并且
毫无拒绝的能力。
我是不是中什么毒了。
「那好吧,不过就咱们两人,买个小点的就行。」
「好,待会吃完了我们就去买。等吃了蛋糕,妈妈再给你个小惊喜。」她笑
靥如花,举起一根嫩笋般的玉指比了个一。
「还有惊喜?」我原以为吃顿饭就算是我们母子俩这段时间比较奢侈的消费
了,她居然还有别的准备。
「现在先别问,快吃,这肉凉了吃了不舒服。」其实沐婉荷挺喜欢卖关子的,
尤其是对我卖关子。可能是我平常表现得太机智,所有偶尔让我露出傻乎乎的表
情反而能极大地满足她。
不过既然她对我的生日准备得如此充分,那我也不能落后啊。可这时我才发
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沐婉荷的生日是哪天。再细想想,别说生日,我连她今年到底
多大都不清楚。
「你发什么呆啊,不喜欢吃这口味的?」
在沐婉荷的催促下,我赶紧拿起餐具。比萨其实味道一般,肉油重吃起来有
点腻。可迎着沐婉荷温柔的目光,我还是十分愉快地吃了干净。
「妈,你身材是不是特好啊。」我吃饱之后心里有了底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这
个好奇到不行的问题抛了出来。
她眉头微合,眨了两下眼,「谁和你说的啊。」
「就是刚刚给你送衣服的那几个姐姐……」我话没说完,她就打断了我,
「什么姐姐啊,你得叫阿姨,她们也叫我姐。你这么一来,那咱俩算怎么称呼。」
「那我也叫你姐呗,反正你长得那么年轻,一点不像我妈。」我脑子一热啥
都没想就把话说了出来。
她脸色立刻就变得极为委屈,「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不像你妈妈。我生你的
时候差点都没疼死……哼!」她气呼呼碎碎念了几句,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侧
身叉着手生闷气。
这个「哼」字一出,我立刻就成了全世界最怂的男人。这还是沐婉荷第一次
和我生气,如果这辈子有自传,这绝对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赶紧站起身绕过桌子坐到她身边,轻轻搂住她的肩膀。
「妈,我错了,你是我亲妈,我刚刚没过脑子。你别生气了行不行。」她没
挣脱我的手,但也没搭理我。
我只好又跑到她正面,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讨好道,「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
就是想说你年轻来着,再说你长这么漂亮,我长这么帅还不是遗传你的,咱俩板
上钉钉的母子俩,拆都拆不开,别生气了行不。」
她抬眼看了我一眼,嘴角终于慢慢地拉了上去。
「那你以后还胡说么。」
「不说了,我刚刚就是嘴跑偏了。我真的就是想说你长得年轻。」我看她终
于松了口,赶紧趁机多补了两句。
「我再年轻也是你妈妈。好了,你快过去吧。」她匆匆下了最后结论,就把
我往对面推。
我扭头一看,好几座的客人都在看着我偷笑,我真是无语了,好像他们妈妈
生气,他们不着急一样。
我坐下后看她神色恢复正常,便又把刚刚的话捡了回来。
「妈,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什么问题啊。」她微张檀口,送进去一只虾尾。也不知道是真不记得了还
是装的,「就是你身材是不是特别好。」我小声地提醒完她,感觉自己的举动好
像有点猥琐。
「她们都说什么了啊。」她没回答我,擦了擦手,眼神故意拉得很偏。
「那个……其实她们该说的好像都说了,不过我就记得她们说你有32E,
还说你身材特别霸道!」我鼓着勇气把32E那几个字吐了出去,并在最后霸道
二字上加重了口吻。
她顿时飞霞又起,眉目低垂,伸手撑住半边脸颊,小声回道,「你别听她们
瞎说,什么霸道不霸道的,就是看着瘦罢了。她们要是像我那样过九年,可能比
我还瘦呢。」她的眼神不断变换,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的表情自然骗不了我。
沐婉荷越是这样躲躲闪闪,我心里就越痒痒得厉害,好奇心也越来越重。
每当这个时候,我的脑子转得就特别快。
「陈阿姨给你的袋子里装的是衣服吧。」
「你怎么知道?」她眼睛立刻瞪得老大。
「猜得呗,你们不是卖内衣的么,肯定有内衣,可那么大一袋东西,应该不
止内衣吧。陈姐走的时候又让你换换风格。所以肯定还有其他好看的衣服是不是。」
我在脑子里随便理了理就把她黑袋子的秘密揭露了。看她的表情,应该是猜
了个八九不离十。
「你都猜到了,干嘛还问。」
「那个,不然回去你换给我看看吧,我也想看看你换了风格是什么样的…
…我说的是外衣啊。」我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补了一句。刚刚好容易才劝好,说话
一定得小心了。
她脸红扑扑地看着我,随后又看了眼袋子,眉头皱了又松。
「我从镇上就这么穿衣服,这十多年了还没穿过那样的衣服。」
「凡事不都有第一次,再说你就穿给我看,又不用穿出去。给你儿子看有什
么好担心的,就当是我的生日礼物。」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我的思维应变能
力简直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她听完噗嗤笑了出来,眼中满是慈爱。
「这算是什么生日礼物,好吧,回去我穿给你看。」她此时看我的眼神与之
前完全不同,全当是在看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
我挠挠头打着哈哈,为了一窥真相,被当成小屁孩也是值得的。
吃完后,为了掩饰自己心里的激动,我耐着性子陪沐婉荷买了一个8寸的巧
克力蛋糕,接着又往家闲逛。
一路上沐婉荷问了我好多关于学校的事,可我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做题,一个学期下来,我班上同学都还没认齐全。剩下七
个男生一个个都是文文弱弱,比唐辉还不如。
这学期的四次大考,我稳定排在全校第二,而一直坐在我面前的那个女生则
每次都比我多几分。说起这个女生也真是奇怪,我好像到现在还没听见她在班级
说过一句话。
对她唯一的辨识点也仅仅是那个可以盖住一半脸的圆框眼镜。不过她的名字
我倒是记住了,叫楚玥. 我们这学期视线大概对焦过四次,也就是四次考试报分
的时候。每次报完分,她都会对我投来极不友好的眼神。我也是纳闷了,这第一
对第二也能有仇恨,不应该是满满的优越感么。
不过对我而言,第一第二都是浮云,分数够用就好,考再多也是浪费。
而让沐婉荷耿耿于怀的则是整个学期末唯一的一次家长会,她因为要陪同陈
珺去C市找女儿而错过了。
进了家门之后,我就开始不断地瞄那个袋子。沐婉荷却好像忘了这回事,兴
致勃勃地收拾起了蛋糕。
就在她准备点蜡烛时,我一把拦住她。
「等等,妈,我生日礼物呢。」我一边说着一边瞄了瞄那袋子。我这基本算
是明示了吧,这你还能装不记得。
没想到沐婉荷却轻笑了一声,似乎真的没在意我的小动作。
「生日礼物不都是吹过蜡烛许完愿才给的么……好吧,看你那么期待,我先
给你。」说完她就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给我,给我什么?换衣服和给我这两个短语根本联系不到一起吧。
措不及防之间,我联想到曼文当时说的那句话。「风远,想要的话,阿姨可
以给你哦。」
「风远,你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沐婉荷很快就出了房间。手里还拿着
一个盒子。看到我的脸色,赶紧上来摸我的额头。
我岂止脸红,连后背都湿了一片。
「没有,就是有点热,你手里拿的什么啊。」我退后一步坐回原位,赶紧搓
了搓脸。
「你的生日礼物啊,来给你。」说完她把盒子塞进我手里,一脸期待。
我拆开外包装,发现居然是个黑色的手机。
「怎么样,喜欢么?」她扣着嘴唇,等待着我的反应。可我还没有进入状态。
按理说手机这东西简直就是学校里的装逼利器,可为什么我却还是更想要看
她的换装秀呢。
「嗯,喜欢,谢谢妈,不过学校不是不让带手机么?」我假意欢喜地摆弄着。
「你们班级群里不都说了,全校前二十的同学可以配手机上学啊,这不是你
们学校搞的奖励制度么。」我心里忍不住啐了一口,还奖励制度,这明明就是阶
级划分么,摆明了说成绩好就可以为所欲为。
但想归想,自然还是不能驳了沐婉荷的面子。
「这手机不便宜吧,咱们不是还得省钱么。我有没有手机其实无所谓的。」
她摇了摇头,坐到我身边,「有些钱咱可以省,但我觉得你要个手机还是挺
有必要的。咱在这市里又没什么亲戚,就只有咱们娘俩生活。平时你要上学,我
要上班,万一有个什么急事。有个手机会方便很多的。而且我听说你们学校前二
十名的同学都配了。那总不能就我儿子没有吧。」
说到底可能还是最后一句话上了她的心,反正她沐婉荷的儿子就是不能吃亏
或者低人一等就对了。
「嗯,说的也是。」我嘴上虽然答应了,但心里其实还在惦记着她的换装秀,
毕竟刚刚吃饭得时候她都答应我。
「妈,你是不是还有个礼物忘了给我啊。」
「什么啊。」我说话的功夫,她居然又开始点蜡烛了。
「您老真是贵人多忘事,刚刚吃饭时候说好的换装秀呢。」我双手撑在桌子
上,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眼神。
我发现自己现在在成熟和幼稚之间切换得极其自然,这两面派属性简直到顶。
她想了想,放下打火机,犹豫地看着我,「现在就要换啊。你就这么想看。」
「那可不,我这个年纪不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
「那你等着吧。」她有点不情愿地拎起袋子进了房间。我全程双眼锁在房门
上,刚到手的手机已经成了积木,在我手里左翻一下,右翻一下。
就这么望眼欲穿地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房门打开的清脆响声终于传了出来。
这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啊,我赶紧站起身,睁大眼睛,眨也不敢眨。
「怎么样,比以前好看吗。」
「还……还行吧。」
「只是还行啊……唉,风远你干嘛,那是蜡烛也往嘴里送?」
其实她换的这套款式真的很简单,就是件白色的修身一字肩打底衫,以及黑
色的荷叶口包臀一步裙。但就这一字一步几乎把她身材所有最完美的地方都展露
了出来。
高束起的马尾下丝毫没有遮挡住她白皙秀颀的脖颈,肩部圆润饱满却丝毫不
臃肿,V字锁骨线条清晰,精致而极有灵气。打底衫的弹力面料紧紧贴合身体,
衣领有些低,虽然她红着脸反复往上拉,可那一条诱人的深谷还是遮挡不住。3
2E的胸部高耸而起,虽然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夸张地大,却十分饱满,再与她纤
细的A4腰一对比,整个就立体起来,无比贴切地符合性感两字。
得以一步裙的制约,她走来的每一步都很小。紧紧包裹住的臀部弧线自下而
上优美地挺翘着,如同上帝画的半圆。
而那颀长水润的双腿亦如羊脂玉雕琢而成,小腿肚的确比一般人要高些,但
曲线却细削而上,比例浑然天成,每一步都散发着女神般的光芒。
我把一切都尽收眼底时,就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真实存在眼前的完美远比
从图像上看到的完美令人震撼。
我有些慌乱地侧过身移开目光,嘴里还假意随便地回了句还行来掩饰自己的
失态。可完全失去控制的右手自作主张的觉得吃点东西可以更好地掩藏,于是在
没有配合大脑的情况下拿了根蜡烛。
沐婉荷如果再晚喊一步,那根蜡烛基本要被我啃下一半。我承认从看到她第
一眼开始,我的心就开始嘭嘭地乱跳。
此时此刻我对霸道这个词已经有了相当深刻的认识,女娲造人的时候果然是
看心情的。
被她提醒后,我赶紧放下手里的蜡烛,颤颤巍巍地拿过水杯,灌了两口,突
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紧张就喜欢喝水。
「想喝水的,拿错了。」她并没有太在意于我的失态,依旧一手捂着衣领,
低头四下看着。
「我就说么,一件衣服又能有多大变化。既然差不多,我还是穿我原来那样
好了,宽松点还舒服。」
「别!」我喊完就后悔了,因为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一方
面她这么穿肯定是极美的,可另一方面她这么穿不是又特容易招惹苍蝇。
我大脑中飞速地进行着权衡,最后还是艰难地决定让她换换风格,毕竟这已
经是我们崭新的开始了,她有权利也应该摆脱来自过去的束缚,真正开始新的生
活。
「你这么穿挺好看的,你也该换个风格。不然在公司里不得掉队啊。」我喜
忧参半地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是么,不过这领子还是低了点,回头我还是得穿个高领的。」她依旧在专
注地摆弄自己的衣领,完全没注意到我此时内心的纠结。
「不过你可得时刻注意自我保护,有任何事随时打电话给我。」我赶紧举起
手机加重了语气。
「有这么夸张么,放心吧,妈妈这么多年也没让别人占一点便宜。」
「可现在在市里了,情况复杂得多,坏人万一把你灌醉,万一给你下药呢。」
她这方面表现得越自信,我心里就越没底。
「我根本不喝酒,而且我干行政的又不用陪客户吃饭。再说就算要我陪,我
也不会去。」
「不管,反正你发现有一点不对劲就得告诉我。」我有点说不过她,干脆就
耍赖。
她笑着走到我面前,捏了捏我的脸。
「好啦,我的小保镖,妈妈知道了,咱们快吃蛋糕吧。」她捏我脸时,注意
力已经完全从衣领转移了。我忍不住低头看了眼那白皙娇嫩的事业线,随后又赶
紧移开目光。
和对曼文和孙阿姨不同,对沐婉荷的偷窥行为,我发自内心地有一种罪恶感。
毕竟她于我而言的第一身份永远是母亲。
蜡烛点起,她拍着手唱起了生日歌,我早就该想到,她那天使吻过的嗓子唱
歌肯定差不到哪去。
「好了,快点许愿吧。」她坐在我对面,双手做祈祷状置于胸前。在蜡烛的
灯火下,她动人的容貌飘逸流转,笑容甜美而温和。
此情此景居然和藤岛康介的漫画《我的女神》开篇,森里茧一和女神贝露丹
蒂相遇的场景不谋而合。
我看着她宛如星辰灿烂般的双眼,吞咽着口水。不自觉地就在心头许下了和
茧一当时完全相同的愿望。
「希望像你这样的女神永远留在我身边。」
吃完了蛋糕,我主动收拾残局,而她则进房间去换衣服。我一边擦着桌子,
脑海中还浮现着刚刚她那婀娜的身姿。说实话,心里还是很自豪的,也有点为她
没去参加我的家长会感到可惜。
人总是有这样的心理,藏着美好的东西,一方面总想向别人炫耀,一方面又
害怕被别人觊觎。
我正想着,突然沐婉荷的手机响了,从她包里掏出来一看,原来是陈姐。
于是我想都没想举着电话就开门进了卧室。
「妈,陈姐的电……话。」
这是有生以来视觉冲击最强烈的一次,强烈到我整个头皮都开始发麻,心脏
猛烈的撞击犹如是喷了氮气的超跑。我完全没有想到为什么已经进去十分钟的沐
婉荷居然还是一丝不挂地站在床边,手里还拿着一条粉色的全包臀内裤。
她的身体第一次以最原始的方式展现在我的面前。原来脱下衣服以后,32
E的胸有这么大,丰满得像是水蜜桃,形状又宛如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大小宛
如一元硬币的淡红乳晕上,两粒粉嫩的乳头无视重力的作用骄傲地挺立着。
脖颈下锁骨的中点与两粒乳头正巧组成了一个完美的等边三角形。因为形状
的完美,在她优美的曲线上丝毫不觉得突兀,反而更加彰显女性魅力。
我被这美轮美奂的一幕吸引得根本忘记去看她的下体。
我们彼此相对,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过了差不多五秒,她才惊叫着伸手横
档住乳房,另一只手遮挡住下体。
可她那纤细的手臂除了遮住乳头外,完美诱人的胸部依旧在那轻轻地晃动。
我根本就动不了,双脚被牢牢地粘在地上,除了可以控制自己的眼睛外。其
他身体所有机能都陷入了故障中。
「白风远!」她看我丝毫未动,大喊了我一声名字,随后如梦初醒般赶紧爬
进了被窝里。睁着一对楚楚动人的大眼睛惊慌失措地看着我。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刚刚背身趴上床的动作又将她白皙圆润的臀部和那一抹股
间的春色暴露在了我的眼前。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笑脸臀了,那两个完美的白嫩球体真就像一个笑脸般对着
自己。
而她的私处也和曼文完全不同,因为除了一条粉嫩的肉缝什么也看不见,玉
门禁闭宛如谷间一线天。但还是远比曼文那长长黑黑的一块漂亮多了。
她的私处简直和她的为人一样,羞涩保守而又神秘,对于当时年少的我来说,
这是最直观的感受,自然想不到那居然还是可遇不可求的名器。
直到她整个人都藏进了被子里,我仍然出于恍惚之中,秦厂长诚不我欺,这
样的女人在面前,真的是个男人都扛不住。还好她是我妈,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
什么。
她小猫般受惊的眼神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就转为了惊吓。
「风远,你的鼻子。」她刚说完就想爬起来,被子刚掀开一角突然想起自己
的处境,赶忙又松开手,进退维谷地对我喊着,「风远,你流鼻血了,快去拿纸
塞一下,哎呀,你先出去!」
我摸了摸人中,入手一片湿滑,这才彻底回过神来,撒丫子的就往外跑。
对着冷水冲洗了片刻,等冷静下来后,心情立刻沉到了底。完蛋了,完蛋了,
这下沐婉荷肯定要气疯了。她会不会再也不理我。
我心里想着该怎么解释刚刚的那一切,可想了半天发现怎么样都洗不白自己。
这下倒好,前前后后上上下下被我看了个完完整整,我还有点图像记忆能力。
所以她那赤身春色可能会在以后的日子里长久地留在我的脑海中。
害怕紧张到一定程度,人就会开始不由自主地找借口分散责任。
说起来她为什么不锁门呢,想了想这是废话,住了这么久她从来就没锁过门。
那她为什么过了十多分钟还光着身子。结果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又出来说,她
床上还有好几件内外衣,所以她刚刚肯定在试别的衣服。
思来想去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都是我的错。因为以往进出她的房间时我都会
先敲门的。
算了,听天由命吧,话说回来,秦武恒那老男人看了一眼她的背就要强奸她,
我一个大小伙子看到可是全裸,也只是待在原地。这样我应该还算勉强凑合吧。
鼻子里塞了纸巾狼狈地走出洗手间,她已经穿好了睡衣正在和陈姐打电话,
我赶紧趁机穿过客厅逃回房间。
进屋关了门,我躺在床上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心想这种情况应该算正常吧,虽说她是我的妈妈,但她也是个女人啊,而且
还是身材非常霸道的女人。我这应该都是面对美女的正常反应,毕竟生理反应这
种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这绝对不能说明我在心里不尊重她。
想到反应,我才发现,自己的肉棒居然还硬邦邦地挺在那,给我吓得赶紧用
枕头把它捂住。
「小兄弟你也太嚣张了,自己老妈你也敢硬到现在。」我中二的思绪还没结
束,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风远,妈妈进来了啊。」沐婉荷并没有像之前一样问妈妈可以进来么,而
是直接说妈妈进来了。
我吓得赶紧从床头扯过一本书,也不管是啥,随便翻了一页就开始装模做样
地看,眼角却在偷偷瞄她。
她走进来后,直接坐在了我床边,盯着我看了几眼。
「行了,别装模做样的,书都拿反了。」她说着把我手里的书就抽走了。
「鼻血止住了么?」
「止住了,就这几天有点上火,没事的。」
我不敢看她的表情,微低着头假装查看指甲是否符合学校标准。
「风远……」过了半晌,她终于开了口,语气不免有些失落。
「那个妈,刚刚陈阿姨找你什么事啊。」能躲一阵是一阵,我赶紧捡了个话
题先对付着。
沐婉荷似乎也没想好怎么开口,顺着我的问题就飘了,「哦,陈姐说她有个
表妹从部队里退下来,在健身房开了个女子防身术的班,喊我一起去呢。」
「练女子防身术?陈阿姨那样的女人不都应该练瑜伽什么的么?」不过话说
沐婉荷去练练女子防身术也好啊,我心里也能更放心点。
「她是在练瑜伽啊,还叫我一起呢,可有些个姿势太……太那个了,我就没
去。」说着她移开视线,抿了抿嘴唇。
「那就练女子防身术吧,学个几招关键时刻可以自保也不错。」我心里松了
口气,话题总算扯远了。
可没想到沐婉荷居然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你别给我岔话题,刚刚……」
「对不起,我错了。」我赶紧先一步低头道了歉。
她的话又被我堵了一半,咬着嘴唇凝眉看着我。
「妈妈原本以为,你这么聪明,这些青春期的事你应该都明白的。」
「我明白啊,男孩遗精,女孩初潮月经,第二性征发育,这我都知道。」我
乖巧地点着头,一副未来接班人表情。
「你既然知道,就应该学会克制么,你又不像别的小孩子不懂事,刚刚为什
么还……还那么盯着妈妈。」她越说脸色就越红润。
「我克制了,但的确没克制住啊,您那身体实在太光芒万丈,我都看傻了,
但我保证仅仅是生理性的短暂失去理智,心里可丝毫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
我爬起身跪坐在床上,诚恳地表着态。
「妈妈的身体再怎么样,你也不能看,下次如果再有这种意外状况,你说说
该怎么办。」
沐婉荷并没有因为我的诚恳而打算放过我,反而叉起手上纲上线起来。不得
不说,她现在的表情还真有几分母亲的威严。
「闭眼,后退,关门,心里全程念大悲咒。」我表情极度地认真。结果刚说
完她就忍不住乐了出来,刚刚绷起的脸还没坚持五秒。
「你可真是……好了,妈妈也不是真的怪你,毕竟今天是意外,我只是借这
个机会告诉你,儿大避母,明白么。我家风远有出息,长得又帅,以后肯定能找
到一个比妈妈好得多的女孩子。到时候你别有了媳妇忘了娘就好。」
我听完无奈地笑了笑。「算了吧,我以后女朋友要是有您一半霸道,就算我
白家烧高香了。」我故意逗着她,把霸道两字喊得响当当。
她居然急得掐了我一把,「以后不许再说什么霸道,妈妈就是个普通女人,
说得我跟女流氓一样。」
气氛逐渐融洽起来后,我嘴上也放开了把门的,鬼使神差地问了一个问题。
「妈,你的身体我不能看,那你也不会给别人看吧。」她拧着眉想都没想就
敲了我脑袋一下,「你胡说什么呢,除了你爸,谁也……不对,你爸也不能看,
现在谁也不能看。」她斩钉截铁地说着,完全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
「那你岂不是只能自己看自己了,这也太可怜了吧。」
「我自己看自己怎么了,我乐意。」她顺着我调笑她的话不自觉地就补上了
一句,随后反应过来,脸羞红一片。
「你这说的叫什么话,我又不是非得被人看。」她说着就过来想扯我的耳朵,
我赶紧滚到一边躲闭她的动作。
两个人围着床铺追来赶去,打闹了许久才罢休。
从这一刻开始我和沐婉荷才算是真正恢复了正常的交流方式,彼此之间再也
不用压抑自己的内心,而将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毫无保留地分享给对方。
虽然我不清楚这是不是母子间的正常。但至少我们都很喜欢,也很享受。
那一天之后,我们的关系算是进了一个崭新的阶段,终于算是和我们在市里
的新生活同步了起来。
而沐婉荷也开始尝试不同的穿衣风格,但还都属于比较端庄的款式,而那一
字肩和一步裙则被她压在了箱底,成了我一个人的专属。
她似乎真的把那天的自己当成生日礼物送给了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GEVJON的势头越来越好,陈珺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待
在公司里,每天晚上都开车送沐婉荷回家。两个人感情越来越好,我也越来越放
心。
学校的生活依旧是波澜不惊,枯燥无味。我实在不知道这些同学哪来那么大
的热情一本接一本地做课外习题。而且还都把自己买的习题当成宝贝。
火箭班的同学禁止参加学校的各项活动,我本来想加了篮球队都被班主任以
苦口婆心的态度强硬驳回。
如果不是每天晚上可以和沐婉荷待在一起,估计这三年我真的得疯了。
结果这天下课,我刚准备溜,就被语文老师抓住带到了办公室。和其他几个
同学一起被迫参加省里的什么作文大赛。
为了保证我们能取得良好成绩,语文老师特别把历年来的试题给我们分析了
一遍。
我也不能理解写作这东西有什么可分析的。那还不是得看文笔和知识积累,
这两样哪一样也不是一晚上就能培训出来的啊。
可语文老师却兴致勃勃地将我们硬生生拖到了晚上9点多。
出了校门我就迫不及待地往家赶。可刚路过一条小巷时,就听见里面传来女
人嘶喊的声音。
我停下脚步好奇地张望了一眼,什么还没看见呢,一个黑衣小个子就从阴影
里走出来骂了我一声,「看你妈呢啊,滚远点。」
「不是,我耳背,你刚刚说啥?」我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已经把书包丢了下
来。
你说全国流通着那么多句脏话,为什么他偏偏非要挑这一句。哪怕他骂我声
傻逼,我保不齐最多白他一眼然后也就溜了。
「我说看你……」妈字还没出口,我就一只手按住他的脸直接给他摁倒在了
地上,连个出声的机会都没给他。
这时里面的对话逐渐清晰了起来。
「我告诉你,你马上给我离开老蒋,在我们这你什么也得不到。」
「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他有老婆,我是真心爱他的。」
「你个狐狸精,爱你妈逼爱。他个老秃瓢要是没钱,你能爱她,你以为你张
开腿挨他操两下,就算是个人了。我告诉你,老娘我这几年不知道弄过多少小三,
有经验得很。你少他妈在这给我装。」
「我求你了,我是真的爱他,我一分钱不要,只要偶尔能看到他就行,成么。」
「省省吧,你这种婊子撅起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你不是欠操么,你
不是喜欢张腿么,我今天就满足你。老刘,老刘,你特么死哪去了。」
我站在阴影里看着那个趾高气昂的大屁股黄脸婆扯着嗓子叫唤,听了一阵心
烦,于是干脆就走了出来,「别叫唤了,那几个都地上躺着呢。」
昏暗的路灯下我根本看不清她们的脸,只能凭声音判断是一个老女人。
「你是谁?」老女人脱下肩上的包,抓住链子。虽然防备动作是不错,但颤
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此时的紧张。
「你管我是谁,我就是进来告诉你一声,刚刚外面那几个傻逼嘴太臭,我就
教训了他们一下,麻烦你以后好好管管自己的手下,别整天把「你妈」,「他妈」
挂嘴上。」
那个老女人明显不在状态,似乎还不确定她那三个手下已经躺了。她盯着我
看了半天,恨恨地转头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女人。
「婊子,今天你走运,以后要是再敢接近老蒋,老娘我让你两条腿再也合不
上。」说完一边躲着我一边就往门口走。高跟鞋的声音越踩越急,似乎都没有管
那三个人的死活。
老女人前脚刚走,那个原本柔柔弱弱的女声突然就变了。
「傻逼,走着瞧。」可语气还没威武几秒就被痛苦的呻吟代替了。
就这几个字不免让我的眉头凑到了一块,再回想刚刚她的声音后,我慢着步
子靠近那个依旧坐在地上的女人。
「我操,罗主任?」
「你是,白风远!」
我死活也没想到,第二次和罗素菲见面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就这么一个当
小三的货居然让连男人都不怕的沐婉荷害怕得发抖?这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我慢慢蹲在罗素菲的面前,打眼一看,确实有点惨。上衣基本都被撕烂了,
胸罩带子也不知道飞去了哪里。半个乳球暴露在外面,被寒风吹得都是小颗粒的
鸡皮疙瘩,脸上原本精致的妆容早就成了鬼画符,眼角一大块淤青,嘴角还有血
迹。
「我说罗主任,这一个多学期不见,您这可给我个大惊喜啊。」
她看了我一眼,冷冷地笑了一声,也不在意自己半裸的身子。挣扎着从旁边
的包里掏出一根烟,镇定自若地在我面前点上。
「怎么样,看得过瘾么。回去说给沐婉荷听,保准她解气。」
「还成吧,您这年纪也没下垂还算是不错。至于我妈,压根就不知道您在我
学校,所以你就别操那闲心了。」我挥挥手把面前一团团的烟气打散。
「我也没得罪过你吧,和我说话就这么不对付。」她猛吸了一口烟,似乎是
看到了我的动作,侧脸吹向了天空。
「得罪沐婉荷就是得罪我。」
「呵,她沐婉荷还真是好命啊,永远都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永远都有人
护着她。」说完又是猛吸一口,我不由地想起个相声段子,照这个吸法,三口就
得肺癌。
「你省省吧,沐婉荷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你知道么。她吃的苦受的罪远比
你现在重得多,何况你这样还都是自找的。」
她听了我的话,半天没回应,连烟都忘了抽,过了一会居然嘤嘤地低声抽泣
起来。
我一句话也没说,站起身靠着旁边的树看着她哭。
她哭了一会,可能有点冷,又开始拉扯自己的衣服。想把赤裸的上半身挡起
来。
真心托沐婉荷的福,自从看过她那身体,我现在连普通班男生传来的A片都
兴趣看了。
「你明明才这么点大,怎么这么冷血,我好歹也算你的长辈,你就这么看着
我哭么?」
「那我怎么办,陪您一块哭?还有,您可别打我衣服的主意,这大半夜的我
要是没了校服回家,沐婉荷那我可说不清。」我看她一直盯着我的校服看,似乎
是在暗示什么。
「沐婉荷,沐婉荷,你这名字叫得挺顺溜啊。她这女人是真的有本事,是个
男人就能迷得死去活来。」
「看你这样,我是真的不想和你吵,就算她能迷住男人也是她漂亮,心眼好,
你羡慕也羡慕不来,再说她是我妈,我妈的名字都叫不顺溜那还行。」我一边说
着,一边跑到刚刚挨揍的那几个人那,有一个已经跑了。另两个还躺在那大喘气。
「哥们,刚刚出手重了点啊,不好意思,江湖救急,别在意。」说完就开始
扒他衣服。那人看我的眼神满是恐惧,毫无挣扎地就让我脱了那身狗皮。
「这件凑合穿吧,我也不想跟您这磨洋工,现在也没事了,咱都各自家走吧。
对了,您放心,今天您大战原配的事我肯定不会外传的,我这人就这优点,
说到做到。」
她看着我,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奇怪,随后居然露出了一丝苦笑。
「沐婉荷还真是好命,居然有你这样的儿子。」
「行了,您就别捧我了,就算我真的好那也是她遗传基因好。反正我还是那
句话,不管您和我妈有什么过节,冲我来就行,别去招惹她。那路边是您的车吧,
我就不用您送了。」说完我拎起书包迈步就准备走。
还没走出胡同时,罗素菲突然在身后叫了我一声,「白风远!」我皱眉回过
头,有些不耐烦。
「干嘛?」因为距离有些远,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略带嘲弄的声音却无
比清晰地传入了我的耳中。
「想不想知道你亲生父亲是谁?」……
窃脂篇第二章
大片形状诡异的黑云在夜空中盘踞合围,逐渐侵蚀了孤冷的月色,缺少路灯
照明的小巷陡然间暗了下来,罗素菲慢慢站起身,与那片黑暗融为了一体。
小巷的入口划出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把路灯下的我隔了开来。明暗之间,
四周静得可怕。
但很快那抹月光又挣扎着从密布的黑云中露了头,界限随之消失,罗素菲原
本模糊于巷中的身影又再次清晰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我停下脚步双手握紧了书包的肩带。
「有些事早早就揭露真相那多无趣。如果你能送你敬爱的教导主任回家,也
许我会先告诉你他姓什么,或者说,你应该姓什么。而且或许还会给你一点别的
小奖励。」
因为我的回应,罗素菲的语气变得越来越富有控制力,似乎在这场交锋中她
终于掌握了主动权。
我重新抬脚走回到她面前,罗素菲狼狈的面容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阴险,而仅
仅是带了几分调皮的浅笑。
「罗主任,你是不是觉得我对您说的话特别感兴趣」
「难道不是么?你难道不想知道沐婉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还是说你害
怕知道真相,所以宁可做沙漠里的鸵鸟。」
说话间,罗素菲放开了原本拉紧的衣领,断掉的内衣已经被她彻底扯下丢到
了一边。原本包裹在男士外套里的两团白皙软肉以毫无遮掩的魅惑姿态摆在我的
眼前,完全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我松开原本握住肩带的双手,伸手往她的胸口探去,她见状双手交叉叠于腰
间往上一抬。手臂压迫乳基,使得整个乳球骄傲地耸靠在一起,像是从壳中挤出
的山竹果实以最骚魅的姿态冲击着我的视觉。
而那两粒鲜红的小巧乳头则在夜风的刺激下膨胀成了娇艳欲滴的水嫩樱桃,
示威一般立在我的眼前,似乎急待着亵玩。
罗素菲显然很擅于通过这些微小的动作来彰显自己的女性魅力。她以娇躯为
笼,又撒出一些诱饵,简直是教科书般的勾引。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样子还不够诱惑,在我的双手快要接近她时,罗素菲居然
急不可耐地直接冲进了我怀里。
她把脑袋枕在我的脖颈下,一手紧搂住我的腰,另一只手则抓住我的手腕径
直往她的乳房上拉,动作轻缓而绵柔,更像是种徐徐深入的引领。
就在我的手快要轻触樱桃之际,我突然绷紧了小臂肌肉,硬生生停下她的动
作,僵持了几秒后。
她抬起头媚眼如丝地看着我,轻含薄唇,似乎在埋怨我的不解风情,可对上
的却是我冷若寒潭的眼神。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缓缓发力抽离了手腕,再顺手扶住她的双肩一举将罗
素菲推了出去。
她轻声惊呼,面露难以置信的诧异。
我并未理睬她的表情,只是再次伸出双手,但却并没有朝着那两颗果实而去,
而是紧紧抓住了她两侧的衣领,随后重新把她的玉体塞进了外衣中。
「罗主任,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事实上不管您说的是真还是假,我都没有兴
趣。换句话说,我对谁是我亲生父亲这件事根本就不关心。我只关心谁是我的母
亲,还有谁想要伤害她。」
我的语气冷静得找不到一丝破绽,说话间还弯腰捡起了罗素菲掉落在地上的
杏色LV字母袋,顺手掸了掸灰尘。
「所以这些套路或是歪心思,我劝您还是省省吧。有这个功夫来撬我墙角想
以此伤害沐婉荷,还不如多想想怎么对付您那秃顶老相好的媳妇儿。现在我算是
知道您在忙什么了,而且我能感觉到,您应该还得再忙好一阵子。」
伴随着话毕,我便将手袋一把塞进她怀里。罗素菲此时的脸色自然是前所未
有的难看,原本暧昧含春的眼神早已被恨意所取代,下唇简直快要咬出血来。
认识罗素菲这么久,今天应该算是看到了她的真实面目。
「白风远,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现在算是在威胁我么」
我叉起双手看着她也不说话,全当默认。双方眼神较量了半天,她虽然极不
甘心,但终究还是略有泄气地摇了摇头。
「真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威胁起别人倒是老练得很。」
「无他,惟手熟尔。」我漫不经心地顺口回了她一句,掏出手机一瞟,我靠,
居然已经10点多了。
罗素菲应该是发现了我表情的变化,擦着我的肩膀先一步往大路走去。
「白风远,今天是我栽了,不过相信未来某一天,你亲爱的沐婉荷妈妈一定
会给你个大惊喜。」她用自己仅存的骄傲硬顶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来。反正我原
本就没打算能说服她,只要她不会做出伤害沐婉荷的事情来,任务就算完成。
看到罗素菲步履蹒跚地上了车,我立马双手扯紧书包背带,飞一般地往家跑
去。
一路上,我在脑中简单理了理罗素菲那句话的意义。从客观上来说,当初的
亲子鉴定全程是由父亲一手操办,沐婉荷从头至尾都没有参与过,所以按理说鉴
定的结果是不容怀疑的。
可事实上,如果真的有心怀疑,也并非没有可能。那就是沐婉荷拜托陈珺篡
改了结果,经过这段时间对陈珺的了解,以她的实力,做到这一点不算什么难事。
而以她和沐婉荷的关系,她也应该会帮这个忙。
不过客观归客观,对于沐婉荷的事,我是再也不会相信外人所说的话。她既
然反复强调没有对不起过父亲,那我必然选择相信她,更何况亲生父亲是谁,于
如今的我而言真的毫无意义。
一路飞奔到家门口,钥匙刚刚插进钥匙孔还没转,门就已经被打开了。
「风远,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不是说好九点多就会结束吗。」沐婉荷秀眉紧
锁,语气里止不住地埋怨,但依然先一步上手帮我摘下书包。
「后来老师又拖了一会。你也知道我们语文老师特别话痨,一句话翻来覆去
总得说好几遍。」
我背对着她弯腰换鞋,并趁这功夫快速地把谎话丢出去。现如今看着沐婉荷
的双眼,我真的很难流利地说上假话。
但罗素菲的事情,无论如何是不能告诉她的,何况目前看来也算是被我暂时
解决了。
「我就是怕打扰你们老师给你培训,所以才忍着没打电话,结果等到现在。
算了算了,你饿不饿,先吃点东西吧。」
沐婉荷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拎着我的书包往里走去,可还没走几步突然停
了下来。接着她缓缓转过身,一脸狐疑地重新走回到我身边。
我刚换完鞋,纳闷地看着她,「妈?」
沐婉荷没有回答,原本已然平坦的眉梢又微微蹙了起来。她缓缓靠近我的身
体,微微扬起下颌,把她精巧的鼻子移到我的领口和脖颈,像是闻着肉腥的小猫
有节奏地轻轻嗅了起来。
而我在她凑到我面前时就已经僵住了身体的所有动作,只能垂下视线看着她
如婴儿般娇嫩白净的侧脸,整个人再次沉溺于她发丝的淡淡清香和此刻略带暧昧
的动作中。
而这场沉溺所导致的后果则是让我完全忽略了将要到来的危机。
转眼之间,沐婉荷已经撤身在我面前站定,娇红的双唇紧紧抿着,两片可爱
的鼻翼轻轻起伏,眼神里透着满满的酸涩,而表情则极尽委屈之势。
她原地站定依旧不发一言,只是眼巴巴地望着我。
沐婉荷这脸色可真把我给吓坏了,心里也没来由地一阵疼痛,我赶紧上前轻
扶住她的肩侧。
「妈,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
沐婉荷看了我半天,哀怨地吐出一句,「你们语文老师不是男的么。」
「对啊,是个四十多的老男人啊。」我依旧摸不着头脑,只好顺着她的话往
下接。
「那你身上怎么有女人的香水味,而且还这么浓。风远,你是不是瞒着我偷
偷交了女朋友。」
香水味,我定下神快速回忆着,难道是罗素菲身上的味道当时光顾着你来我
往地斗嘴,根本就没注意这事。现在想来一定是她抱我时沾上的。这女人还真是
麻烦,大晚上的抹什么香水。
虽然心里明白是什么情况,可想在沐婉荷面前敷衍过去可就难了。
而沐婉荷此时却根本没看我忧虑的表情,只是双手交叠于鼠蹊,反复地握紧,
陷入了思考之中。
还未等我作出回应,她却又自顾自地摇摇头。
「不对,小女孩就算用香水应该也不会用香精含量这么高的。」沐婉荷想着
想着,脸色突然就变得苍白起来。她双手紧紧掐住我的胳膊,语调也逐渐升了上
来。
「风远你老实说,这大半夜的你不会是去了什么不好的地方,然后还骗我说
老师找你培训。」
我不得不承认,其实沐婉荷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而我能在学习上如此游
刃有余,应该也是得益于她的遗传。
可对于目前的情况,她的聪明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我再不掐断沐婉荷如蛛
网般肆意蔓延的发散思维,那后果肯定会非常地严重。
「妈,你这都想到哪去了,你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我赶紧上前
轻搂住她的肩膀,慢慢引导着把她带到沙发上坐下。
「今天就是语文老师培训来着,过段时间我们还要去参加省里的作文比赛呢。
本来是9点多放的学,只不过在校门口遇到了点意外,所以才耽搁了。刚刚我是
怕你担心,干脆就没提这茬。」
我把语速放得很慢,这样可以缓解语气里的紧张,也可以给自己更充足的时
间来想想怎么圆这个慌。
可没想到一听到意外两字,原本已然安定的沐婉荷又挣扎着坐直了身体,面
露惶恐的看着我,「意外,什么意外?」
「哎呀妈,你别那么紧张,我这不是都好好的么。我就是在校门口看见了几
个流氓在调戏一个女人,所以顺手救了她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语气也尽可能地轻松。她听完后,绷紧的脸颊总算是
缓和了下来。
「这样啊,不过以后遇到这种事,你还是应该去报警或者去找学校的保安处
理。妈妈知道你的身手好,但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那可怎么办,能不和人动手就
尽量别动手。」
听到这话我赶紧就坡下驴,连连应允,心想这事总算是翻篇了吧。
可没想到沐婉荷却依旧没能过那香水味的坎。「那那你救人就救人,怎么还
带着这么一身味道回来。」她的语气有点奇怪,而我也没空去揣摩她的心思。为
了掩藏心虚,我必须赶快圆好自己的谎话。
「这不是人家受了点伤,我就好人做到底,扶着她找了辆出租车。估计就是
那时候沾上的,我对香水什么的又不懂,再说当时的情况也顾不上这事。」
「而且我也就是稍微扶了一下……」
我匆匆地解释完后,又本能地加了一句,说完后整个屋子顿时陷入了一片寂
然。
客厅的时钟尽职尽责地走着,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嗝哒声。沉默之中,时间
似乎被拉得很长。我们彼此都看向不同的方向,似乎都在极力避免视线相触。
气氛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有些微妙,慢慢地,微妙又演变成了尴尬,可我却
始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片刻之后,沐婉荷突然清了清嗓子非常突兀地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
「你现在长大了,就是真的交了女朋友,妈妈也不会怪你,青春期的初恋也
算是件很美好的事情,对于这点妈妈还是比较开明的。你也不用因为这个就和妈
妈说谎。但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你可千万不许去。我儿子这么优秀,肯定会被
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盯上,说不定还会有人故意想要……」我听她一开始说得还挺
有母亲的风范,可说着着说着感觉好像又变了味。
我不由得露出了浅笑,也顾不得她到底是怎么了。没等她碎念完就一把将她
搂进怀里,附在她的耳边低声宽慰道。
「妈,你就别在胡思乱想了,你也不想想我们学校那环境,我们班那氛围,
我上哪去找女朋友。再说我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干嘛,看美女吗。家里有你这
么个天仙坐镇,我要是真想看,回家看不行?」
沐婉荷靠在我的肩头忍不住就笑出了声。随后将我推开,故作恼怒地打了我
两下,「整天把妈妈当小女孩哄你这张嘴以后还不知道要骗多少女孩子。」
虽然嘴上说得嫌弃,但她的脸上还是透露着不可名状的满足。照例打闹了一
会儿,沐婉荷又重回了平淡的神色,「风远,不管怎么样,以后如果遇到危险的
事情,你还是尽量躲远点。你可是妈妈的唯一,要是你有个什么好歹,妈妈一秒
钟也撑不下去的,你明白吗。」
沐婉荷的话突然让我的压力变得有些大,此刻我第一次感觉到彼此的命运联
系得竟是如此紧密。
我轻呼口气,看着她依旧有些担忧的双眼,非常郑重地点头答应了。
罗素菲经过上一次与我的交锋,再次退回到了阴影之中,虽然我不知道她为
什么会对沐婉荷有如此大的成见,但我相信她迟早还会出来折腾。
不过我既然手握了她做小三的脏事,那么至少应该还能约束她几分。
时光荏苒,一转眼就已经快到高二上学期的最后一次大会考。这次会考关系
到火箭班每个同学的去留,所以可以看成是除高考外最重要的一次考试。
这段时间以来,我和沐婉荷的关系变得越发融洽,我也已经习惯她每晚坐在
我身旁陪我看书学习。休息的时候我们也不怎么出去,都是窝在家里看书或者看
电影,偶尔有时候也会找一些益智小游戏消磨时光。
倒不是我们懒得出去,而是沐婉荷不想花钱,据我所知,沐婉荷还有一点小
小的洁癖,可是为了省钱她这一年半除了贴身的内衣外,其他穿的基本都是陈珺
拿给她的旧衣服,有一些还是公司的样服。
虽说穿着还挺合身,可毕竟是被别人穿过的。
我好多次提出要陪她去逛街买衣服,都被她以强烈的态度拒绝了。而且还三
番五次地叮嘱我不准做出省钱买衣服给她的举动。
而养父那笔钱我一直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机会告诉她,不过感觉按她的脾气
就算知道了这件事,应该也不会去动用这笔钱。
考前这段时间班里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如果是自习时间走进教室和进坟
场没什么区别,扑面而来的只有一个个黝黑的脑袋,脸都看不见一张,耳边也只
能听到刷刷的笔划过纸张的声音。
大会考的试卷分成两部分,上半部分是普通班学习进度的试题,而下半部分
则包含了整个高中的知识点。
火箭班自然是要求全部做完,而普通班可以按照自身的水平来选择性答题。
不得不说,市一中在考试机器的选拔中,真的算是煞费苦心。也难怪学校每
年都能在高考中取得傲人的战绩。
我的压力虽然没那么大,但每天成堆的作业量还是让人非常头疼。而另一方
面沐婉荷又希望我每天十一点前就能入睡。
为了达到这个要求,我吃完饭几乎连洗碗的时间都没有,立刻就要冲进屋内
奋笔疾书。
而沐婉荷自然也清楚我的学业压力在增大,为了均衡营养,她经常洗过碗便
会切一点水果拿进房间。
因为我的时间紧迫,手也不干净,所以她便主动要求喂我吃。
说实话,我这么个大小伙子让她一小块一小块地喂进嘴里还真是有点变扭。
可相反沐婉荷却特别有成就感。一个苹果她有时就吃一块,剩下的全都喂进
我肚子里,我和她说过好几次别全给我一个人吃,她总是嘴上答应着,可喂着喂
着就忘了。
于是我只能很认真地从科学角度入手跟她分析这个事,「妈,这苹果糖分很
高,吃太多了会长胖。而且吃太饱了,我脑子就转不动,学习效率也会跟着下降。
所以你得理智投食,明白么?」
沐婉荷听完捂着嘴一边乐一边点头,之后终于养成了我一口她一口的操作流
程。
所以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现如今我吃苹果都不爱自己咬了。
就在我辛苦备考的那段时间,没想到沐婉荷居然也会因为准备考试而陷入了
和我一样的窘境。
这天沐婉荷回来的时候,抱了一大堆讲义和习题。
「妈,你这是个什么情况。」我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把她那一堆资料接了过
来,分量还真不轻。
她放下包,有点害羞地捋着鬓发,顺手脱下外套。
「妈妈准备参加四级人力资源管理的考试。」
「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考这个?」我随手翻了翻教材,要考的内容还真不少,
计算分析,案例分析,还有方案设计。
「妈妈既然决定干这行,总得要往上进步吧。不然工资也涨不上去。不过这
次还多亏了陈姐,要不是她帮忙改了我的履历,我还得再干三年才能考呢。」她
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给这些资料分类。
好么,说到底还是为了涨工资,沐婉荷似乎总在担心养不好我。
我还没说什么,她突然紧咬下嘴唇,双手抵住小腹慢慢弯下了腰,脸色也变
得越发惨白。
「怎么了,你这是。」我顿时就慌了,赶紧扶住她的身子,让她坐在了沙发
上。
「没没事,就是小腹有点痛。」她朝我摇了摇手,但冷汗却顺着耳鬓不住地
往外渗,这逞强的姿态也太明显了。
「你都痛成这样了,还说没事,走走,我们赶紧去医院。」我立刻拿起她的
包,接着就过去托她的手臂想让她站起来。
她轻柔却固执地拨开我的手,有气无力地说道,「不用去医院,过会儿就好
了,妈妈自己知道。」
「你知道什么呀,有病就得治,拖不得的!」我焦急得再次伸出手,可对上
的却是她带了几分羞赧的闪躲眼神,原本要说的话也瞬间被这眼神所掐断。
我想了想,试探般地轻声问了一句,「妈,你是不是生理痛啊。」
她听了我的话,惊讶地抬眼看着我。原本已然惨白的脸颊硬是憋出一点了淡
粉。
「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妈,这都是什么年代了,知道这个有什么可奇怪的。不过之前也没见你有
这毛病啊,今天是怎么了,累着了?」
「我也不清楚,以前找你的时候痛过几次,可来市里以后就再也没痛过,可
能是这几天比较忙,加上白天凉水稍微喝多了点。」
我一听这话立马就急了,哪有女人生理期还喝凉水的。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
就拉高了八度。
「你这不是胡闹么,生理期居然还喝凉水,你们办公室又不是有没热水,这
怎么想的啊。」
沐婉荷被我突然放大的声调吓了一跳,原本乏力的声音似乎也重新焕发了不
服气的斗志,语调也跟着我涨了起来。
「我是倒了热水的,可一忙起来就忘了喝,水才变凉的。」
「那你要喝的时候再去重新倒热水啊。」
「可是刚倒的热水烫啊!」
「那你就不能兑点凉的!」
「我……你……哼!」
对话到此结束,我惨败。
沐婉荷依旧痛得厉害,但还是倔强地把头扭到一边不理我。
「那个,不是,妈我刚刚态度不好,可我不也是着急么,来我扶你先上床躺
会儿。」沐婉荷抬头白了我一眼,好像在说,这还差不多。
刚躺上床,她就本能地弓成了一只大虾米。刚刚短暂争吵分散的注意力看来
又回到了腹痛上。
我站在床边,使劲挠头想着解决办法。
「妈,要不我先帮你揉揉吧,不然你这样扛着得多难受。」这时候已经顾不
上别的,她要再这么痛下去,我估计自己就得先心疼死。
「揉?你怎么揉。」此时的她已经连完成对话的力气都没了。
我等不及她同意,直接绕到身后把手伸进被窝,快速把她的衬衣拉上来,露
出了平坦光洁的小腹。
接着,我双手合十,快速地摩擦手掌,等到热得受不了时,立刻伸进被窝,
按在她柔嫩的肚皮上。
「嗯……啊……」这一下的温度很高,刺激得沐婉荷情不自禁地轻声娇喘了
一声。而这一声也让我实打实地微颤了一下,感觉灵魂都短暂升了空。
她也发现自己的叫声有些不雅,赶紧咬住了贝齿。
我的手安静地放在小腹上轻轻地划圈,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等到温度下
降后,我又重新搓热手掌。就这样来回折腾了十多分钟,沐婉荷的面容总算是恢
复了血色,原本紧皱的眉头也逐渐舒缓了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没有任何阻挡地接触她的身体,那滑嫩绵柔的清晰触感让我终
生难忘,但当时的我却丝毫没有任何越轨的想法。
「不亏是大小伙子,手跟暖宝宝一样,谢谢儿子,妈妈好多了。」看她终于
好转,我原本揪紧的心也放了下来。
「以后别这么折腾自己了行不行,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我略带抱怨地帮
她整理好衣服。
而沐婉荷的脸却越发红润,随后轻声说了句,「哦」可我对她这回答却不甚
满意,总觉得有点敷衍。
「我知道你想多赚钱,想供好我上学,可你要是身体出了问题,那不就都是
白搭。再说,上大学的钱其实你压根就不用操心的。」
「为什么啊,我是你妈妈,我不操心谁操心。」她不服气的探出脑袋看着我。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趁这机会,把养父给我钱的事告诉她。
之前看她一直都很努力,我就想着,干脆那笔钱就别动了,到时候原数奉还。
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钱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沐婉荷为了钱的事把健康
搭进去,那我真后悔都没地儿去。
「喏,这张卡是我养父当年给我的,里面有十万,加上我爸给我们的五万,
我们现在也算是有十五万的存款,上大学根本绰绰有余么。」她看了一眼那张卡,
抿了抿嘴,缓缓摇了摇头。
「你爸爸的钱可以,但这钱我们不能用,你养父帮我养了九年的儿子,我没
什么谢他已经是很过意不去了,哪还能用他的钱。」
我一早就猜到是这么个结果,在对待儿子这件事上,沐婉荷其实很自私,她
就希望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给的。
「妈,你别这么想,这钱放在咱们手里,一时半会也还不回去。咱们要用也
可以是借用么,等哪一天我事业有成,肯定要去探望他们二老。到时候不仅这钱,
我至少得加一倍还给他们。」虽然能明白沐婉荷的心意,但我还是希望彼此不要
这么死脑筋。
「可是……」
「还是你觉得,你儿子以后连二十万都挣不到?」我看她还有犹豫,干脆拿
自己开刀激了她一把。这套路对付沐婉荷效果还是相当拔群的。
「怎么会,我儿子肯定有出息的。」她想都没想立刻就反驳了我。
「那不就行了,这卡你收好,有需要就先补上,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会只多不
少地奉还给他们。」
她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最后终于首肯,伸手接过了银行卡。
「好了,你呢,先在这躺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我也不知道你生理期,
晚上做的菜油盐重了不适合你吃,你稍微等我会儿啊。」说完我抬脚就准备走,
她却果断地拉住了我的手,还顺势准备下床。
「没事儿,就吃你晚上做的好了,你妈妈哪有那么娇贵。」我立刻转身一把
扯住被子,将她重新按倒在床上。
「沐婉荷小朋友,请你老实点吧,刚刚才疼完,转头就忘了?」我故作认真
地盯着她,摆出一副她偶尔教训我的表情。
「你,你才是小朋友,没大没小的。」她嘴上虽然反驳着,但却还是乖乖停
下了动作,还顺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是是是,您就安安心心休息吧,我前两天刚学了一招,专治你这毛病。」
踏出房门的时候,我隐约听见沐婉荷在被子里轻轻笑了一声。
窝在厨房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中间还出门去了趟药店。一碗香气四溢的药膳
粥总算是齐活了。
还没等我端上桌,沐婉荷已经闻着味到了客厅。
「你做什么了啊,这么香。」
我把粥端到她面前,递过勺,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
的,就是加了干姜,红枣,薏苡仁,枸杞还有点艾叶熬成的粥,据说对生理痛效
果挺好的。有点烫,你慢着点喝。」
沐婉荷拿着勺,眼睛却一直盯着我,瞳孔映射着吊顶灯发出奇异的光彩。我
站在厨房边,被她看得越来越不好意思。
刚想问她怎么了,没想到她却先一步笑了起来。
「怎么了啊?」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儿子穿围裙的样子也挺帅的。」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身上那件大粉色的HelloKitty围裙。心里一
阵尴尬,当初早知道以后都是我做饭,我死也不会让她买这身的。
「那个你快吃吧,凉了效果就不好了。」我一边催促她一边赶紧把围裙脱了
下来。
她低头慢慢喝了一口,随后就举起大拇指,两个小梨涡都快撑满了。
「嗯,味道真好,我喜欢喝。」
我拉过一旁的椅子,倒坐在上面,抱着靠背枕着双臂,心满意足地看着她小
口小口地喝着粥。
审美疲劳这种事似乎就不存在于沐婉荷身上,无论我看她多久,都不会觉得
腻。
转眼间她就喝下去大半碗,突然又扭头疑惑地问我,「风远,你这都是哪学
来的,怎么什么你都会啊。」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就是前几天在老师办公室等班主任的时候,发现她桌
上有本家庭医生的杂志,我无聊就顺手翻了翻,你也知道我的记忆力。这么简单
的材料,我看一遍就记住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派上用场。」
「我儿子以后长大啊,肯定是个十足的暖男,真不知道哪家小姑娘这么有福
气。」
她笑吟吟地继续喝着粥,每一口都很认真。
我听了她的话,心里一笑,你是没看见我怎么对付罗素菲的,还暖男,人家
还骂我冷血呢。
这年过年照例只有我们母子俩,不过心情却比去年更好。首先自然是大会考
中我依旧稳如泰山地坐牢了全校第二的位置,而且比楚玥那个全校第一的霸主只
少了一分。
另一方面,沐婉荷的四级人力资源管理考试也在她艰苦卓绝的努力中被拿下。
虽然分数不算高,但60分以上都是一样。
而且照这样的情况来看,今年她应该就可以再接再厉考三级证书了。
大年三十那天,我突然心血来潮想和她一起包顿饺子。于是趁着沐婉荷午睡,
我利落地收拾干净桌子,把面粉和肉馅都准备齐备。
等她起来以后,我便兴致勃勃地把她拉到桌前,「妈,咱们今天自己娘俩自
己动手,丰衣足食。」沐婉荷睡眼惺忪地看了眼桌子,可令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情况却出现了。
她整个人突然像见了鬼一般,不住地往后退,嘴里也在不断念叨着,「不要
……不要包饺子。风远,我不想包饺子!」她一边说着,居然直接退回了房间里。
我站在客厅整个人都懵了,这是个什么情况。就算不喜欢包饺子也不至于被
吓成这样吧。
但很快我就反应了过来,连忙推开门进了卧室,房间里沐婉荷坐在床头,双
手抱腿深深地把脸埋进了膝盖里。
我赶紧坐到她旁边搂住她,温柔地低声问道,「妈,你怎么了没事吧。」
她在膝盖里拼命地摇着头,随后又突然扑进我怀里,我这才发现,她早已经
泪如雨下。
「风远求你别问了好么。」
「好好,我不问了,你别乱想,我就在这里没事的。」我只能借着自己来安
慰她,因为对此我真的完全没有一丝头绪。
除了把她抱得更紧,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随着我环抱力量的缓慢增大,她
也在逐渐收缩自己的双臂。
彼此紧紧相拥之后,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似乎是回忆起了某些特别
不好的事情。
我不住地用手轻抚她的后背,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就这么抱了许
久,沐婉荷总算是稳定了下来,她毫无顾忌地把脑袋放在我的肩上。
语气则带着少有的悲凉,「风远,你去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了好么。对不起,
妈妈不喜欢包饺子,也不喜欢吃饺子。」
这时候我才隐约想起,从我们重新见面开始,她似乎真的从来没包过饺子,
也没买过饺子。
难道她有饺子恐惧症?这世界上还有这种怪病?
虽然心里犯迷糊,但嘴上我还是很快就答应了她。「嗯,好,不包饺子,我
其实也不怎么爱吃那玩意儿。你先好好躺会儿,我去收拾一下。」
算起这次事件,来市里后这是沐婉荷第二次在我面前失态。所以她的梦魇不
仅仅是罗素菲,还有饺子?
不得不承认,我的心里已经开始好奇了。
但我还是不会去逼她说什么,我相信等沐婉荷准备好了,她一定会告诉我这
一切的真相。
我只希望那个真相不要太过于残酷。
年后开学,我算是正式迎来了高中生活的下半篇。对我来说,有一个好消息,
还有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因为我稳定的成绩,我这余下的一年半注定是在火箭班里,逃不开
了。
而好消息是,火箭班里居然注入了六枚新鲜的血液,而其中一个则成为了我
高中时期结交的最好朋友。
刚开始时,班级的气氛并没什么变化,上学的心情依旧比上坟还沉重。似乎
那几枚新血液都很自然地融进了大集体中,连个水花都没溅。
高强度的复习课程开始自然也把每个人的时间挤压到了极限。就连我也几乎
是勉强能在十一点左右入睡,而班上的大部分同学基本上都要熬到凌晨一两点。
但一周过后重新调整了座位,我的身边猛然就多了一个活宝。
这天早自习,大家都在自顾自地背诵古文,火箭班的纪律浑然天成,所以从
来没有老师守着,这时旁边的哥们突然用肘捅了捅我。
「兄弟,认识下交个朋友呗。」我当时的心情真的是心酸中带着几分激动,
来这学校一年半,还是第一次有同班同学和我主动搭话要认识我。
我扭过头爽快地笑了笑,想着尽量给他一个好印象。不得不说,小伙长得挺
帅,虽然白净但那浓密的眉毛和炯炯有神的双眼还是很有男子气概的,不过就是
笑起来总有点坏坏的感觉。
「行啊,我叫白风远。」
「我叫沈浪。」
我忍不住重复了一遍,「沈浪武林外史里那个沈浪?」
他叹了口气顺带拍了下额头,一副懊恼的表情,「还不都是我那傻爹,他就
喜欢古龙。你说我这么正直的一个人偏偏叫沈浪。」
原本这名字没什么好笑,可听他一说,我倒是有点忍俊不禁。
「还好你姓沈,要是姓王,那不得叫快活王了。」沈浪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我
一眼,拱了拱手让我嘴下留情。
「我看你也不像特别爱学习的样子,怎么想起来跑到火箭班来,我告诉你,
这地方可不好待。」
沈浪无奈地看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更是凄凉。不过他这人倒是自来熟,很
随意地就给我改了称呼。
「老白,你以为我想来啊,瞧见学校后面那栋翻新的实验楼了吗?」
我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那楼就是我老子砸钱修的,条件就是给我送这监狱里来。」
「那你岂不是个富二代。」话说富二代的朋友这还是头一个。
「谁稀罕当什么富二代,我可是有理想的男人,而且是与众不同的理想。」
沈浪边说着边扯开衣领,里面的T恤上别了一个精巧的金色徽章。
「Ida?这是什么意思,国际开发协会?你的理想是去世界银行发贷款?」
我心想他这志气还真不小啊,居然还想进世界银行。
沈浪鄙夷地看着我,「什么发贷款,Ida- International
Detectives' association。」
「国际侦探协会?」我辨别了Ida的真实含义后,感觉还没进世界银行来
得靠谱。
「还真有这种协会,怎么,你难道是会员?」我撑着下巴略带调笑地看着他。
你说拿看侦探小说当爱好我可以理解,拿这当理想不是扯了点。
「那当然还不是,不过我的理想就是以后在国内成立一个侦探事务所,专门
处理疑难案件那种。你知道阿婆,狄克逊还有东野圭吾么。」沈浪的脸上带着少
年常有的幼稚,表情也和路飞大喊「我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差不多。
「嗯,看过他们几本小说。不过据我所知,国内目前也不允许开这样的事务
所。而且哪有那么多凶恶案件等你去破,你又不是柯南,到哪哪死人。」
在我的心里沈浪目前的形象完全就是一个侦探小说看入迷的中二少年。
沈浪皱眉看了我一眼,表情开始变得有点不服气,「我记得你还比我小两岁
吧,怎么看我跟看小孩一样。这么和你说,你每天差不多要遇到10个陌生人,
那你一生就会遇到260000个,而平均每100000个人里有6个是杀人
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这辈子至少会遇到16个杀人犯?」我顺着他的话快速得出结论。
沈浪打了个轻快的响指,「聪明!所以只要你有心,不愁没案子给你破。」
「那你干脆考警院得了,何必做什么侦探。」我也是闲得可以,大早上陪个
小屁孩做侦探梦。
「做侦探多自由,我可是最受不了那些条条框框的。」
他说话间突然端正了坐姿,从头至尾仔仔细细看了我一遍,接着又凑到我面
前用力嗅了两下鼻子,随后便露出了那招牌般的坏笑。
「可以啊老白,没看出来,都和女朋友同居了?」
我原本敷衍的浅笑立刻就僵住了,「你别胡扯,说得跟真事似的。」
沈浪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竖起食指在我的身上开始指指点点。
「校服整洁干净,领口袖口没一点污渍,闻着还有点漂白剂的味道,双领立
体,切线明显。这衣服肯定是手洗而且熨烫过领子。如果是你自己洗的,那说明
你应该是个十分注意衣着仪表的人,可你惯用手的袖子却很粗鲁地拉到了小臂处,
连折都没折。再看看你鞋带,像不像个去了边的中国结?这种双后的花式系法基
本都是女生比较喜欢。由此可以推断,洗衣服的肯定不是你,而是一个生活精致,
且井井有条的女人。」
我目瞪口呆地听完沈浪一通分析,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带,经他提醒我才
发现,沐婉荷还真给我系了一个很特别的鞋带,看着还挺漂亮。
「你肯定会问,为什么这个人不是你妈妈或是其他亲人。这是因为你的身上
有一股还没消散的油烟和葱花味。说明你早上在厨房待了挺长时间。冲着咱学校
这学习压力,哪位家长会让自己的孩子大早上做早餐。就算自己没空做,也肯定
会让你出去买。所以你心甘情愿为其做早餐的肯定是女朋友吧,说说,是谁?」
这下,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面前这个家伙了,我也喜欢看侦探小说,可还
从没想过把这些观察分析运用到生活里,而且还运用得这么彻底。
「沈兄,我相信你的确是个人才,祝你理想成真。你猜的都对,不过和我住
一起的确实是我妈,至于为什么给她做早餐,是因为她独自养活我比较辛苦,我
力所能及地做点事而已。」我尽可能地用简洁的语言说清误会,免得引起什么不
必要的麻烦。
沈浪听完笑容立刻就收住了,随后陷入了沉思。
「没事没事,你已经很厉害了,第一天认识你差点连我底裤都扒了,而且鞋
带这事我自己都没发现。」我爽快地摆摆手,不管怎么说沈浪这个人挺有意思。
只不过这样的朋友要么就得交心交肺,要不最好还是离远远的,因为你很难在他
面前藏什么秘密。
「我这一周里把咱班同学都扫了一遍,就注意到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你。」
「怎么说?」
「你吧,眼神和他们都不一样,没有焦虑,也没有紧迫感,反而有那么点无
聊。所以我认定能和你交上朋友,别的不说,偶尔聊聊天也能排解点寂寞不是。」
我也不知道他这话算不算是恭维,不过这种学习模式我是真的感到无聊。
「那另一个人呢?」我又好奇地问道,沈浪没说话,朝我前面努努嘴。
「她怎么了?」沈浪说的不是别人,正是坐在我前面一年半但一句话都没和
我说过的全校第一,楚玥. 沈浪凑到我耳边小声地说,「她可不简单,年纪比你
还小一岁,也算是名副其实的天才,而且最重要的是……」
「是什么啊。」我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这家伙勾了起来。
「她是个小萝莉美女,而且发育得不错。」沈浪说完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我却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我还以为是什么奇闻呢,不过我都不知道她到底
长啥样,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骗谁呢,你们可做了一年半的同学,她长什么样你不知道?」沈浪叉着
手肆意地靠在椅子上,完全不相信我的话。
「这我骗你干嘛,她可是咱们班最疯狂的学习机器。我可连正眼……不对,
是她都没正眼看过我。再说她那大眼镜整得跟面罩一样,哪能看得清。」
话音刚落,楚玥居然鬼使神差地第一次回过了头,面色清冷地看着我,她的
皮肤很白,白得甚至感觉有点贫血。脸小小的藏在大眼镜后面。猛一看,还真有
点二次元萝莉的既视感。
「白风远同学,就算你不想学,可别的同学还要学呢,麻烦你能不能安静点。」
我的眼睛立刻睁得老大,完全没顾忌沈浪在一旁幸灾乐祸的表情,不过脑子
地就回了一句,「我去,原来你会说话啊。」
「你……」楚玥气得脸都黑了,咬着牙瞪了我一眼,随后快速转过身,还特
别刻意地把书狠狠翻了一页。
「老白,你这是直男癌晚期吧,哪有你这么和女生说话的。」沈浪皱眉看着
我,好像我浪费了多好的机会一样。
「你不知道,这可是她第一次和我说话,我都怀疑刚刚是不是幻听。」我一
边说着,还顺势揉了揉耳屏。
沈浪一把上来勾住我的脖子,声调都顾不上压了。
「你吹吧,一年半到现在才说一句话,这班是鬼屋还是停尸房啊。」
「你以为呢,我能活过这三个学期有多不容易你知道么?」我话还没说完,
以我和沈浪为圆心,一圈人都抬起了头,眼神里杀意弥漫,像是在看一盘珍馐美
味中的死蟑螂。
这一副副眼镜像是罗天大阵一般把我俩这异类压得死死的。沈浪忍不住打了
个哆嗦,然后双手合十转圈道歉。
我看他那二样,刚笑了两声,突然发现楚玥侧了半边脸,黝黑的长发遮住了
脸颊,只露出一双寒意四射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她比了个大拇指,然后随手翻过一页古文,趴在桌上
看起来。
原本我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气氛,心里就想着早点放学。可现如今有个话痨坐
在我旁边,但我俩又都不好意思开口,心里的确有点憋屈。
我侧头瞄了一眼沈浪,没想到他居然枕着字典睡着了。
四十分钟的早自习总算是熬完了,下课铃一响,我赶紧站了起来,沈浪也醒
了,迷茫地看了看四周,本能地就先我一步出了教室。
我心想,这才像个学生不是,其他些位,下课时间都不出教室,这哪有点三
好学生优秀班干部的样子。
站在走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风景,别说沈浪这家伙眼神还真好使。
「哎,你看那个,那个漂亮;再看那个,脸是差了点,不过身材不错,尤其
是腿,极品。」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个个都是校服罩得严严实实,你哪看见腿了。」
「你就没点想象力么,看这身材比例,腿肯定好看啊……哎哎哎,老白!老
白!你再看那个,那是哪个班的,前凸后翘发育的也太好了。」
他一激动就一个劲地拍我胳臂,这给我烦的。
「我说大哥,你买副眼镜行不行,那是小卖部老板娘。」
正当我俩有一句没一句聊得正开心,身后突然有人咳嗽了一声。
我一转头,感觉眼睛都要掉地上了。
「我去,你怎么出来了?」
「白风远,你这人怎么这样!」楚玥气急败坏得用手不住地抵眼镜。她个子
挺小的,还不到一米六,正巧与她那张萝莉脸匹配。
我这时候已经185了,看她就像是在看一个鼓着腮帮子生气的小女孩。
我依旧沉浸在震惊中,讲真的,这一年半,我好像连厕所都没见她去过。今
天是什么风向,怎么连连出怪事,还是因为沈浪这家伙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
来。
「你别理他,他就是大脑有点过亢,同学你好,我叫沈浪,交个朋友不。」
说完他居然还从口袋里掏出片绿箭来。虽然才认识一个小时,这家伙的人性
我算是看透了。
「不是沈浪,你刚刚和我认识的时候怎么没递我一片。你这也太区别对待了
吧。」
「老白,你和女孩子计较什么,你看楚同学娇小可爱,不得特别照顾一下。」
沈浪露出整洁的牙齿,笑得人模狗样的。
楚玥压根没理他,依旧愤恨地看着我,可磨蹭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你有事?」她的眼镜实在太大,把她巴掌大的脸挡了大半。我实在看不出
她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飞来疑似鹤,下处却寻鱼!」楚玥小声地念叨了一句,突然偏过头不再看
我。
我一听心里就不爽了,好么,看我半天话不说一句,结果开口就骂人。
于是我也靠着栏杆,叉起双手不去看她,仰头回了一句,「无端弄笔是何人,
作践南华《庄子因》。」
话音刚落,楚玥就回过了头,两个小拳头握得紧紧的,紧紧贴在身体两侧。
这时周围突然热闹起来,班里那些生了根的同学居然都移动到了窗口和门口。
「哇,全校第一和全校第二吵起来了。」
「快来看,快来看。」
「你手机呢,快拿出来,赶紧录一段。」
我扫了一眼众人,心里感概万千,老泪纵横,原来你们都是活人啊。
楚玥也察觉到了周围的人群,脸上不由飞起了几朵红霞。但气势却丝毫不减。
「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
她说完努力仰起头,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是越来越足。
「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我紧跟其后补上一句,我还就不信了治不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
这时沈浪忍不住凑了过来,「我说你们两位学霸,吵架就吵架,能不能接地
气一点,这么多观众呢。这云一句雾一句的谁听得懂啊。」
楚玥往前顶了两步硬生生把沈浪挤到了一边,清脆的嗓音也越发洪亮起来。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听完这话我的火气也压不住了,跟上两步走到她面前,顺手把一旁发愣的沈
浪推了老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小人无节,弃本逐末;喜思其与,怒思其夺!」
「你……你才是小人!」
「那你才不要脸呢。」
楚玥使劲鼓起两个腮帮子,眉头皱得眼镜滑到了鼻梁她也顾不上推,小鼻孔
快速地喘着气,就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奶猫。
「我知道,你一直看不上我们,还说教室是坟场鬼屋,可你以为谁都像你一
样,天天不看书就能考那么高。每次还故意比我少几分,你是想借此羞辱我么。」
我听了这话简直觉得匪夷所思,在她心里我是有多厉害,还能每次控制少几
分?
「你能不能讲点理,我是不上晚自习,但不代表我回家不看书啊。不然每天
那么多讲义,卷子,是你帮我做的?还有,我什么时候故意让分了,你以为考卷
都是我出的,想考几分考几分?」
「算了吧,我之前都看见了,大晚上还陪女朋友遛弯呢,罗曼冰屋的冰激凌
好不好吃?天才怎么样,天才了不起啊。」
遛弯?冰激凌?我快速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重合的记忆。
说起来还是唐辉唐烁那俩人,好好的给我寄来一盒1000拼的拼图。
结果周日我和沐婉荷趴在床上整整拼了一下午,好容易拼完才发现是他们两
人的贴脸合照。照片里唐辉一如既往的羞涩,唐烁则闭起一只眼,笑得跟个傻大
姐一样。
我当时冷汗都下来了,不用想,这肯定是唐烁那妮子的主意,还好当时已经
累不行的沐婉荷只是淡淡说了声,「这兄妹俩感情真好。」
到了晚上,为了庆祝一天的辛苦劳作,我就陪着沐婉荷一起去了当时市里还
挺流行的意大利手工冰激凌店小小地消费了一把。
没想到居然被楚玥看见了。
「你这胡扯什么呢,那是我妈好不好。」
「你这人真是睁眼说瞎话,我都看见她长什么样了,年轻漂亮得跟女明星一
样,你还装什么。不承认就算了,反正我告诉你,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我永远
不会让你这种自大狂拿到第一名。」
楚玥越说越激动,好像我已经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再看周围同学的目
光,似乎都和楚玥站到了统一战线。
我真是哭笑不得,只是没上个晚自习就被全班打成异己分子了么。
「你说什么天才不天才的,你自己还比我小一岁呢,你不是天才?这不是自
己抽自己的脸。」我没好气地反驳了一句。
耍无赖基本是所有女人与生俱来的必备天赋,楚玥一时没了合适的措辞,干
脆就叫嚣起来,小嘴扬得比天高。
「你管我,有本事你也考第一啊。别每次少一分少两分地恶心我。」
「行,既然你主动要求,那我也不和你瞎客气。我看你也是第一名的位置坐
痒了,我来帮你挪挪地儿。」
堵气谁不会,我今天也算是躺枪了,好好的就成了全班公敌,这罪魁祸首自
然不能轻易放过。
「好,就这么说定了,不过你要是没考过我呢。」
「你想怎么样?」我隐约觉得她肯定没憋什么好事。
「我要你给我道歉!」
「我凭什么给你道歉啊。合着第二就非得给第一道歉,什么逻辑。」我真是
纳闷了,楚玥这真是要么装聋作哑,要么就是满嘴跑火车。
「就为你刚刚骂我,无知,猖狂,小人行径道歉。」
「那你不也骂我假正经,没文化,不要脸了吗。」
这是沈浪又好死不死地插过一脚来,「那个二位,我打断一下,你们刚刚什
么时候骂了这些话啊。」
我和楚玥立刻侧头瞪了他一眼,沈浪赶紧带着笑退后两步,手里还做了个继
续的动作。
我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就连走廊对面班级的同学都挤了出来。心里也不想
再和这丫头墨迹了。
「行,道歉就道歉,不过你要是输了呢。」
「我输了,随你怎么样!」楚玥已经热血上头,这种承诺都敢随随便便地说
出口。
「好,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可能真的是安稳日子过太久,我居然会跟一个小丫头片子折腾起来。
自那天开始,楚玥的学习热情比之前更加可怕,就连食堂吃饭都带着本袖珍
英语字典。桌上的辅导书和试卷堆得摇摇欲坠,我真怕会不小心倒下来给这小丫
头埋了。
我不管她想证明什么,反正我是不会让她得逞的,早点教她一些社会的残酷
对她的成长也有好处。
可话虽这么说,但我的日子还是照常过。该吃吃该喝喝,放学依旧第一个冲
出教室往家跑。
因为月考的难度对于我和楚玥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考高考低无非就是答题
时够不够细心,写完了有没有认真检查。
她那么拼对于月考而言其实根本没什么实质性帮助。
考试前一天晚上,沐婉荷吃饭的时候就显得有些小兴奋,晚上也没陪在我身
边看书,一个人躲在屋子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她不在,我这边也没什么心思,毕竟这一年多来我已经养成了习惯,旁边少
了她,看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妈,你在里面干嘛呢,我能进来不。」经过上次的乌龙事件,先敲门已经
是必要程序,不过一般沐婉荷都会轻声让我进来。
「嗯,等五分钟,不不不,等十分钟再进来。」
「哦。」我一头雾水地坐在椅子上对着木门发呆,反正这十分钟我也不可能
有心情看书。
「妈,十分钟了,我进来了啊。」
「别别别,再等五分钟。」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心里好奇她到底在里面干嘛可又不敢推门。
前前后后等了二十来分钟,沐婉荷灵动的声音终于传了出来。
「好了,进来吧。」
我迫不及待地推门进去一看,好家伙,满满一床都是衣服,从里到外一样不
缺。
沐婉荷顺着我的视线看了眼床上,赶紧手忙脚乱的把那些花花绿绿的内衣裤
塞进了被子里。
「妈,你这干嘛,要搬家啊。」
沐婉荷扭头白了我一眼,「什么搬家,你不是快要开家长会了么,我准备准
备。」
「我的天,我这试还没考呢,你就准备上了。家长会对你就那么重要」
「那可不,说好了要做个称职的妈妈,可高中都过去一半了,我一次家长会
都没去过。」高中开学以来总共三次家长会,沐婉荷每次都兴致勃勃地想参加,
每次都落空,第一次是陪陈珺去找女儿,第二次是组织公司的内衣Show,第
三次则是参加公司的年终大会。
我对家长会倒是真的无所谓,但在沐婉荷心里,已经快落下心病来。
第三次缺席家长会时她整个人都特别失落,我还安慰了她半天,结果她居然
说了一句让我啼笑皆非的话来,「连儿子的家长会我都没参加过,我感觉自己这
妈妈当得都不完整了。」
看来这一次她为了成为一个完整的妈妈,算是煞费苦心。
「别愣着了,看看妈妈穿这身去合不合适。」我转头扫了她一眼,原来她折
腾了二十多分钟最后就选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不过款式么,倒还算是时尚。
对折领口设计,既能遮住事业线又能修饰她颈部的线条美。简洁的高低荷叶
边袖口,层次分明,露出的白皙玉臂宛如出水藕段。
腰部则依旧是她最擅于驾驭的修身型,那小蛮腰的优美曲线根本挡都挡不住,
还顺带把腿型拉得更长,双层荷叶边过膝下摆,既有点可爱又恰好能露出她迷死
人的小腿。
整体而言,这身显得温婉靓丽,也不失优雅气质。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
「好看!」
「我没问你好不好看,我穿什么你都说好看,我问的是合不合适,会不会感
觉有点太嫩了。」沐婉荷不住地打量着自己,看样子刚刚她应该已经把床上的衣
服都折腾了一遍。
「这你就别操心了,说句实话,就算你套一麻袋过去,也有人觉得你嫩。」
沐婉荷浅笑着叹了口气,「就知道问你没用,整体就知道胡说逗我开心。算
了就这件吧,陈姐说这件比较合适,更正式也更端庄一点。」
「对了,参加家长会我要带什么不?或者是我要作什么准备么?」
我四仰八叉地躺在她的大床上,「参加家长会就是听老师训话或者吹牛,带
耳朵就行了,有什么好准备的。妈,你别紧张。其实家长会很无聊的,到时候你
肯定会失望。」
其实,一中家长会怎么开我根本不知道,因为沐婉荷缺席,所以每次我都是
直接开溜,不过按照初中时的套路,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好吧就听你的,你先出去吧,妈妈要换衣服了,等会陪你一起看书。」
我立刻爬起身,往门外走,关门后我又拉开一条缝伸出脑袋对沐婉荷笑道。
「妈,你别折腾自己了,万一到时候全班家长都盯着你看,你让我们班主任
脸往哪放。」说完没等她回应,赶紧先一步帮她关上了门。
现如今,这种类似的调侃打闹已经很自然地融进了我们的生活中。
她有时候像妈妈,有时候又像知己,有时候又像一起玩耍的小伙伴,这让我
不由地感觉自己的世界里只要有一个沐婉荷,别的就都不重要了。
这次的月考,为了应对和楚玥的较量,我答得很认真,而且第一次反复检查
了多遍。如果这样我还是只能位居第二的话,那即使道歉我也心甘情愿。
可事情的发展远比我想象中不可思议,出分的那天,我第一次拿了全校最高
分,而楚玥居然只考了全校第三,比我整整少了三十多分。
并且那天是她第一次没有来上课。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我意想不到的,首次拿到全校第一的好心情也因此荡然无
存。
「你知道楚玥为什么没来学校么?」我刚一坐下,沈浪就满脸严肃地看着我,
好像是我动了他的奶酪一样。
「不知道。」我收拾着课桌,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还不是和你打赌闹的,学疯了呗,考试前生了病,结果还硬顶着38度的
低烧参加考试,你别看她年纪小,这脾气犟着呢。」沈浪叉着手不住地叹息,一
副心疼肉苦的模样。
我心里也有点不舒服,但转念一想,这事也是她先挑起来的啊,还不是呛火
呛到那地步的。
小小年纪,死脑筋,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证明什么。
「而且你知不知道,她以前小的时候患过很长时间的自闭症,据说快上初中
时才好的。所以你以后真得改改脾气,得学着怜香惜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就算
骂你两句又不会少块肉不是,干嘛那么上纲上线。」我转头诧异地看着沈浪,一
时间居然找不到话来怼他。
「我说老沈,你这已经不是胳臂肘往外拐了,你整个人都已经飞出去了吧。
那天你不也看见了,都是形势所迫,而且要不是她一直咄咄逼人,我干嘛和她打
赌,结果她倒好,自己先躺下了。反正不管你说什么,这锅我可不背。」
我趴在桌上也不理沈浪,心里还有点忿忿不平,于是小声地嘟囔了两句解气,
「我脾气怎么了,沐婉荷还夸我是暖男呢,切。」
等到了第三天的家长会时,我第一次在班上有了种坐立难安的不适,沐婉荷
很快就要来了,我感觉自己久藏于室的珍宝就要暴露于世人面前,这让我既觉得
有些兴奋又有点微微的酸涩。
离家长会开始还有十多分钟,火箭班的同学及家长都已经全部就位,只剩我
旁边的位置还空着。
看来沐婉荷今天也要享受一下我当初第一次进班的感受了,班主任看了眼表,
又扫了眼下面的人群,偌大的教室唯一的空位自然是特别扎眼,好在我现在算是
周老师的心腹红人,她也只是看了我一眼,随后笑着低下头,继续整理手里的文
案。
离开始时间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我亲爱的沐婉荷终于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我赶紧对她挥了挥手,视线相碰时,那种九年分别后初次与她见面的惊异感
却再度袭来。
她居然去做了头发,虽然只是很普通的空气烫,但整个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
样了。额前的刘海像是划过眉梢的柳枝,把脸型衬托得更加小巧精致。撩人心怀
的大眼睛比往常更显动人,修长的睫毛则使得眼神更富有灵气。鼻梁精致挺翘成
了白皙皮肤底板上不可或缺的点睛之笔。而那线条分明的嫣红娇唇则泛着令人迷
醉的晶莹水润光泽。
她今天没有梳马尾,飘逸的秀发打着小卷自然地垂落在两肩前,与她弧度完
美的脸颊交相辉映,简直女神范十足。
不知道是因为记忆出现了偏差还是她这段时间休养得好,我之前印象里的宫
泽理惠已经不复存在。
现在的她完全和夏日香气里的孙艺珍不相上下,无论是五官还是气质都颇为
相似,让人根本舍不得离开视线。我不用回头都能猜到,班里的男性应该都沦陷
了。
可我还是有点不能理解,她不是怕自己显得嫩么,可这样一来岂不是都要嫩
出水了。
沐婉荷看着满满一屋子人也傻了眼,尴尬地微笑了一下。可她此时的待遇跟
我当初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我是进门没一个人看我,她是进门没一个人不看她。
就连周老师也用手扶住眼睛盯着沐婉荷看了半天。
「你是白风远同学的姐姐吧。」得,我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
沐婉荷急得脸都红了,两只手一起伸出来晃动,「不是,不是,我是他妈妈。」
随后似乎还觉得力度不够,又补了一句,「亲生妈妈。」
班级里原本的平静立刻就被打乱了,各种细微的交谈声层出不穷。老沈隔着
几张桌子对我又竖大拇指,又拱手的,完全一副五体投地的佩服神色。
「哦,这样啊,那白妈妈,你快就坐吧,我们要开始了。」沐婉荷为了掩饰
尴尬,低下头轻轻用手挽着鬓发快步朝我走来,可就这一举手一投足都散发着让
人窒息的魅力。
直到坐在我的身边,她才轻拍胸口呼了口气。
「妈,你怎么还去做了头发啊。」我小声地靠在她身边问道。
她沮丧地看着我,嘴都忍不住想嘟起来,一脸上当受骗的模样。
「还不是陈姐,非说我发型显得不够正式。我都后悔告诉她说要参加家长会
这事,弄得她比我还上心,今天她连班都没让我上,非拉着我去做头发,结果就
被她做成这样了。」
我茫然地点点头,依旧牢牢盯着她,真的挺像孙艺珍,而且感觉还更要漂亮
点。
「怎么了是不是不怎么好看啊。」她看我一直不说话,紧张得不停地顺着自
己的刘海。
我摇摇头,「不是不好看,是好看得有点儿过了,我现在不用回头都能感觉
到一大股视线集中在你身上,看来今天班主任的风头铁定是要被你抢了。」
沐婉荷咬着下唇止住笑意,用手指轻点我的腰眼,这是她最近才发现的我这
个小弱点,就已经利用得出神入化。
「正经点行不行,妈妈可是很重视这次家长会的。」说完她端坐起身子,背
挺得笔直,目光清澈地看着讲台上的周老师。
可三分钟之后,她端庄的姿态就被窘迫所取代。她凑到我耳边小声训斥道,
「你个坏儿子,我不是都问你要准备什么了么?你还说带耳朵来就行,怎么他们
都带着笔记本做记录啊,你就是成心想让妈妈出丑是不是。」她一边说着,一边
掐住我腰间的软肉。
「我错了,我错了,你先撒手行么,给别人看见多不好。跟你说实话吧,这
家长会,我和你一样是第一次参加。」
沐婉荷略带狐疑地看着我,「怎么会呢。」
「你想想,之前三次我又没家长来,那我参加干嘛。」
「这对不起啊,是妈妈不好,应该早点来参加的。」沐婉荷的眉宇立刻就消
沉了几分。
「没事儿你不用自责,其实你不觉得这家长会很无聊么,他们记录得再详细
又有什么用,第一名还不是你儿子。」
沐婉荷听了这话顿时眉开眼笑,现如今对哄她开心这件事我已经是驾轻就熟,
得心应手。
「看把你能的,不过说的也对,还是我儿子最棒。」
原以为家长会就是大家坐在下面听听班主任总结下过去,再展望下未来,可
没想到居然还有个意外环节。
「下面,请全年级第一白风远的妈妈上台来分享一下她是如何督促子女取得
这样的好成绩的,大家欢迎!」
班主任话音刚落,我腰间的软肉立刻又被掐上了,沐婉荷急得都真使上了力
气,这一下又酸又痛差点给我掐站起来。
「怎么还要上台啊,我什么都没准备,今天真被你害死了。」沐婉荷蹙眉对
我咬着耳朵,可周围雷鸣般的掌声却排山倒海一样袭来,根本不留给她任何犹豫
的功夫。
沐婉荷只得站起身,红着俏脸缓缓上台。
她一松手,我赶紧揉了揉腰,心想女人还真是毫不讲理啊,刚刚还跟我道歉
来着,这一转眼就掐上了,还掐得这么狠。
沐婉荷走到台前,接过老师的话筒,微微低头冷静了片刻,随后挂着招牌式
的小梨涡轻声开了口。
这一刻她说什么其实根本不那么重要了,形象配合声音已经成了足以让人迷
醉的视听盛宴。
「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可以分享的,主要是我儿子自己很懂事,每天放学都
会按时回家,晚上也会很自觉地去学习,十一点入睡,五点起床,学习和生活安
排得有条不紊,我也从来没有因为这些事督促过他什么。」沐婉荷说着说着就停
住了,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呆滞。
「白妈妈,白妈妈?」班主任看她半天没说话,轻声提醒了一句。
「哦,因为我做的其实真的不太多,如果非说有什么的话,那也就是每晚我
会陪着他一起看书学习,当然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他有没有帮助。」沐婉荷刚说
完,底下的家长们就开始整齐划一地记录着。
扭头看了眼沈浪,他正探着头盯着他爸手里的小本子,看了几眼以后突然叹
了口气,抓着头发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我隐约感觉沐婉荷这一段话将要引发一场家长陪读的热潮来。
「所以白风远能有这样的成绩,完全是他自身的努力,我为他付出的其实很
有限。我相信班里的其他同学也一定都有这样的潜力,希望大家能一起努力帮助
孩子挖掘出来。」
沐婉荷说完微微欠身鞠了一个躬,步履轻盈地走下了台。
我也不知道大家到底听出什么来了,总之掌声雷动,久久没有停息。
家长会结束后,很多父母都围了上去,想单独和班主任讨论下孩子的情况,
我原本是想拉着沐婉荷离开的,可她却不愿意,非说自己第一次来一定要和班主
任打下招呼。
我拗不过她,只好先去教室外等她。回头看了眼,随着沐婉荷的靠近,原本
拥挤的人群不分男女立刻让出了条道。
她有些受宠若惊地一边点头致谢一边走向班主任。
而一路走出教室的我,也不断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恭维,尤其以男性家长居
多。
这还真是母以子为贵,子以母为尊。
「白风远。」
我正靠着走廊外墙发呆,楚玥突然走到了我身边。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往常
的红润,看起来身体应该康复了,「有事儿?」
楚玥看着我,随后轻轻吸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之前真不知道她是你妈妈。我为之前自己的无知向你道歉。」
「没关系,你也不是第一个搞错的。怎么样,病好了?」我轻描淡写地化解
了她道歉的尴尬,并象征性地问了她一句。
可一说起病,明显就能看到这丫头一脸不服气。她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随
后清了清嗓子,义正辞严地看着我。
「我输了,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虽说嘴里是输了,但那小脑袋却扬得比以往更高。
我笑着摆了摆手,继续把视线拉向远处的操场,完全没有继续和她争斗下去
的意思。
「算了吧,这次你是带病考试,我胜之不武,就当没这回事好了。」
「不行,片辞贵白璧,一诺轻黄金。没照顾好身体是我自己的事,与打赌无
关,我也不想欠你什么人情。」听了楚玥的话,我只得无奈地摇头。
转眼看着她那黝黑倔强的眼眸,我知道自己如果再推辞下去,事情肯定又要
变得复杂起来。
「行吧,我说什么你都照做是么?」
楚玥脸上只是快速地闪过了一丝紧张,随后便坚定地「嗯」了一声,那视死
如归的表情配上她的萝莉小脸,显得颇为滑稽。
「那你先等会儿。」
我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过了十多秒便有了回应。随后我转过身,面对她
靠墙站着,语气平淡如常。
「你把眼镜摘了吧。」
「什么?」她原本严肃的表情突然被打乱方寸,僵在了脸上。于是我又逐字
逐句地重复了一遍,以表示她并没有听错。
「我说,我要你做的事就是把眼镜摘了。」
她依旧是不明所以,但还是伸手放到了镜腿上。摘下眼镜的前一刻居然还傻
乎乎地问了我一句。
「你是让我以后都摘了,还是就现在摘啊。」
我叉着腰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以后随你便,现在摘了就成。」
「哦。」楚玥微微侧低下头,慢慢地把她那双超大号的眼镜拿了下来,动作
轻缓地折起眼镜腿,局促不安地握在手里,接着才缓缓地抬起头。
与一开始的趾高气扬完全不同,她抬头的动作犹豫而缓慢,我等了半天才勉
强看到她整张小脸。
摘下眼镜的她确实比原来好看不少,虽然近视让她的双瞳少了几分神采,但
却是难以言喻的明净清澈,完全没有任何污浊的痕迹。脸颊娇嫩微微带点肉,皮
肤却是欺霜赛雪。红润的樱桃小嘴因为些许紧张舔了几次,在阳光下呈现可爱诱
人的色泽。
此时的楚玥完全就是个娇小柔嫩的甜美小萝莉。
我一边假装看她,一边悄悄侧过身,贴紧墙壁,缩在了墙体连接的立柱边。
楚玥看我一直没说话,也不敢抬头看我,却也没再低下头去。白皙的双手不
断摩擦着眼镜的框架,沉默地站在原处,直到脸蛋上逐渐泛起了阵阵红晕。
我觉得差不多了,毕竟人家还只是个小女孩儿,脸皮薄,在这跟罚站似的也
不好看。估计从小打大,她也没被罚站过。
「嗯,摘了挺好看的,那就这样吧,咱俩两清了。」说完,我探头看了眼教
室里,发现沐婉荷似乎还在和班主任交谈。
于是便和楚玥打了声招呼,「你以后别那么拼命,也别总觉得我看不起你。
其实在我心里,一直都是认可你这个对手的。毕竟从小到大,你可是第一个把我
压在第二的学生。好了,我还有事,回见。」
说完我便赶紧往走廊的那一边跑去,转弯时,我发现楚玥似乎还站在原地没
动。
「怎么样,满意了吧。」我抬起脚轻轻踹着缩在角落里的沈浪。「满意满意,
真是好兄弟,你看你看,多可爱的女孩子,老夫这颗少女心啊。」沈浪笑得都快
成裂口女了,勾住我的脖子,非给我看手机。
我随手划了几下,这家伙这么一会儿居然拍了十几张。
「你本来不就说想看看么,怎么还拍了照,这万一要是传出去,那小丫头不
得劈了我,快删了。」
「千万别,老白你放心,回去我就放进电脑做个双层加密,要是传出去一张,
你锤死我。」他一说完,赶紧把手机塞进了裤兜,双手还牢牢捂住,一副誓死捍
卫的表情。
「你可真没出息。」我一脸鄙视,挺大个子居然还是个萝莉控。
「那是,我要是天天能看到像你妈妈那样的美女,我保准比你还有出息呢。
老白,你和我说实话,那真是你妈妈?」
「废话,如假包换。」沈浪又把手机往兜里塞了塞,走到我旁边,长吁短叹
道,「本来吧,我还以为我妈已经够年轻够漂亮的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啊。等回头我得好好和我妈说说,打压一下她的嚣张气焰。」
我扭头瞥了他一眼,「无聊没空和你胡扯,我先回去了。」
说完我又假装去掏他手机,沈浪立刻蹦得比兔子还高,赶紧退后好几步。
「二傻子。」我笑着骂了一句,转头往教室走去。
到了教室门口,楚玥已经离开,我百无聊赖地又等了十来分钟,沐婉荷终于
在一帮家长的簇拥下出了门。
她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既温和,却又带着几分距离。
「那个,沐妈妈,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有什么好的经验也可以分享不
是,现在为了孩子都不容易啊。您教子有方,可千万别藏私啊。」
一个身着Boss新款西装的中年男人从旁边凑了上来,一脸正直地对沐婉
荷说道。他刚说完立刻就得到了旁边好几位男性家长的附和。
每个人的表情里似乎都只有一句话,「一切为了孩子。」
沐婉荷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依旧挂着礼貌的微笑。
「不好意思这位家长,我的电话是公司配的,只能为工作使用,所以不方便
私人联系。而且我真的没什么好分享的,主要还是我儿子自己争气。」
她这段推托之词说得简直顺得不行,完全没有任何生疏感。我基本能想象到,
来到市里之后她应该说过不少遍同样的托辞。
有几个家长似乎还不愿放弃,刚想要开口。我已经先一步走了过去。
丝毫不顾及众人的目光,随意地搂住沐婉荷的肩膀,用自己的身体把她和众
人隔开,嘴里却如同撒娇一般地开了口。
「妈啊,你怎么现在才出来,我都饿了。」
「我这不是难得来一趟,肯定要多和班主任了解下你的情况,免得你总是报
喜不报忧的。」对我的亲密动作沐婉荷早已习惯,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于是我也不管其他人,东一句西一句地和沐婉荷瞎扯。在留下一个母子关系
真融洽的议论后,带着她离开了学校。
回去的路上,沐婉荷双手背在身后,一脸的满足,时不时地还扭头看我一眼。
「怎么样,现在算是完整的妈妈了么?」
「体验还是挺好的,主要还是多亏了你给妈妈长脸。我今天表现还可以吗,
没让你这个全校第一丢什么面子吧。」她侧过脸期待地看着我,双瞳里流动的灿
烂波光简直就在和我说,「快点夸夸我」。
其实现在我有点能理解她为什么如此重视家长会。毕竟她人生中只参与过我
一次学校的活动。而那次的结果却是如此的悲惨,以至于让她想到了自杀或是出
家。
新生活的开始,她急切需要一次这样的活动来弥补心里的创伤以及向我证明
她可以是个合格的好妈妈。
想到这些,我不由得有些心酸。但还是以最灿烂的笑容来回应她的期许。
「总的来说,沐妈妈今天在各个方面都表现得极其出色,有过之而无不及,
完美地凸显了一个美丽女性在教育子女方面的卓越光辉。只是有一点小小的瑕疵。」
「什么瑕疵。」沐婉荷立刻停下脚步紧张地看着我。合着我刚刚前面那几句
夸奖她都没听见,就光听见瑕疵了。
「你上台的时候说自己为我做的事情不太多,也没有帮到我什么,这句话就
是最大的瑕疵啊。」沐婉荷听了我的话,眼神短暂地又出现了刚刚在台上的失神。
「可我的确没为你做什么,学习上不用我帮忙,而且我也帮不上忙。生活上
就更过分了,每天的早晚餐还是你做的。」她的语气不免有些失落,声音也越来
越小。「不过说起来,还是你表现得太好,根本没留给我什么发挥的空间么。」
她的语气突变,居然有些幽怨地瞟了我一眼,这可真让我哭笑不得。
我凝神思考了片刻,然后问她。
「妈,你说对一个人来说,什么才是最好的。」沐婉荷扑闪着大眼睛疑惑地
看着我。
「你这是什么怪问题,问得也太空泛了。健康,金钱,权力,甚至是尊严,
信任,理想都可以是最好的啊。」
我听完摇了摇头,「这问题其实并不空泛。像你所说的那样,病人觉得健康
最好,穷人觉得金钱最好,被压迫者觉得权力最好等等,把这些都归纳到一起,
得出的结论就是,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最好的。」
沐婉荷听完若有所思地咬了下食指关节,我则把话题重新引回到自己身上。
「所以,你所说的学习上的帮助,生活中的早晚餐对现在的我来说都不是最
需要的。学习我自己学就好,饭我也可以自己做。即使你真的帮上忙,于我而言
也并不是最好的。」
「那对你而言,什么才是最好的?」
我看着沐婉荷的双眼无比认真地回应道。
「你的陪伴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
她原本同样认真的表情在听了我回答后立刻变得有些忍俊不禁。
「刚认真说几句,又变着法儿来哄我。」
但我此时的表情却依然十分正经。
「这可不是哄你,我说得是事实。你得想想这些年我最缺的是什么,可不就
是亲生母亲的陪伴么。所以你已经非常准确地切入了我最需要的点。而且你也不
要觉得陪我看书什么的不足挂齿。据我所知,大部分的家长晚上要不就是看肥皂
剧,要不就是出去打牌。像你这样每天陪我看书坚持一年多的,完全已经是父母
的表率了,这对我的帮助可是至关重要的。所以我能有这样的成绩,你可是功不
可没。妈,谢谢你」
我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但确实是我的肺腑之言。沐婉荷听了我的话,慢
慢侧脸看向了另一边,只留给我一个后脑勺。
我退了半步斜身偷瞄了她一眼,沐婉荷的嘴角挂着甜美的微笑,可眼眶却红
了一片。
于是我继续故作正经。
「妈,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呗,干嘛还背着我。」
话音刚落,我就听见沐婉荷做了几个深呼吸,又赶紧抹了抹眼角,随后才慢
慢回过了头。
嘴角的小梨涡倒是藏好了,但再度湿润的双眼却来不及擦拭。
「反正我是说不过你,不过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这么认为,妈妈都会一直陪着
你的。没有见证你的童年已经是我此生无法弥补的遗憾,所以你以后人生的每个
阶段,我都会守在你身边。」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家长会之后,班里同学的表情更加压抑了,而且很多同学看我的眼神已经从
原本的敌对变成了一股子的幽怨。
看来沐婉荷分享的经验已经被一批家长付诸了行动。但令人意外的是楚玥反
而变得和以前不同。
如今的她偶尔居然还会回头和我说上几句话,或是找一些特别偏的题目和我
探讨,我也很好奇她到底是从哪里找来这些千奇百怪的题目来的。不过我倒是很
喜欢和她一起研究,毕竟从智力上来说,她算是全班唯一能跟得上我节奏的。
而每当这时,沈浪总会凑上来不疼不痒地说几句话或是斗个闷子,有时还总
把楚玥说得满脸通红。
他这司马昭之心,反正我是已然心知肚明。
这天下课,我坐在位置上又在听沈浪给我说侦探故事。反正他那张嘴就是八
卦炉里炼过的,不上课不吃饭不睡觉,你就别想它能堵上。
可这时突然有人拿着书插到了我们中间。
「白风远同学,能麻烦你给我讲讲这道题么」我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印象
里好像是这学期刚刚调进火箭班的新血液之一。
外表白白净净的,书生气十足,可身材却实在是有些单薄,感觉上比唐辉还
柔弱一点。
我不由感叹,应试教育害死人啊,好好的男生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
沈浪很自觉地闭起了嘴,往旁边挪了一点给他腾出位置。
我拿过他手里的习题,看了眼封面,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什么密卷。
这时楚玥也回过了头,扫了眼那个男生然后又转了回去。
我快速地瞄了眼题目,也不算特别难吧。
「那个不好意思,你叫什么名字?」我不得已问了个尴尬的问题,结果沈浪
扑哧就笑趴在桌上,一点儿不给我留面子。
「我叫黄睿文。」他倒是完全没有不悦的意思,很爽快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哦,你好,这个题你可以这样,先设0≤x1≤x2≤1,然后……」我
拿起笔写写画画,尽可能简洁明了地说清解题思路。
「我懂了,谢谢你。」他非常客气地向我道谢,随后便拿着习题册回了座位。
自家长会之后,偶尔也会有那么几个同学来问我题目,甚至有胆大的还会去
问楚玥. 一开始楚玥总会推脱给我,但有时候她觉得我的解法太复杂,又忍不住
插嘴,慢慢地,她也适应了给别人讲题。
对于这点,我们俩倒是不会藏私,能讲明白的必然不遗余力,不管怎么说,
好歹也是要相处三年的同学。
而且经过上次和楚玥的争执,我对这些埋头苦学的莘莘学子也有了一定的理
解。毕竟这是火箭班,重点大学的摇篮。
所以黄睿文这一出,我根本没往心里去。只是没想到后面的日子里,他来找
我的频率越来越高,最后问完题还会简单和我聊一会儿。
但不得不承认,他的分寸却把握得很好,丝毫不会让人有厌烦的感受。
这天黄睿文问完刚走,沈浪就皱眉凑到了我面前。
「老白,我觉得这人有问题。」
「什么意思?」我一听就知道,这家伙病又犯了。
沈浪摸着下巴装模做样地说道,「你看他每次来找你解题,眼神都有点飘忽,
而且很少和你对视,这说明他有点心虚。而当你每次问他什么,他都会快速地响
应,就像在极力地附和你,想赢得你的认同和共鸣,说白了就是在刻意讨好你。
而且我了解过,他家是开西餐厅的,家庭条件相当不错,你要说他没有私人家教
打死我也不信。所以找你解题很可能只是借口,目的是在有意接近你。」
我看沈浪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也起了点好奇心,「他好好地,接近我干嘛?」
「这个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看他柔柔弱弱跟个伪娘一样。据我周
详的观察和敏锐的直觉,我估摸着吧……」沈浪不住地皱眉摸着下巴,还真把自
己当名侦探。
「你摆个毛的Pose,有话快说。」我本来性子就急,他还总喜欢说话留
半句。
「我估计他是个Gay,应该是看上你了。」
「噗嗤……」沈浪一本正经地刚说完,前面的楚玥已经笑得趴在了桌子上。
我一头黑线地用脚轻踹了下楚玥的椅子腿。
「你一个小女孩,别什么都听成不成,还有没有点学霸的样子。」
楚玥完全没理我,趴在桌子上笑得停都停不下来。
我也懒得管她,直接伸手掐住了沈浪的大腿。
「你怎么不说他只是拿我当幌子,其实是来借机接近你的呢。」
「老白,白哥,快撒手……我这不是大胆推断,小心论证么。这么长时间你
看他和我说过一句话吗?别说我了,就连我们可爱的楚玥小美女,他也没多看过
一眼啊。」
都这时候了他还不忘调戏一下楚玥,惹得小丫头又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可
沈浪却是甘之若饴。
「得了吧,你个半吊子别胡扯了。合着问个题还问出性取向来了。」
沈浪笑着摊开手,一副爱信不信的表情。
虽然沈浪的话看似戏言,但在我心里却还是有了一个疙瘩,可黄睿文表现得
又极其正常,为人处世彬彬有礼,非常有节奏地就拉近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就在我快要忘记沈浪的推论时,他突然有一天对我发出了邀请。说是自己最
近有好多知识点模糊不清,希望我能抽出周日的半天去他家帮他梳理一下。
这一下的确让我有点措手不及,答应吧,总觉得有些变扭,可要说拒绝吧,
关系差不多也到这了。
大家都是男生,总不能像女孩子一样扭扭捏捏。
于是周日下午和沐婉荷说明了情况,她倒是很支持我主动帮助同学。
既然如此,我只好怀着复杂的心情去了他位于一中附近的出租房里。
黄睿文的家庭条件的确不错,据说他家在市区边缘还有套别墅。可为了免于
上下学奔波,他家人还特别租了这么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
这里可是学区房,来回炒了这么些年,价格自然是不菲。
上门后,他很礼貌地带我进了卧室,还给我拿了饮料。随后便拿出书和笔记
摊在桌上。
我小心翼翼地坐在他旁边,尽量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课本上。
但十多分钟后,我基本就已经放下心来,他的确听得很认真,所提的问题也
都在关键节点上。我原本不安的心情也逐步平稳下来。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门外突然传来开门声,黄睿文冲我打了声招呼,让我
先休息一会儿,然后就出了卧室。
出于礼貌,我也仅仅是坐在椅子上用目光扫视房间。房间不算特别大,触目
可及之间,基本都是教材和辅导资料,光是白花花的卷子就差不多堆满了一个书
柜。
墙壁上除了一副天道酬勤的字画就再无其他的装饰。
屋里连本普通小说都看不见,更别说其他什么娱乐设备了。
就这么百无聊赖地坐了二十多分钟,黄睿文居然还没回来。我有点坐不住了,
犹豫了片刻还是站起身推开了房间的门。
出门的那一刻我步子就僵住了,事情前后反差之大让我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
备。
除了一句「我操」,剩下的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客厅里,一个身材丰腴的女人全身赤裸,正手撑着沙发边缘努力向后撅着屁
股。两颗硕大的木瓜吊钟乳随着身体的前后摆动左摇右晃,像是随时会掉落下来,
冬枣般大小的紫葡萄在一片深红色的乳晕上随着节奏欢快地舞蹈着。
大片裸露的肌肤虽然不算特别白皙,但却有着成熟女人的诱惑质感。而身上
多余的脂肪则在冲击下泛起轻微的涟猗,简直肉感十足。
女人的脚上还穿着双红色高跟,为了维持猛烈撞击下的身体平衡。两腿的膝
盖不得不弯曲内敛,使得原本就丰润的臀部更显得淫靡。
身后的黄睿文光着下半身双手死死掐住女人结实而丰满的臀瓣,无比凶狠地
耸动着屁股,每一下都是整根抽出再大力地侵入。经验丰富得完全不像是个高中
学生。
我的出现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两人的春宫欢愉,女人甚至有些兴奋地颤抖,
她高扬起脑袋,从纷乱的长发里露出还算精致的五官。嘴里则死死咬住一条蓝色
的内裤,看款式和大小,应该是黄睿文的。
她一边承受着性器的侵入,一边又极力压抑着想要欢叫的欲望。恍惚之间,
她居然还顶着那双水汪汪的桃花杏眼,妩媚地刮了我一眼。
但眼角几条细长的鱼尾纹还是暴露了她这身骚肉的真实年纪。
「白哥再等我一会。」黄睿文的表情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表情狰狞得像
是遍尝酒池肉林的魔鬼,原本文质彬彬的脸庞也变得无比邪淫。
我压根没理睬他的话,赶紧转身回了房间,顺手把门关紧。
重新坐回位置后,我用双肘撑住桌子,双手交叉合拳抵住额头,闭起双眼,
不断地做深呼吸。
在最短的时间内压抑住了心中的悸动以及强烈的生理反应。
随着一口火热的浊气吐出,我的心情已经基本恢复了平静,思绪也清晰起来。
那个女人虽然面容姣好,但年纪应该不小了,可身份却并不好猜,总不会是
他的女朋友吧。
不过黄睿文明知道我在房间里,为什么还要来这一出。他就这么地饥渴,急
不可耐地连送我出门都来不及。
还是说他根本就是故意给我看的。
难道是那女人性欲太过旺盛,他一人吃力,所以想找我来搭把手。可这也未
免太毁三观了吧,外面的男生真的是那个文雅好学的黄睿文么。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门外又传来开关门的声音,过了片刻之后,黄
睿文衣着如常地推门走了进来。
此时的我已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只能尴尬地点点头。
「白哥,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他的表情倒是出乎意料地平静。
「你放心,我不会和别人说的,你自己注意安全就好。」反正不管怎么样,
先抽身事外总是没错的。
黄睿文看着我笑了笑,语气平淡地问我,「白哥,你知道她是谁么」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她是我大姨,平时经常来照顾我的。」
虽说这种近亲之间的亲密小故事我也不算第一次见了,可唐辉和唐烁在我眼
中只有满满的爱意和青春的美感。
而黄睿文这一出却只是充斥着赤裸裸的性欲。
我惊讶地看着他,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万一你妈
知道,那还得了。」黄睿文听完哈哈大笑,满面春风地拍我的肩膀。
鉴于他的手刚刚摸过一个女人的屁股,所以其实我是有点反感的,但碍于情
面也不好躲闪。
「我妈早就是我的女人了。」
我如果被雷击一般愣在原地,他之前所有的表现和说的每一句话都远不及这
句话带给我的冲击强烈。我深深感觉到心头某一块从未踏足却神圣无比的领土遭
到了亵渎。
我猛地站起身,大声呵斥道,「你他妈是疯子吧!」
黄睿文似乎也没料到我的反应会这么大,他两个眼珠来回转了半天,才好声
好气地硬拉着我重新坐了下来。
「白哥你别生气,我妈她也有需要啊,何况我爸早就在外面找了小三。这几
年她过得很辛苦,那方面几乎都是空白。不就是根鸡巴,我为什么就不能给她。
既然我是她身上的一块肉,那现如今我再用身体回报她又有什么错?不管是我妈
也好,我大姨也罢,她们本质上都只是女人。」
他激昂慷慨地说了半天,满脸都是爱意。我皱眉看着他,虽然他言辞凿凿地
猛烈地冲击着我的三观,但我还是很准确地抓到了他话里的漏洞,因为他从头至
尾说的其实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欲」。
但这是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我作为一个外人说多了就是越俎代庖。
「你妈居然也能同意啊。」我不想再听他的歪理邪说,移开视线,顺势岔了
话题。
「一开始么,肯定不会愿意,但这种事稍微想点办法还是不难的。」说完,
他拿出手机,打开了私密相册大大方方地丢到我面前。
「你看,这就是我妈,身材不错吧,和我大姨一样,奶子特别大,而且下面
很紧,水也特别多。」
我拿着他的手机,粗略地看了几眼,身材的确和刚刚那个女人不相上下。只
是照片中女人,虽然被剥了个精光,但却双眼紧闭,似乎还在熟睡。
我往下滑了滑,居然还有他手握淫器放进女人嘴里的照片。我手忍不住哆嗦
了一下,赶紧还给了黄睿文。他这大无私的分享精神让我根本承受不起。
尤其是他介绍商品一般的台词和洋洋得意的表情让我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生理
及心理的双重恶心。
「你给你妈下了药?」我回想着照片里女人的表情问道。
「白哥果然聪明,用这个办法其实是最快的,下点安眠药,操完以后,痛哭
一场再装装可怜,基本就算拿下了,再怎么说我也是她儿子,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这地方最多只有我们三个人,操了一次就不怕没第二次。女人都一样,只要一次
操爽了,后面都是随便玩。她和我大姨身上的洞我都开发过了。大话我也不多说,
她们那身肉可都是极品,保准你玩一次就上瘾。」黄睿文收起手机,笑容越发神
秘起来。
而他完全不加掩饰的粗俗话语再一次让我重新认识了这个十七岁的少年。
我不断地进行深呼吸来调节自己的心绪,但他最后一句话还是打断了我的节
奏,「不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睿文又往我身边挤了挤,满脸淫秽地看着我说,「白哥,你觉得我妈和我
大姨身材长相怎么样。」
我盯着他的双眼看了许久,却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面前这个人,可他的意
图藏得越深,我就越想探究下去。
于是我模棱两可地敷衍了一句。
「嗯,都蛮好的。」
「那就成,白哥我和你商量个事呗。」看着他越发亢奋的神色,我的心情倒
是彻底冷静了下来。
「你说吧,什么事。」
「以后吧,我大姨和我妈你随时都可以来上她们,想上几次都可以。我用她
们两个人,换你妈妈一次行不行?」
窃脂篇第三章
随着黄睿文的话说完,四周的环境突然就配合着气氛安静了下来,原本嘈杂
的鸣蝉像是被人扯去了鼓膜,楼下卖水果响个不停的大喇叭也适时地收了声。
我一脸漠然地看着他的眼睛,大脑却似乎能清晰看到自己血管中血液逐渐沸
腾的画面。
血液的温度随着情绪的波动逐渐升到顶点后,冒出了一个小血泡,「啪!」
的一声炸开在我的耳中。
我伸手搂住了黄睿文的肩膀,和他又靠近了点,低声问道。
「哥们,你是什么时候有这么个想法的。」
黄睿文有点不好意思地捏了捏鼻梁,换了一副交心交肺的语气。
「白哥实话跟你说吧,上次家长会看到你妈妈第一眼,我就想上她了。不说
别的,你妈妈那身材长相,死刑不亏,三年血赚啊!」
「那你怎么憋到现在才和我说啊。」我继续稳住声线,观察着他脸上的每一
个表情。
黄睿文随着我略显轻快的问话,情绪越来越放松,居然还抬手拍了拍我的大
腿。
「这不是想着先和白哥你处好关系吗。其实这种事我还算有点经验。只要咱
们配合好了,以后其实可以经常这么来往,一个屋里换着来,你可不知道那有多
刺激。现在学校压得我们这么紧,下面放松好了,上面学习效率才高不是。」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一个「哦」字声调拖了老长。随后移动手掌拍
着他的后背。每拍一下,他都承受不住地弯曲一下脊背。
「白哥……你手劲可真大。」
我拉高一侧的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随后便自顾自地站起身出了卧室,
走到客厅四下看了看,又迈步去了厨房。
「白哥,你去哪啊?」黄睿文跟着我走了出来,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你们家不开火啊,什么都没有。」我扫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厨房,大声问道。
「不开火,我们家是开饭店的,反正我就是顿晚饭,直接在店里吃了。下次
白哥你要是去我们家餐厅,提前和我说下,不收你钱。」
黄睿文跟在我身后,满脸的讨好。
我点了点头,随后又去看了眼洗手间,接着推门去主卧里逛了一圈。
最后来到了阳台,顺着外墙朝楼下张望了几眼。
「白哥,你找什么呢?你和我说,我直接告诉你啊。」
我咂巴了几下嘴,然后回头再次勾住黄睿文的脖子。他一米七不到的身高被
我架着就像个鸡仔一样。我带着他先去了大门,反锁了保险,又挂上防盗链。
接着又带着黄睿文回到了他的卧室,顺手把卧室门也反锁了。
「那个,白哥,你这是干嘛啊。」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窗户边,抬手拉上了窗帘。一切就绪,这才架着黄睿文
重新坐回了床上。
「兄弟,这事现在有点难办啊。」我松开勾住他的手臂,低下头看着地面,
语气如同表情听不出悲喜。
「难办?不,不难办,白哥,只要你说一句行,我这有的是办法。到时候你
要有意,第一炮你自己上也行。」原本有些莫名其妙的黄睿文再听到我的话后再
次陷入了难以抑制的亢奋之中。语气里的轻松和愉快似乎已经预见了将要发生的
美事。
「不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家厨房啥都没有,洗手间卧室也没什
么趁手的家伙,二楼吧,又太矮。所以呢……」我说话间已经站起身立在他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
「所以什么啊……」黄睿文有点紧张地吞咽着口水,双臂拖着身体本能地想
往后撤。
我微微弯下腰,把脸凑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地低声说道。
「所以我只能活活打死你!」
「白哥,你开玩……」笑字还没出口,我已经拽着他的脖领把他整个人提了
起来,随后借着惯性直接砸向了衣柜。
「哇……啊!」黄睿文没有任何招架之力地便和衣柜做了个最亲密的接触。
在他人还没落地之时,我又冲上补了一脚,直接把他踹进了衣柜里。木制柜
门发出爆裂的异响。从中间破了一个大洞,正好将黄睿文半个身子卡在里面。
他连救命就喊不出来,捂着肚子不住地干呕酸水。而那低垂的脑袋无论从哪
个角度来看,都非常适合最后一击。
身体行动的速度远远甩了思想一大截,左脚自动上踏一步做好支撑,右腿后
撤弯曲,半身微侧倾斜,用尽全身的力量鞭腿而出。等待一道完美的弧线之后,
黄睿文不死也必残。
「风远,如果你有个什么好歹,妈妈一秒钟也撑不下去的,你明白么。」沐
婉荷的声音如同三伏天降下的暴雨,瞬间淋遍了我的全身,在最后关头将我完全
化为乌有的理智拉了回来。
电光火石之间,我移动了方向,降低了角度,把书桌前那张橡木制的书椅踢
了粉碎,散开的木屑四处飞溅。
黄睿文原本已如死灰的瞳孔聚焦出厉鬼一般凶残的我。他的精神顿时失去了
所有的支撑,终于忍不住大喊起来,「杀人啦!救命啊!鬼啊!」
我想都没想,上去就是一个耳光,牙齿咬得吱嘎作响。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身上所有的骨头全都打断!」
「鬼……鬼……鬼啊!」黄睿文似乎已经听不见我的威胁,他不断小声地自
言自语,双手徒劳地四处扒扯,可他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将自己从衣柜里拔出来。
他碎念的声音让我再次陷入烦躁,我伸手扯住他的后脖领,直接把他拖了出
来,然后加重手里的力气就把他往卧室外拖去。
黄睿文双腿不住地乱蹬,双手无力地想拽住我的胳膊,哭喊着挣扎着却无法
逃离我如同钳子一般的右手。
我一路把他拖到洗手间,然后拽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按进了抽水马桶里。
进洗手间的那一刻,我在梳妆镜瞄到了自己的脸,不免也吓了一跳。
原来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双眼真的会变成血红色,再加上我那张铁青的
脸,还真有点像索命的恶鬼。
我晃了晃脑袋,同时也松开了黄睿文。
灌了几口水的黄睿文总算恢复了正常,他蜷作一团猛烈地咳嗽着,抬头看到
我时,立刻就手脚并用地往马桶后面钻。
「白哥,白哥,我错了,你别杀我。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此时的我虽然依旧处于暴怒的状态,但理智也已经逐渐回到了脑中。
我并没有理睬他的求饶,只是转头先在洗手池好好擦了把脸。做了几个深长
的呼吸后,我转过身,蹲在了他的面前。
「你既然对我妈动了心思,而且还是歪心思,那你就必须得死。我这个人一
贯的原则就是釜底抽薪,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现在我所说的自然不全是真心话,可因为我余怒未消的面容,假话甚至比真
话还显得吓人。
「动心思的肯定不止我一个人,而且我还什么都没做啊。哥,你饶了我吧。
我发誓以后肯定不会再打你妈妈的主意了。」
黄睿文退无可退,干脆原地跪了下来,痛哭流涕地承诺着。
「可他妈动心思的人里,只有你让我知道了!而且你他妈的居然为此做了周
密的计划!还告诉我你有的是办法,你说你不死谁死!」我大声咆哮着,那股子
暴怒虽然得以压制,但还未倾泻出去。
黄睿文被我突涨的声调再次吓了一哆嗦,他侧过身贴着墙,双手抱住马桶,
极力地找话来平息我的怒气。
「是我想瞎了心,但我从来没打算玩阴的啊,原本你要不同意,这事我肯定
就当是过去了,我也是要高考要上大学的人,不可能去做犯法的事,哥求你信我
一回吧。」
他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一段话说得粘嘴黏牙,我听了半天才听出他到底要
说什么。
「你说的话我敢信么,今天我这么对你,万一你怀恨在心使出什么阴招来,
我怎么防备。你自己说现在就弄死你是不是我的最优选择。」
「不会,不会的,我只是提了一嘴你就这个反应。我要再敢做什么别的不是
自己找死么。哥,你给我个机会吧,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这样,我妈和我大姨
还给你上,你妈妈我不碰了,再也不碰了。白哥,你杀了我你自己也犯法啊。」
黄睿文在短时间内把自己能用的底牌全都抛了出来,似乎他的母亲和大姨完
全就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商品。可我他妈心里还是没底。
我喘着粗气,死盯着他看了许久,心里盘算着各种解决方案,如果杀人不犯
法的话,干掉他肯定是我的首选。
黄睿文见我半天不说话,只好呆滞地看着地砖。满头的水渍顺着毛发滴下,
他也不敢擦一下。
「咱俩根本不是一路人,你家的脏事也别想拉着我。现在给我滚回房间去。」
思考完毕后,我阴冷地下达指令,然后先站起身在客厅等着他。
黄睿文有些迷茫地看了我一眼,随着我双瞳聚焦微微眯了一下,他立刻回过
神来,慌不择路地往卧室跑去。而我紧随他的步伐也进了卧室。
「手机拿出来。」
黄睿文此时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赶紧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递给我。
我拿过手机,找到私密相册又摆到他眼前。
「密码。」
这下黄睿文有点回过味来,他死盯着手机半天没有吱声。我也没催他,弯腰
捡起了地上木椅的一条腿,把折断的锐利部分对着他。
「我已经没什么耐心了,刚刚也没和你开玩笑,我原本是真打算弄死你的。」
黄睿文被我的声音吓了一哆嗦,抬起颤抖的双手接过手机,似乎这个密码对
他来说挺重要,他只是解开了,却没给我看到。
我也无心去纠缠密码,只是点开相册让他又输了一遍密码,直接把私密相册
拉进了普通相册里。
我一点也不想再看到里面的内容,只是快速地划到底,居然有九十多张,女
主人公似乎也不止两个。关掉相册后,我握紧了手机,心里还是觉得不够。
「衣服脱了。」
「啊!」黄睿文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忍不住就想往床上爬。
我忍无可忍甩起木腿几乎贴着他的耳廓落下,狠狠砸在床上。他根本不知道
我花了多少的理智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敲在他脑袋上。
「让你脱就脱,再他妈墨迹,下一棍子我就对着你老二招呼。」
黄睿文原本已经收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认命般一件一件往下扒衣服。
「全脱了,一件不许留。」半分钟后,黄睿文成了一只待宰的小白羊。他侧
身双手捂着下体,紧紧贴着墙壁。
「立正!」我大喝了一声。
黄睿文看着我手里的木棍,百般不情愿地把双手放到了身体的两侧。下身不
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了惊吓,已经缩成了一小团肉球。
「你不是很喜欢拍照么,我今天也让你感受一下被人扒光衣服拍照是个什么
滋味。」我拿着他的手机仔仔细细地对着他全身照了十来张。
黄睿文全程侧着脸,流着屈辱的眼泪。照现在这种情况来看,我完全已经把
恶人的角色占为己有并演绎得淋漓尽致。
拍完以后,我顺手把衣服丢给他,他接过立刻开始手忙脚乱地穿起来。
而我则拆下了他的手机Sim卡并丢在他面前。
「三件事和你说一下,第一,手机我拿走了,这些烂摊子怎么收拾是你自己
的事,总之以后如果你做了任何不该做的。我保证你那开餐厅的老爸会在第一时
间看到这些照片,然后顺带让你们全家痛痛快快地上一次热搜。」
黄睿文看着我手里的手机,立刻慌了神,那表情难看得简直比杀了他还可怕。
「这可不行啊,哥,这些照片要是泄露出去我们家就完了,我爸他会打死我
的。白哥,你肯定不是这样的人,我求你了,把手机还给我吧。」
我原本很想嘲弄他两句,但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我真的不想再多待下去,所
以压根就没理他。
「第二,以后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不许靠近我和我的朋友,也不许跟我们说
话。老老实实上你的课,没事也别在我眼前乱晃。」
我现在看见他就不由自主地觉得恶心。我可不想在学校众目睽睽之下想起这
些破事一时失控给他开了瓢。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从今天开始,凡是我妈出现的地方,你最少要
保证远离十米以上。如果你敢踏进这个圈,我就打断你的腿,不信你可以试试。」
说完第三点,我拿起木腿,对着膝盖轻松折成两半,丢到他的面前。
「只要你遵守这三点,我保证这手机里的东西绝对不会泄露出去,我白风远
说到做到。」
黄睿文已经意识到依照现在的情况想拿回手机是绝不可能的。因此只能心灰
意冷地嗯了一声。
此时他看我的眼神依旧是惊魂未定,而且还夹杂几分陌生,仿佛是第一次见
到我。
「怎么,不认识我了。还是没想到我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他点点头,但赶紧又摇摇头。看着我向他靠近了一步,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
地往后缩了一下。
我压低的声音再次营造出了一种阴险黑暗的气氛。
「为了我妈,我不介意使用任何卑鄙下流无耻狠毒的办法,不要触碰我的底
线,这样对大家都好,明白么?」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那张惨白的滑溜脸蛋。
黄睿文斜眼看着我的手,上下牙齿打着颤,支吾着「嗯」了一声。
直到我出了大门,卧室里都没有任何动静,也算他走运,来市里以后他还是
第一个享受我特别「照顾」的人。
初夏的傍晚,温度依旧高得骇人。我把短袖的袖口一直撸到肩头,完全顾不
上灼日的侵袭。
脑海中一片空白,没有惊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也没有庆幸般的愉悦。
朝着家的方向,我不自觉地加快着步子,到最后完全是在拼命地奔跑。除了
脚下的路,耳边的风,终点的人,我已经将这个世界的纷扰短暂地隔离开了。
站在家门口时,我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调整好呼吸节奏便急不可耐地打开了
门。
「风远,你回来了啊……」
看见沐婉荷的第一刻,我立刻冲上去把她紧紧抱在怀里。鼻尖熟悉的清香,
胸口及手臂的柔软,让世界重新变得真实而饱满。
我那些短暂潜藏的情绪瞬间喷薄而出,从四面八方包裹住我的思想和意志。
第一次,我没有把手放在她的香脊之上,而是伸出手指插入了她的发丝,贴
合住了她的枕骨,牢牢地将她按向我的胸口。
沐婉荷也被我的动作所惊,但她似乎是感受到了我依旧在轻微颤抖的手指。
于是她只是在一开始抗拒般地微抬了下额头,便随着我的动作侧脸枕在了我的颈
下,耳朵则正对着我无法抑制的心跳,接着她抬起双手由身后环到我双肩之上,
轻握住了我肩膀。
短短几秒,我们彼此之间默契地完成了身体最贴合的相拥。
情绪复苏后,首当其冲的便是深深的后怕。如果黄睿文没有选择和我做交易,
而是利用同学关系趁我不在直接找到沐婉荷怎么办,他说他有的是办法。
想到这些,手上的力量不免又加大了几分。我一直认为自己拥有远超同龄人
的果断勇猛和思维模式,我天真地认为我可以把控一切。
可当事情一旦涉及到沐婉荷,心神便完全失去了掌控,我就成了一个患得患
失,如履薄冰的少年。
沐婉荷抱着我,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没有说,像是安心地在我胸口熟睡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因为触手可及的安慰,我的心情总算稍稍归于了平静。我
握着沐婉荷的双肩轻轻把她移出胸口。
她虽然脸上挂着微笑,但眼神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有着几分担忧。
我象征性地咧开嘴回了她一个笑容,然后在她发问之前说出了早已想好的套
话。
黄睿文的事情我不想告诉她,如此污浊到耸人听闻的世界我挡在外面就可以
了。
「今天在同学家看了一部寻找丢失孩子的电影,想到你过去那九年,所以情
绪有点失控。」
她漂亮的大眼睛闪着温和的光芒,轻轻抬手拂过我的发际线。
「都过去这么久,再说你也都已经在我身边。还有什么好伤感的,傻儿子。」
「可你毕竟忍受万千艰难,为此奔波了九年。」
「风远,你记住,找孩子这件事过程其实一点都不重要,你能回来这个结果
才是最重要的。因为你的归来可以抚平所有的痛苦和艰难,你懂妈妈的意思么。」
女人的眼睛是会说话的,沐婉荷眼里的温柔和慈爱总是可以轻易击倒我。
吃过晚饭后,我们坐着沙发上休息。我思前想后,还是拿出自己的手机,翻
开同学群找出了黄睿文的一张照片。
「妈,有件事,我必须很认真地和你说下。」
沐婉荷正在修剪她那如同粉薄花瓣一般漂亮的手指甲。她侧脸看了我一眼,
惬意地点了点头。
我把照片拿到她的眼前。
「这个人叫黄睿文,如果以后这个人以任何途径联系或者接近你,你必须在
第一时间保持警备,并且打电话给我。」我的表情很严肃,因为沐婉荷对这件事
的重视程度对我能否放下心很重要。
她拿过手机皱眉看了一眼。
「这是你们班上同学吧,干嘛说得这么恐怖?」
我继续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刚刚吃饭的时候我已经在心里演练过很多遍,
确保自己不会失态。
「这人现在精神有点问题,可能是学习压力太大。据说一发病就会找成绩优
秀的学生或者是他们的家长麻烦。目前正在一边上课一边接受治疗,所以如果找
上你,立刻打电话给我。这是我们班主任特别叮嘱我的,你可千万上心。」
沐婉荷看了看照片里清秀的黄睿文,又扭头看我郑重其事的样子,随后叹了
口气。
「有这么吓人?不过你们学校的学习压力的确是大了点,这给孩子逼的,他
父母估计都急死了吧。还好我儿子聪明,游刃有余。好了,妈妈记下了。」沐婉
荷说完骄傲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开始打理手指甲。
「妈,我跟你说认真的呢,你千万别掉以轻心啊。」我也不知道沐婉荷得重
视到什么程度,我才能放心。
沐婉荷听了我的话,笑着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
「以后外面遇到了我就绕着走,他要是来家里,我保证连门都不给开,直接
给你打电话成了吧。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啰嗦,咱俩到底谁是谁妈。」
「肯定你是我妈啊,不然我哪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我也颇为无奈地小声
抱怨了一句。
「你刚刚说什么了?」沐婉荷细致地磨着指甲,随口问了我一句。
「我说你是我妈,全世界最好最漂亮的妈。」
沐婉荷咬住不断意图上拉的嘴角,「你就天天给你妈灌迷魂汤吧。好了,快
去看书,我这弄完了就去陪你。」
我由衷地希望她能天天露出如此时的微笑,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
淡薄的月色带着微风驱散着夏夜的燥热,我站在客厅里,听到沐婉荷的房间
传来一阵阵的笑声。
我被那无忧无虑的笑声逐渐吸引,忍不住用手推开了房门。沐婉荷躺在床上,
正看着手机不断地轻笑。可令我大吃一惊的是,她全身上下居然是一丝不挂。
看到我进来,她放下手机,优雅地下了床,站在我面前,左手手臂横挡在那
丰满骄傲的酥乳前,右手则贴于那神秘的花园。即使一点未露,但给我的刺激却
依旧难以抵挡。
沐婉荷面容含羞,却又有止不住的笑意,「风远,你怎么又不敲门进来了。」
我尴尬地站在原地,既移不开步子,也移不开目光。
「我……」
「瞧你那傻样,妈妈的身体就这么好看么?」
「嗯,没有比这更好看的了。」我发现自己说话根本不用经过大脑的控制,
完全是嘴自己在行动。
「那这样呢。」沐婉荷脸上羞红了一片,她说着话,缓缓松开了两手的遮挡,
有些局促地置于身体两侧,目光也闪到了一边。
那清透莹然的粉嫩乳头俏皮地亮出身影,随着身体的动作,欢快地起伏抖动。
整座乳峰在细腻的腰身上呈现出最为艳丽的姿态。
饱满得如同蜜桃,白嫩得如同等待征服的雪峰。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呆呆盯着两抹粉红不断吞咽着口水。
「你想不想摸一下。」沐婉荷的下一句话更是让我三魂离体,我的身体根本
不需要大脑的指令,便自动一步步地走到那对绝世胸器的面前。
沐婉荷脸上飞霞更甚,但还是挺直了腰肌,把那对饱满的果实挺立得更加高
耸。
我像是面对着一盘珍馐,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是先感受一下她的柔嫩,或
是先把握住她的形状,还是干脆俯下头去,品尝一下她的美味。
看着我逐渐靠近的双手,沐婉荷娇哼一声,声如蚊蚋,「只可以摸一下哦。」
这一声叮嘱却显得更加香艳妩媚,我不再犹豫,伸出双手便想紧紧握住这对
珍宝。
可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白哥,第一炮你先上,我不急。」我立刻感到所有的冲动都变成了恐惧和
愤怒。我想转身,可浑身却动不了半分。
很快,那张淫秽丑恶的脸便出现在我的侧面,他不断舔弄着干燥的嘴唇,带
着得逞后的邪恶表情轻蔑地看着我。
「白哥,你要是不上,那我先来了啊。」
我徒劳地想要挣扎,想要嘶喊,可灵魂如同困在牢笼之中,根本无法让身体
做出任何的反应。
就在我的情绪到达崩溃边缘之时,天宇之外传来一阵温暖而又有些急切的轻
呼。
「风远,风远,你怎么了……」
我猛地睁开眼,伴随着身体恢复动作,我第一时间坐了起来。
「啊……唔!」
等我的双眼适应了明暗的转换后,触目之间便是沐婉荷惊魂未定的双眼。
而我们的嘴唇此时正牢牢地贴在一起。我起身的动作太过于凶猛,直接把原
本双手撑在我两侧呼唤我的沐婉荷迎面压倒,她努力用双手撑在身后保持着平衡。
但明显能感受到的是沐婉荷此时的身体已经完全呈现僵硬的状态。我和她似
乎都不敢相信为什么突然出现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情况。
但很快我就被唇间如同果冻般的柔弱触感彻底击溃神智。只感觉天旋地转,
心跳快得像是要挤破胸腔。
我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伸出了自己的舌头,而沐婉荷由于惊讶而未闭紧的双唇
则为我的侵入提供了便利。
可我刚刚触碰到她柔滑湿润的小巧香舌。沐婉荷就因为手臂力量不支,仰倒
在了床上。
而我的舌头则极不甘心地在离开前舔了下她的嘴唇。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几秒钟,可与我而言,却如同度过了漫长的一生。我
似乎品尝到了这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舌尖上跳动的味蕾不断发出信号,让我脑
中的多巴胺呈现吸毒般的分泌。
沐婉荷躺在床上,整张脸都变成了樱桃色,我不知道她是因为生气还是觉得
害羞。她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嘴里不断轻喘,胸口随着呼吸的节奏上下起伏。
等到我彻底享受完多巴胺带给我的快乐之后,我的神智总算回到了身体,大
脑在第一时间就提醒了我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情,而这件事很可能会引起
沐婉荷的不悦。
第二件事是我好像梦遗了。
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都足以让这个环境里的气氛尴尬到极点。
我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沐婉荷,小心翼翼地说道,「妈,对不起,但刚刚应
该算是个意外吧。」
沐婉荷听见我的声音后,突然坐了起来。大梦初醒一般,点头附和着,「当
然是意外!只是,你干嘛……干嘛……要伸舌头。」她垂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我压根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啊,当时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可能因为是初吻,所以
没什么经验。」说完之后我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心头一阵懊悔,自己到底在胡说
八道什么,居然和自己的妈妈谈经验?
果不其然在听到初吻二字之后,沐婉荷立刻抬起头,双眉蹙紧。
「什么初吻,这才不算是初吻,你得……你得和你喜欢的女孩子接吻才算是
初吻,我们最多就算是母子间的意外接触。就像有些国家,家人之间不是也会有
这样的礼仪吗。这应该……应该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情况,所以不能算是初吻,你
别胡说……」
我当时并不知道她这么语无伦次地到底是在急于解释什么还是摆脱什么。当
然也不会明白,初吻两个字为什么会让她如此失态。
我听着她的声音,却忍不住舔了下嘴唇感受着刚刚的余韵。
但这余韵却并非如我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沐婉荷稀里糊涂地说了一堆,转头看我,发现我一直在皱眉出神,压根就没
听到她后面说了啥。
「风远,你听懂妈妈的意思了吗。」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却不由自主地问了另一个问题。
「妈,书上和电影的描述里,吻不都应该是甜甜的么,为什么我和你的吻这
么苦啊。」
沐婉荷急得脸都要滴血了,她站起身,两条柳眉纠在一起。
「什么你和我的吻,不许你这么说。」
我现在的关注点压根就和她不在一个频道上,所以只是敷衍地哦了一声。
「哦,我刚嘴说秃噜了。但是妈,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是苦的呢?」
我确定我现在表情绝对是毫无亵渎和情欲,完全就是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沐婉荷扭捏着转过身,过了半天才小声回答我。
「谁让你非要伸舌头,把我的唇膏都舔干净了,不苦死你才怪。」说完立刻
就出了门,一丝停顿都没有。
我咂巴着嘴巴,继续回味着刚刚的感觉,原来都是唇膏的苦味啊。心里居然
没来由地一阵可惜,想着要是沐婉荷没有抹唇膏,那这个初吻该多完美。
没等到我的幻想蔓延开,裆部的不适再次提醒我还有个巨大的问题等待解决。
我匆匆拿了条新内裤跑进洗手间,赶紧把自己清理好。看着内裤上一大摊的
印记,我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虽然十三岁的时候我就开始遗精了,但做春梦遗精还是第一次,最重要的是
梦见的还是沐婉荷的身体。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自然是黄睿文那傻逼,他把我的思想都污染了。越想越来
气,恨不得今天到教室再狠揍他一顿。
我一边搓着内裤,一边在心底狠狠咒骂黄睿文解气。
沐婉荷曾经的贞烈让她的身影树立在了我心里最纯净,最神圣的角落,圣洁
而不可侵犯,这自然也包括了我自己。
可今天那个吻……
我脑子又乱了。
「白风远,你来答一下这道题……白风远,白风远同学!」我正在出神,沈
浪突然在旁边拼命顶我的胳膊,然后挤眉弄眼往讲台上努嘴。
我看了眼黑板,再对上数学老师的眼神,这才意识到老师在叫我,站起身后,
我看着后面的函数题。原本那些熟悉的数字和符号此时却无比地陌生,像是调皮
的小精灵在黑板上蹦来蹦去让我根本无法抓到重点。
数学老师看我一脸茫然的表情,有些不敢相信地推着眼镜,再次回头看了眼
黑板,似乎在确定是不是自己出错了题。
就在老师回头的那一刻,楚玥转头,小声地叫我,待我看向她时,她立刻举
起笔记本。一个大大的根号3用加粗的笔迹写在上面,我立刻顿悟,赶紧说出了
正确答案。
数学老师松了口气般地朝我挥了挥手,「白风远,上课要集中注意力啊,要
是累了可以和老师说,注意劳逸结合。好了,我们来看下一题……」
刚坐下的我立刻又陷入了魂不守舍的状态,我承认自己已经中了早上那个吻
的毒。
课间休息的时候,沈浪和楚玥都凑到我面前,一脸的关切。
「老白,你什么情况,被女鬼吸阳气了,怎么一副呆傻痴懵的样子。」
我伸手把他的脸推开,敷衍道,「没事,就是昨晚做了噩梦,没睡好。」
「这样啊,对了,说起来姓黄那小子今天看上去也有点不正常,感觉比你还
丢魂呢。」沈浪侧着身子看向黄睿文,若有所思地说着。
一提起黄睿文,我顿时一肚子气,「别提他了,你分析得一点没错,那小子
的确没安好心。」
「那你怎么他了,看上去效果很显著啊。」沈浪一听到有人称赞他的分析,
顿时就来了精神。
「还能怎么样,我给他办了。」我趴在桌上咬牙切齿地低声回应到。
没想到沈浪听到我的话后,立马往后退了好远,动作之大差点连椅子都带倒
了。
「卧槽,老白,你居然真的给他办了?」
我回头皱眉白了他一眼,「干嘛,踩到你尾巴了?这种人我肯定不会留什么
情面的。」
「老白,这是情面的事么。我可先和你说好了,虽然咱俩是兄弟,但我的口
味一直以来都是楚玥小妹妹这样的青春美少女。你可千万别有啥想法啊。」
我和楚玥听了他的话都是一脸懵逼。
「你吃错药了吧,我能有啥想法。」
「你说呢,他既然是个gay,你又办了他,那你说能有啥想法。」沈浪刚
说完,先一步反应过来的居然是楚玥,这丫头小脸立刻刷白,双手紧紧握住我的
桌角。
「白风远,你不会真的……」
事到如今我总算明白沈浪这二货的意思了,我冲他挥挥手,「来,老沈你过
来,我有话和你说。」
沈浪看我突然正经起来,便挪着步子,坐到我旁边,但仍然保持着一副戒备
的神情。
待他一入座,我立刻伸手把他勾了过来,顺带将他右手背到身后轻轻一提。
沈浪立刻痛得龇牙咧嘴。
「老沈,我特么什么时候说他是gay了。」
「你刚刚明明自己说我都分析对了。哎,轻点啊哥,我这可是手,不是大木
叉子。」我想了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好像的确有歧义。放开沈浪之后,我又把他
勾到面前,顺便也对楚玥使了个眼色。
「我说老沈分析对了,是指说他接近我有目的这事,我把他办了的意思,就
是我揍了他一顿然后打消了他的恶心想法。」
「那他到底什么目的啊。」楚玥听了我的话,又变回了红扑扑的小脸。
「这我就不细说了,忒他妈恶心,总之你们都离他远点,顺便让你们的妈也
离他远点就对了。」黄睿文干的那些龌龊事,我是真心说不出口。
沈浪听完我的话,声调怪异地「哦」了一声。
「我明白了,还好那天是我爸来参加的家长会,这家伙人不大,胃口不小啊。」
楚玥半懂不懂地看我们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插嘴。
「行了,这事就到这了,谁也别再提,反正各自防着点就好。」
我一边说着一边又回头狠狠贼了黄睿文一眼,黄睿文正好抬头和我对视,整
个人立刻吓了个哆嗦。
行,咱要的就是这效果。
黄睿文的话题结束之后,初吻的迷醉又萦绕在了心头。
之后的日子里我常常忍不住开始重新审视和沐婉荷之间的关系。
人是很喜欢给自己设限的。因为一旦设限,很多做不到,理解不了,想不明
白的事都能被这个限制所解释。
我觉得自己也被设了限,但这限制是什么,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来。我
一直以为对沐婉荷的谦让,陪伴,保护以及关爱都是因为我在内心深处的那股巨
大亏欠做弥补。
就像孙淑怡说的那样,因为我知道了真相,所以我要把她捧在手心上,这一
点无论从逻辑上还心理上都能完全解释得通。也因为这一点,无论我为沐婉荷做
什么,做到什么地步,我都觉得合情合理。
但现在我却开始有些矛盾了,因为我和她是母子关系,可我做的每一件事的
内心出发点好像都无关于母子情分,而都是奔着补偿去的,那我对她到底有没有
母子情分呢。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些,到底母子情分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对此我真的毫无头绪,但是因为那个梦和那个炽热一吻的影响。我的生活中
出现的第一个变化就是,我开始在心底有些排斥喊她妈妈。
说不清是为什么,总觉得喊妈妈这两字越来越变扭。但沐婉荷却依旧非常热
衷于称呼自己为妈妈。这时我才明白,原来我一直喊她妈妈的原因根本也是出于
补偿的一种。
因为她爱听,所以我才喊,但那时候我对喊她妈妈这件事也并不排斥,可如
今一切都变了。
我开始偷偷地减少妈妈这个称呼,但态度上却没有丝毫变化,所以沐婉荷也
并没有太在意。
可在我心里给她换个称呼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人的潜意
识真的会做出许多你当时无法理解的超前反应。
我在16岁的那个雨季居然已经在潜意识里为之后漫长岁月的努力做了第一
步的准备。
这一个周末,我陪着沐婉荷去超级市场采购家庭用品。她在前面选,我在后
面推车。
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看着她穿着韩版的修身长裙如处子一般漫步于货架之
间,每一样货物她都会仔细地端详作比较。认真的女人即使买些零碎东西也会尽
善尽美。
我们每次的固定路线都是从一楼的用品区逛到二楼的食品区,不管买不买,
每个货架我们都会走一遍,说是购物其实和散步也差不多。
没想到逛到熟食区的时候,居然还碰到了熟人。
「老白?」
我回头一看,居然是沈浪那臭小子。
沈浪特别有眼力见,推着车走到沐婉荷面前,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沐阿
姨好!」
「你是我们家风远的好朋友吧,我经常听风远说起你,谢谢你在学校里帮阿
姨照顾他。」沐婉荷礼貌地和沈浪打着招呼。
沈浪连忙摆手,笑的那股子得意劲我都想抽他。
「老白可是我的兄弟,我照顾他那是天经地义,阿姨您就别跟我客气了。」
「滚蛋,咱俩到底是谁照顾谁啊。」高中时期,沈浪能成为我最好的朋友,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一直对沐婉荷保持着应有的尊重。
「风远,你这是怎么和朋友说话的。」沐婉荷忍不住数落了我一通,沈浪却
赶紧接过话茬,「没事阿姨,我和老白平时都这么说话,咱两人都逗惯了。对了,
今天正巧遇见您,我得让我家那位好好开开眼。」
说完沈浪回头小跑了几步,朝着干货区大喊,「杨姐,这呢,来给您老看看
眼,快点过来。」还未等我和沐婉荷反应过来,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妇身着淡紫色
旗袍,迎面缓缓走了过来。
这少妇身高几乎赶上了沐婉荷,虽然容貌上的确是比沐婉荷差了些,但身材
皮肤都算是上乘,尤其是那份成熟女人的骄傲气质使得整个人的面貌都显得容光
焕发。
「小兔崽子,公共场合能不能有点素质,大呼小叫的。」
「哎呀杨姐,你快过来,这我好朋友白风远你知道的,这是他妈妈,就我给
你提过的那位。」沈浪放开手推车,上去拽住女人的胳膊就往我们面前拖。
「你慢着点,我穿的高跟,急着投胎啊。」说话间,两人终于站到了我们的
面前。
「沐阿姨,这是我妈杨倩,不过她啥也不欠,就欠我挤兑。」
「你个混小子整体没个正形,胡说八道,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我和沐婉
荷看着这对母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杨倩前一秒还对着沈浪怒气横生,后一秒却已经换好了一副标志的美人笑看
着我们。
目光么自然是牢牢锁在了沐婉荷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眼后,略微苦着脸笑道。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我家臭小子吹牛呢,没想到他还真难得没说瞎话。我看
你应该比我小,那我就喊你声妹妹。你这怎么长的,浑身上下一点毛病挑不出来
啊,今天算是姐姐我开眼了。」
沐婉荷刚想客套两句,可话头又被沈浪劫走了。
「杨姐怎么着,天外有天吧,所以平时您就别老在家里跟我这臭显摆了。你
又不是不知道我那语文水平,为了夸您两句,还得现查字典去。」沈浪话音刚落,
一只耳朵就被杨倩拧在手上了。
「怎么着,你这是盼着你妈我被人比下去高兴啊,你我是亲生的么。别是当
时护士眼拙,给我换了一条白眼狼吧。」杨倩那可是真拧,比平时沐婉荷和我打
闹的时候厉害多了,疼得沈浪抓耳挠腮的。
「我说,杨姐,咱俩熟归熟,这家暴不可取啊。你不怕我告你去。我这就是
借着沐阿姨对您有的放矢地进行批评教育,您可不能不识好人心。」
这两人完全把我和沐婉荷晾在一遍,你一嘴我一嘴跟说相声似的。过了半天
我才好容易插了句嘴,问了我最关心的问题。
「我说沈浪,你怎么管你妈叫杨姐啊。」
沈浪揉着耳朵,嘟囔着嘴,先退了半步以侧安全。
「还能为啥,还不是为了满足某人永远十八岁的少女心呗。要是良心过得去,
我叫她杨妹,她都答应你信不。」
「嘿,老娘我今天要是不开个大荤,看来你小子是过不了这个坎了,你看我
回去不得叫上你爸,给你来个双份关爱。」杨倩叉着腰,脸上似笑非笑,也不知
道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
沈浪一听立刻就怂了,赶紧跑过来假意帮着杨倩捏肩膀。
「别别,杨姐美貌如花,青春二八,不能和咱小辈一般见识不是,再说,咱
娘俩之间的恩怨,你不能找外援啊。」
「去去去,天天就知道跟我这满嘴逗闷子。」杨倩说完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
我们。
「妹妹见笑了,我们娘俩平时闹惯了,这混小子也叫我惯坏了,总没个正形,
叫我杨姐是寒碜我呢。」
「这话我就不爱听,杨姐明明是我给你起的昵称,显得您年轻,和您气质也
相匹配啊,什么叫寒碜。」沈浪继续献着殷勤,刚刚那副挤兑人的嘴脸早不知道
收到哪去了。
「是是是,就你嘴能说,跟超市甩卖的大喇叭似的,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去
去,别跟我这捣乱。风远啊,我可得谢谢你,自从你们俩同桌以后,这小子成绩
上去不少。你以后可得继续帮我盯着,他要是犯浑,别打头,其他地方随便招呼,
别怕。」
杨倩一边说着一边还挥舞着拳头。
「杨姐,你少在这挑拨我们兄弟感情,我告诉你,我和老白那是非常纯粹的
革命友谊,能穿一条裤子,尿一个壶里。就您这点小伎俩那可不好使。」
话音刚落,母子俩又说起相声来。我和沐婉荷就跟观众一样,说也插不上话,
走也不好意思。
到最后,杨倩终于发了威,掐住沈浪的耳朵就往外拽,顺势还回头跟我们打
了个招呼,「妹妹,下次有空一起喝个咖啡,今天我先回去收拾好这兔崽子。」
看着这样的场景,我和沐婉荷不免相视一笑,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我依旧在脑海中回想着沈浪对他母亲的称呼,心里慢慢就痒了
起来。
于是干脆来个趁热打铁。
「妈,他们母子俩挺逗的哈。」我没话找话地往沈浪他们母子那引。
「是啊,虽然吵吵闹闹的,但给人的感觉反而更亲密。」
「妈,我看沈浪给他妈起的那个昵称挺好的,不然我以后也叫你沐姐好了。」
我鼓足勇气把话说出了口,沐婉荷听见后立刻就停下了脚步,苦着脸看我。
「你不说我还忘了,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喊我妈妈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还想喊
我沐姐,你什么意思,我不配当你妈妈么。」
「你这都想哪去了,我这不是也想跟他们一样和你再拉近关系么。叫了昵称
多亲切,再说了我可是一天比一天大,你看看你呢,完全就是一个冻龄女神,这
我出去都不好意思喊你妈。」
沐婉荷看我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想从我的眼神里看出我的真实想法。别说
她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什么。
「我怎么就冻龄了,我本来就是你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你老实告诉我,你今年到底多大了。」我话音刚落,沐婉荷就扭头捋了
一下头发。
「我不是和你说过么,我比你大二十一岁,你自己算吧。」
我看着她的后脑勺,心里一百个不相信,沐婉荷的年龄板上钉钉地有猫腻。
「你意思你都三十七了?」
「那可不是。」沐婉荷仍然没看我,继续迈步向前走。
我跟在她后面,心里打着小算盘,想着怎么才能实现自己的小计谋。
这时迎面突然来了一个大爷,我灵机一动,两步追上沐婉荷,然后当着她的
面拦住了那大爷。
「大爷,麻烦您看这位,她是我妈您信么?」我正好有几天没刮胡子了,看
着正显老成,再加上沐婉荷顶天也就一副二十四五的样子,我就不信别人会觉得
她是我妈。
沐婉荷立刻回头瞪了我一眼,我假装没看见,耐心等着大爷的回复。
大爷打眼扫了一圈我们两人,板着脸骂道,「小年轻的没事做,拿大爷我找
乐,你要真想给人当儿子,多小的妈都随你,问我干什么。」我努着下嘴唇,对
着沐婉荷摊开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你别胡闹了,给人家看什么笑话。」沐婉荷拉着我一脸的尴尬。
我看她还是不肯面对现实,于是又拦了一位过路的小姐姐,这小姐姐看上去
是个白领,应该也就二十来岁。
「姐,打扰一下,我是她儿子,你信么?」
这大姐吃着口香糖,正在专心地滑手机,被我奇特的问题所打断,自然是不
甚愉悦,她快速扫了一眼沐婉荷,嘴里冷哼了一声。
「嗤……我要是有你这么大的儿子我就信,妈宝男当多了吧,满世界找妈,
断奶了么。」说完摇着屁股就走了。
沐婉荷瞠目结舌地看着女孩的背影,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话来。
「你看吧,你儿子我可不是空穴来风,这人来人往,我叫你一声妈,人家都
当我是神经病啊。」
沐婉荷极不痛快地垂下头,似乎我在想法设法抢走她心爱的玩具一样。
「那也不能叫我沐姐啊,这要是遇到同事,算怎么回事么。」我看她总算是
松了点口,赶紧煽风点火。
「那不然我就叫你婉荷姐,而且我就在外面叫,回家或者熟人面前我还叫妈
成吧,这样不也显得你年轻么。咱们俩的母子关系又不是靠一个妈字来维系的,
就当是与时俱进了。」
沐婉荷低着头走着,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接受但也没拒绝。于是从那天
起,我就彻底换了称呼,但是为了让她能够很好地适应新称呼,妈这个称呼我还
是会间歇性地用上。
我当时完全是为了自己叫得顺心,根本没有意识到婉荷姐和杨姐对于我们来
说,意义是完全不同的,而沐婉荷似乎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点。
直到几年后我再次用回妈妈的称呼,才明白很多东西都因此而改变了。
高二的结束预示着整个高中最可怕最难熬的一年已经来到我们眼前。而学校
更是非常贴心地把我们原本两个月的暑假缩短到了仅仅只有两天。
让我们先人一步进入了地狱战场般的高三。
高二最后一次期末考,因为我失去了当初打赌的动力,成功让楚玥同学以五
分的优势重夺第一的宝座。这可给小丫头乐坏了,整天对着我趾高气昂。
我也习惯了她这种小女孩的心态,自然不会和她一般见识。
这天,楚玥突然神秘兮兮地转过身趴在我桌上,似乎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这
种时候,自然是少不了我们沈大少。于是三个脑袋聚在一起,听楚玥说悄悄话。
「白风远你知道么,到了高三,学校会从全校六个候选人里选两个学生公费
出国读大学。」
我还没说话,沈浪就先一步喊了起来,「那还选个毛啊,还不就是你们两个。」
楚玥没说话,只是微红脸看了我一眼,我撑着脑袋却陷入了思考。
「哪个国家啊。」
「应该是英国。」楚玥晃着小脑袋思考着,给了个确切的答案。
我在脑海中一个个过着英国那些地标景点,伦敦塔桥,泰晤士河,爱丁堡,
「小黄瓜」,尼斯湖,安菲尔德球场……
但似乎这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一个沐婉荷更有吸引力。
「我好像不怎么想出国。」愣神了半天我本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啊。」楚玥有些着急,她死死盯着我问道。
「因为国内的很多大学已经足够好。而且国内很多地方我也没去过。也许以
后我会想去国外见见世面,但现在我暂时还没那个意愿。」我实话实说,毕竟这
要是出去了至少得四年时间。我舍不得沐婉荷,也放心不下她。
楚玥皱着小眉头叹了口气,「算了,我也就这么一说,想出国也没那么容易,
雅思就不说了,听说还要考A- level,总共才一年的时间。」
「反正高考对你们俩来说已经不算个事了,你们俩要是真想去,我估计没什
么难度。」沈浪倒是对我们颇有信心,可这家伙估计连A- level是个啥都
不知道。
「下学期学校应该会给我们安排一对一的留学辅导老师。不管能不能出国,
这也算是个提升自己的机会吧。」楚玥晃悠着小脑袋,显然她对出国这件事还是
很上心的。
「那我要是不想出国呢,也要参加留学辅导?」我转头问了一句。
「到时候肯定会有老师给你动员,咱们学校每年都有出国深造的学生,都快
成活招牌了。你这水平连试都不试,你说那些教研组的老师会放过你?而且,留
学辅导主要针对的应该是语言,尤其是口语,这也算是一个提升自己口语水平的
好机会啊,干嘛不参加。」
我仔细琢磨了下,好像还真有几分道理。反正现在每天都是做题讲题,枯燥
无味,有点其他调剂也不错。
「行吧,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高二结束后的家长会,沐婉荷早早就请好了假,这一次她准备得够充分,特
地还带了一个包。
开会的过程依旧是非常无聊,但班主任周老师也爆出了一个新消息,那就是
高三我们居然会换一位特级教师做班主任。真心感觉市一中把所有能动用的资源
都耗在了火箭班上。
难怪无数学生都倾尽一切地想要挤进来。
家长会结束后,为了不耽误其他家长的时间,沐婉荷只和周老师聊了一小会,
大意基本都是感谢之词。完事之后,就跟我一起从后门出了教室。
踏出教室的那一刻,黄睿文恰好迈步进来。迎面相对了一秒不到,他脸色大
变立马转身撒开腿就跑了。
沐婉荷被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我,「这好像是你上次和我说过的那个同学
吧,怎么见你跟见了鬼一样?」
我虽然心里偷笑着,但脸上也配合着沐婉荷露出惊讶的表情。
「谁知道呢,我估计是班主任找他谈过话了。你别管他,他这段时间一直神
神叨叨的,下学期念不念还是未知数。」
我拼命地释放烟雾弹,沐婉荷叹息了一声,也就没往心里去。我则想着赶紧
把她带出学校,免得再遇到黄睿文漏出什么破绽来。
可今天着实是出门没看黄历,原本快要走出校门时,我都放下心来,却没想
到居然碰到了一个更为可怕的人。
「哟,这么巧啊。」
沐婉荷在听见声音的那一刻,脸色就变了,等她锁定了面前的来人,身体忍
不住就开始靠紧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
罗素菲今天倒是穿得挺正式,一套商务小西装颇有领导的气势。她笑得有些
阴阳怪气,丝毫不理睬我威胁加怨恨的目光,两三步走到沐婉荷面前。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可是市一中的教导主任,怎么着,你的宝贝儿子
没告诉你?」
沐婉荷苍白着脸颊扭头看向我,眼神里的难以置信简直就像是一个耳光般抽
在我脸上。
而我也在这意外的碰面下乱了心神。因为沐婉荷除了家长会从没来过学校,
我根本没考虑过她们会见面的可能。我此时的表情势必有些心虚,而这样的表情
自然是沐婉荷不希望看到的。
「婉荷你别紧张,我可是很照顾你儿子的。」罗素菲看见我们母子对视后表
情的异样,语气越发轻佻起来。尤其是照顾那两个字,几乎是顺着那张娇艳红唇
吹出来的一般。
沐婉荷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她坚决地用一只手把我拦在身后,可声音却飘
摇得像是无根的浮萍,「这么多年过去了,该发生的也发生了,你该做的也做了,
我求你放过我们行不行。」
我被只到我鼻尖的沐婉荷以母鸡保护小鸡的架势拦在身后,心里说不出是个
什么滋味。
「婉荷,你这么说我多伤心,咱们可是老相识了,非要说这么伤人的话吗,
要我说这两年你不是过得还挺开心的。」我想把沐婉荷拉回来,可她的一只手紧
紧抓住我的胳膊,丝毫不肯有半点松懈,但同时她身体抖动的幅度却也在不断地
加大。
罗素菲简直就是她的增压泵,只要她一出现,沐婉荷就会逐渐失去控制,变
得如同水晶一般脆弱。
我只得越过沐婉荷对罗素菲喊到。
「罗主任,差不多行了,您要是没事就多看看新闻,说不定还能看到什么有
意思的内容,总比跟我们母子在这纠缠的好。」
我说了一句只有罗素菲可以领悟的怪话,可效果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好。
她杏眼含春地和我对视着,却是一脸惋惜的表情,嘴里咂摸着,「啧啧啧
……还是婉荷你的命好啊,有个这么好的儿子疼你,行吧,我也总得给咱们小帅
哥一个面子不是。我还有点事,就不送你们了。」
说完她果真迈步就走,我明显能感觉到沐婉荷僵硬的身体软下了几分,我心
里刚刚松了口气,可没想到罗素菲在经过沐婉荷身边时,突然附在她耳边小声说
了一句话。
话音刚落,沐婉荷整个人瞬间就崩溃了,手脚无力眼看着就要瘫倒在地。
我赶紧伸手把她抱住。低头看了一眼,沐婉荷脸上无丝毫的血色,双瞳灰暗,
目光呆滞,朱唇微开,上下牙齿不住地打着颤,上气不接下气好像随时会晕过去。
我心疼得眼眶都红了,回头愤怒地朝罗素菲咆哮着,「你和她说了什么!」
罗素菲转过身一脸嘲讽地冷笑,「女人之间的秘密为什么要告诉你,想知道
的话,自己去问你亲爱的妈妈啊。」
说完也不待我回应,意气风发地就大踏步走远了。
「婉荷姐……婉荷姐,妈……妈,你醒醒,你别吓我啊。」
我伸手贴住她的脸颊,轻轻抚摸着,眼泪忍不住地就往下落。如果不是因为
我的自大,如果我早早就告诉她,那现在她可能就不会毫无准备地面对这一切。
几滴悔恨的泪水砸在了沐婉荷的脸上,慢慢将她的神识拉了回来。
「风远……」
「妈,我在这呢,没事了,罗素菲已经走了。」听到她清晰地喊出我的名字,
我高兴坏了赶紧回应她。
沐婉荷的瞳孔重新聚焦在我的脸上,身体也慢慢恢复了力气,她抬手擦了擦
我的眼泪,拼命想挤出一个笑容,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她挣扎着站起身,双手用力揉了揉脸颊。
「先回去吧,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点点头,扶住她的肩膀,直接出门叫了一辆出租车。沐婉荷也没有反对,
她目前的精神情况,可能根本无法支撑回家的十分钟路程。
进了家门后,我第一时间把她扶到沙发上坐好,然后倒了杯水,紧张地坐在
她身边看着她。
沐婉荷双手握着水杯,很快就忍不住哭了出来,晶莹的泪珠随着抽泣的节奏
一滴一滴地落下。
「为什么不告诉我。」过了很久,沐婉荷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知道现在已经不能再说任何的谎言了,即使是善意的谎言可能也会引发一
连串的波折。
「这件事是我没考虑周到,上次你看到她的样子把我吓坏了。加上她也没找
过我麻烦,所以我就没敢告诉你。」
沐婉荷依旧没有抬头,握着玻璃杯的双手越发用力,似乎要将被子握碎一样。
「那她没和你说什么吧。」又过了会儿,沐婉荷继续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声。
这时我却下意识沉默了,我并没有打断瞒着沐婉荷,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开
口,因为罗素菲所说的和沐婉荷完全是背道而驰。
就这短暂的沉默却再次将沐婉荷的神经绷到了极点,她匆匆放下杯子,睁着
红润的双眼期盼地看着我。双手也不自主地握紧了我的右手。
「她说什么了是么,她一定和你说什么了!」
我默默移开目光,调整了下呼吸,「她说我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还说以后
你会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我想她说的惊喜应该是贬义的。」
「那你相信她么。」她几乎是哽咽地问出这句话。
我赶紧回过头来,郑重地表态,「没有,除了你的话我谁也不相信,真的!
否则我也不可能一点疑惑都没有地和你生活两年啊。妈你不用担心,无论发生什
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沐婉荷的眼神里总算露出了些许的欣慰,她缓缓张开手臂,侧搂着我的身体,
头也很自然地靠在我的肩上。
「谢谢你儿子,谢谢你愿意相信妈妈。我答应你,等你高中毕业以后,我一
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你不要着急,妈妈现在真的还没有准备好。」
「我不着急,你也不用和我约定时间,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就好了,我
永远都不会逼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我低声一句接一句地安慰她,为了迎合屋里压抑的气氛,窗外突然就浠沥沥
地下起了小雨,天色也是阴沉得可怕。
这天晚上,沐婉荷不到九点就上床休息了,我也少有地看不进去书,于是也
早早上床躺着,放空自己的思想后,我逼迫着自己不去思考沐婉荷曾经的过往。
因为思考得多了,我就会越发地好奇,我不想逼她,曾经是,现在是,以后
也会是。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快要进入睡梦之时,突然一个惊天动地的炸雷在上空
响起。紧接着就听见隔壁主卧里沐婉荷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
我立马从床上翻了下来,连鞋子都没穿赶紧跑进主卧。
面对屋内漆黑的一片,我第一反应自然是开灯,可没想到刚刚的电闪雷鸣居
然把电都劈断了,反复按了几下开关都没有反应。
「妈,你没事吧。」我连滚带爬地上了床,发现沐婉荷其实一直都没睡,她
只是保持着惯有的姿势,双手抱膝坐在床头。
我坐到她身边,拉着她无力的身子,整个拥进怀里。
她在进我怀抱的那一刻,彷佛就已经得到了救赎。紧紧地贴住我的身体,拼
命往我怀里挤。
为了让她尽快从恐惧中稳定下来,我直接拉着她一起倒在床上,下颚垫在她
的头顶,右手从她的脖下穿过折回来握住她的肩膀,左手则搂住她纤细的腰肢。
她如同木偶一般配合着我所有的动作。直到我们第一次完成如此紧密的贴合。
她轻盈而柔软的身体像是受了伤的小猫,在我的怀里逐渐找到归宿,呼吸也
越发平稳,但她应该还是醒着的,或者说表面上是醒着的。
站着和躺着的相拥带给人的感觉真的是完全不同。沐婉荷穿的是一件很普通
的分体纯棉睡衣,从外观上看,自然是未露一丝的春色。但眼下她拼命贴紧的动
作却让我很实在地感受到了她坚实乳峰的压迫。没有内衣的阻碍,我甚至可以感
觉到自己强壮的胸膛已经把她那原本高耸的酥胸压成了两团细腻而有弹性的肉饼。
这种体验是我从未经受过的,而我们两人的腿不知道何时居然已经叠在了一
起。虽然隔着衣物,但那种彼此纠缠的充实感再加上那满鼻的淡淡芬芳。让我忍
不住就想把左手从腰部下移,置于她挺翘的臀部上。
我这才体会到什么叫做温柔的女人乡,有些诱惑真的很难把持。
我不知道沐婉荷此时在想些什么,而我却只是想贴得更紧一些。
就在我失去控制想要跟随着内心的想法行动时。
沐婉荷的声音终于传来过来,她的声调颤抖而微弱,断断续续地呢喃着。
「儿子……你不会离开我吧。」
很显然现在的沐婉荷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母子间亲密过度的举动,她已经被
恐惧彻底击溃,肉体的贴合也紧紧是为了弥补精神上的畏怯。
我原本缓缓下移的左手立刻就停下了动作。我轻轻低下头,配合着她的语调,
温柔地低声细语道。
「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放心吧。」
「你不要学你外公还有你爸爸,不要欺负妈妈……不要欺负妈妈……不要
……」沐婉荷自言自语般地重复着,声音却越来越轻柔,直到彻底陷入平缓的呼
吸之中,而原本箍紧我身体的双手也缓缓卸去了力量。
我轻手轻脚地松开怀抱,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身体放平,盖上被子。伸手撑着
脑袋侧躺在她身边,默默注视着她。
想起在我不知道的那些夜里,她只能选择独自抱着膝盖默默承受来自回忆的
煎熬,我的心里自然是难以言喻的哀伤,这两年的幸福也许都只是水中月一般的
表象,在沐婉荷的心里依旧留存着巨大的伤痕,这伤痕时不时地还会滴出血来。
面对这样的她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帮她愈合。或许也是因为我的存在,让她
反而变得更加脆弱。
面对如同瓷娃娃一样随时会崩溃的沐婉荷,我真的束手无策,只能像个傻子
一样,看着她偶尔跳动的睫毛,珠圆玉润的鼻头和那紧紧抿住的艳唇。
我原以为今夜就会这样归于平静地过去,可没想到沐婉荷睡了一段时间后,
双眉就开始微微抖动,直到最后紧缠在一起。
她发出第一声轻哼时,我就已经清醒了过来。随着她表情越来越纠结,我隐
约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
很快,她原本黏糊不清的呢喃逐渐变成了清晰的话语,身体又开始不住地发
抖。
「不要,我没有……」
「我不去,救我,我不去……」
「爸,我没有,我不要,救我,我不要去……」
我拉开被子一角,发现她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正放在胸口不住地抖动。
「妈,妈,你醒醒,沐婉荷!你醒醒!」我赶紧爬起身,双手摇晃着她的肩
膀,我根本没敢太过用力,可就是触碰拉扯这么轻轻一下,沐婉荷原本只是颤抖
的身体突然就变成了一阵阵的抽搐。
她完全被一个可怕的噩梦给魇住了。
「别碰我,我不要去……谁来救救我!」
「沐婉荷,你要去哪,你别这样好不好,我求你了,你别再吓我了!」
在黯淡无光的夜色下,我们彼此的情绪正在同步崩溃中。她每叫喊一声,我
的心就如同被人狠狠插了一刀。
她在噩梦中泪流满面,我在现实中伤痕累累。虽然我并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
可怕的事情,但我们彼此的痛苦却已经连在了一起。
我看着沐婉荷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绝望的求救声。我的心智也终于到了崩毁
的临界点。
本能短时间内接管了身体后,我没有丝毫犹豫便俯身吻在了沐婉荷的唇上。
她的声音被压制住了,但身体的抽搐却似乎变得更加强烈。
沐婉荷的嘴唇冰凉如同秋霜,可她的额头却滚烫得如同夏火。
可此时的我早已经停不下来,只能勇敢往前伸出舌头探进了她的檀口之中。
舌尖触碰之后,我们彼此都被电了一下。她没有迎合也没有闪躲,如同惊慌
失措的处子,任凭我一点点纠缠住她娇小柔嫩的香舌。
但很快,她抽动的身体慢慢静了下来,置于胸前的双拳也松开了力量。我单
手撑住身体,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头发,忘我而投入地与她唇舌交缠,似乎完全不
用学习,我从下牙床出发,绕圈一直划到上颚,最后又落下吮吸她的舌尖。将她
口中的每一寸土地都侵袭了一遍。
一缕一缕的香津从她馨香馥郁的口腔中渡进我的嘴里,我贪婪地吮吸着这甜
美的花蜜,连呼吸也顾不上了。
良久之后,沐婉荷居然试探般地动了一下舌头,换来的却是我更加深入的亲
吻。
渐渐地,她开始微微张大嘴巴,或是缓缓扭动头部生疏地配合我的动作。
这个时刻,我似乎已经和她一起陷入了另一场不知名的梦境中,分不清虚实
和真假。
两块灵巧的骨骼肌成了连接相互之间心绪的桥梁。我沉醉其中不能不想也不
愿自拔,舌尖所有的触感统统都化作铭刻在身体上的印记。
我不知道这一吻究竟持续了多久,也许一直延续到了我的美梦之中。
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我正成大字形地睡在沐婉荷床上。浑浑噩噩地坐起身
子后不断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
「你醒啦。」听到背后的声音我浑身一怔,这才回过头来,发现沐婉荷端坐
在床头,正看着我甜美地笑着。
她的表情太过安逸,语气太过平静以至于我开始怀疑昨晚的一切是不是只是
我的臆想。
「那个,昨晚打雷来着,然后我听见你叫了一声,然后就过来了,然后…
…」我第一次如此笨嘴拙舌,连用了好几个然后,可还是说不出口那似真似假的
一幕。
「然后什么啊。」沐婉荷扑闪着大眼睛看着我,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更让我
心里毫无底气。
「然后我就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去了。」
沐婉荷微抬起头,用手抵住下唇思考了片刻。
「昨晚我好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但是后来好像又成了什么美梦,不过现
在我都不记得了。」
既然她已经不记得了,那对我来说应该算是件好事吧,可心里在庆幸的同时
却不知为何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想不起来就算了,只要你现在精神都恢复好就行。」
沐婉荷听完我说的话,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嗯,身体好久没这么轻松了,昨晚睡得真饱,可能也是难得和宝贝儿子一
起睡。说起来,五岁你丢了以后我们还没有一起睡过。」
「这还不简单,以后你要是再害怕,我就再来陪你睡。」
沐婉荷听完笑着上来揪了一下我的鼻子,「还不知道昨晚是谁害怕,也许是
你自己被雷声吓着了,跑过来找妈妈的呢。」
看到她又可以自在地开玩笑了,我这心总算是完全放了下来。
「是是是,我昨晚都快吓死了,你再补个美容觉吧,我去做早饭。」
说完我便利落地爬下床。
「我也不睡了,你做早饭,我洗衣服。」沐婉荷说着也拉开了被子。
「行吧,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无聊……」
那一晚如梦如幻却又美妙无比的经历让我时不时地回味了好长一段时间。
我隐约察觉到自己对沐婉荷的感情变了质,但那个词刚刚冒出苗头就被多方
力量狠狠地打压住了。
虽然很多方面我都做得游刃有余,但感情这一块来说,我着实有些迟钝,无
论是亲情,友情亦或是爱情。这可能就是上天给我聪明大脑时的惩罚吧。
而高三生活的开始更是剥夺了我们所有的心力,我的世界里似乎除了成堆的
试卷和习题外再也放不下别的。我们这才发现原来高一和高二老师都是在和我们
闹着玩的。
高三的每日作业量简直翻倍增加,从打有高考那年开始,直到现在所有的真
题我们都做了不止一遍。就别说其他那些成捆成捆印刷的试卷了,好多居然还是
手写的印刷卷,据说都是哪位哪位出卷老师亲自出的题。
我们所有人的精力都被压榨一空,就连沈浪也完全没有心力再去调戏楚玥了。
即使这些试题的难度于我而言不算什么,但依旧是要一笔一划地写上去。而
学校在这方面是绝对的一视同仁,即使你成绩再好,也必须把解题锻炼出肌肉反
应。
而再过一个星期据说新到的班主任就要来了,届时学业的压力可能还要增加,
而我们的出国培训可能也要进入日程。
出国的事情我一直还没和沐婉荷说过,自从她上次出现那样的状况,我就更
不可能出国了。至于那培训,我就全当做口语辅导。
「老白,你知道我们新来的班主任是什么路数么?」沈浪千辛万苦写完一张
考卷,于百忙之中抽空找我聊了会。
「我哪知道,人都没见过。」我继续画着手里的辅助线,头都没抬一下。
「我前几天稍微打听了下,听说是校长从T市请来的特级教师,光辉履历可
以拉老长。哦,对了。」沈浪说着就开始翻书包,翻了半天抽出了一本厚厚的习
题册,然后直接翻到最后。
「喏,就这家伙。」我扭头看了一眼,是一个四十来岁国字脸的油腻中年男
人,名字叫沈越林。
「也姓沈啊,不会是你亲戚吧。」我疑惑地扫了眼沈浪,结果这家伙直接把
习题册丢到了一边。
「还亲戚,全国姓沈的多了,你怎么不说沈万三是我亲戚。据说这人可厉害
着呢,每年猜题猜得都特别准。」
「那不是挺好,你语文那么烂,多猜中几题,你不是爽了。」沈浪犹豫了一
下,附到我耳边,刚想说什么,转而又摇了摇头。
「干嘛,有屁就放。」
「不是,主要我还不确定,等回头我再打探打探,确定了我再告诉你。」听
到这话我突然起了兴趣,直接把沈浪扯了过来。
「我说你整体打探打探,难不成你家还有情报网啊。」
沈浪想了想,凑到我面前小声抱怨道。
「说真的,我老爸虽然学历不怎么样,那人际关系可是复杂得吓人。从我上
高一开始,他就没事带我去吃饭局。我估摸着等我大学一毕业就得被他拽进集团
里当太子爷。说起这事我就烦得慌,做生意明显不是我强项,也不是我兴趣啊。」
「你快滚远点吧,你特么出生就带着的东西,别人干一辈子也许都不一定能
看到,这还挑三拣四的装什么大尾巴狼。」
「不然到时候给你来干,对,我到时候就请你当总裁,你直接接管,别把公
司搅黄了就成。」沈浪说得煞有其事,完全一副认真解决问题的表情。
「你拉倒吧,你爸才多大年纪,等你接手公司不得三四十了,说不定到时候
我自己都有公司了,谁爱给你当马仔,想得倒挺美。」
沈浪看着我依旧坏坏地笑着,「咱俩以后保不齐就在一起工作你信不信,反
正我不管干什么肯定得贼着你。一个白风远那至少能抵五百套数学卷啊。」
「滚蛋!」
晚上放学后,总算将要迎来了每周唯一的休息日。想着沐婉荷现在应该已经
做好了饭在等我,心里就一阵的欢喜,沉重的书包也难以抑制我轻快的步伐。
「婉荷姐,我回来了!」
可进门之后,她却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出来迎接我。我纳闷地扫视了一圈客
厅,发现沐婉荷明明就坐在沙发上。
我换好鞋疑惑地走到她面前,明显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妈,你怎么了?」
沐婉荷低着头沉默了半天,突然抬眼看向我。这一眼着实给我吓了一大跳。
因为自我遇到沐婉荷开始,她就从来没有用如此冰冷的目光看过我,这眼神
简直冷得让人心酸,让人心痛。
她一句话没说,缓缓站起身,目光里的寒意和略带愤怒的表情使得周围的环
境,压抑得如同粘稠的沥青,将我整个人都包裹其中,动弹不得。
沐婉荷全身都散发着令人畏惧的威严和强大的气场,彷佛秩序女神欧诺弥亚
降临。我甚至有了种她下一秒就要举起匕首刺死我的错觉。
「妈……」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打破了全身的禁锢,也打破了我长久以来不曾被染
指的自尊……
窃脂篇第四章
我缓缓转过头看着沐婉荷,甚至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但可以看得出她在
打完我一巴掌之后就已经流露出了一丝悔意,但那股冰冷依旧顽固地冻结在脸颊
之上。
「是她么,一定是她引诱你的对不对?」沐婉荷说着,举起黄睿文的手机亮
到我的眼前,我顿时明白了一切。
这手机我明明丢在了书架最上面一层,都用书码得严严实实,没想到居然还
是被翻出来了。
沐婉荷把我只是淡然地望着她,却毫不作声的行为似乎当成了一种挑衅。心
里的火气逐渐旺盛转而融化了原本生冷的面容。
她愤恨地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着。
「我已经问过你们周老师了,黄睿文根本就没得病,为什么他见了你会害怕
到逃走,为什么你反复叮嘱我要远离他。还有那天,你身上的香水味。白风远!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沐婉荷的强硬在支撑完这句话后终于达到了峰值后的崩塌,豆大的泪滴从眼
眶落下。
她失力般地原地坐下,再不想看我一眼,只是嘴里却在不停地念叨着,「你
不应该是这样的,是她,一定是她,她真的把你毁了!她把我的儿子毁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悲痛欲绝的沐婉荷,心里却凭空生出一种我从未有过的情
绪,我猜想那应该是委屈,我居然因为沐婉荷的误会而觉得委屈。
这种情感与我而言同样陌生,被父亲抛弃时,我没觉得委屈过。在全校面前
丢尽颜面时,我也没有觉得委屈。
可现在我却宛如吞了一整个的柠檬,从胃一直酸到心头。也许我从没觉得委
屈大概是因为我最讨厌吃酸吧。
为了沐婉荷,我逼着自己变得和成年人一样勾心斗角,威胁罗素菲面不改色,
暴力威逼黄睿文更是心思缜密。我感觉自己已经变得不像是个正常的学生了。
可我从没后悔过,我愿意付出一切把所有的风浪都帮她挡在外面。
但她的误解打碎我坚持的一切,我可以承受外患,但却无法承受源自于沐婉
荷的内忧。这种不被理解的委屈让我的心智瞬间变回了孩子,变回了那个需要被
保护被理解的年纪。
这种心酸渐渐就演化成了心累,以至于在面对如此天大的误解,我却没有丝
毫的心情去解释。
我是相信沐婉荷的,无条件地相信。可我竟然天真地以为,她也应该如此相
信我。
沐婉荷捂着脸,坐在沙发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一刻她的世界崩塌了,而
我却没有心力帮她重塑,甚至于我似乎根本没办法去重塑。
我中了自己设下的套,无法自解。
于是我悄悄地转了身什么都没拿,缓缓向门口走去。她的哭声由大到小,直
到我轻关上门,抽泣的声音才彻底消失。
夜色已然垂下,每个人都在经历着自己的生活。
大排档的摊子已经支上了。赶着夏季的尾巴,烧烤架上摆上一排食物,浓密
的白烟把周围喝着啤酒吹牛的人们烘托得如同在瑶池赴宴。
我不知道他们在高兴什么。
公交车站台上,一个中年男人穿的西装革履,揣着公文包坐在等车的长凳上,
嘴里叼着根烟,每抽一口都会看向遥远的夜空,眼神中极尽悲凉。
我不知道他在感慨什么。
街边一对情侣互相拉扯,女孩鼓着腮帮子自顾自往前,不理睬身后一直追着
讨好的男孩。男孩追了很远,终于忍受不住,将自己手里拿着的花狠狠扔在地上,
转身离去。女孩回过头看着男孩的背影,最后慢慢蹲下,埋头痛哭起来。
我不知道她在悲伤什么。
我不懂你,亦如你不懂我。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城市的缝隙里周转着,我似乎根本找不到去的地方。这
时我才发现,没有了沐婉荷,我的生活根本就没有方向。
「帅哥,散打健身了解一下啊。」一个穿着大号熊玩偶服的女生拦住了我的
去路。
我游神般接过她递来的宣传单,但也只是做了个看的动作。我现在根本接受
不了来自外界的任何信息。
「帅哥,有兴趣进来了解下啊,我们不仅有健身,还有名师教授。散打,跆
拳道都有课程,进来看看吧。」
或许我是少有几个停下脚步的人,女生显得很兴奋,拉着我就往里钻。
「不,我其实……」我刚想止住她的动作,可她的下一句却着实引起了我的
兴趣。
「对了,现在里面在打练习赛,你可以来参观下,很激烈很刺激哦!」
我也不知道她这句话里中的哪个字眼触动了我的内心,于是我就这么被她拉
到了最里面的一个空旷的大房间。
房间正中央摆放着一个非常正规的拳击擂台。两个壮实的男人正在里面你来
我往地交着手。四下围了不少人,不断地喝彩叫好。
「您先在这里看一下,待会我们会有接待来和你聊下详细的内容。」女生如
同完成使命一般把我丢在人群之外,随后又赶紧跑出去拉客了。
擂台上其中一个中年人,虽然年纪看上去不小,但明显实战经验相当丰富。
几次交锋下来就把对方的短板摸得透透的。很快,对面的年轻人就坚持不住了。
一击重拳之后,年轻人应声倒地。费力地举起手挥了挥示意自己不行了。
中年人笑着走回台角,大口地往嘴里灌着水,随后又冲着台下喊道,「来,
下一个。」
原本还激情洋溢的观众纷纷缩了回去,中年人笑着用手点了几个熟人,可他
们都纷纷摇手。
他一脸无奈,一副还未尽兴的样子。
「我能上么?」我慢慢挤过人群,站在台下面无表情地问道。
这时,负责我的接待已经赶了过来。
「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这里都是会员制的,所……」
「没事,你让他上来玩玩。」中年人悠闲地架着绳索打断了那个接待的话。
「石先生,可这不符合规定啊。」接待显得有些为难。
「有事我担着,上来吧,小伙子。」
他朝我伸出手,我也没多谦让,借着他的力,就上了台。
「我叫石磊,多指教。」中年人一头简洁的寸头,虽然表情还算温和,但却
难掩那一股肃杀之气。光着的上半身露出的是精悍的肌肉。和健身房里的那些样
子货完全不同,一看就知道是经过血肉淬炼过的。
「白风远」。我穿上护具,简单地报上了名字,然后便开始活动身体。
石磊似乎是对我有了点兴趣,不住地打量我。
「不错,小伙子看着底盘挺稳,练过吧。」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话这么冲,反正本来也是
为了发泄,大不了打完我就跑。
石磊敷衍地笑了一下,然后便收起了原本就有些不协调的温和,很是认真地
端起了双拳。
我并没有摆出咏春的起手式,而是和他一样端着双拳。我们试探着接近彼此,
都没急着出招。
先发制人的自然是心情不太好的我,一击勾拳过去,被他轻松闪过。侧身之
后,斗大的拳头对着我的腹部就过来了。
身体的本能反应让我化拳为掌,换了左扱肘把他的拳头挡了出去,接着侧身
一记鞭腿正甩在他大腿上。
于此同时,他的右肘也撞在了我胸口。
我们两人同时后退了两步。他揉了揉腿,我则强忍着胸口的疼痛,故意没做
反应。
「你小子腿劲可以啊。这手上什么套路,标指?」石磊晃着大腿似乎对我兴
趣更大了,我根本懒得理他。
「你身体也挺抗揍的,正好,那我就不留力了。」说完,我内扣拇指,右掌
前,左掌后,错开双脚,摆出标准的起手式。
「有意思。」石磊似乎整个人都开始兴奋了起来,轻快地移动着步子,转圈
找寻着破绽。
五分钟之后,我俩分别靠着两侧的绳索,大口喘着气。我刚刚应该算是用尽
了全力,因为我完全是奔着发泄去的。
可石磊似乎已经看出我心情的异样,但我能感觉到他留了手,不然我应该不
会是他的对手。
毕竟他的实战经验怎么看都比我要丰富许多。
「不打了,咱俩算个平手。」他笑着对我说道。
我看着他轻叹口气点了点头,毕竟得益于他的配合,我已经把那股子怨气发
泄完毕。人家此时给你台阶下,你再不接着就有点太不懂事了。
下台到了休息室,石磊扔给我一罐运动饮料,我也不客气,揭开就灌了一大
口。
「看你年纪不大啊,大晚上还在外面晃悠,而且刚刚在台上对我是有多大仇,
感觉要打死我似的。」石磊跨坐在我身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的表情。
我尴尬地笑了一声,随后移开目光,这家伙的眼神太过锐利,总感觉能看穿
人心一样。
「就是知道打不死你,所以没怎么留手,拿你当了回出气筒,抱歉。」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挺稳重一小伙,多大的事逼成这样。和女朋友吵架了,
还是和家里人吵架了?」石磊继续打探着,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您也三四十了吧,怎么这么八卦。」
「嘿,你这小子,得,我今天还就八卦了。今晚你给我说说你的故事,我请
你吃宵夜,如果你有需要我还提供住宿怎么样。」我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
表现得有点过分殷勤。不得不引起我的怀疑。
石磊很轻松地就发现了我眼神里的不信任。他笑着拿过外套,从里面掏出个
小本扔到我面前。
我打开一看,居然是警官证,市公安局刑侦队队长。难怪那么能打,我心里
不由地冒出阵冷汗,这今天要是把他打急了,这家伙不得给我废咯。
「怎么样,这回放心了吧,不过今晚我不是警察,就是个听众。你有故事,
我有酒,咱们打发下时间而已。」
我想了想,今晚好像的确没什么地方待,而且刚刚剧烈的体力消耗下,原本
就水米未进的我,胃里自然是全程抗议中。
「行吧,你先把我喂饱了再说别的。」
石磊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出门以后,他回头指了指这间俱乐部,「这的老板是我兄弟,刚刚我打过招
呼了,以后没事你可以过来玩玩,报我的名字就行,和你打比和别人打有意思。」
「你别是憋着揍我一顿报仇吧。」我狐疑地看着他。
「年纪不大,怎么那么多阴谋论。」
石磊也是不挑食,拉着我奔着大排档就乱七八糟地搓了一顿。酒足饭饱之后,
我也不矫情,跟着他来到一幢公寓。
进门后,他指了指沙发,「这我家,你先坐会儿,我去拿点喝的。」
我抬眼扫了一拳,这石磊单身狗无疑啊,家里乱得跟被打劫过一样。脏衣服
到处都是,墙角还堆着数不清的易拉罐。各种文件书本丢得满地都是。
我理了半天才把沙发清出来,姑且算是有了个坐的地方。
「喏,我就剩点果汁了,应该还没过期,你凑合着吧。」石磊丢下一罐放到
我面前,随后坐到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脚翘上茶几,一脸惬意。
「一个人住,平时又忙,乱了点,别介意啊。」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烟来,
顺手丢了根给我。然后自顾自地点上,又递过打火机。
「别,我才高三,你可别给我教坏了。」我把烟扔了回去,打开果汁喝了一
口。
「哎怪我了,你这人看着虽然不大,但表情眼神特像成年人,我也是一时马
虎了。」他拿起烟又小心翼翼地塞进烟盒里。
「行吧,你有啥说啥,我明天休息,今晚有的是时间。而且你放心,不管你
说什么,我都能接得住。」他眯眼抽着烟,淡淡地看着我。
我犹豫了片刻,开不了口。
「你就当我是个陌生人,明早一拍两散,怕什么的。就算你告诉我你杀了人,
行了凶,我保准也不追究你怎么样。」
「你真的是警察么。」我皱眉瞥了他一眼。
「至少今晚我不是,再说警察怎么了,警察也是人也要休息,总不能听你讲
个故事我就去加班吧。何况我看人还是挺准的,你干不出那些事。」
石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过倒是也让我的心情轻松了不少,聊天的气氛
也活跃了几分。
我在脑子里捋了捋,从和沐婉荷久别重逢开始,一股脑地倒了出去。至于那
些还未理清的例如沐婉荷的过去。我便措辞带了过去,尽可能地把逻辑连贯起来。
我越说心里越舒服,身体也越放松。以至于最后我根本没去管石磊听没听进
去,完全就是在自己说给自己听。
没想到这一下我居然整整说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才发现,我和沐婉荷之间居
然已经有了这么多的故事。
说完后我也喝干了果汁,把易拉罐置于手中捏扁对折。
「所以说,你是被你妈误会所以才跑出来的。」
我点了点头,继续对付我手里的易拉罐残骸。
石磊不知道已经在抽第几根烟了,但眼神却一如既往地锐利。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不是什么都没解释,直接就跑了。」
「你怎么知道?」我叉手斜靠在沙发上,一条腿也很随意地架在了茶几上。
「这不难猜,你这性格吧,要强还有点自傲。不过最重要的就是,你这逻辑
思维能力挺强,看事情够透彻。这点比不少成年人都强。照目前的情况看,人证
你是一个没有,而物证又基本全指向你自己,再加上你之前的叮嘱和那个小色鬼
的反应,已经形成了一个很完美的犯罪逻辑链。这要是犯在我手上,那小色鬼到
时候再反咬你一口,基本你就凉了,哈哈!」说完后,石磊毫无顾忌地居然笑了
起来。
「不是,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就是感慨,你怎么就能设这么完美一个套把自己脖子勒得死死的。」我
听完赌气般地扭过头,这家伙根本完全没一点警察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
被选上的。
「不过这里面肯定有破绽能洗清你,但我没见过人,也没看过东西,所以不
太好提什么意见。况且,我估计你的心结也不在这上面。」
「你又知道了。」我语气不善地冲了石磊喊一句。
「你么,毕竟还是个孩子。费尽心思为自己妈妈做了这么多,结果她不分青
红皂白就给了你一巴掌,寒心了吧。」
我轻轻叹着气,双手不住上下搓揉自己的头发,算是默认了。
「听了你的故事,我也给你说我小时候的事,怎么样。」
「你说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没看他,敷衍地回了一句。
「你别看我现在这样,小时候我可是出了名的好孩子,学习拔尖,听话又懂
事。这么说吧,一般别的家长嘴里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就是我。」石磊摆正了姿
势,一本正经的说着。
我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一百个不相信。
他笑了笑抽了口烟,继续说着,「我爸是个退伍特种兵,我妈是高中老师,
我家那家规严厉得都有点不近人情。就拿吃饭来说,我爸肯定得先动筷子,吃饭
的时候,一手得捧着碗,夹菜得从上到下,绝不能海底捞。喝汤不能出声。吃完
的时候,碗里和桌上不能有半粒米。现在想想那日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下来
的。」
石磊说着话,眼神便越拉越远,似乎完全陷入了回忆。
「记得那是初二,班里突击搞检查,搜身搜书包,那年代比较早,也没什么
人权意识。我被搜完没事,结果我后面一个小混混为了躲过搜查,趁我不注意,
丢了包烟在我的校服外套里。我当时压根不知道,带着那包烟就回了家。结果进
门一脱衣服就掉出来。我爸捡起来看了一眼,居然还是拆过的。」
石磊说完停顿了一下,我忍不住地追问。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爸一脚差点给我肋骨踹折了。我当时可比你现在委屈多了,
因为我压根不知道那烟是哪来的。想解释也只能抱着一句不知道。后来长大以后
同学聚会,那小子喝开心了拉着我就把这陈年旧事倒了出来,当时给我气的,直
接灌了他一斤白的,差点给他弄医院去。」
我知道他是在潜移默化地劝我,我这人虽然有点小骄傲,但很多时候我还是
比较听人劝的。
「所以你意思是,我妈抽了我一耳光还算轻的?」
「有这意思,但不全对。我问你,你说父母打孩子是为了啥。」石磊掐灭那
半根烟,放下翘起的腿,突然就认真起来。让我还有点不习惯。
「还能为啥,批评教育呗。」
他摇了摇头,「揍完你以后和你讲道理的时候,那是批评教育。但揍你不是。」
我懒得跟他卖关子,性急地问道,「那你说是因为什么。」
「我告诉你,父母揍你就一个原因,出气。」石磊就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了
答案,听得我是大跌眼镜。
「你犯错误了,尤其是犯的错误和你原本的行为截然相反的时候,父母的怒
气和负面情绪那是相当大的。那他们总得发泄吧,既然你是罪魁祸首,不抽你抽
谁。所以父母揍你的时候,他们只关心自己有没有出气,压根就没想过什么教育
不教育的事。」
「所以你是说,我妈抽我就是为了发泄,为了她自己爽,你这都什么歪理啊。」
石磊又不知道从那摸出了袋零食丢到我面前,笑呵呵地回应我。
「话糙理不糙,你想她但凡要是能冷静下来想想,会急着揍你么。揍你就是
因为情绪失控了,需要宣泄。我估计你跑出来以后她应该就后悔了。」
石磊说着话,拆开一包花生米,就着矿泉水一个个往嘴里送。
「还有一点,你刚刚和我说那小色鬼的事时,你看我表情有变化么。」
我回忆了一下,他好像一直都坐在那,全程都没露出什么惊讶或者愤慨的表
情。
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因为这种事我见得多了,全家桶,大杂烩,带儿子嫖娼,逼女儿卖淫,还
有比这更匪夷所思,更难以接受的事我都遇到过。所以那小兔崽子办的事对我来
说根本不算什么。」
「全家桶?大……杂烩。」我的理解能力一贯很强,虽然这两个词明面上普
普通通,但潜台词有多肮脏简直令人发指。
「小子,这世界没你想象中那么好,不过,也没你想象中那么坏?」石磊坏
笑了一声,毫不在意自己给一个正在读高中的男生制造了多大的恶意。
我没再敢多咂摸他刚刚说的那番话,赶紧又把话题拉了回去。
「所以这和我说的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他话没说完,但他又一个接一个地
往嘴里扔花生米。
「我虽然不在意,但这事要是一个普通女人遇到了,那就完全超出理解范围
之外。就好比我现在跟你说着话,突然就慢慢变成了个女人,哪怕我变的这个女
人再漂亮,你也会跑信不信。因为在你的认知下理解不了这样的事。我估计你妈
看到照片的时候,跟感觉世界末日来了没啥区别,尤其是你对她又那么重要。所
以,她抽你一巴掌真的算轻的。要是我得给你绑起来,灌辣椒水才解气。」
石磊咬着牙说完,又换成了玩世不恭的德行,接着折腾那点儿花生米。似乎
根本不在乎我听没听进去。
我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毕竟我也是花了挺大功夫才相信这世上还会有这样
的事情。但想着目前被我搞得一团乱的真相,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可我还是没办法解释清楚这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给自己点信心。而且今天你一句话不说就溜出来的
做法其实挺不错的,可以让你们彼此冷静冷静。信任这东西既坚强又脆弱,爱之
深恨之切。想想之前你是怎么对你妈妈的,那时候你相信她了么,还不是偷听了
墙根之后才相信的。但你妈现在又没在屋外偷听咱俩的墙根,凭什么就一定得相
信你。说到底,你这就是报应。」
石磊越说还越来劲,眼神里的轻蔑让我有火都撒不出来。
「你就非得说这么直接么,报应都出来了。你是来开导我的还是给我添堵的。」
「我这是就事论事,不过你也别多想,我估计没啥大事,你们这母子关系听
上去就挺奇妙的,出什么事我都不惊讶。但有一点啊,你拿人家手机给别人拍裸
照威胁别人那可是有违法之嫌的,我……唉,算了,算了,说好今晚不是警察的。
总之你悠着点,手机到时候还是还给人家,别再弄巧成拙就好。」
石磊短暂地法律意识上线,随后又自己给压回去了。一瞬间我还真以为他要
化身警察就地正法我呢。
「你就不怕我说的是谎话?」
石磊原本已经站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听到我的话后,坏笑着看我,
「今晚不过就是你说了个故事,我听了个故事,接着我又根据你的故事阐述了下
自己的观点,真话假话跟我有半毛钱关系。不过今晚你打算怎么安排,我估计你
妈现在应该是在满世界找你。」
我用手抵住额头,重重地叹了口气。思索了片刻后,我跟石磊说道。
「手机给我打个电话,今晚就在你这沙发上将就一下了。现在就算见了面,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石磊切了一声,转头丢过手机和一件大衣。
「人不大,心思倒是重得很。」
我没搭理他的数落,快速拨通了沈浪的电话。
「谁啊。」
「你哥我,我今天没在家住,等会儿我挂了电话,你就给我妈打一个过去。
告诉她别担心我,明天一早我就回去了。」
「怎么个意思,你去哪了?」
我知道按沈浪那股子究根诘底的精神,要是不说清楚,他肯定死缠烂打到底,
关键是还很难骗得了他。
于是我只得把事情经过简要地和他说了一遍。
当听到黄睿文干的那档子事时,沈浪的反应与我那天也基本差不多。看来也
只有他黄睿文是不正常的。
「行了,就这么档子事,你一会儿帮我打个电话就行,晚上也别联系我,烦
着呢。」说完我直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躺在乱糟糟的客厅里,满鼻子的烟草和果汁零食的混杂味道。可我心里却在
不断回忆着沐婉荷的点点滴滴,再加上石磊的那一番看上去胡言乱语但又挺有道
理的劝慰,心里总算是平静了不少。虽然还是觉得有些委屈。但可能一切真如石
磊所说,这都是我之前误解沐婉荷的报应吧。
可我该如何解释清楚这件事呢,难道要去找黄睿文对质?万一他真的抓住机
会反咬我怎么办。
就这样一直熬到五点多,我才终于忍不住困意的来袭不甘心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有人推我。
我艰难地睁开因为缺少睡眠而酸胀的双眼,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你那朋友给你打电话了,你接吧。」
我迷茫地拿过手机,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居然都已经十点多了。
「喂……」
「喂你妹,老白你还没回家?」沈浪在电话那头大声咆哮着,炸得我耳朵都
疼。
「哦,一会儿就回去了。」
「你快点啊,沐阿姨昨晚一夜没睡,眼睛都肿了。你还在哪浪着呢。」听到
沐婉荷的情况后,我原本那些小委屈的心思顿时就被心疼所取代。
「你怎么知道的。」
「昨晚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和你妈聊过黄睿文的事了,今天一早我就去了
你家,也看过手机了。」沈浪语气有些生冷,我也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
「我妈居然把手机都给你看了?她怎么说,还是怀疑那些事是我做的?」我
有点忐忑地问道,我相信沈浪肯定是站在我这边的。但就是不知道他能劝说几分。
「怀疑啥,我真的服了,那手机里那么大的破绽,你们俩居然谁都没看出来。
你们还真是当局者迷,竟然还为这事闹得离家出走?你脑子被门夹了吧。」
「老沈,老沈,你慢点说,什么破绽。」听沈浪的口气,好像误会都被他解
决了?我赶紧坐直身体,仔细听着沈浪的每句话。
「你也好意思问,那第一张照片什么时候拍的知道么?」沈浪没好气地问道。
「什么时候。」
「两年半前,那会儿你丫还在小镇窝着等中考呢,上哪拍照去。就点出照片
看眼属性详情的事,怎么到你们那这么费劲呢。」沈浪越说越来气,好像我侮辱
了自己的智商一样。
「那小子,两年前才多大啊,他就敢这么干。」我真不敢相信,那家伙柔柔
弱弱的,居然在两年前就已经是个人渣了。
「我查过了,为了进火箭班他留过级。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好不好,总之我已
经和阿姨都解释清楚了。你也别耍小孩子脾气,赶快麻溜地回来。」
我支吾着答应了下来,沈浪这家伙关键时刻还真是靠得住啊。随随便便就把
问题解决了。虽然被他劈头盖脸损了一顿,但我心里却有种受虐般的喜悦。
我一个鲤鱼打挺跳下沙发,正对着刷牙的石磊。他看了一眼,继续刷着牙,
「怎么着,活过来了。」
「是啊,活过来了,我得先走了,谢谢你昨晚江湖救急。」我也顾不得收拾
自己,转身就往屋外走。
「等等,咱互相留个电话,以后再有不顺心的,尽管来找我较量较量。不过
先说好,以后我可就不留情了。」
我一边和他换着号码,一边抱怨道,「我就知道你是想憋着报仇。」
匆匆和石磊打完招呼后,我便立刻往家赶去。虽然只是一晚没见沐婉荷,但
我此时真的很想她,尤其是知道她为此孤寂地哭泣了一夜之久。
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她抱着膝盖歪坐在沙发上,双目无神,任凭泪水滴落也顾
不得擦拭。
昨晚我的离去一定让她觉得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吧。
突然间我又想到了她昨晚反复说的话,她毁了我,这个她难道是罗素菲?
她那天在沐婉荷耳边说的话,难道就是要毁了我?
思绪越发混乱之际,我已经站在了家门口。
昨晚在擂台厮杀后留下的汗渍与和衣而眠的皱褶把衬衣完全变成了一块抹布。
我甚至可以闻到自己身上的异味。
站在门口,我使劲揉了揉自己略带疲惫的脸庞,伤心也伤心过了,任性也任
性过了。无论如何,里面的女人依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还是要守护好她。
推开门的时候,沐婉荷居然就站在玄关里。我还没来得及调整好表情,就不
得不直面她同样憔悴的面容。
看来沈浪已经告诉过她我要回来了。
「妈,我回来了。」片刻之间,我快速调整好情绪,尽可能平淡地打着招呼。
沐婉荷的眼睑泛着红,还微微有些肿,娥眉蹙起几分,眼神里尽是悔意。可
轻轻开合的鼻翼下,嘴角却拉得很低,看上去又显得特别委屈。
虽然我脸上没有露出什么表情,但我心里却不由地笑了,因为此时的沐婉荷
这极其复杂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可爱。
她在看到我的第一瞬间,就本能地往前移动了两步,但似乎是忌惮我是否还
在生气,所以僵硬地停在了原地。
两手一仍其旧地纠缠于身前。
沐婉荷似乎总和自己那双纤纤软玉过不去。如葱白般的玉指仇敌般地掐着彼
此,看得我一阵心疼。
「风远……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你别生妈妈的气好么。」沙哑的嗓音配
上卑微的语气,可能这也是沐婉荷对我的专属吧。这世界上也许再没其他男人能
听到她这样的语气。
因为身上实在是脏,沐婉荷又有点洁癖,想给她的一个拥抱的念头也就断了。
我盯着她的手指,皱紧了眉头上前,伸手把她的柔荑握在手里。
「别掐了,坏习惯。」我轻声抱怨了一句,然后拉着她坐到沙发上。
「我没有生你气,昨晚是我自己的情绪没有控制好,让你担心了吧。」虽然
已经落座,但我却没有松开她的手,她似乎也有任何挣扎的意思。
沐婉荷的手掌柔软而细腻,指尖如笋尖却略带微凉,感觉稍一用力就会捏坏
一般。
「我真的没想到世上会有这样的事情,真的。妈妈真的不是故意的,可这些
事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罗……素菲也好,黄睿文也好,你为什么都要瞒着我。」
沐婉荷低语着,手却配合着我的揉捏用拇指的指肚剐蹭着我的手背。
「因为我原以为自己可以保护好你,你曾经受过的罪太多,就算是编出一个
童话,我也希望你不要再像之前那样活得那么累。可能我还是年轻了点,有很多
事还考虑得不够周全。」
我没有故作成熟,可说这些话时,目光不自觉地就拉远了。这么久以来我似
乎从来没有用过如此深沉的语气,但却是有感而发。
沐婉荷反握住我的手,修剪精致的指甲挤压着我的手背。她似乎也用了我从
没听过的语气,心疼,感动或是纠结。
「你才十七岁,为什么要把自己逼成这样呢。明明是我该保护你的。你把这
么多污秽和负能量背在身上还要忙着学习,你不累么。妈妈可以保护好自己,你
这样妈妈会心疼的。我求你像个孩子那样生活下去好么。」
「说实话,昨晚是觉得有些累,但也仅仅是昨晚。你不用担心我,我还可以
做得更多,更好,你儿子……很强!」我移回目光发自内心地给了她一个自信的
微笑。
沐婉荷瞬间就泪崩了,完全不在乎我带着酸臭的身体,用尽全力扑进我怀里。
不同于以往的无言垂泪亦或是低声啜泣。此刻的她完全是用尽全身力量放开了嗓
子的哭喊,于此同时她也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的身上。
这种声嘶力竭的哭喊并非一般的伤心难过,而似乎是一种源自灵魂的发泄。
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能隐约感觉到这才是她这些年来最彻底,最痛
快的一次宣泄。
而怀抱着她的我则第一次有了种完全被依靠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我的内心
变得更加强大,浑身也迸发出了更多的力量。我本能地将背挺得笔直,手臂的力
量也逐渐收紧。
沐婉荷一直哭到连环住我的力气都没有才渐渐地收了声,可就在她快要松开
手臂的那一刻。
她突然朝着我的肩膀狠狠咬了下去。这一口很突然,也够重。惊诧之余,我
眉头拧起快速回了神,双手短暂地收了一下之后却将她搂得更紧,没有躲闪,也
没有说一句话。
「以后不许跑出去……丢下我一个人。」沐婉荷强撑着凑到我耳边低声呢喃
了一句后,便渐渐脱力般地睡着了。算起来从发现手机开始,她的精神也算绷了
一天,刚刚又哭成那样,差不多也到了极限。
虽然她已经听不见了,但我还是轻轻回了一句。
「再也不会了,沐婉荷。」
我轻手轻脚地将沐婉荷抱了起来,来到市里以后,她似乎重了一点,但于我
而言还是很轻松。
她在我的怀里睡得极其踏实,红肿的眼眶挂着泪痕,嘴角却藏着浅笑。
妥善地将她放在床上后,我站在床边久久没有离开,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
也看不够她,一直到疲惫的信号不断撞击着大脑皮层,我才意识到自己也需要休
息。
想着她今天从进门开始那生动可爱的表情,到声嘶力竭的哭喊,以及最后毫
不留情的一口。
我居然忍不住地笑了出来,完全出于潜意识地轻声喊了一句。「傻女人!」
帮她再次掖好被子后,我转身离开了主卧,踏出门的那一刻身体却突然僵住了。
我刚刚说了什么,我居然说沐婉荷是傻女人。难道我其实一直都把她当做了
一个女人。
妈妈,女人。
我完全模糊了其中的界限,恍惚之间,天地似乎突然变得无比空阔,但却又
是浓雾弥漫。从我的脚下延伸出了两条完全看不见终点的道路。
我在这幻象中踌躇不前,不知何往。
匆匆洗干净自己上床躺下,明明身体很疲惫,可脑中却混乱不堪。天一脚地
一脚地胡思乱想了好久,才逐渐出现了困意。就在我快要失去的意识的那一刻,
身后的被子突然被掀开了。
灌入的凉风让我猛然睁眼,还没来得及回头。一条纤纤玉臂就从我腰间穿过,
搂住了我的胸口。随后一个冰凉却柔软的身体便紧紧贴住了我的后背。
「婉荷姐?」她搂得很紧,我侧睡的身体根本动不了,只好扭回头看去,可
入眼的只有一个脑袋,除了黝黑光亮的发丝,什么也看不见。
沐婉荷用额头贴住了我的背心,疲倦地说着,「我想抱着你睡。」
我以为她又做什么噩梦了,可又转不过身。
「你又做噩梦了?」
「没,我就想这样,踏实。」
「是怕我又跑了。」
沐婉荷晃悠着额头在我背心蹭了蹭,慵懒地吐出四个字,「好困,快睡。」
我转回头收回手放在她的手背上。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从她手背的指缝里伸
了进去,最后轻轻握住了她绵软的手掌。
的确,很踏实……
等我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身旁的床铺也已经凉了。
看来沐婉荷已经起了有一段时间。
出了卧室,正巧对上从厨房里端菜出来的沐婉荷。虽然眼睛还有点肿,但整
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起来得挺巧,我刚做完,洗把脸来吃饭吧。」
我嗯了一声,去厕所把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
吃饭时,我忍不住问了一句,「沈浪都和你说什么了。」
沐婉荷听完我的话,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她组织了下语言,有些内疚地
跟我说道。
「该说的都说了,他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一下就看到了重点。是我自己太冲
动了,什么时候拍的照都没检查。让你受委屈了,儿子。」
随后她又忍不住放下了筷子,双肘垫在桌上。
「只是我真的没想到这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事,难道她们不知道这是乱……」
沐婉荷咬着嘴唇说了一半,最后还是没有完整地吐出那两个字,但是眼神却越发
愤恨起来。
「这个儿子简直就是畜生!」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所以现在想想,我一点也不怪你会误会我,毕竟当
时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反应比你还激烈。」
「只是感觉他的妈妈挺可怜的,失贞给自己的儿子,还不如死了算了。」沐
婉荷摇着头再次拿起筷子,却似乎没了什么吃饭的心情。
我夹了筷子菜放在她碗里,轻声宽慰道。
「终归是别人家里的事情,我原本也没打算管的,怪只怪他色胆包天,敢打
主意到你身上。」
「可你这样做也不好吧,威胁别人总归是犯法的。」我停下正在咀嚼的食物,
皱眉快速思考了一阵。
「其实我根本谈不上威胁,因为我既没有敲诈也没有勒索。散布个人隐私也
谈不上,更没干扰他的生活,说起来,应该是我的生活被干扰才是。他那样的人,
必须得有人能制约他。放心吧,我有分寸。」思考完毕之后,我再次大口地吃起
饭来。
我的自信再次感染了沐婉荷,她眉宇间的沉重再次渐渐被笑容所取代。
「我真的挺感谢你养父母和你师傅的,把你教育得这么完美。我简直就是在
捡现成的。」
「别胡说了,好也是你的遗传基因好,而且你曾经种种的过往给我上了印象
很深的一课。有完美的妈妈,才会有完美的儿子。」
沐婉荷脸色泛红,拿起筷子轻挑起我夹的菜送进檀口。随后小声地念叨着。
「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烦人。」
新班主任来校的那天,校长居然亲自迎接,之后在全校的升旗仪式上足足介
绍了五分钟。
这个沈老师本人比照片上倒是顺眼了几分,但头发似乎少了点。看来特级教
师也不是那么好干的。
上课铃打响之后,沈越林站在教室门口却一直没进来。很快原本安静的教室
就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大家都不知道这新班主任在搞什么鬼,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教室外面。
陡然间沈越林亮着浑厚的嗓音一声高喝,「君行定何许,舍棹越林丘。」随
着最后一字说完,他已经站在了讲台上,随后沈越林微微俯下身鞠了一躬,搞得
我们都有些受宠若惊。
随后他面色含笑,双手撑于讲台上,「鄙人沈越林,诸位治何经?」
全班同学皆是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一声。不同于普通班级,火箭班的上课
气氛很难调动得热烈,因为每个同学基本都是奔着学习去的,上课都很认真。老
师自然也就不需要再多花心思在教育模式上。因为无论哪种教育形式其目的也都
是为了学生能用心去接受知识。
所以到了这种需要出头的时候,大家伙的目光一定会慢慢地锁向楚玥和我。
而楚玥今天去省里参加比赛去了,所以……
沈越林倒是极有耐心,一直笑吟吟地看着我们。随着周围的视线集中度越来
越高,我只得无奈地站了起来。
「习入世治世之经。」
似乎是早就知道我会站起来一般,沈越林只是转头面向了我,但表情却丝毫
未变。
「一向用功?久闻潜修。」
「一向荒疏,虚度岁月。」
「即日高荐?」
「惶恐万分。」
一番对答结束,沈越林鼓了两下掌。
「火箭班里果然藏龙卧虎啊。坐吧,白同学。」沈越林冲我压了压手,转身
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看来他应该已经很仔细地了解过班上的同学。
「大家好,我是沈越林,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我将会是诸位的陪同者,
支援者和见证者。你们人生最华丽的起点将会在这间教室中绽放。上课的时候,
你们可以叫我沈老师,下课以后可以叫我梦川先生,或者是小哥哥……」
话音刚落,尤其是女生都忍不住地捂嘴笑了出来。沈越林倒是完全不以为意,
自顾自地介绍着,可说着说着半节课就过去了。
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把话题引到了古文的实词虚
词上。而大家都沉浸其中,似乎都没发现其实课程早已经开始。
这特级教师果然是厉害。
下课铃响的前几秒,沈越林恰好收了尾,凭空点了几个同学。
「楚玥,哦对,楚玥同学不在,白风远,张旭敏,孙贺,程露露,还有周子
琪。麻烦你们几位同学中午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说完,空着手意气风发地离开了教室。
梦川先生,上课还真是和做梦一样,空手来,空手去。
我还在想着新班主任的事,突然沈浪大手一挥狠狠砸在我的背上。脸凑到我
面前,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老白,你感觉这个沈越林怎么样?」
「挺好啊,有文化,有素质,上课水平也是超一流地高。」经过这么长时间
的相处和了解,我很敏锐地预感到沈浪要爆什么大料了。
结果他听我说完后居然长长地叹了口气,「果然连你老白也扛不住,得亏我
查到点东西,不然估计还不知道要出啥事,咱俩可得小心了。」
说完,沈浪站起身,指了指外面,搞得神秘兮兮的。
我跟着他一直来到走廊的顶头,沈浪背靠着墙看了看四处无人,这才小声对
我说,「老白,你听说过PUA么?」
这就涉及到我的知识盲点了,我很坦然地摇了摇头,完全不知道PUA是个
啥。
「PUA就是搭讪艺术家,利用心理学的实际应用和特别的对话技巧,以针
对式的高情商表达来接近,吸引,建立联系并最终攻破目标异性的一切心理防线。
据我了解这位风度翩翩的梦川先生就是位专业的PUA,而且还是不良PUA。」
我快速咀嚼着沈浪话里的信息,并催促他继续往下说。
「所谓不良PUA,就是完全以目标异性的肉体以及金钱为最终目标。交往
中所有的一切对于他们而言都只是一场捕食的游戏。由于他的工作特性,沈越林
的捕食目标人群就是学生家长,尤其是单身母亲。」
沈浪表情极其严肃地走到我面前,然后拍着我的肩膀。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你妈还有我妈很可能会成为他的目标,尤其是沐阿
姨!」
我捏紧了拳头,刚刚所有的好感在瞬间崩塌,我低头看向教研组的办公室,
冷冷地问道,「他成功过么?」
沈浪冷笑着摇了摇头。
「岂止是成功,就我所知的战绩简直可以说是辉煌,而且关键在于,他不会
使用任何胁迫或者阴谋,完全是凭借交往和对话的技巧让对方一点一点自动陷入。
因为他不骗钱只骗色,所以即使他抽身而去,还有不少女人觉得他是个好男人,
有不得已的苦衷。」
所以按沈浪的说法,之前那些针对沐婉荷的男人都喜欢来硬的,但这个沈越
林如果找上沐婉荷多半就是来软的。
一个年近四十单独抚养孩子的单身女人,在他的心里估计很容易得手吧。
「我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提醒过我妈了,你也尽快和你妈妈说明白。
对付PUA,有心理防范和没有心理防范区别不是一般的大。」
「谢了,兄弟,还有之前黄睿文的事。」我看着沈浪发自肺腑地感谢了一句。
结果沈浪皱着眉切了一声,「真矫情,咱俩人这关系还有啥可谢的。不过话
说回来,今年高一新生有个女孩长得特别可爱,我前两天正巧在校门口遇到了,
还要来了微信……」
「那个,不早了,回教室吧。」
「唉……老白你别走啊,你就不想看看照片,特别可爱,真的,老白……」
中午在班主任办公室里,我们五个人围着沈越林站成了一圈,自从知道他的
真实为人以后,心态上自然就完全变了。
和我预料中的一样,这是场出国动员小会议,六选二。目的地是英国伦敦大
学,毕业后还有机会去剑桥继续深造。
按理说这样的机会简直是可遇不可求,只是其他几个人明显干劲不足。似乎
每个人都觉得这唯二的名额一定是我和楚玥的,当然前提是我们能通过那一连串
的考试。
散会后,我原本想直接和沈越林说出自己打算放弃的意思。但沈越林最后一
句话说得很明白,要我们各自回去和家长讨论一下,需要家长的配合。
我又觉得如果沐婉荷都不知道这件事,我就擅做决定,她会不会觉得我不重
视她。
晚上回去之后,我犹豫了很久,终于在快睡觉的时候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沐婉荷表现得很惊喜,但很快又有些低沉。
她低头沉思了许久,最后淡然地笑着和我说,「伦敦大学,剑桥大学,这机
会真的太难得了。去吧,风远。你应该如同你名字那样,像风一般飘向远方。」
我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心里却有点不舒服。
「可我不想出国,我只想待在国内。」
「为什么啊,这可都是世界上的著名大学,好多人挤破头都找不到进去的机
会。不管是什么原因你都不应该放弃。」
其实沐婉荷说的没错,但问题却并没有这么简单,首先我能很明确地感觉到
她希望我出国绝对不仅仅是因为这两所著名大学。
其次出国后的漫长时光我将与她分离,她一个人会在这所城市里面临什么,
我根本无法想象。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虽然我只有十七岁,但命运却依旧给了我一个巨大的取
舍难题。
而我的潜意识也早已经决定了,沐婉荷是无法取代的,我不能离开她,至少
现在不能。
「我觉得国内的很多大学已经够好了,而且国内很多地方我也没去过,突然
就出国那么长时间,太着急了。何况国外多乱啊,不禁枪,还有恐怖组织添乱,
新闻里不是经常播出这些事,肯定没国内安全。」
没办法了,为了打消沐婉荷的念头,我只有夸大其词地抹黑。
沐婉荷皱着眉白了我一眼,「哪有多乱,人家那么多留学生不都待得好好的。」
「这不就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
沐婉荷听了我的话,心里果然动摇了,她咂巴着嘴反复思量了半天突然就反
应了过来,「你故意的吧,就说这些话来吓我,你又不是那些胆小的孩子,这可
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可以试都不试就放弃,而且以你的程度,如果全力以赴,
肯定没问题。」
我实在是找不到推脱的词了,如果我说是因为放心不下她所以不想出国,按
沐婉荷的脾气,不仅毫无作用,还会让她的心思更加坚定。
「我不喜欢国外的生活,面包,牛排我吃不惯,而且口味特别淡,我肯定受
不了。」
「白风远,你以为你妈妈是三岁小孩么,找的都是些什么借口。我不管你有
什么原因,如果你真的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放弃或是做手脚假装考试不通过,我肯
定会……我会……会特别生气,你哄都哄不好的那种,哼!」
我无力地躺倒在床上,真的是找不出任何的说辞来了。我真没想到不愿出国
的最大阻力居然会是沐婉荷。她本身就是我的软肋,光是一声「哼」,我就基本
上说不出任何反对的意见。
我绞尽脑汁想着能不能编一个有力的说法来,「可是……」
「你别可是了,我明天就去找你们班主任,就说我绝对支持,全力配合。」
我一听这话,吓得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差点都忘了沈浪的情报和叮嘱。
「别别,我的小祖宗,你可千万别去。」
沐婉荷的脸立刻就变得通红,抄起旁边的枕头就给了我一下子,「谁是你小
祖宗啊,你现在说话真的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看我不揍死你。」
我跳上床,跟沐婉荷打起游击战,你追我赶地玩了小半天。等到她气喘吁吁
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还有正事没交代,连忙抓住她的手,讨饶道。
「婉荷姐,我错了,你停停,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沐婉荷也不理我,
挣扎着要把手抽出来,还想去拿枕头。
「妈,妈,我错了,你先听我汇报成不成。」
沐婉荷立刻就不动了,满脸得意地看着我,「今天就放过你,以后再胡说八
道,就不是一声「妈」能摆平的了。」
与沐婉荷接触越多,就越能感觉到,其实她是一个很活泼调皮的女人。只是
这种调皮出现的时机并不多,所以对我而言便有着不一样的珍贵。
于是我拉着她坐下,非常严肃认真地把PUA,不良PUA以及沈越林的事
都告诉了她,并反复叮嘱她要加强戒备。
「妈,这次我可没瞒着你,你别千万别掉以轻心啊。」
沐婉荷听得倒是很认真,但嘴里却抱怨着。
「你怎么总是对我这么不放心啊,就生怕我吃了别人的亏,你妈妈我今年都
多大了,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花言巧语我都不知道听过多少,耳朵都起茧了。」
「这人不一样,是有套路的,我这不是怕你上当。」沐婉荷轻轻拍了拍我的
脸。
「好,妈妈知道了,你多操心出国培训的事,这种小事你就放心吧,这世上
除了你,能骗到我的男人怕是还没生出来,别整天一惊一乍的,早点睡觉吧。」
我看她的表情倒是相当地轻松,我们母子俩还真的相像,脾气差不多,性格
也差不多,总是那么有自信。
我长叹一声,倒在床上。
「哎,怀璧其罪啊。」
「你……快睡觉吧。」沐婉荷停顿了一下,不住地理着鬓角的头发,也没再
看我,径直就出了门。
因为沐婉荷的极力反对,我只好先佯装配合,再寻求其他方式曲线救国。可
留学培训倒是很快就提上了日程。
我们六个人每天都要抽一部分时间来准备A- level考试,还有雅思。
而每个同学都单独配了一个老师,每周两次进行口语培训和出国指导。
他们几个人的老师都已经就位了,可我那位据说才刚刚回国不久,还没准备
好上岗。
这天中午,班主任让我去英语教研组等新老师,我早早地到了办公室,可里
面却空无一人。我只得找了个位置坐下,百无聊赖拿了本英语美文读了起来。
正当我看得入神,沐婉荷的声音突然传进了耳中,「果然是尖子生,看得这
么认真啊。」
「妈,你怎么来……」回头的一刻我就怔住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人的声音如此相像。
我不由扫视着她的全身,这个女人虽然拥有和沐婉荷几乎完全一样的声线,
但外形上却相差很多,个子大概只有一米六,但长得却很漂亮。
皮肤白净清透成了面容最好的画板,柳叶双眉微淡,双眸却如星辰般明亮有
神,似乎在源源不断地传达着脉脉温情。鼻梁高挺曲线优美。比例协调的粉嫩嘴
唇因为吃惊而微张成了一个圆。下颚圆润却又不显臃肿。
而那简单束起的干练马尾则出挑一片青春的气息。
她穿了一件简单的短款牛仔外套搭配上紧身牛仔裤,虽然很朴实,但却把身
材凸显得淋漓尽致。那双大长腿简直不输给沐婉荷。
除了沐婉荷以外,她应该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了。
她在听了我吐口而出的称呼后,很快就调节好了吃惊的表情,随后淡淡地笑
了出来。
「第一次见面,用这样的称呼不太好吧,我才二十六。」
「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
一时间我竟有些笨嘴拙舌。
「没关系你别紧张,我叫宋湘雨,是你的留学辅导老师。我会帮助你多多地
了解留学生活,并掌握好口语的应用。」宋湘雨微笑着伸出手,我则硬着头皮握
了一下。
「这样,今天晚上放学后,我们在图书馆二楼,哪里有学校专门安排的独立
教室。每周两节课,说起来有点少,不过听说你底子挺好的。我们就暂定周三放
学后一节课,然后周六晚一节课。不过周六的话,可能不方便在学校,到时候你
去我住的公寓吧。时间就定在晚上八点到十点,到时候按你的接受能力看看需不
需要延长上课时间或者增加课时。」
宋湘雨自顾自地掰着手指,把学习安排说了一大通,而我却完全没听进去。
因为只要我移开视线,或者低下头。完全就是沐婉荷在和我说话,这种感觉简直
可以用奇妙二字来形容。
「白风远同学,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嗯,我知道了,一切都听宋老师的安排。」我支吾着赶紧点点头。
放学前我打了电话给沐婉荷,告诉她学校的安排。她一听到要上到十点,语
气略微有些不适,但还是叮嘱我要好好配合。
宋湘雨是刚从英国回来的,她在爱丁堡大学修了硕士,并在那里工作了三年,
国外生活经验算是相当丰富。
她讲课很注重实际场合,总是不断模拟着不同的场景和我对话,有时是咖啡
厅,有时是电影院,有时又是大卖场。
这种扮演式的学习很容易沉浸其中。再加上她的声音,我只要稍微移开视线,
就似乎感到是沐婉荷在和我喝咖啡,看电影。这种感觉让人发自内心的舒服。
而且宋湘雨这个人总是很温柔,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感觉。在她身边完全不
会有任何的师生间的疏离感,反而更像是朋友。
就这样几个星期的课上下来,我的口语进步速度飞快。
周三的晚上,我照例在小教室跟随宋湘雨游弋于爱丁堡的皇家大道上。
她用笔记本给我一张张地放着她拍的照片,然后轻声细语地介绍着那些数不
清的美术馆,老酒馆,还有羊毛店。
那些穿着苏格兰裙的街头艺人在人群中吹奏着苏格兰风笛,弹着吉他,或是
表演着杂技。
在某一刹那,我甚至有些向往,但那种向往并不是生活在那里,而仅仅是走
一走,看一看。
宋湘雨和我对话完后,也差不多到了下课的时间,我愉快地收拾好东西准备
离开,可宋湘雨却叫住了我,「白风远,这段时间我怎么感觉你总是在躲避我的
视线呢?难道老师长得很难看么。」
我被她问了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看着我有些窘迫的表情,突然像是开窍了一般击了一下手掌说道。
「Igotit!」
随后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强迫我跟她对视。然后轻轻笑出了声,「白风远,
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脸很烫,虽然我非常确定自己并不喜欢她,但还从来没有
哪个人对我说过这么直接的话。
「我……我其实是……」
而我此时的表现在宋湘雨的眼中应该算是实锤了。
「Don' tstress!我又没有怪你什么,像你这么优秀的男孩子能
喜欢老师,我也是很开心的。只要你继续认真地学下去,我不介意。而且我也很
喜欢学习认真,又聪明的男生哦。」面对她这种骗小孩一样的话术,我只得尴尬
地笑了笑。
如果现在直接说,老师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你,那也太伤人了。做人情商也
不能太低,还是下次再找机会解释吧。
我打了声招呼就往家里赶,每到周三和周六,沐婉荷总会在沙发上坐着等我。
回到家快速地洗完澡后,我就会和沐婉荷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一会电视。然后
差不多到十一点半,我们才会去睡觉。
这也算是忙碌时候挤出来的一些小小的空闲,其实电视放的是什么,倒不怎
么重要,主要就是我们母子俩可以一起聊会天。
正说着话,突然间我的手机清脆地响了一声。我拿出来点开微信,居然是宋
湘雨发来的一张图片。
上面是她站在蔚蓝的尼斯湖边张开了双手,披肩的长发向后肆意飞舞着,她
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跟在图片后面的则是一句勉励的话。
「加油,说不定你可以在这里看到传说中的水怪。」
我颇为无奈地敲了下额头,这女人似乎非常执着于把我对她所谓的爱意转化
为学习的动力。
不过如果是一般的男生可能已经沦陷了吧,毕竟她的外形那么突出。
「这个女孩挺好看,是谁啊。」沐婉荷突然在我旁边说了一句。我赶紧按灭
了手机屏幕,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点心虚。
「这就是那个负责我留学培训的老师,发张图片激励激励我。」
沐婉荷侧坐过身体,双手叉在胸前,随后又抬起手指轻轻抵住下颌,饶有兴
趣地看着我。
「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儿心虚啊。」
「我心虚什么啊,这就是我们老师,叫宋湘雨,你可以去学校问的。」我急
切地解释着她的身份,可沐婉荷似乎一定也不为所动。
「现在不仅心虚,还有点心乱了。」她的语气虽然还是带着调笑,但表情却
有些不自然。
被她这么一说,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婉荷姐,你这是还玩上心理了。那你到是说说我有什么好心虚,好心乱的。」
沐婉荷扭过头,继续看着电视,突然就没好气地说道,「还能为什么,你有
小相好的怕我知道呗,我早就说过了,只要你成绩保持住,我又不干涉你恋爱。」
「人家真的是老师,都二十六了,英国留学工作,能看得上我一小孩儿。」
我无奈地辩解道,处理这种事我确实没什么经验,说的话也似乎都不在道上。
「凭什么看不上你,我儿子这么优秀,明事理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潜力股。她
也不过就是留过学,再加上年纪又不小了,怎么会看不上你……不对,不对,我
要说的不是这个,唉,我要说什么来着。」我看沐婉荷的样子简直有点精神分裂。
基本上只有要人说她儿子不好,她的母性就会瞬间爆棚,这种毫无遮掩的护犊子
似乎根本不受她控制。
「我要说的是,就算她不喜欢你,你喜欢她也算是恋爱的一种啊,暗恋么。」
说完她又皱起眉头,微微嘟起嘴,好像感觉自己说的还是不对。
这时候的沐婉荷真的特别可爱,就像是那种脑海中出现两个小人,自己和自
己打架一样。
「那是老师,我暗恋一个老师干嘛,班上那么多女生。」
「现在不是特别流行师生恋么。」沐婉荷嘟囔着,手里的小抱枕左手换右手,
也不知道该拿还是该放下。
「婉荷姐,你居然还知道师生恋啊。」我故意打趣地说道。
「你以为我是老古董,岂止是师生恋,就是大叔恋,姐弟恋……」沐婉荷说
着突然就闭起了嘴。我纳闷地看着她,只见她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不知道在想
些什么。
估计又联想到什么不该想的了。
「我说婉荷姐,你别胡思乱想了,我现在压根没那个心思。这老师就是比较
负责那种。我要是真喜欢她,哪能一下课一到点就赶忙往家跑啊。」
沐婉荷清了清嗓子,也不看我。
「妈妈知道了,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说完终于放下了那个被她蹂躏了半天的小猪抱枕,匆匆回了房间。
那天晚上的事成了一个小小的插曲,不过沐婉荷却再没提过关于我恋爱的事。
这个周六,原本要在家吃饭的沐婉荷突然接到了电话,有三个女同事约她去
吃饭。
沐婉荷本来不想去,可聊着聊着最后居然连我也被拉上了。
因为晚上还得去宋湘雨家上课,算了算时间,五点半吃到七点应该也差不多。
沐婉荷从不喜欢迟到,所以早早就拉着我出了门。到了约定的市民广场后,
又等了十来分钟,那三个女人才结伴而来。其中两个我都认识,一个是那个小雅,
还有一个是张姐,另一个女人我记得好像是新进员工,叫小楠。
「沐姐,对不起啦,路上塞车了。」小雅笑着跑到沐婉荷身边,一把环住她
的胳膊,张姐则自然地站到了沐婉荷的右侧。
没想到沐婉荷在公司还真挺受欢迎的。
「没事,我们也是才到不久,走吧,去哪吃?」沐婉荷在她们面前很自然地
就换了一副大姐姐的面孔,说话语气和她那副年轻俏丽的面容颇有点不搭。
「不远,就在前面,小帅哥,你自己跟上哈。」小雅说着话回头跟我打了个
招呼。这种情况下,不管怎么看我都是最多余的那个,自然只能跟在她们屁股后
面走着。
走了好几分钟,还没到地方,张姐有点急了,「小雅,是这么,你不会带错
路了吧。」
小雅凝眉四处张望着,「不会错的,我已经来过一次,不然哪来的优惠劵,
188一位五人免一,应该就在这附近。」小雅挠着头,完全就是一副路痴的样
子。
就在张姐忍不住想抱怨的时候,小雅的眼睛突然放起光来,拖着沐婉荷就往
路边的一家店铺冲过去。
我们赶紧跟在后面,一家精品女装店的玻璃展柜里挂了一件十分亮眼的典格
纹搭配西装领双排扣连衣裙。超收身腰部设计,修身而立体却又有着时尚曲线。
略显正式的上衣下却有着浪漫的A字百褶裙,不仅能展现出娉婷的身姿更显得年
轻而有活力。
不得不说,这件连衣裙特别适合身材优秀的白领。
小雅看着那件衣服,顿时路都走不动了,可随后又皱眉摇了摇头。
张姐上去也品鉴了一番,看着小雅说,「喜欢就买了啊,挺不错的裙子,款
式很新潮,可遇不可求。再说你这身材完全能驾驭啊。」
「身材是一方面,可我这气质不搭,你看我做的这头发,我现在走的是甜美
路线。这衣服啊,对,得沐姐穿正合适。」小雅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着沐婉荷。
沐婉荷的眼神里很快地闪过了一丝亮光随后就化为了平淡。
「还好吧,我觉得一般,再说也太贵了。」虽然只有一瞬,但我还是能确定
沐婉荷喜欢这条裙子。等我转头再看标价时,我才知道她为什么说出违心的话来,
这一件裙子居然要3900元。
而照沐婉荷那小守财奴的性格,死活也不可能买的。
「我的沐姐姐,三千来块还贵啊,这裙子你穿绝对是完美,要气质有气质,
要身材有身材,要活力有活力。真的,沐姐,这裙子你肯定得拿下。」
沐婉荷皱着眉看着她们几个,无奈地摇了摇头。
「行啦,你们就别给我瞎安排了,我衣服已经够多了。我现在就是饿,还吃
不吃饭了。」
「对对,赶快找地方,晚了一会没位置。我这优惠劵今天截止,要是不用上
以后都没地后悔去。」说完小雅赶紧拉着沐婉荷又往前走。
我默默落在最后,再次看了一眼那裙子。虽然我不是很懂搭配,但是光在脑
中设想就觉得沐婉荷穿上它应该会非常漂亮。
「小帅哥,快跟上啊。」
小雅的催促声适时地传来,我赶紧收回了思绪跟了上去。
七转八转绕了半天,终于到了目的地,原来是一家海鲜自助餐厅。
落座后,除了小楠看包外,其他人分别出动。很快桌面上就堆满了各色各样
的盘子。
沐婉荷一个劲地拦她们,「够了够了,我们哪能吃得下这么多。」
「从明天起老娘我又要开始节食减肥了,所以今天这顿敞开了吃。刺身够不
够啊,我再去拿点。」沐婉荷拉也拉不住,只好坐下看着一桌的食物发呆。
不过我也真没想到,小雅看着挺瘦的,吃起来倒是真的一点不含糊,一边吃
还一边对我吩咐到。
「小帅哥,今天是五免一,你就是免的那个一,所以你发挥得好不好就决定
了我们能吃多少本回来,你可得加油啊。」
我敷衍地点了点头,说实话这家味道的确不错,食材都很新鲜。手里的北极
贝肉质鲜美,口感也很爽脆。
几个女人吃了一会儿后,那话就慢慢多了起来。主力军自然还是小雅。
「你们说我男朋友是不是傻,他也不怕我跟别人跑了,天天就知道加班,傻
里傻气的。」
「那还不是为了给你买鞋买衣服啊。」张姐顺口搭着腔。
「张姐,这话可别乱说,我和他可是经济独立的。要说是为了存钱买房啥的
我还信,买衣服买鞋,老娘我从来不靠男人。」小雅举着根蟹腿挥动着手臂。
「哎对了,沐姐,你就没想着再找一个?」
聊了一会儿后,话题猝不及防地就转到了沐婉荷这里。沐婉荷小口地喝着汤,
头都没抬。
「没这个打算。」
「不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么,沐姐。按理说你正是想要男人的时候啊。」
小雅刚说完,沐婉荷立刻就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我儿子还在这呢,你这胡说什么呢。」
可小雅却对沐婉荷的目光毫不在意。「这有什么的,现在的孩子都早熟,说
不定懂的比你还多呢。再说他不是也快成年了。小帅哥你专心吃你的,我们女人
聊天,你别掺合。」
小雅笑着和我打着招呼,我扭头看了沐婉荷一眼,也笑着回应她。
「你们聊你们的,我今天就带了嘴,没带耳朵。」
「沐姐你看看,你儿子多懂事。来,快说说,这几年,但凡对你有点意思的
都被你怼得够呛,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想那事。」
沐婉荷羞赧地看了我一眼,我假装没看见,自顾自地涮着肉。
「我没骗你,我本来对那事一直就都没什么兴趣,别瞎问了。」
「好好,可找个男人也不仅仅是为那事啊,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照顾着,
总比自己一个人强不是。我看沐姐这两年好像一直都是春风满面的,不像没男人
照顾的样子啊。沐姐你老实说,是不是偷偷交了男朋友还不让我们知道?」
张姐一听赶忙也附和着,「我看也是,沐姐这整天干劲十足,又是红光满面,
说没男人我可不信。」
沐婉荷听她们一唱一和,说得跟真事一样,立刻就急了。
「你们这两丫头,整天胡乱编排我,不信你问我儿子,除了公司我就待家里,
哪有什么男人。」
小楠看沐婉荷真的有些着急了,赶紧出来打圆场。
「沐姐,张姐和小雅姐跟你开玩笑的。她们就是羡慕你又年轻又漂亮。」
小雅依旧在那里神秘兮兮地坏笑,随后突然又转了话风。
「不过说起来,咱们公司新来的那个雯雯,他那男朋友可真是极品啊。」
一听有八卦,张姐和小楠立刻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我只记得那男得长得挺高,怎么又是极品了。」
「你说我们找男朋友图什么,还不就是图个依靠,寻个关心。那雯雯的男朋
友整个一超级暖宝宝啊。每次放假不是陪着逛街,就是陪着看电影,两个人天天
黏在一起,那男的也不嫌烦。最重要的是,那男的还会做菜,听说水平还不错呢。
还记得刚开始雯雯带的那个便当么,听说就是她男朋友做的。」
那两个女人一听,忍不住呀地一声,「还有这么好的男人啊,我怎么碰不上
呢。天天吃老公做的菜,苦的也能吃甜啊。」
小雅一边吃一边摇着头,「那次雯雯被经理训的那次,不是在办公室哭来着
么,咱们不是还都去安慰过。结果那天晚上,她男朋友特地来接她,一见面二话
不说就搂进怀里,全程一句废话没有,这男友力简直爆棚啊。雯雯在他怀里哭了
一小会儿,第二天比原来还有活力呢。」
小雅说着可能是又想到了自己的男朋友,脸都苦了下来。不住地抱怨着。
「这女人有时候受了委屈其实就想闹一闹,哭一哭。你只要给她个环境让她
把情绪泄出来就没事了。最烦有些男人这时候偏偏还来劝你,说些鸡汤大道理,
咱都是成年人,你懂的我能不懂。结果越说心里越烦。我是来谈恋爱的,又不是
来讲道理的。这时候就应该学雯雯男朋友,拉进怀里抱住了,关键时刻再啃两口,
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张姐跟着叹了口气,「现在男人都是精虫上脑,只要没在床上根本就不记得
女人是用来疼的。讲起道理来都是一套接一套的,可真要他们哄你,那嘴笨得跟
棉裤裆一样,还不如别哄。」
三个女人一台戏,声讨男人的话题一开始,这三个人立刻就同仇敌忾起来。
「还有上次,对,说起这个我就来气。上次雯雯不是生理痛么,结果大中午
的,她那男朋友就带着姜茶到公司来了,这简直是无微不至啊。再想想我那次胃
疼,打了三个电话,结果那二傻子还被经理拉着加班。我说你快回来,我胃不舒
服。结果你们猜他说什么,他直接就说了一句……」
「多喝热水!」没想到三个女人居然异口同声地给出了答案,而且还都是那
种无可奈何的语气,那场面别提多喜感了。
我忍不住地就笑了出来。
「你看看,我们小帅哥都笑了,小帅哥我跟你说啊,男人情商得高着点,不
能真的跟个钢管一样。动不动就喝热水,那我们女人找男人干嘛啊,找个热水壶
多好。」
我之前从来没发现女人在一起聊天原来也这么有意思。说话间我转头看了眼
坐在我身边一直没出声的沐婉荷,可这一眼却给我吓了一跳。
沐婉荷原来一直都在看着我,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议,好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
样。更重要的是,她的脸颊红得简直要滴出血来,红润中还微微透着一点淡淡的
粉,一直延伸到了整个耳朵。
「妈,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我赶紧伸手去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没想到她
却跟触电一样飞快地往后缩了一点。
这时,那聊得热火朝天的三个人才发现沐婉荷的异样。
「婉荷姐,你脸怎么红成这样啊。」
沐婉荷匆忙间捂住脸,吞咽了几下口水说道,「感觉这里面有点闷热,可能
有点面部潮红。我休息一会就好了。」说完,沐婉荷拿起一旁的水杯,连忙喝了
两大口。
「的确是有点闷,咱们刚才应该往门口坐点,没办法生意太好了,人太多,
这空气都不流通。」小雅说着也往下拉了拉领口,用手扇着风。
很快几个女人又聊成一团,可沐婉荷却有点魂不守舍。
我把三文鱼刺身蘸上酱油,耗油,糖芥末兑成的酱汁,最后又淋上点醋,递
到沐婉荷的碗里。
「吃点凉的降降火,不然我陪你出去透透气?」
沐婉荷看着碗里的刺身,声音变得极其微弱,而且眼神一直在闪躲。
「你自己吃自己的吧,我……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
我是真的有点纳闷,这难道又想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就这样一直到饭局结束,沐婉荷面部的潮红都没有退下去,就这么顶着张大
红脸出了门。
「妈,我先送你回去再去上课吧。」我看了下时间,刚刚过七点,时间还早。
沐婉荷却看着自己的鞋子,不断地推脱着,「你别送我了,来回多折腾,你
直接去吧,早去早回。我和她们一块走就行。」
「妈,你真没事?」我还是有点放心不下,沐婉荷今晚实在有点反常。
「没事,哎呀,你现在怎么这么啰嗦,好好去上课,然后早点回来。」
沐婉荷抱怨地说了一声,接着居然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跟着那几个女人走了。
我站在原地挠着头,完全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末了只好叹口气朝着宋湘雨
的公寓走去。
「在英国,一般下午四点多,工作学习差不多告一段落,大家聚在一起喝杯
红茶或者卡布奇诺,加上几块马卡龙,算是比较常见的社交之一。这也算是从维
多利亚时代流行的下午茶的衍生。这时候你想邀请你的同学或者是朋友去喝杯茶,
你会怎么说?」
「风远?」我迅速回过神,然后调取了一下刚刚听见的话。
「Wouldyoulikeacupoftea?」
宋湘雨拿起笔轻轻敲着桌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说得不错,可是太过书面化了。一般你只需要说Fancyacuppa?
就可以了。Fancy就有want……」
我机械地点点头,但脑海里依旧不断思索着沐婉荷今天的异样。
之前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得有些这么失魂落魄。我来来回回想了半
天终究还是无果,可四周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我这才发现,宋湘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收了声,含着淡淡的笑容默默
地看着我发呆。
「对不起,宋老师,我有点走神了,您继续。」
宋湘雨把笔记本合上,直接带动转椅面对着我坐着。
「你可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的心不在焉,看你这表情,应该是在想着谁吧。」
被猜中了心思,我顿时有些拘谨,本能地就避开她的目光。双手捏着笔上下
搓着。
「没有,没有,可能就是有点累。」
「解释就是掩饰,白风远,虽然你对老师有好感,但这份好感可不能成为你
学习的阻力啊,不然老师可是会很难过的。」宋湘雨皱着眉,声音越发轻柔,可
在她的声音之下,说得越多对我的心情影响就越大。我根本不能控制地会联想到
沐婉荷。
我也顾不上她的感受了,很唐突地就说出了心里话。
「宋老师,其实……其实我真的没有喜欢你。」我小声地说完,偷偷瞄了她
一眼,发现她的表情却依旧十分温和,并没有任何不悦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啊,那是我自作多情了?那你刚刚一直想的是谁,喜欢的那个
人又是谁?」
宋湘雨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我,她就是认定了我有喜欢的人。我只好无奈地
解释道。
「宋老师,我们天天都忙着学习,真的没有时间去喜欢别人。」
「哦,是么?」宋湘雨说着,离我又近了点,声音压在嗓子里,带着几分神
秘,像是诱惑夏娃与亚当的蛇语。
「我刚刚问你喜欢谁的时候,你脑海中有没有滑过某个人啊。如果有,那就
代表你喜欢的人就是她。」
「哐当!」在听到这句话时,我顿时感到五雷轰顶,不由自主地就站起了身,
动作之大把身后的椅子都带倒了。我手忙脚乱地一边道歉一边收拾椅子。待我重
新坐好时,后背已经快被冷汗浸透了。
宋湘雨捋了下头发,温柔地笑着,「看来我猜对了,不过你这反应还真是夸
张,青春期有个喜欢的女孩子是多平常的事,国内的教育不至于滞后到这个地步
吧。」
「不是宋老师,你别开玩笑了,我不可能喜欢她的,真的。」我赶紧辩解起
来。这种误解可比误会我喜欢宋湘雨要严重多了。
「为什么啊?」
「因为她是……」
「是什么?」
我没话接了,我也不明白平时思维如此缜密的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地被
一句句带入现在这个窘境。
宋湘雨看我一直没回答,突然松开了一直绷紧的后背,舒服地躺在了椅子上。
「你这种对待爱情懵懵懂懂,又慌慌张张的傻劲还真和他挺像的。不管她是
谁,你的表现都已经说明了一切,你就是喜欢她,而且肯定还不是一般的喜欢。
这种暗恋的滋味老师我最清楚了。」宋湘雨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
「不过我真没想到,市一中的王牌高中生居然也是这么呆呆的。」
「宋老师,我真没喜欢她。我对她就是……就是……」
宋湘雨扭头看向我,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然后斜撑着脑袋也不理睬我的辩
解。
「她在,你就安心,她不在,你就会想她。她高兴你就高兴,她难过你就难
过。为了她你愿意自己受委屈,愿意去遮风避雨,愿意去无微不至。哪怕每分每
秒都待在一起,你也不会腻。即使就这么并肩坐着,一句话也不说。只要能看到
她的侧脸,你就会满心欢喜。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你喜欢她。」
宋湘雨的眼神慢慢变得闪亮,表情也越发动容。似乎是在说给我听,又或者
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Alongwhileamidthenoisesofcominga
ndgoing,ofdrinkingandoathandsmuttyj
est,Therewetwo,content,happyinbeing
together,speakinglittle,perhapsnota
word。」
(过了许久,在喧扰的人来人往中,在酒吧喧闹的噪声、宣言和粗俗的玩笑
声中,我们俩知足而愉快地坐在一起,说得很少,似乎什么都没说。)
一首惠特曼的《AGlimpsebyWalt》,被宋湘雨夜莺般的声线
诠释得优美而深刻。
她像是一个远远驻立的旁观者,一步步走到我的面前,撕开遮蔽我双眼的薄
纱,扶正我的肩膀,让我直面内心深处那个一直未曾曝露于阳光下的真实的自己。
可这份感情的揭示来得太过突兀和猛烈,甚至超过了我的理解。原本从未想
过的事在这一刻被告知是可能发生的,而且似乎已经发生了。
我呆坐在椅子上,宋湘雨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我的灵魂。憎恨,内疚,
补偿,这条感情线最后的终点居然是喜欢么。
这两年多的时光里,我所做的一切是竟然因为喜欢?
我喜欢沐婉荷?我喜欢我的妈妈?
「虽然在你人生转折点的重要关头,老师不应该和你聊这些。但青春年少之
时的感情是最炙热最纯洁的。你应该明白你自己的心意,然后化为动力去做最正
确的事和最好的选择。此刻的爱情最是唯美,或许可以让你铭记一生。所以,喜
欢就喜欢了,别紧张也别害怕,就算是酸甜的暗恋也是份值得永存的美好。」
宋湘雨依旧温柔,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三言两语之间已经把我的小世界搅了个
天翻地覆。
「宋老师,你怎么知道我是因为喜欢她而不是别的什么感情。」
我机械地回复了一句,似乎在这突如其来全面围堵的感情里想找一处呼吸的
空隙。
「我确不确定不重要,你自己能确定就好了啊。总之,只要她一出场立刻就
是你心里的焦点,任何人不管是谁在她面前都显得不过如此。如果你心里的那个
人有这样的地位,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的血又冷了几分,沐婉荷在我心里估计都不止这样的地位吧。即使她不出
场,其他人似乎也很难让我多看一眼。
「好了,不管你喜欢的是谁。她也一定会想看到最强大的你。所以你还是要
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或者说至少把一部分心思放在学习上吧。今晚的这种心不在
焉可是不好的哦。」
我六神无主地点了点头,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今晚咱们就到这吧,时间也差不多了,下次上课你可得把自己调整好了,
不然老师我就真的生气了。」宋湘雨很是善解人意地提前十分钟就放我下了课。
回家的路上,我第一次没有那么急切。每一步都走得有些沉重。
虽然宋湘雨已经解释得够清楚够明白。可我还是不能相信,或者说是不敢相
信。
喜欢自己的妈妈,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的念头。如果要是被远在千里之外的
师傅知道了,估计会直接打死我吧。
这简直有违人伦,有违道德,简直是穷凶极恶,罪大恶极。想到这我自己都
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可宋湘雨点破的这份名为喜欢的感情突然成了一柄利器。
这柄利器毫无畏惧地撞击着心里长久以来形成的观念和准则。我似乎很快就
已经从是否真的喜欢沐婉荷这个疑惑中跳了出来。
是不是已经变成了能不能。
思绪变化之快,简直让我无法适应。我甚至怀疑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场梦。
可当我打开门,看见沐婉荷坐在沙发上发呆时,内心欢呼雀跃的小精灵却纷
纷叫嚣着冲进脑海,躲避开矛盾与纠结的厮杀。
真的只要能看见她,我就会忍不住地开心。
「你回来了啊,去洗澡吧。」沐婉荷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却没什么
精神。
她看见我回来,站起身侧移了一步,接着又迟疑了片刻。然后才默默走到我
身边,接过我手里的书包。
「婉荷姐,你没事吧,好点了么。」我有点心虚地问着,毕竟对沐婉荷的感
情不论是不是喜欢,肯定是死活不能让她知道的。
沐婉荷听到我的问题,手指明显收紧了几分。她抬头看了我一眼,轻轻笑了
一下。
「妈妈本来也没事的,你不用瞎担心了,早点去洗澡休息吧。」
她说完拎着我的书包进了房间。
沐婉荷今天居然没让我陪她一起看会儿电视,或者聊会儿天。
等我心不在焉地洗完澡后,沐婉荷依旧坐在沙发上发呆,直到我坐在她身边
都没发现。
她的这种情况让我再次联想到见到罗素菲的那次,心里除了担心自然也剩不
下其他。
于是我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沐婉荷像受到惊吓一般地抖动着手指,接着转过
头正巧对上我关切的目光,她的脸突然就红了。
「你……」
我们两个几乎同时开口,却又同时收声了。随后我笑了一声,继续低头摆弄
她的手指。
「你先说吧。」
沐婉荷也看着我一根根地揉捏着她的指头,过了会儿才吐出一句,「你课上
得还好吧。」
提起上课,我立刻就想到了宋湘雨那一幕,还好我低着头,很快就压抑住了
内心奔腾不安的情绪。
「嗯,反正都是日常口语交际,学起来还是挺轻松的。」
「那就好,风远,你会不会觉得我们,我们之间……」沐婉荷眉头突然蹙得
有些紧,说话的语气也微微有些颤抖。
「我们之间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我看沐婉荷表情不由地也有些紧张。
「没有,你别瞎紧张,我其实就是……」沐婉荷就这么说半句留半句,简直
要给我逼疯了。
「妈,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和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我一边说着一边很
自然地扶上她的肩头,把她搂了过来。可这次沐婉荷却远比之前紧张得多,直到
完全靠进我怀里才安定了下来。我们依偎着,沉默着,刚刚所有的不安和慌乱都
渐渐地消失了。
沐婉荷的声音再次恢复了平静。
「风远,妈妈会不会拖累你啊。」沐婉荷很突然地就冒出了一句非常奇怪的
话来,听语气似乎还挺正经。
「无聊,咱母子俩都相依为命了,还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你怎么不说我拖
累你,害得你只能一直单身呢。」
「我单身又不是因为你,我本来就没打算找别人,我现在只要有儿子就够了。」
沐婉荷很快速地反驳了我。
「那不就行了,你要儿子,我也要妈妈啊。拖累不拖累这话说得多伤人心。
我们现在这样相处得多好,干嘛非要想哪些有的没的。现在只要你每天开开心心,
别再这样胡思乱想,就比什么都强。」沐婉荷转头看了我一眼,轻咬下唇,似乎
还有些欲言又止。
我伸手凑到她的额头,把她的眉毛轻轻地抹平。沐婉荷随着我的动作舒展开
了眉间,接着终于拉起嘴角笑了起来。
「是妈妈自己的原因,是我胡思乱想了,这样是挺好的,挺好的……」沐婉
荷放松了肩膀,把脑袋自然地枕在我的颈下,顺带就闭上了眼睛。
我听着沐婉荷那句挺好的,感觉就像是催眠。一晚上的波澜起伏总算是进了
港口。
也许我喜欢你这件事原本也挺好的……
这一晚后,我看待沐婉荷的方式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变化,喜欢这个词有着很
可怕的力量,当它被揭露出来之后,便开始如同藤蔓一般不断地疯长,可我真的
还太年轻,不仅不知道去抑制它,反而随着它一起沉浸了下去。
从心底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我特别想要送沐婉荷一件礼物。一件她喜欢,
我也喜欢的礼物。
而那天那件长裙便成了我的首选,只是那个价格着实令我无能为力。可越得
不到,心里反而就越想。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几天没事我就趴在桌上唉声叹气,根本想不出一
点办法来。
「老白,你这又有什么心事。」作为我的智囊团加上发泄小助手的沈浪总是
在关键时刻能给我一些有用的建议,一个人既然想不出来解决的办法,那找个外
援也不是不行。
「我缺钱。」
「缺钱?多少钱?」
「3000。」
「大哥,你当从没我这个朋友吧。」沈浪吐了吐舌头,转身就想走。
「神经病,我又没打算跟你要。」我白了他一眼,继续抱着书趴着。
「你就是跟我要,我也拿不出来啊,我妈说了男人有钱就变坏,要从小培养
节约精神,我一个月才500的零用钱。哎,说出来都是泪,人家还以为我有什
么不限额透支金卡,黑卡啥的。可我就特么只有张公交卡,还是学生版的。」沈
浪说着就开始抱怨起来,给我烦得拿起书就砸了他一下。
「你别这唐僧了行么,我都够烦的了。」
「哎不对啊老白,你应该比我有钱啊,你没事就参加这比赛,那比赛的,奖
金不少吧,再加上学校发给你的奖学金。你才应该是最富的那个么。」
说起这事,我忍不住又长叹口气,之前真没想到自己会要用这么大笔钱的时
候。那些奖金啥的每次都是第一时间就邀功般地交给了沐婉荷,一毛都没留过。
「别提了,我早就给我妈了。」
「一分没留?」沈浪不敢相信地重复道,我沮丧地摇了摇头。
「我去,老白,你是不是傻啊,那是你妈又不是你媳妇,至于上缴得这么彻
底么。就算是你媳妇,不也得留点私房钱啥的。」
我对沈浪这种脑回路已经彻底无语了,早知道就不告诉他了,跟我这瞎添乱。
「不然,你去问问楚玥那丫头,她应该也是个小富婆。而且这个年纪的女孩
子都不爱花钱。」
我一听这话赶紧坐起来掐住他的手臂。
「这事你可千万别跟其他人说啊,我谁也不想借,我就想自己赚。」借别的
女生的钱给沐婉荷买衣服,这事打死我也干不出来啊。
「你自己赚?上哪赚去,咱这学上的,一天24小时巴不得当48小时用,
你梦里去打工赚钱啊,而且还是三千,又不是三百,哪那么容易。」
我看了沈浪一眼,又无奈地趴在了桌上,他说的一点不错,难道想送件礼物
的计划就这么破产了。早知道我就留点心眼,攒点钱了。
「老白,我倒是有个想法,不过就不知道你乐意不乐意。」
沈浪转着眼珠突然有点兴奋地凑了过来,我一看他的表情就想说不乐意,因
为怎么看都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
「我跟你说啊,马上不是快过节放假了么。每到这个时候啊,就会有一种很
小众,但是收益很高的工作出现。」
我撑着脑袋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你可以把你自己租出去,当别人
男朋友,陪着参加聚会,或是见见父母啥的。你这形象没得说,文化水平也够硬。
演两天戏,三千块绝对没问题啊。」
「我特么上辈子是炸了多少敬老院,这辈子才摊上你这么个朋友,你干脆让
我去夜店里卖多好。」我就知道这家伙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这能是一回事么,你这就是演戏,又不用卖身的。再说了,就算让你失了
身,赚的不还是你,切。」
「这是赚不赚的事吗,这是尊严问题好不好。」这家伙真的是越说越离谱。
我懒得理他,直接把头埋进了书里。
「这个尊严根本不搭边,你这是提供的有偿服务么。装个男朋友而已,看这
给你吓得,我觉得这事靠谱,回头我帮你张罗张罗。」沈浪自顾自地来了劲,跟
个保媒拉纤的老红娘一样。我也没理他,原地装起死来。
我原本以为沈浪开个玩笑,说说就拉倒了。
没想到放假前一天中午,他突然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了教室外面。
当着我的面拿出手机,然后点开一个我从没见过的app。「老白,事情我
可给你办妥了。找男友回老家见父母,三天三千。我看了形象各方面你都符合,
人我已经帮你约了。明早见面。」
我拿过手机扫了一眼,心里别提多尴尬了。
「你有病吧,还真去弄了。这数据都是谁的啊,照片明显也不是我啊。」
「嘿嘿,我偷偷用我舅身份证登记的。没事,你长得比我舅帅,人家肯定满
意。这APP我查过了,正规得很。你就别担心遇到骗子啥的了。明天你去见了,
要是实在不满意也可以临时走人么。反正押金押的是我舅的卡,他有钱得很,你
别担心。三天三千,要不是明天我得去旅游,我自己都想去。」
沈浪一副惋惜的表情,然后就在手机上点了几下。
「时间地点我都发给你了,你明天别穿校服就成,其他的见面再说。」
「不是,谁说我要去了。这事我干不来,我都没交过女朋友,上哪去演男朋
友。」
沈浪看我一脸不乐意,走过来勾着我的脖子笑着说道,「行啦,你看你为了
那三千块愁了几天了。你以为钱都大风刮来的,有得必有失,而且这已经是最快
速,最方便,也最体面的赚钱方式。你不过就是个演员,演戏赚钱天经地义。按
你的想法,人家在电视里演别人儿子,别人老公的都不要自尊了。」
我承认自己在沈浪的歪理邪说下有点心动,毕竟那件裙子对我来说已经成了
一个小小的执念,沐婉荷肯定会喜欢,既然她喜欢,我当回演员,应该也没什么
不行吧。
最后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这档子事。回家的路上,心里
乱成一团,总觉得好像是在背着沐婉荷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因为经常会出去参加比赛,所以找个借口三天不在家,倒不是什么难事。沐
婉荷听到我的借口也只是皱了下眉,就再没怀疑什么。
这让我心里感到更加地愧疚,甚至都想放弃明天的会面了。可转头一想那裙
子,心里又犹豫开来。
我真没想到,事情怎么好端端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命运这东西还真是难以预
料。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给沐婉荷做好早饭后便匆匆离开了家,我不敢多看她,
生怕自己的心思又起什么变故,毕竟昨晚我已经内疚了一夜。
到了约定的奶茶店门口,我手足无措得像是个促销员一般站在那,手里拿着
一份早报算是接头的信物。
就在我埋头胡思乱想之际,迎面突然传来一个女声,「怎么是你?」……
窃脂篇第五章
我抬头看了眼来人,眼珠都差点溜出来,赶紧举起报纸挡住脸,然后慢慢挪
着就想跑,心里只想去把沈浪骂个狗血淋头。
「白风远,你站住!」
我刚撤了两步就被叫住了,只好认命般地放下手里的报纸,低着头默不出声。
可我这海拔在这摆着,就是低下头,也能清楚地看见宋湘雨皱眉微怒的表情。
她今天应该特别打扮过,一身米色的连衣长裙,长发披肩。嘴唇微红,应该
是化了点淡妆,特别有邻家小姐姐的气质。
对于我的出现,她应该是又惊又恼。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约的人不是叫杨辉么。」
这种情况,任我三张嘴也编不出什么合理的瞎话来。只好实话实说,顺便把
沈浪也卖了解气。
宋湘雨听完后,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她本身就是极温柔的性格,即使再生
气也仅仅是皱眉叹气。
「你可真是给老师一个大惊吓!好好的要那么多钱干嘛。」
「我想买件礼物送给……送人。」尊师重道是早年间师傅给我刻在骨子里的
训诫。如今宋湘雨一口一个老师,我简直感觉无地自容,一句假话也不敢说。
宋湘雨看着我,面色忽晴忽暗,我也猜不透的她的心思,干脆一弯腰鞠了一
躬。
「宋老师对不起,是我财迷心窍,以后不敢了,我先走了啊。」
「等等!」
宋湘雨在我迈步之前就叫住了我。
「三天时间,你和家里人怎么说的?」
「啊……哦,我说我去省里参加比赛。」手里的报纸已经被我捏成了小团,
按照宋湘雨的脾气,应该不会告诉沐婉荷吧。
「算了,你就你吧。」
「啊?」我吓得差点没站稳撞到一旁的路灯上。
「那个宋老师,你别开玩笑。我真知道错了,你就当今天没见过我成不成?」
宋湘雨走到我面前,打量了我几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老师可没和你开玩笑,这一次的安排对我很重要,眼下我哪有时间再去找
别人。既然你都和家里人说好了,就当陪我去乡下玩一趟咯,顺便我也给你补补
课。」宋湘雨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我面前,把我的衬衣领整理了一下,又掸了掸
我黑色风衣上的线球。
最后居然笑了起来。
「你也不错,形象更好,而且我们也是熟人,这样不容易穿帮。就这么定了,
咱们走吧。」
「宋老师,你真让我演你男朋友啊,可我没谈过恋爱,我也不会演啊。」我
苦着脸就差抱着电线杆,这要是个陌生人,硬着头皮演一场就算了,但她可是学
校的老师,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得多尴尬。
「纠正一下,不是男朋友,是未婚夫。」说完,她直接拽着我的胳膊就往马
路边走去。
「未……未婚夫……」
稀里糊涂地被宋湘雨拽上一辆出租车,先去买了些水果和礼品,然后简单吃
了些东西后,又叫了车报了一个极其陌生的地名,之后我熟悉的城市风景就慢慢
地被抛在了身后。
上车后,宋湘雨一字一句地把我的身份设定讲解清楚,并让我重复了好多遍。
我就跟背剧本一样,默默往心里记。
名字还是用的沈浪舅舅的名字杨辉,年龄24岁,原剧本是30岁,可因为
换了男主,所以宋编剧临时改了年龄和相关人设。
老家是距此千里之外的北方J省。
和宋湘雨是在爱丁堡亚瑟王座登山时认识的,同校同学,稳定地谈了三年恋
爱,计划在后年硕士毕业后结婚。
接着就是宋湘雨反复强调的一点,这次会面后,就要带她一起重新回英国,
而且时间还特别紧张。
「都记住了吧,到时候如果有不记得的,你就稍微停顿一下,或者岔个话题,
总之机灵点,老师的未来可都靠你这次的发挥了。」
我拿起矿泉水赶紧喝了两口,她越这么认真,我心里就越紧张。
「宋老师,为什么……」
「嗯?」宋湘雨的柳叶眉立刻就拉高了,我立刻醒悟,清了清嗓子,非常尴
尬地喊了一声,
「那个小雨,为什么要设定我是生物科学学院的啊,我也不知道具体学习内
容,到时候不得露馅了。」
宋湘雨愣了一下,随后低下头从前到后把那头飞瀑般的秀美长发梳理了一遍。
「我爷爷奶奶啊,在乡下待了一辈子,他们也不懂生物科学学院是干嘛的。
可他们呢,都比较要面子,自己不懂的肯定不会去问你,所以反而更加安全。」
「家里只有你爷爷奶奶?」宋湘雨听了我的问题,眉间黯淡了几分,但还是
很轻快地回答道。
「我爸爸妈妈在我八岁的时候就车祸去世了,爷爷奶奶还有我大伯夫妻一起
把我拉扯大。不过现在也就是爷爷奶奶比较操心我的事。」
「那你这么骗他们二老,好么?」
宋湘雨把窗户打开了一半,移开目光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肩头的长发
肆意飞舞似乎映照了她此时纷乱的思绪。
「人这辈子有很多不得已,对得起别人就对不起自己。至少这一次,我想对
得起自己。所以你别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就当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以后我一定会
给他们二老一个交代的。」
话题被宋湘雨随风散去的温柔嗓音拉得有些沉重,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
得老老实实坐好,继续在心里默念剧本。
两个多小时后,出租车总算在一幢自建的小洋楼前停下了。这里应该也是一
个镇子,但远比我之前所在的小镇繁荣得多。就光是这一排排整齐得如同联排别
墅般的小楼就已经甩了老家小镇几条街。
站在院子的铁门外,看的出来宋湘雨也有些紧张,可她紧张就紧张了,偏偏
一个劲的对着我说,「白风远……不是,杨辉啊,你别紧张,就正常发挥就可以,
千万别紧张,老师……哦,不,我就在旁边陪着你,别紧张啊。」她说着又再次
上手帮我整理衣服。
我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情硬是被她这一出弄得紧张得不行,心跳快得我自己都
能听见打鼓声。
宋湘雨低头给自己鼓了两下气,握了握拳头后终于下定决心敲了门。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过了片刻,屋子的大门被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但却很慈祥的老奶奶走了出
来,从她稳健的步伐来看,身体还很硬朗。
「丫头回来了啊。老头子,你宝贝孙女回来了。」奶奶的声线同样的温柔,
看来宋湘雨的脾气也是有遗传的。
门打开后,我看着满脸慈爱的奶奶,心里忍不住的就有负罪感。
「奶奶好,我是……小雨的……男朋友。」我着实憋了半天,未婚夫三个字
实在是说不出口。
奶奶只是带着微笑很礼貌地看了我几眼,而并没有用那种审视孙女婿的锐利
眼光,这倒是让我轻松了一点。
「嗯,小伙子长得够标致,体格也不错。看来我家丫头这回是没看错人。」
「奶奶过奖了。」我尽量往宋湘雨身后躲,眼神也尽量不接触。
「孩子还挺害羞,没事,在这就当自家一样,小雨看上的人,我们放心。」
宋湘雨赶紧上去搂住奶奶的肩膀,然后偷偷给我使了一个眼色,让我跟上。
我拎着路上准备好的水果礼品,像个傻子一样跟着进了屋。
客厅很宽敞,除了几张桌椅和一张木质硬沙发外,就再没别的什么了。
看来二老平时的生活也是挺朴素的,迎面的墙壁上是一张手绘的瀑布风景画,
算是整个客厅唯一的装饰。
这时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老人从侧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
精致的紫砂茶壶。
我很少遇到比我海拔高的,何况还是个老人。心里的畏惧感不免又多了几分。
「回来了啊。」老人皮肤黝黑,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但却有着一股与生俱
来的心高气傲。尤其配上他的海拔总有种蔑视一切的沧桑感。
我根本不敢搭腔,只能点点头。
可宋湘雨却笑着上去直接搂住了老人的脖子。爷爷虽然没有露出笑容,但绷
紧的皮肤却还是松了几分,也不阻止孙女的撒娇,只是顾及着手里的茶壶。
「都多大了,还跟个小女孩一样。慢着点,这茶壶可是你买的,要是摔了怎
么办。怎么着,不生爷爷奶奶的气了?」
「摔坏了我就再给你买更好的,再说我什么时候生你们的气了嘛。」此时的
宋湘雨完全就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娇气十足。
等他们爷孙三人互相闹腾了半天,才发现我这个假孙女婿还站在原地不知所
措。
宋湘雨赶紧跑了过来,挽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二老面前。
「爷爷奶奶,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在爱丁堡认识的男人。」她说完,
偷偷在后面轻轻捅了捅我的后背。
「爷爷奶奶好,我叫杨辉,今年24岁,我和……小雨……已经在一起三年
了,我们打算后年等我硕士毕业就……就……」
「就结婚!」宋湘雨白了我一眼,帮我补完了话。
「他是搞科研的,人有点呆,等你们熟悉就知道了。」
奶奶好像特别喜欢我,一听宋湘雨说完,立刻把我拉了过去。
「你这丫头,整天胡说,我看小杨挺聪明的,不会花言巧语的男人才靠得住
不是。」
爷爷站在旁边没搭腔,从头到尾扫了我好几遍。完事之后也没说话,打了声
招呼就去厨房了。
奶奶则拉着我和宋湘雨,坐在沙发上闲聊。说是放心,可聊天的话题还是有
意无意地往我的家庭,工作各个方面去引。
我按部就班地把宋湘雨交代的人设一一说了出来。看着奶奶的表情,应该算
是挺满意的。
这一聊起来就是三四个小时,主要还是宋湘雨和奶奶,我则是在一旁有一句
没一句地搭着腔。
爷爷偶尔也出来坐了一会儿,但目光都是锁在我身上。
终于到了饭点,没想到这几个小时爷爷张罗了满满一桌佳肴。我已经很久没
有在家庭氛围这么浓郁的环境下吃过饭了。
宋湘雨都被赶到了厨房拿碗筷,只有我被尴尬地留在餐桌前等着开饭。
「小杨,你多吃点,这些都是你爷爷自己种的菜,他一把年纪别的本事没有,
弄些花花草草,瓜果蔬菜还算有那么点意思。」
奶奶一边往我碗里夹菜,一边板着脸数落了爷爷一番。
没想到一直没怎么开口的爷爷,居然有点闹上小孩子脾气。
「什么叫有点意思,在这一片论种花谁能比得上我。我那盆丽格海棠别人想
花钱买我都没卖。」
奶奶继续招呼着我和宋湘雨吃菜,嘴里却没落闲,
「你就吹吧,你那些花和别人家的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一个花骨朵几片叶
子,我看人家家里开的也没差哪去。」
爷爷听完眉毛都要立起来了,像个小孩一样,急得满面通红,似乎深怕我们
这些小辈看轻了他的花。
「你懂什么,这花里的学问大了,跟你这外行说不到一块,你知道哪盆是守
香,哪盆是净香。」
说完还觉得不解气,又指着我和宋湘雨说道。
「别说是你了,就他们这些小年轻的也没几个懂的,天天喝洋墨水,老祖宗
留下的东西早就不知道忘哪去了。」
我一筷子菜刚准备往嘴里递,看着爷爷闹了脾气,也不知道该不该吃下去。
宋湘雨调皮地笑着吐了吐舌头,刚想说什么又被奶奶抢了回去。
「来,丫头,小杨,你们吃你们的,别理他,他就受不得别人说它那些花草,
爱得深着呢,对花比对我都好。」
这刚刚浓郁的家庭聚餐气氛因为老俩口的斗嘴突然就陷入了一丝丝的尴尬境
地。
我一筷子菜最终还是没能入口,想了想试探地跟爷爷说了一句。
「爷爷,守香是芍药,净香是荷花吧。」
话音刚落,在座的三位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吓得连筷子都放下了,因为当年师傅也爱摆弄些花草,我跟着也记了点东
西。我心想就算记错了,应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罪吧。
「那你再说说重香,异香和惜香呢。」爷爷睁大了眼睛开口对我说了进门后
的第一句话。
「重香是鸢尾花,异香是罂粟花,惜香是昙花?」我被现场的气氛折腾得越
来越紧张,额头都渗出了点冷汗。
没想到爷爷听了我的回答以后居然乐了起来。转脸对宋湘雨说道,「丫头,
你这老公挑得真不错啊,爷爷我挺满意。」
奶奶笑着瞪了爷爷一眼,
「那是,你孙女的眼光能差么,开心了吧,终于有人能懂你那些花草了吧,
这下能好好吃饭了不。」
宋湘雨顿时脸上飞霞,转头悄悄给我挤了个感激的眼色。这时我的心才算放
进了肚子里。
可没想到爷爷高兴起来也收不住,站起身就外走。不一会居然拎了个玻璃罐
子进来。
「不仅仅得好好吃,我还得和我孙女婿喝点。小杨,这是你爷爷我自己酿的
梅子酒,生津开胃,清神安睡。来,咱爷俩今天好好喝点。」
我一看立马就怂了,从小到大我还没喝过酒。
宋湘雨在一旁看了眼我傻愣愣的脸色,自然明白了几分。
「爷爷,小杨他不会喝酒,您就以饮料代酒吧。」
「这叫什么话,二十多岁大小伙子哪有不会喝酒的,你们放心,爷爷酿酒都
酿了几十年了,保证不比你们在外面喝的差。」说完就自顾自地起了封子,倒满
了两个五钱的酒杯。
不得不承认,开封的那一刻我就闻到了一股带着淡淡果味的清香。
就在愣神之际,爷爷居然已经举杯到了我面前。我根本就是完全出于礼貌,
本能就把杯子端起来。
连一句拒绝的话都没来得及说,爷爷就已经一饮而尽。
我举着装满晶莹液体的杯子,有点委屈地看了眼宋湘雨。她此时也不知道该
怎么办,想接着挡酒可心里似乎又怕爷爷不高兴。
看着宋湘雨面露难色,我心一横,算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我端着酒杯放到嘴边跟灌药一样,一口就掀了下去。
这一口喝得太猛,感觉从舌头开始一直到胃整个消化系统都造了反。那股子
辛辣变成烈火一条线地燃烧起来。
这就是那啥广告里吹的一线喉么。为了避免吐出来伤了雅气,我只能闭紧嘴
巴,硬扛着。
等最开始那阵热气冲到脑顶之后,一阵带着酸甜的柔气慢慢在胸膛扩散开来。
我回味了两下,虽然谈不上特别好喝。但确实有几分别样的舒适。
我是不喜欢吃酸的,可梅子酒的酸似乎又不那么难接受。宋湘雨看我一口干
完,赶紧往我碗里夹了点菜。
「你慢点喝啊,别和我爷爷比,他可是老酒鬼。快吃点菜顺一顺。」
「什么老酒鬼,这孩子真不会说话,你看,说不会喝,一杯下去都不上脸,
证明潜力十足。丫头,你吃你的,我和小杨好好喝几杯。」
看着爷爷开怀的笑脸,我知道自己基本是栽了。现在只希望醉了以后别把事
说漏了就成。
于是乎接下来,基本就成了我和爷爷的二人世界。
不过这酒喝了几杯以后好像就不那么辣了,酸酸甜甜越喝还越有点上瘾。爷
爷则一边喝着一边和我聊花艺,接着又聊到茶道。
酒壮怂人胆,几杯下去,我也放开了不少,跟着爷爷从茶道聊到「坐忘」,
两人摇头晃脑一起念叨着,「一私不留、一尘不染,一妄不存。」
从坐忘出发又直奔「无己」而去,「无物无我,心纳万物。」奶奶和宋湘雨
在一旁根本插不上话,只能看着我们一老一少摇头。
慢慢地,我也不知道喝了几杯,就感觉有些头重脚轻,身体也逐渐发热。
宋湘雨是挨着我坐下的,自然看出了我的异样。可爷爷已经完全喝high
了,根本停不下来。
她咬着嘴唇犹豫了片刻,只好主动过来帮我挡酒。
「爷爷,我也来陪您喝两杯,不能总让小辉一个人陪你吧。」
爷爷正尽享天伦之乐,自然笑着连连说好,然后就要去拿杯子。宋湘雨赶紧
拦住他。
「爷爷,我和小辉用一个杯子就好,我就陪你喝一点。」说完她便抢过我手
里的酒杯,也学着我的样子直接倒进了嘴里。
她是女孩子,自然比不上我的忍耐力,一杯下去,眼泪都被呛出来了,连连
咳嗽了好几下才顺平了那口气。
可爷爷看了,却是十分高兴。于是现场的战局变成了我们两人对阵爷爷一人。
虽然我知道自己有点醉了,但理智尚存,所以也就没顾忌太多。
等我看东西开始偶尔有些模糊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应该是快到极限了,再喝
下去恐怕要出丑。
「爷爷,我不能再喝了,我醉了。」爷爷整张脸容光焕发的地呈现亮红色,
嘴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合拢过。
「真醉了?」
「真醉了!」
从爷爷拿酒杯不断晃悠的手腕来看,他今天量其实也有点多。可即使这样,
入口前却还是把杯举到我面前。
「醉后不知天在水!」
我硬着头皮举起手里的杯子和爷爷碰了一下,
「嗝……满船清梦压星河。」
补完爷爷的下句,我深吸一口气又埋头把酒灌下,随后赶紧摆手讨饶。
「爷爷,我真不行了,再喝我要钻桌子底下了。」
奶奶看在眼里,可能出于对孙女婿的心疼,终于出了手,她上前二话不说就
把爷爷和我面前的酒杯收走了。
然后安排我和宋湘雨自己上楼休息,接着便拖着高大的爷爷亦步亦趋地往卧
房走去。
爷爷一边走一边还在不断念叨着我的好,我这出戏也算是演到了位。
此时我和宋湘雨基本还是能勉强站住的,可我们完全没想到这自家酿的梅子
酒,后劲有多可怕。
当我们歪歪倒倒上了楼之后,我和她就已经基本走不了直线了,彼此的神智
也接近飘飘欲仙的状态。
也不知道是她拖着我还是我拖着她,就这么一点点地往房间挪。
「风远……我有点难受,你扶着我点。」
沐婉荷?沐婉荷什么时候来了。我努力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可入眼的只有模
糊一片。
不过手边倒是有个柔软的躯体紧紧靠着我。
「我也难受啊,婉荷姐你怎么跑这来了。」
沐婉荷的声音有气无力,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
「我哪知道,这是……我是……反正难受。」
费了好大的功夫,我们才挪进了屋子,七荤八素的我根本连床在哪都找不到。
沐婉荷更是拽着门把手左摇右摆,最后关了门,靠在门槛上就往下滑。
我拼命地晃着脑袋,伸手捞了两次都是空的,第三次才勉强拽住了她的一点
衣袖。
沐婉荷立刻就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我身上,嘴里还念叨着。
「风远,风远……学长,学长。」
我们七绕八绕好不容易才双双倒在床上。
「什么学长,哪有学长,婉荷姐……你别压着我,我喘不过气了。」
我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闭着眼把胸前的沐婉荷挪到了一边,可右手却
怎么也抽不出来。
「你干嘛抱着我,谁准你抱我了。」
「我抱你了吗,可能……嗝……因为我喜欢你吧。」我的头越来越涨,浑身
上下也越来越热,不过好在对白已经不需要经过大脑处理,完全进入了潜意识自
动模式。
「你……你骗我,你一直把我当小女孩……当妹妹,你才不会喜欢我。」沐
婉荷挣扎着转过身,鼻子里的热气吹得我脖子痒得要命。
我不免也侧过身,低下头顶住她的脑门,想把她吹出的热气顶远点。
「谁……谁骗你了,明明是你……是你把我当孩子,我再喜欢你,你也…
…你也不可能会喜欢我……婉荷姐我好热啊。」
「我也好热……我也喜欢你……一直……一直,都八年了,我都要老的没人
要了……呜……」
我单手开始脱衣服,也不管上衣下衣,反正怎么能离开身体就怎么脱,而沐
婉荷居然在旁边哭了起来。
「你好好的哭什么……八年……八年前我才……我才25岁,我都没见过你
……你说你哭什么。」
沐婉荷气喘得越来越浓,扑鼻而来全是裹着酒味的果香。
「我哭……因为我好热……热得难受!」她抽泣着也开始拉扯自己的衬衣。
等我基本都脱完了以后,才舒舒服服地长呼了口气,感觉全身的束缚都被解
脱了。
我右手一拉,一具冰凉的躯体顿时被纳进了怀里。柔软得像是一团晒过太阳
的羽绒棉。
「你哪里热了,明明这么凉……还这么软……你背后什么东西……硌得我手
疼。」
沐婉荷哭完了又笑了起来,声音断断续续,像是街角的风铃。
「那是……是我内衣带子。」
「脱了……难受!」
「我不脱……要脱你帮我脱!」沐婉荷突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接着又把半
个身子架在我身上。
满身的软绵和扑鼻的香气让我原本已经略微降下的温度又一次升了上去,而
且似乎比刚刚来势更为凶猛。
「我脱就我脱。」说着,我抬高双腿一把扯住自己的内裤脱到了膝盖处。
脱完以后,身体的某处得到了完全的释放,我重新转回身体,紧紧贴着沐婉
荷。
突然感觉手臂原本硌痛的东西也不见了。
「你下面什么东西……烫呼呼的……一直……一直顶我。」
「不知道,反正挺舒服的。」说完我的手突然触碰到一片更柔软的地方。我
忍不住用手掌把它握住,肆意地揉捏起来。渐渐地,掌心处一个小小的凸起慢慢
立了起来。
「学长,你干嘛……你别捏了……我好热。」
「我也不知道我在干嘛……反正挺舒服的。」说话间我低下头,突然很想闻
一闻,亲一亲沐婉荷,她刚刚说她也喜欢我。那我亲她,她也一定不会反对吧。
我模糊地从她光洁的额头出发,慢慢往下到了鼻子。接着便是那精巧诱人的
红唇,可刚刚与她的嘴唇碰在一起就被牢牢地吸住了,再也没办法往下挪。
沐婉荷很配合地张开了嘴,我赶紧把舌头挤了进去。满嘴的淡香连带着那金
津玉液也如同美酒般可口。
我只想吻得再重一些,再深入一些。可侧卧的姿势实在不好发挥,于是我干
脆抱住她微微开始发热的玉体,一转身压在了沐婉荷身上。
她娇哼了一声,却更加疯狂地亲吻我。释放的右手把原本被压住的衬衣彻底
甩开,与左手一起,探到她的胸口,将那俩团一手可握的酥软紧紧置于手中。
沐婉荷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而每当我的手掌刮到那两颗娇嫩的凸起,她便
抖动得更厉害。
我一直吻到气都喘不过来时,才支撑抬起了头,我努力睁开眼睛,可却只能
看到雪白的一片,粉妆玉砌,洁白无瑕。
可我刚透了一口气,就又被沐婉荷搂住脖子压向了胸口。那两颗红嫩的果实
随着呼吸的起伏上下抖动,像是一颗美味的车厘子。
我本能地就张嘴含住了一颗,拼命汲取它的甜美。而这一下也终于让沐婉荷
长长地叫出了声,
「嗯……啊。」
虽然玉体可口,但我很快就控制不住地向往下深入。我移开双手用力去掰沐
婉荷的腿,想让它们分开。可就是死活动不了分毫。
而与此同时,我的下体已经感觉快要爆炸了。我恼火地直起身,四下摸索着,
结果在她的腿弯处摸到了裤子边,于是我侧过身,直接把那该死的破裤子拽了下
来。这下,沐婉荷的腿终于得以分开。
我晃了晃脑袋俯身上去,下体直接埋入了她两股之间。来回蹭了两下,感觉
一阵快感直接从下往上冲上脑门。
我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我下面碍事的家伙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去。
嘴里忍不住含着那颗车厘子,右手毫无章法地揉弄那团软肉,下体则急不可
耐四处冲撞,寻找救赎。
沐婉荷的呼吸与我相互辉映,都变得越发急促起来。
「学长……你想要我是么……你是来要我的么。」
「是……你快给我……我好难受……婉荷姐……你给我吧。」
不断地四处撞击下,下体的前端终于陷入了一片柔软。可能是终于找对了地
方,我和沐婉荷都发出了满足的呻吟声。
沐婉荷更是死死抱住我的头,喘着粗气说道,
「我给你……我什么都给你……这所有的一切原本就是留给你的,进来吧。」
这句极其温柔的「进来吧」简直就是给我的灵魂敲了最后一次重击。我想都
没想,便奋力顶了进去,披荆斩棘一直到头。
可里面远没有我想象中的舒服,因为实在是太紧了,四面而来的环状软肉死
命地勒住了我的阴茎,而沐婉荷更是直接哭了出来。
「哇……好疼啊,学长,我好疼。」
「婉荷姐,我也好疼,我感觉要被你夹断了。」
我趴在她的身上一动也不敢动,可那膨胀的欲望又没有得到释放,情急之下,
我再次含住了她的嘴唇。沐婉荷的哭声被我堵住,舌头更是被我含在了嘴里。此
时此刻,她娇柔的唇和香甜的舌成了我唯一释放欲望的地方。
很快,原本因为疼痛而僵硬无比的沐婉荷渐渐软了下去。她开始和我一样,
如饥似渴地品尝着彼此的味道。
而阴茎的勒迫感也慢慢转化成了紧缚感。我本能地开始前后慢慢蠕动。随着
我的蠕动,沐婉荷的身体越来越热,也越来越软。我忍不住放开一直握住的胸部,
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她也伸出双手拼命地搂住我的脖子。阴茎渐渐被一股温暖滑嫩的液体包裹,
进出也越发顺畅。可那股子欲望也到了势不可挡的地步。
我几乎无法控制地再一次深入后,就开始源源不断地把体内积蓄已久的能量
全部释放了出来。
那种坠入云端的酣畅淋漓让我忍不住全身僵硬,发抖。沐婉荷配合著我也绷
紧了身体,直到我倾泻完毕。
我的欲望得到了释放,身体的疲倦也接踵而来。可沐婉荷却依旧没有放开我
的意思,原本含住的舌头已经拉拽着我的舌头进了她的馥口之中。
我被她的香气再次吸引,原本昏昏欲睡的大脑再次陷入了新一轮的迷离,并
未抽出的下体积极地响应了主人的欲望。很快就再次坚硬如铁。
第二轮的征战远比第一次轻松,之前两人的疼痛感已经完全被快感所取代。
虽然阴茎依旧像是被一双温热的小手紧紧握住,但却更能引发我抽插的欲望。
我已经不再满足轻插缓送的节奏。开始高耸起臀部,用力撞击她的三角区,
贪婪享受着她阴道壁充满弹性的柔润包裹,
沐婉荷在我不断的刺激下,终于忍不住松开我的嘴唇,大声哼了出来。
「啊……轻点,好胀……疼啊。」
可此时的我根本无法控制臀部的动作,满脑子只想着再深一点,再深一点。
于是我干脆拎起了沐婉荷两条修长白皙的玉腿,由膝盖处弯曲,让大腿根直接贴
紧她的上身。
这一动作让她的阴部彻底抬高,并暴露在了我凶悍的阴茎前,我俯身压住她
的玉腿。伸手托捏住她同样软绵的臀部,嘴里则含着她胸前那一点香艳的红樱桃。
以最快的速度势大力沉地连番插进她水润柔滑的深处。
这下一来,我彻底疯了,沐婉荷也彻底疯了。她伸手四处挥舞着想要找寻支
撑点,来维持那一阵又一阵根本不停歇的快感。嘴里从原本的闷哼也变成了大声
的呻吟,甚至带着微微的哭腔。
「太快了……好胀,我不要了,啊……我受不了了……你这个坏人!」
可即便是呻吟也是如此悦耳动听,嘤嘤轻语,撩拨人心。而且似乎更加激发
了我的斗志。
我完全凭借着身体本能的运动,毫无任何技巧地大开大合,每一下都要撞击
到某个若隐若现的柔软终点。
「婉荷姐,我要你……现在要……以后也要,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沐婉荷听着我的呼唤,伸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背阔肌。气喘吁吁地接着话。
「我是你的,一直都是……我给你,什么我都给你……嗯啊!」
她的积极回应让我从身体到内心都获得了巨大满足和成就感,沐婉荷只是一
个女人,是个属于我的女人,我喜欢她,我爱她。
「不行了……不行了……嗯……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随着沐婉荷
一阵高亢的嘶喊,一大股热流从身体的内部喷涌而出,阴道内壁的娇嫩肌肉配合
着开始极速收缩。挤压着所有的缝隙将我的阴茎再次捆紧。
这突然起来的温热和强烈的压迫让我积累的快感瞬时到达了巅峰,我根本没
有任何抑制快感的想法。
跟着身体的召唤赶紧快速抽插了几下,便狠狠顶在最深处的穹隆处,再次将
一股股精液送入了彼岸的家园。
高潮过后我们彼此紧紧拥抱在一起,沐婉荷的手指深深掐进我背后肌肉,我
却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灵魂借着酒精的麻醉和身体的释放肆无忌惮地升入星空万里。我们彼此在心
满意足之后,都轻声呢喃了一句。
「婉荷姐!」
「学长!」
迷糊之中,感觉一股淡薄的温暖照射在面颊上,我费力地把眼睛挤开一条缝。
入眼的是初冬的早晖,刺目却带着吝啬的温度。
随后便是疼痛得快要炸开的脑袋,我想伸手揉一揉,却发现左手完全动不了。
稍稍用力一收,入手却是一片柔滑细腻的肌肤。
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炸开在脑中,双眼顶着宿醉的疲惫硬是睁到了最大。
我颤抖着伸出右手拉开了被子的一角,宋湘雨赤裸着莹白胜雪的娇躯十分惬
意地躺在我的臂弯里,睡得正是香甜。手和腿都肆无忌惮地架在我身上。
脑中轰的一声后,我整个人顿时傻住了,脑海里一片空白。彷佛此时躺在这
张床上的人并不是我。
我轻轻放下被子,失神地看着天花板,心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声音来回飘
动并带着可怕的回音。
「完了!」
过了十来分钟,我随着本能一点一点地抽出自己的手臂和身体,宋湘雨有些
不满地哼了一声,但却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我屏住呼吸,快速地找到自己的衣
物,手忙脚乱地穿戴好。
在越过宋湘雨时,我眼尖地发现被子没有遮盖的床单上有几点红斑。我吞咽
了下口水,拉开了腿部的被角瞄了一眼。一大块已成暗红的痕迹似乎揭示床上的
女性由女孩变为女人的过程。
我茫然地放下被子,也顾不得会不会吵醒她,行尸走肉一般地下了床然后出
了房门。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才呼出了那一口浊气。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相当明了。
我和自己的老师发生了关系,她还是个冰清玉洁的处女。
我这算不算强奸已经并不重要,因为光是内心的自责就够杀我几百回。
忍不住回想了一下昨晚的点滴细节,我更是浑身颤栗。因为我突然发现,自
己居然是把她当作沐婉荷发生了关系,而且似乎还不止一次。
昨晚荒唐一夜所发生的事总结起来就是,我居然把一个仍是处女的老师当成
自己的妈妈给上了。
思绪理清之后,我双腿发软必须依靠着墙壁才能勉强站住,这句话里随便抽
出任何部分简直都是对我灵魂的凌迟。
我扶着楼梯一步步地走到了一楼,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小杨,起来了啊,那丫头还在睡?」奶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笑吟吟
地看着我。
原本慈祥的面容却让此时的我感到浑身发毛,我闪烁其词,慌张得不知所措。
「看奶奶怎么这么紧张,傻孩子。」
「没……奶奶早上好。」我现在真的只想找个地方独自待一会,哪怕宋湘雨
待会下来直接拿刀砍了我,我也没什么怨言。但我真的没办法再坦然接受这位老
人的善良。
结果奶奶却拉着我的手到了洗漱间,把新的牙刷和毛巾塞进我手里,随后又
小声地说道。
「害羞了是吧,没事儿,你们在一起这么久,又是年轻人很正常,我和你爷
爷不是老封建,再说了,我们还盼着能早点抱上重外孙呢。」
我听完这话,手里的东西差点就掉在地上。
「奶奶……您都知道了?」
奶奶微笑着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拿水杯帮我倒漱口水。
「这话说的,你们昨晚那动静,估计隔壁都知道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先
洗洗,回头上楼去把那懒丫头叫醒,歇会儿直接来吃午饭。」
奶奶把水杯塞进我手里,转头就奔厨房而去。
我看着手里的东西,百爪挠心,在巨大的内疚洗礼之后,我强打起精神,不
管怎么样,犯了错自然就要付出代价。不论后果是什么,逃避肯定解决不了问题。
洗漱完毕之后,我揉了几下脸,慢步往楼上走去,准备接受审判和惩罚。
可当我站在房间门口时,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地驻了足,我不知道推开门会有
怎样的后果在等着我。
迟疑许久,我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房门。
宋湘雨已经醒了,穿好了睡衣独自坐在床头看着窗外的树影鸟鸣发呆。
她对我进来没有丝毫的反应,可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七上八下,这简直
就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我移步走到她的面前,低下头,局促地站着。
「宋老师,对不起,我愿意承担任何责任。」
宋湘雨听见我的声音,慢慢移回了目光,看我的第一眼如预想中一样,满是
哀怨之色,但渐渐地似乎又转变成了某种无奈。
她并没有继续给我探查她心情的机会,就低下头拉开了被子。
床单上那一抹羞红同时暴露在我们眼前,而且很快那抹羞红就映在了宋湘雨
精致的脸颊上,她下了床随手又拉上被子把那块痕迹遮挡了起来。
「先下楼吃饭吧,别的话下午再说。」宋湘雨说着就先一步出了门。
我跟在后面不断猜测着,难道她会放过我?一个女人会不计较初夜?有这种
可能么?
可我对女人的了解实在不多,根本就无法猜测她的心思。但好在我已经做好
了一切的准备,就算她要拉着我去警察局,我也认了。
既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奶奶和爷爷的面前我也不再那么如履薄冰。现在
我的身份还在继续,于情于理还是应该扮演好这个角色。
饭桌上,宋湘雨表现得相当正常,完全没有一点不自然。我也配合著继续当
一个合格的孙女婿。
一顿饭下来,爷爷和奶奶都被我们哄得很是开心。吃完了以后,宋湘雨又跟
着奶奶一起进了厨房洗碗,而爷爷则泡了茶和我聊天。
我只能遵厌兆祥,等待着宋湘雨的安排。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爷爷适时地打了一个呵欠。这时宋湘雨终于和奶奶出
来了。
她很自然地坐在我身边的沙发扶手上,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靥如花地说道,
「好了,别聊了,爷爷奶奶要午休,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该来的还是得来。
和爷爷奶奶打了个招呼,我们俩并肩出了门。走在乡道之上,宋湘雨却一句
话都没说,只是四处打量着风景。眼神里也满是白云苍狗,时光变迁的感慨。
就这么顺着乡道一直走到了片竹林,在这片苍翠欲滴的竹林边居然有一座幽
静的古亭。
宋湘雨先一步进了亭子,也不管脏净,侧身坐了下来,手扶在了栏杆上。
我站在旁边,也不敢坐下,只能像个学生一样等待老师的课罚。
宋湘雨看着竹林发了会儿呆,然后扭头看向我。
「愧疚,自责,不知所措?」
我点了点头,但还是补了一句,「我会承担应付的责任。」
「这样啊,那我们订婚吧,等你满20了,我就嫁给你。」宋湘雨一本正经
地看着我,她闪着灵动的双眼,等待着我的答复。
这下我真的像被雷击一般,订婚?那沐婉荷怎么办。我死命地咬住嘴唇,直
到尝到了点淡淡的腥味,可就是没法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噗嗤……」宋湘雨突然就笑了起来。
「你自己去照照镜子,这脸都苦成什么样了。老师我就这么差劲,娶我就这
么痛苦?」
「不是的,是我一时……」我慌忙找寻着借口。
「是因为你心里已经有一个人了才对。」宋湘雨补完我的话,拉着我一起坐
了下来。
「别再胡思乱想了,我没怪你。」宋湘雨真诚地看着我,并没有开玩笑的样
子。
「啊!可是你明明还是……」
「处女是吧,你也应该是处男吧,所以扯平咯。昨晚的事我们就当作一个美
丽的错误。」宋湘雨此刻轻松的表情完全不像是装的。
「可……我……」
「好了,其实老师呢,并不是很在乎处女身这件事,至于为什么到现在还保
有,也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罢了。如果非说留,也只能算是留给了我的执念,
老天给我弄了这么一出,现在想想也许根本不算是失身,反而是种成全吧。所以,
老师可能还得谢谢你。」宋湘雨扯着自己一段发丝在手指尖绕着圈,的确有种释
怀后的轻松。
「这明明是我酒后乱性,老师你可别谢我。」如果这件事能不给她的心里留
下阴影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宽恕了,哪里还有致谢一说。
「行啦,昨晚的事我可还记得一点,我的衣服好像都是我自己脱的,就算有
责任也是彼此彼此,你就别往心里去了,再说你可是我自己带回来的。」
话说到这份上,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人家既然不用你负责,你肯定也不能
上杆子非要去纠缠。那样反而显得我好像有什么想法一样。
于是我也顺手搭在栏杆上,看着不远处翠绿的风景。
沉默片刻之后,我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跟随着内心的声音
问道。
「宋老师,你还没有忘记你心底那个人,是么?」
宋湘雨怔了一下,手间的发丝也暂时松了开来,但随后又被她的玉指牵起,
再次打着圈。
「我什么也没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
不能说,不能想,不能忘。这简单的三个词突然让我的心里特别地憋屈,转
而甚至变成了一种淡淡的恐惧。
宋湘雨低头看着指尖滑落的发丝悠悠的问道。
「对我的故事有兴趣?」
「嗯。」我如实回答,宋湘雨轻轻点了点头。
「也是,你既然都做了他的替身,也有资格听这个故事。好吧,趁着这秋高
气爽,茂林深篁,我就和你随便聊聊。」宋湘雨说完有些腼腆地笑了下,随意地
往后依靠在了亭柱上,迎着扑面的秋风娓娓道来。
「那年我大一他研一,有天晚上,我骑车回宿舍转弯时正巧跑出一只小狗,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小狗被撞伤了,我也摔倒了。他那时正巧从图书馆回来,就
赶紧跑到我面前问了我一句,我没好意思就说了自己没事。结果他就信以为真,
完全没看到我还瘸着腿,就抱着那只受伤的小狗往医务室跑。我好歹也是管理系
的系花,现在想想他还真是傻得不行。」
宋湘雨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彷佛看见了那个傻愣的男生不顾身后的美
女,抱着小狗一路小跑的样子。
「后来我们就相识了,他是生命科学院的王牌,人长得也帅气,追的人不少。
可他却偏偏是个研究狂,就知道埋在实验室图书馆里,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任何一
个女孩子。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上了他哪一点。天天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
的身后,但他也从不嫌烦,还经常请我吃饭。现在想想,也许这就是他那脑子能
给予的最大的温柔吧。」
思绪展开后,宋湘雨便陷入了某种深情之中,眼神和语气都是我从未见过的
柔软。
「我其实一直在等他开窍对我表白。可一直等到他硕士快毕业都没有结果,
那时他在上发表了一篇论文,结果立刻成了界内的新星,慕名而来的数不胜数。
这种情况让我实在忍不住了,于是就跑去问他,「我对你来说到底算是什么。」
因为自己的矜持,这句话已经是当时我能说出的极限。」
说到这,宋湘雨原本的笑容已经完全收了起来,只剩下伤感和失落。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说我是一个可爱的小妹妹。我当场就被他气哭了,
一个人跑得远远的。后来听说他旷了所有的研究工作在学校里找了我整整一天。」
宋湘雨说完彻底儿陷入了沉默,可故事明明还没有结束。
「那后来呢。」
宋湘雨绕着发丝笑着看了我一眼,可眼眶却泛起了淡淡的红色。
「后来,他和一个校外的女孩在一起了,硕士毕业后一起出了国,从此杳无
音信。我暗恋了他三年多,拒绝了无数的男生,最后却只换来一句妹妹,是不是
有点可笑。」
「怎么会这样?」从她的描述中,我很难想象这个男生怎么会突然接受别人,
然后一去不返。
「听说他喝醉了酒和那个女孩上了床,然后可能是为了负责什么的就在一起
了。怎么样,是不是和你有点像。」宋湘雨故作轻松地回答着。
「他应该是喜欢你的。」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我事情应该并没这么简单。
「也许吧,可有些人一转身就是一辈子,从那以后我们再没见过面,只知道
他应该是在美国。后来爷爷奶奶以为我出国和不谈恋爱都是为了他。于是这次就
把我骗了回来又偷偷藏了我的护照,逼着我在国内工作成家。所以我只好出此下
策,没想到最后居然把自己都搭进去了,哈哈。」
虽然宋湘雨表现得极为随意,但我总觉得她的笑容是那么的勉强。
「那你还爱他吗。」
宋湘雨再次松开了缠绕于指尖的发丝,目光也移向了远处摇曳的竹林,风从
竹林中穿过,沙沙的响动如同偷听者的窃窃私语。
「爱了一个人八年,很傻是吧。」
「傻不傻我也不知道,总之八年真的是挺久的。」我贫匮的感情经验着实让
我说不出什么深刻的话来。
「沈九娘死后,唐伯虎带着女儿独守十二年;崔氏亡故,王维孤居三十年;
林大才女结了婚,金先生直至八十九岁终身未娶。和他们比起来八年也不算久吧。」
宋湘雨寥寥数语让我哑口无言,她没有理睬我的呆滞,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年轻时,你做了一个决定,要把自己的生命献给爱情。后来,你没死,年
轻替你抵了命。深情若是一桩悲剧,必定以死来句读。」
「四月裂帛。」我下意识地补了一句。
「这书你都看过?」宋湘雨显得有些惊讶,可我却被她略带忧伤的思绪荒废
了心神。
「嗯,我不怎么挑书的,什么都会看一些。」宋湘雨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
又长叹着气感慨道。
「所以说啊,年少时就不能遇到太过惊艳的人,因为人们总是会因那时的不
可得之人而困扰一生。」
我从来不知道宋湘雨原来说话这么深刻,似乎不经意间的每一句话都砸在了
我内心深处最隐秘也最柔软的地方。
「是不是觉得老师今天感慨特别多?」宋湘雨突然又换了嬉笑的语气。
我还沉浸在刚刚那些话里难以自拔,只是茫然地点了点头。
「老师我也算是个文青,大学里辅修的就是现代文学,有些话是不是说到你
心里去了?」
我鼓起腮帮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也舒展了身体向后靠在亭柱上。
「你别想太多,当然也别学老师。如果有喜欢的人,至少也得让她知道,可
别不明不白地守着那份执念。」
「如果是个不能喜欢的人呢。」我视线依旧飘忽在远处,顺口就问了出来,
完全忘了任何顾忌。宋湘雨听了我的话,略微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措辞。
「爱从理想化的角度去看,应该可以超越一切,年龄,性别,甚至是种族。
这么说来,其实没有什么人是不能喜欢的。可我们终究是社会性生物,太理想化
的事往往都不太现实。世俗的标准,道德的约束,理法的桎梏都会让一段活在理
想中的爱情变成悲剧。就比如陆游和唐婉,仅仅因为生不出孩子,就不得不劳燕
分飞。」
宋湘雨的语气轻缓却郑重,但内容却有些唐突。
「婉荷姐,名字真好听,想必人也肯定挺漂亮的。」宋湘雨接下来的话让我
早已松懈的神经立刻绷紧,我很快就明白了她上面话里的潜台词。
慌乱之下我几次想开口都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宋湘雨皱着眉瞅了我一眼,笑
了起来。
「昨晚我也就记得这个称呼,她应该比你大吧,可能还大了不少,说不定还
成了家,是不是?」
我垂下头松了一口气,原来她是这么理解的。不过想来也是,但凡一个正常
人谁会想到有人会爱上自己的母亲。也许只有黄睿文那样的货色才会联想到这个
吧。
庆幸之余,内心又有些辛酸,仿佛饮了一大口苦酒。
我敷衍地点了点头,顺势掩盖了真相。
「那倒的确是不能喜欢的人,可你好端端的怎么……」宋湘雨说了一半又自
顾自地摇了摇头。
「感情这东西的确无章法可言,喜欢上谁都有可能。」
「那我该怎么办。」我试探地问了一句,从内心希望着宋湘雨可以帮我撕开
心中的迷雾。
「那得看你只是喜欢她,还是爱她了。」
「我应该是爱她的吧,不过这有什么区别么。」我端坐起身子,宛如一个寻
求解脱的僧人。
「区别自然是有,不过每人的解读都不同,老师我只能和你分享一下我自己
的感悟。」宋湘雨看着我,说得极其认真,而我则听得更加认真。
「洗耳恭听。」
「喜欢一个人吧,她最好是她,但你一定是你。可爱一个人,她一定是她,
你却并不一定非得是你。」虽然我听得很认真,但说实话,除了感觉听了段绕口
令外啥也没听懂。
「听不懂。」我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喜欢一个人,你会想要自己得到幸福。如果对方没让你感到幸福,你便会
抱怨,甚至离她而去。而爱一个人,你一定会想要她幸福,如果她能获得幸福,
即使给予的那个人不是你,你也会强颜欢笑,独吞苦果。所以,喜欢一个人很简
单,爱一个人却是极其艰难的。所以才会有很多人认为,所谓的爱情是根本不存
在的东西。」
她一定是她,我却并不一定是我,我在心底默默念叨着,突然就觉得那么的
可悲。
「爱一个人就非得这么卑微么。」
「先爱的那个人一定是卑微的。就比如当我知道他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时,
最先出现的情绪居然是担忧,我害怕那个女孩爱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身上的光
环,你说还有比这更卑微的感情么。」宋湘雨闭上眼睛,微抬起头,可满脸的苦
涩却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
「我希望她能幸福,可我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往往才是最正确的。尤其是面对这样一个你不能,不该
去爱的人。」宋湘雨快速接上我的话,似乎是在跟着我的节奏往我思想的空缺处
做修补。亦或是潜移默化地在整理我青涩的爱情观。
她说完后立起上身,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捏了捏。
「风远,说实话我希望你并不是真的爱她,否则你要么会痛苦很久,要么便
会毁了你们彼此。去试着接受别人然后尽全力忘记她吧,你这么受欢迎,应该不
难找到另一半,当然我说的是高考之后。」
我沮丧地垂下了头,语气低沉得犹如死去。昨晚的经历已经让我彻底明白了
自己的感情。
「我接受不了别人,我对自己的感情发现的太晚,她已经在我心里生了根。
你说的对,只要她一出场,任何人都显得不过如此。我是自己一步一步走进这个
囚笼中,等我醒悟时才发现。我根本没有解开门锁的钥匙。」
我第一次把心底里埋藏的那份真挚的感情完整地倒了出来。可这样的倾诉却
并没有让我觉得轻松,反而更加的痛苦。
但我还是坚定地吸了一口气,既告诉宋湘雨也告诉我自己。
「我也不知道自己会爱多久,哪怕一天,哪怕一年,哪怕一生。但是不管怎
么样,我想要她幸福,所以我一定不会毁了她。即使卑微,即便苦涩。」
说完我抬头坚定地看了宋湘雨一眼,发现她居然落下了眼泪。
她抬手擦去点滴的泪珠,站起了身子,迎着随风摇摆的竹林,轻声念叨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回去的路上,我们都陷入了各自的神伤而变得沉默寡言。但在回到家,看到
爷爷奶奶的时候,我们立刻就自动换了一副笑脸。
也许看一个人是不是真的长大就看他是不是拥有了一张强颜欢笑的面具吧。
晚餐时候,在宋湘雨的不断暗示下,我终于想起来她之前的嘱咐。
于是我便和二老说了准备带她一起回英国的台词。两位老人没有丝毫反对的
意思,只是说了很多让我们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吃完了饭,我和宋湘雨陪着他们继续聊天,可能是又要离开许久,宋湘雨和
爷爷奶奶有说不完的话,一直聊到十点多才依依不舍地去睡觉。
原本按照宋湘雨的安排,我是应该睡在二楼的客房的。可昨天那么一处之后,
我和宋湘雨算是假戏真做,现在想分房也没理由了。
何况奶奶还特别帮我们换上了新的床单。而最重要的是,这房间里除了一张
床外,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让我将就一晚的地方。
「上来吧,昨晚咱俩都那样了,你还害羞什么。」宋湘雨故作大气地挤兑了
我一句,可自己却裹着被子缩在了角落里。
她以晚上冷为由,又拿了一床被子。这样虽然在一张床上,可却是两个被窝,
好歹不那么尴尬。
躺上床的那一刻,我的脸还是觉得有些烫。于是并没有和宋湘雨说话,直接
就准备睡了。
但是很显然,我们俩都睡不着,尤其是宋湘雨,不知道翻来覆去在那折腾什
么。让本来就因为一肚子心事而失眠的我更是无法平静。
就在我烦躁不安的时候,身后原本裹好的被子突然被拉了开来,接着后背便
被一个温暖的躯体紧紧贴住了。
「宋老师,你干嘛。」我压低了声音,以免暴露我惊慌失措的心绪。
「我突然觉得很不舒服。」宋湘雨带着一丝抱怨在我耳小声说着。
「哪里不舒服?」
「就昨晚的事,我现在觉得很憋屈,很不甘心。」宋湘雨的语气越发急切,
弄得我实在有点摸不着头脑,昨晚的事不是已经过去了么。
「不甘心?这和不甘心有什么联系啊?」
「你破我身的时候居然把我当成了另一个女人,那可是我留到26岁的处子
身,你说我怎么甘心么。」
这话说得我真是哭笑不得,怎么下午还是人生爱情导师的宋湘雨,这会变得
跟小女孩一样。
「宋老师,这想法会不会幼稚了点,您可是海归回来的新时代女性啊,也不
是小女孩。」
「可我变成女人还不到24小时好不好。再说了,初夜这种事对每个女孩子
来说都不算是小事吧,我可不想等我七老八十的时候回想起来。我居然被一个帅
气的大男孩当成另一个女人破了身,这也太糟心了。难道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让我
把你当作另一个人拿走你的处子之身。」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逻辑简直让我无法反驳。
「那你打算怎么办?」
宋湘雨的呼吸逐渐急促了几分,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小声说道。
「我们再来一次,这一回,你就是白风远,我就是宋湘雨。没有其他任何人,
也没有任何身份。」
我听完差点吓得掉下床去,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宋湘雨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开玩笑,居然直接就伸手把我扳过来面对着她。
「这次回学校我就会辞职,然后离开这里。我不想留下遗憾,也不想再挂念
这件事。所以今晚我想彻底做一回自己,覆盖掉昨夜的不完美。风远,给我一个
完美的初夜体验好不好。」
说心里话,看着宋湘雨楚楚可怜的双眼再加上目前的这种气氛和昨夜的春宵
一梦,不动心真的是很艰难的事。
虽说昨晚已经大醉酩酊,可那份舒适和美好还是能回味一二。这种事一旦经
历过,难免会有些食髓知味。
「可是宋老师,我们彼此心里都有别人,做这种事是不是不太好……」
没想到我说完这句话后,宋湘雨反而更加激进了起来。她拉住我的手,停顿
了片刻还是从胸前划过,放在了她的腰上。
「那些别人都是不可得之人,都是应该被遗忘之人。既然穷途末路,不如抱
团取火。我现在不想再去顾忌任何人,我只想给我自己一个交代,一个完美。你
现在是我为期三天的男朋友,仅此而已,今晚我只要性,不要爱,让我疯狂一次!」
宋湘雨眼中闪烁了晶莹的泪光,表情期盼,语气激扬,可她的身体却在微微
颤抖,就连置于我胸口的手掌也变得稍显僵硬。
可她的情绪却还是深深感染到了我,两个不得不单身的人,两副心都在它处
的躯体却抱在了一起。
这让我不由得想到一部日本动漫,《人渣的本愿》。用性去麻痹无法实现的
爱。
我缓缓用力收紧臂膀,逐渐和她靠近,随之换了一副口吻,
「宋湘雨,你确定要这样么,你不会后悔?」
「白风远,我确定,我从来不后悔。」
我们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看着彼此的脸,彷佛都投入了一个只会存活一夜的
崭新角色。
她努力睁大了双眼,强迫自己不挣脱视线,杏腮桃颊布满粉霞。
双唇如玫瑰绽放,带着几分诱惑的湿润。
「我今天漂亮么?」
「嗯,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除了……」我话没说完,就被她用嘴狠狠
堵上了。
她吻得很重,牙齿碰撞到唇肉,磕得都有些痛。她并没有张开嘴,似乎仅仅
是为了堵住我的话。
「警告一次,不许再提起别人,我也不许提。」
我苦笑着点头答应了。
「你是男生,你应该主动点,但是今晚你不许那么用力。今早我下面都有点
肿了。我可不是那些身经百战的女人,你要温柔点。」
宋湘雨搂住我的脖子,在我耳边绵言细语,话题逐渐暧昧,气氛也逐渐升温。
「好。」
我抬起身,打开屋内的空调,然后拉开了被子,伸手开始逐个解开她睡衣的
扣子,她咽了两下口水,微开朱唇轻喘着气,羞涩地移开目光看向侧边,却生硬
地摊开手脚,完全任我处置的样子。随着宋湘雨的配合,我轻柔的帮她脱下睡衣
和睡裤。她没有穿内衣,只有一条浅紫色的平角内裤,四周缀有蕾丝滚边。
裸身面对我的视线,她双手握拳强迫自己不去遮挡自己的胸部,可头却偏得
更厉害了。宋湘雨的身体比她的面颊还要白嫩,甚至胜于沐婉荷。肌若凝脂,肤
如莹雪,两团大小适中的白兔安然躺在一片耀眼的白皙之中。
她的乳房呈娇小的半球形,虽然大小没有那么抢眼,但形状却很饱满挺立,
像一团柔软的雪棉。乳晕颜色很淡,宛如一抹轻吻的胭脂,已经稍稍起立的鲜红
乳头成了奶油冰淇淋球上的桑葚,让人忍不住就想轻衔口中。
「你别看了,我知道自己不大。」宋湘雨见我久久没有动作,疑惑地回过头,
发现我一直看着她那对可爱的玉白兔,皱起柳眉娇嗔了一句。
「但是很漂亮。」我说完轻轻俯下身,趁着她回头的片刻,吻在她的唇上。
有些事只要做过一次就会触类旁通,随着心意就可以做得很自然。
「唔……」宋湘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已经被我衔出了舌头。我伸出右手开
始轻揉她的乳球,清醒状态下,手掌的触感变得极其敏锐。她的乳房远比看上去
还要柔软,像是饱满的酥滑水球,在我的指尖充盈着各样的形状。
而当我顽皮地轻捏她的乳头时,宋湘雨顿时整个人都软了下来。一顿湿吻之
后,我松开她气喘吁吁的唇,慢慢下移,含住左侧心心念念的诱人桑葚。
舌头舔弄了两下之后,我忍不住用力吸吮起来。右手也加了大揉捏乳球的力
度。
我完全是出于本能,可两侧同时被袭的宋湘雨却被刺激得弓起了背脊,身体
也越发滚烫。她死死按住我的后脑勺,也不知道是希望我继续还是不要我继续。
欲望充斥的大脑完全没有理会她的反应,我松开右手,双手向下勾起她丝质
内裤的边缘,一点点地往下移。渐渐露出了那一抹黝黑的耻毛。
她慌张地伸手意图挽救一下快要失手的三角区,但手指伸到一半却还是轻轻
合上了。脱下她的内裤后,我也快速地把自己扒了个干净,小分身耀武扬威,张
牙舞爪地立在身前。
宋湘雨娇羞地白了我一眼,随后居然还吐槽了一句,「男人果然是下本身思
考的动物,就是不喜欢的女人也能……也能硬成这样。」
我尴尬地笑着,并没去回应她的话。只是轻轻用手拨弄了两下她呈三角形整
齐而浓密的小卷毛,随后缓缓往下探索。
宋湘雨下意识地想合拢腿,可我早就跪坐于她的两腿之间。那娇嫩的私处已
然对我门户大开。第一次直面女人的阴器,我不由得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触碰哪
里。而宋湘雨在合腿失败后立刻就羞怯地闭起了眼睛。
我用手轻轻划弄着那紧闭的阴户,只这一下,那对少女粉的大阴唇突然就开
了一个小口,随后流出一缕丝滑的粘液。看着那曲径通幽的神秘小口,对比了一
下自己的分身,真的很难想象昨晚是怎么进去的。
抑制不住好奇心的我,开始小心翼翼抚摸着外阴,随着手指间的揉搓,粘液
也逐渐变得丰盛,我伸出一根手指,贴着大阴唇的内壁自下而上滑动,等触碰到
了顶部的小圆点时。宋湘雨止不住地长吟了一声,声线媚软如丝,身体配合著绷
紧随后又松软了下来。
我吓得手指向下一滑,正巧跌落进了那神秘的花园里。阴道里已经湿滑一片,
我的手指刚刚进入就被紧紧的包裹住,宛如捕捉到了猎物。
「风远,你别弄了,进来吧。」宋湘雨的脸色已经淡粉变为艳红,她伸手抓
住我的手臂,想把我往上拖,可却无分毫力气。
我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匆匆「嗯」了一声,收起了内心的探索欲。握住阴茎
置于那开始不断张合的诱人入口处,龟头陷入的那一刻,就被两片肉实的大阴唇
如同一张小嘴般紧紧地含住了。
这一下让我整个人舒服得战栗起来。此时身体的每一寸触感都胜于昨夜的百
倍。
我俯下身轻轻吻了一下她不断颤动的娇小乳头,随后又往上吻了一下她的唇,
轻声说道。
「我要进来了。」
她用手臂横挡住双眼,声若蚊蚋地回了一句,
「嗯,记得要温柔些。」说完她便紧合贝齿,轻抿双唇。
我扶住她的肩膀,下身逐渐用力,因为那些粘液的润滑,龟头很容易就陷进
了阴道口中,可随后的推入便是步步维艰。昨天模糊的紧握感再次熟悉而清晰起
来。
随着我的不断深入,宋湘雨已经顾不得遮眼,双手环住我的背肌,柳眉也逐
渐皱紧。
我忍耐着巨大的压迫一点点探索着她内部的每一寸土地,很快就碰到滑润的
阴舌,我猜想应该已经到了宫颈口了吧。
宋湘雨松开了眉头,长呼了口气,「嗯啊……」
可我发现自己还并没有完全进去,于是我再次用力往前一顶,感觉龟头前端
滑过那小巧的舌头,往下而去。
这一下才感觉终于踏实地到了尽头。可宋湘雨却立刻喊了一声「疼」,接着
便咬住了下唇,我赶紧往外撤了一点,歉意地看了她一眼。
她睁开眼微恼的看着我,「你怎么这么长,都插到后穹隆了,我才是第二次,
你不许那么深,好痛的!我说怎么感觉昨晚那么痛,坏蛋。」
我挠了挠头,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好缓慢地抽插起来,刚刚也只是想试试
全插入是个什么感觉,既然宋湘雨会痛,那我自然也不会再那么鲁莽。
可即使是这样轻插缓送,对我这样的初哥来说,也已经足够舒服。
而宋湘雨更是陶醉得闭上了双眼,渐渐地,我有些按捺不住地加快了速度,
而她已然沉溺,所以也没有提出异议。
我支起双臂,活动着臀部,看着下方两个乳球上下反转,那可爱的乳头如同
被狂风扫过的樱桃,跟着彼此身体的节奏,欢呼跳跃着。
我忍不住抽出一只手,再次盖在上面揉捏起来。因为根本不懂得什么技巧,
我只会保持一个较快的频率运动着,阴道里越来越湿润,随着活塞运动的逐步加
快,发出气泡爆裂的淫靡之声。
她原本死咬的下唇终于承受不住,开始张口大口喘着气。
「你又这么快……嗯啊……不过好舒服……风远,风远。」
我却不敢多说什么,因为我很怕自己会不经意间喊出那个名字。
「我也舒服,你下面好紧,我想再用力。」
宋湘雨双手紧紧握住我的双臂,声若游丝,「用力吧,别插太深就好……用
吧,今晚我是你的,全身都是,你也是我的。」她放开了喉咙,也彻底舒展了身
体。
我调整好坐姿,双手往下用力捏住她小巧而腴润的臀部,开始了新一轮的征
伐。每一下我都抽出大半,然后狠狠撞到子宫颈的小阴舌处。频率之快,完全将
她嗯啊的叫喊扯断碎裂。
「啊……白风远……你疯啦……白风远!嗯啊……唔,你个混蛋!」
她越是骂我,我越是兴奋,之后干脆伸手抄到她的背后,把她整个人都抱了
起来。
她慌张地叫了一声,就赶紧搂紧我的脖子。而我则继续跪坐着,双手托住她
的臀肉,上下抛起,这也算是我看过寥寥无几的A片唯一记住的几个姿势。
而自由落体的紧密摩擦和更纯粹的重压却让我们彼此陷入了更疯狂的境地。
「嗯……混蛋……你是个混蛋你知道么……我要死了,你彻底弄死我吧!」
宋湘雨说完后不管不顾地咬住我的嘴唇开始拼命地吮吸。
而我则专注于双臂的控制和阴茎不断爆棚的快感而无暇顾及其他。脑海中除
了怀里这具肉体,再无其他。
性的麻痹来得如此之猛烈,以至于让我们明明清醒却都陷入了酒神狄俄尼索
斯的玫瑰梦境之中。
就这样不知道抽插了多久,下体的快感终于要累积到极限。
「我快要射了。」我挣脱出嘴唇,立马抽空呼了一口气。
「射吧,射在我最里面,射到我最深处!」宋湘雨把我脸按压到她的乳房上,
我立刻会意地含住了乳头。
接着再次将她放平,抬起她的双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深度拼命冲击着她
的后穹隆。
「哇……好痛……好舒服……白风远,你不是人!」这一次宋湘雨直接用指
甲抠进了我的后背,我们彼此都在痛与欲的边缘挣扎堕落。
「又要来了……嗯啊……讨厌……啊」随着她的一声娇喘,那有几分熟悉的
阴道挤压感再次袭来。整个内壁彷佛有生命一般,以流水的柔软和娇肉的弹力一
阵一阵束紧我的阴茎,而且还在不断地吮吸,吞噬。
突然间,一股热流倾斜而出,那阵春风般的温暖将我的极限绷断。我用绵延
的力量狠狠撞击了几下,便直接冲到了尽头开始肆无忌惮地喷射。
灵魂抽离又回归让我的身体宛如被圣光洗礼过,而宋湘雨却因之后的高潮余
韵依旧在不断轻轻抽动着身体。
我侧身倒在她的身边,两人都在大口地喘着粗气。等她完全回复过来了以后,
我也赶紧扯过被子把彼此裹了进去。
我们互相看着彼此,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末了,宋湘雨突然笑了起来。
「谢谢你,风远,很美妙的体验。」
我有点羞涩的也配合著笑了起来。「Ditto!」
「你还真是活学活用啊。」宋湘雨鼓起腮帮子白了我一眼。接着又钻进我的
怀里,把脸贴在我胸口。
沉默了许久之后,周围淫靡的粉色空气渐渐稀薄,夜晚的宁静倾巢而出,从
四面八方逐步包围住了床上的两个人。
我们都没有入睡,各自想着心思。许久之后,宋湘雨默默问了我一句,「风
远,你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
我想都没想就回了两个字,「空虚!」
话音刚落,胸口就感到了一阵潮湿,宋湘雨带着哭腔,声音如短线玉珠。
「我也是……即使是如此酣畅的性也解不了……我们心里的毒。」
我把她又搂紧了几分,平淡地回应道。
「解不了就解不了吧,等哪一天毒发,就彻底解脱了。」
「你为什么不是他……」
宋湘雨说完这句后终于不再压抑,伏在我胸口躲在被中嚎啕大哭。
这一夜,宋湘雨哭到精疲力竭,我苦到痛彻心扉。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宋湘雨已经不在,我掀开被子,发现
她居然帮我穿上了内裤。
等我穿戴完毕刚要下楼时,宋湘雨走了进来,笑着跑到我面前,举起红色的
小本子。
「噔噔……任务圆满完成!」
我却有点笑不出来,这几天的经历改变了我太多,无论是从生理上还是心理
上。
宋湘雨拉高嘴角,扯了扯我的脸颊,「好啦,每天都是崭新的一天,别愁眉
苦脸的。我们都会焕发新生的,下楼吧,吃完午饭我们就得走了。」
我揉了揉脸,顺便带上了那副成长赠与我的面具,笑着点了点头。
这顿饭是这三天吃得最压抑的,爷爷奶奶很明显都舍不得我们。而我因为欺
骗的愧疚更是不断殷勤地表现着,现如今我只能寄希望于宋湘雨能在未来的生活
里给他们二老一份满意的答卷。
离开以后,我和宋湘雨相视一笑,很明显都松了口气。
她从包里掏出三千元,然后递到我手里。我赶紧摆手,出了这种乌龙,我哪
还好意思拿钱。
可宋湘雨却板起了脸,「不管发生了什么,这都是你应得的。如果你不要,
就是在羞辱我。」
「我怎么会是羞辱你呢,本来你就是我的老师,何况出了那样的事,于情于
理我也不能拿这钱的。」我固执地拒绝着。
「不是羞辱?那你知道如果你不拿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拿这钱,就意味着我的初夜卖了三千!」宋湘雨柳眉紧皱,显然有点
生气了。
「谢谢宋老师。」我赶紧接过钱塞进兜里,这话说得可太重了。
「这还差不多。」宋湘雨嘟囔着重新整理好包包。
「对了,这次回去我就会辞职,到时候你们班主任应该会向学校重新申请一
个老师给你。」
我毫不在乎地摊开手,「没关系,反正我本来也没打算出国。」
「为什么啊!」宋湘雨有些惊诧地看着我。
「我想待在国内,暂时没那个想法。」我说着加快了步伐。宋湘雨落在后面
沉思了片刻,追上了我。
「你是为了她?白风远,你不能这样。昨天老师说得还不明白么,你这样不
毁了她也毁了你自己。」
我呼出一口浊气,平静地回应道,「宋老师,谢谢你的话,但我现在真的不
能出国,她现在有些困难,我得留下保护她。再说只要我有那个实力,想出国还
不是很轻松的事,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可是这是难得的机会啊,你真的甘心这么就放弃了。」宋湘雨叉着手,表
情异常严肃,看来她已经完全回到了老师的角色。
「我知道,可我现在这情况,出了国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老师你放心,我
心里有数的,我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她皱眉叹了口气,无奈地抿了抿嘴唇。
「好吧,希望你的选择是对的。如果以后你去了英国,可以去找我。」
我爽快地点了点头。
宋湘雨不再规劝,只是双手背在身后,抬头看着天空,迈着猫步缓缓而行,
「感情有理智根本不能理解的理由,真的是至理名言啊。」
与宋湘雨告别时,我们都有些感慨,短短几个月,我们从师生变成朋友,然
后又破天荒地发生了肉体关系。最后成了天涯沦落人的知己,命运还真是奇妙。
「宋老师,希望你能找到你的幸福。」
宋湘雨温柔地微笑着,像是春风拂面,秋叶落泥。
「我们一定都会幸福的,加油!白风远。」
她说完,先一步转身离开了,一如往常的自信而阳光。
我则插着口袋往上次偶遇的店铺而去,越靠近店铺我就越发激动。直到远远
看见那件裙子依旧在展柜中流光溢彩时,我才放下心。
付钱的时候,虽然营业员一直问东问西的,但我都没怎么开口。只是死命地
盯着那件裙子。
当我拿着精致的牛皮纸袋走出店铺时,我的心才算放了下来。不管怎么样,
这份执念总算是完成了。
刚准备坐公交回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了眼来电信息,我的眉头忍不住
就皱了起来。
「喂。」
「是风远哥么?」
「有事就说!」
「我看见你妈妈和……和班主任在我家的西餐厅里,正在一起吃饭!」
……
窃脂篇第六章【月色真美】
听到这话我本能地将手机握紧了几分,手中的牛皮纸袋被捏得吱嘎作响。深
吸了口气压制住翻涌的血液,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你说清楚点,什么时候看见的,在哪吃,说什么了?喝酒了么?」
黄睿文被我猛然降温的语气吓得有些不知所措,来来回回理了半天才把话说
完整。
「我刚刚到店里,看见他们在大堂靠窗户那吃的,开了瓶08年的DalF
orno。说什么我就真不知道了,我离了十多米呢,不过看着谈得挺高兴。」
「操,还真他妈舍得下本钱。地址发过来,从现在开始你就在那盯着,要是
有什么动静随时通知我。」
「哦……好……」黄睿文可能是从我的语气中想到了什么不堪的回忆,声音
都有些变形。
挂断电话后,我气得鼻子都要冒烟了,后槽牙之间互相摩擦发出极度不悦的
异响。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那种夹杂酸涩的愤怒让我居然有了一丝被背叛的痛楚。
果然我的心理已经开始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扭曲了。
拿到地址后,我把牛皮纸袋裹成一团,塞进了随身的包里,然后飞快去路边
打了一辆车。
报了地址后,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立刻就被我杀气腾腾地瞪了回去,
他打了个哆嗦赶紧启动。我闭上眼睛,逼着自己进入思考状态。
不管沐婉荷是因为什么跟姓沈的一起吃饭,我都必须制止,并且必须要彻底
终止他们的联系。
另一方面,他们的会面很大概率会导致我这三天的行踪曝光,我必须先做好
准备。
想到这,我拿出手机给宋湘雨去了一个电话,电话里我只说家人可能发现了
我的谎言,希望她能帮我圆谎。目前这件事能帮到我的应该也只有她了。
结果宋湘雨很轻松的就告诉我没问题,听她解释完我才知道,原来留学辅导
老师和班主任之间是没有交集的。所以原则上她可以随意支配我的课余时间。
挂断电话后不久,手机里就收到了她发来的微信,内容则是祝贺我在省里某
学校举办的英文辩论大赛获得优胜以及一些非常套路的鼓励之词。
接着又是一大段日后学习的大体规划和留学的准备工作,算是一些干货。
最后还发来一句,如果还不信可以直接让家长打电话给她,她可以当面对峙,
末尾还很贴心地提醒我要删除这一条。
其实有上面那条就足够了,因为沐婉荷几乎不可能去怀疑老师。虽然再次欺
骗她有些内疚,但现如今我已经没有其他选择。比赛的事处理完,心里的怒气很
快又冒了头。
司机可能也是想尽快把我这尊瘟神送走,一路上都开得很快。这时,电话又
响了起来。
「白哥,他们准备走了,刚结完帐,你在哪啊。你妈妈应该没醉,不过班主
任好像有点醉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地址上的西餐厅正巧在马路对面。于是我赶紧叫停了司机。
等他绕一圈还不如我直接翻绿化带过去更快。
「我已经到了。」说完,我挂断手机,丢下钱也等不及找零。赶紧往马路上
杀去。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车一辆接一辆,我费了半天劲才靠近马路中间的绿
化带。
打眼一瞧就看见沈越林和沐婉荷已经走出了门。三天没见到沐婉荷,即使是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还是忍不住地想念她。先爱的人果然是卑微的。
她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翻驳领长款风衣,因为腰间束带的收身,即使这么
一件厚实的秋装也难掩她细腻柔美的腰身。下身的五分裤紧紧贴着小腿,配合著
修长优美的曲线把轻与重,薄与厚的立体感诠释到了极致。沐婉荷真的不管随意
穿搭什么都会有不一样的风情。
此时她不知道听沈越林说了什么,露出洁白的牙齿浅浅地微笑着。那样干净
的笑容从车水马龙的繁杂城市中跳脱了出来,像是来自山林海树,日月星河中一
道不可沾染的清丽风景。可偏偏总有人意图去染指她。
就在我不顾来往的车辆快要穿梭到马路对面时。
沈越林那略显浮夸和假意沧桑的嗓音已经传到我的耳中。
「沐小姐,我今天真的醉了,而且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醉过了。」
「沈老师今天喝了不少,微醺也不奇怪。」
「酒不醉人人自醉啊,沐小姐是否还有时间,也许可以顺路一起回去,我还
有很多趣事想分享一二。」
沐婉荷只是微笑着却并未作答。而沈越林不知是真是假,居然踉跄了一步,
侧身就往沐婉荷身上倒去,右手也伸展开,看似是寻求平衡,但却又是奔着沐婉
荷的纤纤素腰而去。
这时我已经距他们不足十米,看到这一幕,我立刻撒腿就往他们面前跑。
就在沈越林的咸猪手快要环过她的腰身之时,沐婉荷的脸色突然就变了。
而下一秒发生的事看得我差点绊倒在马路牙子上。
「你想干嘛!」
似乎是预感到了某种危险,沐婉荷眉头突然一紧,怒嗔一声,瞬间斜侧了一
步,伸手抓住了由后方而来的手臂,然后由下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之后,将沈越
林的手反压到他的身后。接着抬脚狠狠踹了沈越林的小腿膝盖内侧。
沈越林大惊失色,膝盖先着了地,脸紧随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沐婉荷做完这一切,单手轻放在胸口处,微微喘着气,眉头还紧紧蹙着,好
像刚刚的人不是她。
我站在她面前,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但随后就忍不住就笑了出来,这个可爱
的女人总是会给我惊喜,这套反身小擒拿还真是像模像样。
沈越林狼狈地爬了起来,看着周围异样的目光,脸上自然是挂不住。他有几
分气急败坏地看着沐婉荷,但很快转了转眼珠,又开始闷哼着装起了好人来。
「沐小姐,不好意思,沈某刚刚没站稳,让你误会了。」
沐婉荷眉头松开又凝起,似乎不知道该不该上去。
「沈老师,您这是唱的哪一出?」我冷着脸一步挡在了沐婉荷面前,顺手把
背包丢在了一边。
沈越林看见我,瞳孔不自然地收缩了一下。
「白同学啊,我和你妈妈聊些关于你的事,喝多了点,没站稳。」
我这段时间见了不少尔虞我诈,心里着实已经没什么耐心,何况他居然已经
胆大到开始尝试身体接触了。
我没有回头看沐婉荷,而是两步靠近了沈越林,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伸手
捏住了他的小拇指。
旁人看来,我只是握住了他的手,事实上,我正把他的小拇指指甲按向指肚。
随着我用的力气越来越大,他的表情立刻就不自然了。
我凑到他面前,寒着脸低声说道,「沈老师,您之前的斑斑劣迹我早有耳闻,
但是她你不能碰,不然可能会死人的。您要理解下,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妈妈。」
「白风远,你误会了,我就是找你妈妈聊聊你的学习。」沈越林看着周围的
人群,自然不好意思大喊大叫,只好一边努力抽着手,一边慌张地解释着。
「别扯这些虚的,你的底细我很清楚,但我的你未必清楚。」说完这句,我
又凑到他耳边低语道。
「不要让我再觉得您是个潜在的威胁,不然我什么都干得出来。请您千万相
信我。」
现如今,为了沐婉荷去威胁某人完全已经是驾轻就熟,何况经过这一次次的
情感洗礼,我那张成年人的面具早已经刻在了脸上。
话说完后,我从沈越林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恐惧,但很快就被愤怒所覆盖,
他毕竟是个中年男人,自然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我唬住。
但他还是忍不住撕开了伪善的面具,咬着牙盯着我,
「我根本什么都没做,你这么对你的班主任,你还想出国么,嗯?」
听到这话,我嗤之以鼻地带着一股邪气笑了起来。
「你想怎么对付我那是你的事,实话告诉你出不出国我根本就不在乎,但是
对她,你想做任何事都是找死。不信的话,你可以试一试。」说完,我心一横,
用力压下他的小拇指。
「啊……你撒手……」沈越林立刻就喊了出来,往后跳了好几步,拼命地扯
着手。
于是我顺势就松开了,结果他因为惯性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狼狈不堪的沈越林顾不得爬起身,赶紧先揉着自己青紫的小拇指。
「风远,你……」沐婉荷站在我身侧,语气不免有些担忧,我伸出右手把她
又拽到我身后藏了起来。
「白风远,你这个学生真的到家了,竟然敢打老师,行,我看你怎么出这个
国!」
沐婉荷听到这话又想冒头,结果被我坚持拦在了身后。
「沈老师,师道尊严,我自认为比你懂得多了。你干过什么我不管,但是我
的雷池决不许你越一步!时间不早了,您还是回去好好洗洗,顺便看看你那心还
洗不洗得干净。」
我话刚说完,沐婉荷在身后使劲捏了下我的手,贴着我的背小声嘀咕着,
「谁是你的雷池……」
这时我心里的气还没消,转身捡起背包,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沐婉荷一句
话没说,低着头顺从地跟着我。
等走出了这段闹市区,我心里实在有些气不过,停下脚步转身盯着沐婉荷。
沐婉荷抬起头,有些木讷地看着我,两只大眼睛闪着璀璨的光。渐渐的脸微
微就红了起来。
而我原本满心的怨气,在盯着她那张脸之后,居然慢慢地就消失无踪,心里
想好的话一时间也说得不那么顺畅。
「婉荷姐,你为什么都不听我的话,我明明说得那么清楚。你怎么还跟他见
面,居然还在这么高档的西餐厅吃饭喝酒。你真的是……真的是……哎。」
心里的话慢慢倒出来后,心里的怨气也就跟着都回来了,但最后憋了半天仍
然说不出什么重话,只好赌气地偏过头。
「我可没喝啊,那瓶酒都是他自己喝的。」沐婉荷抬高了嗓音争辩道,的确
她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
「这不是喝不喝的问题,你就不应该去。你说说好好的为什么会去和他吃饭。」
我有些着急,又有点上火,偏偏又无处发泄,憋得我浑身都不舒服。
沐婉荷看着我的异样,好像也开始有了几分歉疚。
「他跟我说你们现在出国的竞争挺激烈的。他有内部消息,说是可以想办法
帮你选上,但是要见面谈比较稳妥。我待在家里也没事,所以就想着去听听消息
咯,不过听他说了半天好像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听到这话,我简直是无可奈何,郁闷之至。双手忍不住连连揉搓头发来发泄。
「婉荷姐,你不能一听到关于我的事就失了智啊。留学都是要考试的,他能
想啥办法,能帮我作弊还是能帮我去考试,想想也是骗人的鬼话,这你也能上当?」
沐婉荷听完我一顿毫无掩饰的抱怨,有点委屈地微微撅起了嘴,
「可你是我儿子啊,关于你的事我就是忍不住想打听嘛。那你刚刚算什么,
我又没吃亏,你干嘛不依不饶的,非要得罪他,他要是真给你穿小鞋怎么办。」
「因为你对你心怀不轨,这理由还不够么!我要是不给他教训,万一他以后
还来骚扰你怎么办。」
我们说完,相互对视,眼神里都是倔强和不服气。
可随着对视的时间拉长,似乎都从彼此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眼神也
逐渐温柔下来。
沐婉荷先移开了目光,小声嘟囔着,
「总是那么不放心我,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说什么雷池……」
「对了,我才想起来,他是怎么联系到你的。」我突然回过神,发现事情好
像还没结束。
「他加了我微信啊。」沐婉荷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你怎么会通过他呢。我不是都说了,他是……」
「哎呀,白风远,你怎么这么啰嗦嘛。他是你班主任,我通过不是再正常不
过了,你之前的班主任我也有加微信啊。」沐婉荷的声线抑扬顿挫,宛如傲娇的
少女。这几年下来,她倒的确是在我面前放得越来越开。
虽然她的解释可谓是相当的合情合理,但我心里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沉下嗓子问了一句,「那他都跟你聊什么啦。」
「呼……」沐婉荷鼓着腮帮子低下头颇为无奈地呼了口气,然后从风衣口袋
里掏出手机递到我面前,换了一副怕了我的口气。
「你自己看吧。」
我拿过手机,迅速找到沈越林的微信,一看简直吓一跳,这家伙居然已经缠
着沐婉荷聊了两个多月。
我快速地浏览着记录,沐婉荷却在一旁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还以为会有什
么新花样,结果不就是装装沧桑,说说见闻,再加上点人生感悟,自以为的小幽
默,最后再玩几出欲擒故纵的无聊套路。论沧桑,他这辈子哪能比得过我。论见
闻,找你那几年,我见闻比他丰富多了。还搭讪大师,反正我是没看出来有什么
厉害的。就算你没和我说,他也别想有什么机会。」
沐婉荷越说语气便越发轻蔑,到最后完全就是嘲弄,听得我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看聊天记录里沐婉荷的反应倒真是应和了她的话,简直就是冷淡到了极
致。
基本上每次跟着沈越林一大段话的后面都只是,「嗯,哦,呵」三个字,也
真亏沈越林能坚持这么久。
偶尔有沐婉荷回复比较多的则都是关于我的消息,例如在学校的表现,还有
未来的学习计划,以及大学专业选择等问题。
「怎么着小地雷,检查完毕了吗?」沐婉荷双手背在身后,踱着猫步靠到我
身边,微微弯腰把脑袋凑到我面前,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我,十分调皮地笑着。
看着她那动人而可爱的脸庞和那左摇右晃的刘海,我只得努力控制着自己想
要吻她的冲动,可声音却有点走形。
「我哪有检查……就是随便看看而已……不是,为什么要叫我小地雷啊。」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雷池么,你是我生的,叫你小地雷没错啊。再说你现在
这脾气,一点就爆,也就我管得住你,哈哈。」沐婉荷得意地解释着,好像给我
起个外号也特高兴。
「我那还不是因为你才爆的……反正你以后别理他,这种人有什么好理的。」
我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句后立刻很僵硬地岔开了话。
沐婉荷接过手机,扭头看了我一眼,最后直接给沈越林拉黑了。然后举到我
面前晃了晃,「这样总可以了吧,这事能翻篇了不,小啰嗦鬼?」
我突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可心里却又觉得特别甜,于是我只好扭过头抿着
嘴偷偷笑起来,从嗓子眼里重重地「嗯」了一声,随后再次牵起她的手,往家的
方向走去。
可还没走两步,沐婉荷突然就把我的手甩了开来。
我回过头刚想问怎么了,突然发现沐婉荷已然叉起了手,怨气十足地盯着我。
「一路上光听你数落我了,才想起来你自己的事还没交代清楚呢。」
「我怎么了啊?」此刻我差不多已经猜到是这三天的事暴露了,但因为早已
经做好准备,所以配合著演戏装傻倒是并没有什么障碍。
「你这三天到底去哪了,姓沈的说学校根本没有比赛。你是不是背着我偷跑
去哪玩了。」
我故作无奈地摇摇头,「他能知道什么啊,是人家宋老师带我去省里参加的
英语辩论赛,留学辅导老师有自由支配我们课余时间的权利,又不用跟班主任打
招呼的。」我按照宋湘雨教的话说完,又掏出手机把伪证给她看。
不出意外,沐婉荷看完后果然卸下了眉头。
「这样啊……又是第一名,我儿子真棒。」她看着微信不住地点头。但随后
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眼神又变了。
片刻后她抬头看着我有意无意地缓缓说道。「这么说,这三天你都是和那位
宋老师在一起的咯。」
我不知道沐婉荷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会提这茬,那荒唐的两夜立刻就冲进了
我脑海中,连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给我留下。
我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脸肯定是红了,口中也有些紧张而导致的干涩。
「她是我的指导老师,我们在一起很正常啊。」我硬着头皮回答道,只能希
望她不要听出我微微颤抖的尾音。
沐婉荷看我的表情越来越奇怪,到最后就连贝齿都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
「白风远,你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我怎么看你这么紧张呢。这三天你可
是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就只是发了几条微信,这未免也太反常了,而且……」
沐婉荷说着话,居然绕着我转了两圈,上下仔细地打量着我,弄得我更是心慌意
乱,不知所措。
「而且什么?」
「而且感觉这三天过去以后,你整个人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但我又说不出
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沐婉荷叉着手审视着我,那览惯星月的双瞳好像是要把
我看穿一般。
「能有什么不一样,辩论赛么,人家宋老师比较负责,一直带着我们抓紧时
间沟通准备,等聊完都已经夜深,我怕打扰你休息啊。再说了,你不是也没给我
打么……」
男人在说谎的时候,智力水平基本都是维持在最高状态,只要避开她的双眼,
只要忍住躁动不已的心跳,强装镇定的表情似乎也可以运用得更加熟练。
「我……我想打来着,可又怕会打扰你……」沐婉荷低声辩解了一句后突然
又发脾气般抬高了嗓音,给我吓一跳。
「那还不是因为以前都是你给我打!这次你没打……我都不敢打给你了!」
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如今的沐婉荷好像有那么点多重人格的意思,有时候母
性爆棚,温柔知心,可有时候又傲娇可爱,蛮不讲理。而且脾气也比以前大,或
者说更喜欢在我面前发脾气。
不过仔细想想,就算她真的人格分裂,这每种人格我好像都还挺喜欢的,嘿
嘿。
就在我出神之际,沐婉荷突然凑到我面前,仰着头满脸不悦地瞪着我。
「一口一个人家……你不会真的和你那位宋老师谈恋爱了吧。」
「哎呦喂,这都哪跟哪啊,我怎么可能会和老师谈恋爱么。再说你看我哪里
像谈恋爱的样子。」
我有些急切地为自己辩解着,因为并不是说谎,所以我完全没有移开目光,
也紧盯着沐婉荷的眼睛。
很快,沐婉荷就在我炙热的视线中败下阵去,她松开叉着的手,交叠在身前,
但嘴里还是不肯服输。
「我哪知道你有没有……我又没谈过恋爱。」
「你说啥?你没谈过恋爱?」这话对我来说简直就是爆炸新闻,沐婉荷今年
已经三十八岁了,可居然没谈过恋爱,这说给谁听也不信啊。
在我如此直白的询问下沐婉荷的脸顿时就染上了胭脂,她加快语速似乎想掩
饰自己的尴尬。
「没谈过恋爱怎么了,我还不是一样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婉荷姐,你真没谈过恋爱?你别是逗我玩的吧。」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沐婉荷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气极了,她忍不住原地剁了两下脚,
转身冲我嚷了起来。
「你妈我就是没谈过恋爱怎么了,别说恋爱,我连吻都没接过,不行么…
…」
话说完,沐婉荷突然瞪大了眼睛,随后极其懊恼地连拍了几下脑门,转身就
往前走,说是走,但那速度简直就跟小跑一样。
「婉荷姐,好好的你跑什么啊……」我压根没来得及思考她的那句话,就赶
紧追了上去。
但刚跑了几步我就反应了过来,然后所有的思绪一下就通到了底。
沐婉荷刚刚又说了什么,她说她吻都没接过?一个快四十有个十七岁儿子的
绝美女子居然还没接过吻?
可是沐婉荷总不可能拿这种事来骗我,刚刚也肯定是不小心说漏了嘴。
那这么一来……
我三两步连忙追到她身边,跟着她的速度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个……婉荷姐,按你刚才意思,那上次我们两个……」
「白风远!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你也不许和我说话!」
沐婉荷的脸色如同绚烂的晚霞般红润中透着诱人的亮光,甚至超过了那天在
饭店吃饭时的红艳。
她此时的态度基本已经说明了一切,难怪当时她那么魂不守舍,那么手足无
措,那么急于解释。
原来那不只是我的初吻,居然也是她的。
老天……
想到这里,我心里完全是莫大的满足和喜悦,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让沐婉
荷保留了她的初吻如此之久,可最后居然阴差阳错地给了我。
「呵呵……嘿嘿……」我忍不住地就笑出了声。可我不合时宜的笑声在沐婉
荷看来可能成了某种嘲弄。
果不其然她立刻就停下了脚步,转脸气急败坏地看着我,接着便举出两个小
拳头毫无章法地往我身上砸。
「你不许笑,有什么好笑的,我是你妈妈……我……你,你不许笑我。」
我赶紧收起笑脸,顺势搂住她的肩膀把她环进怀里,连连赔罪道。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的确也没什么可笑的。婉荷姐,你放心,刚刚的话
我一句没听见,以后也保准不提,咱们回家哈。」说完我轻轻放开她,牵起她的
手慢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哼!」沐婉荷赌气般地扭头看向另一边,但却没有挣脱那已然握在我手掌
里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
回到家后,沐婉荷坐在沙发上,忍不住地又开始唉声叹气。
「又怎么了啊?」我倒了杯热水递到她手上,然后坐在她的身边。
「这回咱们母子俩算是把那个姓沈的得罪透了,估计他以后肯定少不了在你
出国的事情上做手脚。」
我伸手轻轻捏着她的肩膀,宽慰道。
「对于某些人是不能容让半分的,因为你每退一步,他们就会恬不知耻地进
三步,所以今天的事情就是他自找的。你放心,学校不是他开的,不用担心我。」
沐婉荷侧过头愁眉苦脸地看着我,「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嘛,今天也不知道
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躲开就好了的。」
「对了,你今天那招耍得还挺娴熟啊,看来女子防身术没白练。」我不想让
她一直沉浸在这种破事里,于是调笑着扯开话题,可沐婉荷却不领情。
「哎呀,说正经的,我这正后悔呢,反应实在有点过激了。」
「怎么就过激了啊,我觉得挺好啊,你以后就得保持这种警惕心,千万别低
估你自己的魅力,说不定就有人贼着你呢。」沐婉荷听完理了理调皮的刘海,笑
着白了我一眼问道。
「你说谁啊,谁没事会贼着我。」
这话不知道为什么,问得我有些尴尬。
「反正这世上坏人不少,你得小心,我要是会分身的话,早就天天跟在你身
边了。」
沐婉荷回眸一笑,接着伸出双手捏住我的两侧脸颊开始左右摇动我的脑袋,
而那纯美的笑容却一直甜进了我的心里以至于我根本没心思管自己惨遭蹂躏的脸
庞。
「你就嘴甜吧。也就是你把我当个宝看着,别人说不定都懒得看我呢,整天
胡思乱想。」
我就看着她折腾我的脸,只能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岂止是当成宝,我是把
你当成了命。
沐婉荷折腾舒服了以后又叹了口气,很自然地靠在我肩上。
「万一真因为他让你出不了国那可怎么办呢。」
我一听,得,怎么又绕回去了。
「那你想怎么办,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难道为了我
能出国,你就把自己搭进去?」
沐婉荷听完立刻就挺直了身子坐了起来。
「怎么可能嘛,大不了我就自己出钱供你出国。没钱我就去借,反正我肯定
能还得起!」
说实话,我就喜欢沐婉荷这股不服输的劲头和自信的表情,因为这样的她会
让我更加地安心。
「所以么,你又何必为了那么一个破人在这里费神,求人不如求己,这种人
渣不值得咱们浪费时间。」
沐婉荷长吸了口气终于点了点头,然后又靠回我的肩上。
我想了想,轻声问道,
「婉荷姐,你就真的这么想让我出国?你不会舍不得我么?」
「我……」沐婉荷说了一个字却没在继续,只是和我贴得更紧了。思量了片
刻,她缓缓地开了口。
「我肯定舍不得你啊,我巴不得一辈子让你待在我身边,可你这么优秀,总
会飞去更广阔的世界,我总不能拖累你吧。」沐婉荷的语气显得很悲凉,让我的
心也跟著有些伤感。
「可如果我并没有那么远大的梦想呢,或者说我觉得我的梦想在国内就可以
实现呢。你不想自己陪着我一起成功吗,或者即使没有成功,你不想陪着我一起
经历失败吗。」
「我想啊……可是……」沐婉荷突然侧过头彻底把脸埋进了我的胸膛里。
「其实你不仅仅是希望我飞得更远吧,你是不是还在担心罗素菲?」我突然
提起了这个名字,怀里的沐婉荷明显抽动了一下身体。
「她那天是不是和你说,会毁了我,你害怕她会毁了我,所以想让我远离这
里,是不是。」
沉默了许久,沐婉荷终于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往后坐了一点,彻底把她抱紧在怀里。下颌抵着她的发丝,轻轻说道。
「放心吧,她毁不了我的,和你说实话,她有把柄在我手里。」沐婉荷听完
这话立刻就从我怀里抬起了头,自下而上带着几分迷惑地看着我。
「她在做别人的小三,有一天她被原配抓到了,挨揍的时候被我看见了。」
「啊!怎么会这样。」沐婉荷立刻挣扎着坐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会那么老实,知道我在学校里,却从来不找我和你的
麻烦。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我,她那时只是在逞一时口舌之快,吓唬你的。」
沐婉荷听完,眉头却蹙得更紧了,表情似乎还有些哀伤。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个不重要,只要你是安全的就够了。」我淡淡地说着。沐婉荷眼色复杂
地看着我,随后开口问道。
「你不想出国,是不是因为我。」
我深吸口气,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算是吧,我们分别了那么久,久到再见面时我都忘记了你的样子,你的声
音。久到忘记了你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最好的妈妈。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才得
以逃脱那个牢笼。现在还不到三年,难道我们又要分开么?」
沐婉荷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眼眶顿时就红了。
「我如果去了国外,最少也要四年,如果要继续升造,可能就是七八年,人
一生有几个七八年。我们荒废了一个九年,然后又要再分离一个八年,你舍得么?
我舍不得!」
我把心里的感受全都倾述了出来,而沐婉荷则用她止不住落下的晶莹泪珠回
应了我。
「在国内我一样可以成就自己,在你的身边,我会更安心,说不定可以获得
更大的成就。你对我很重要,所以,至少现在别让我离开,好不好。」
沐婉荷哭着点了点头,随后又把脸埋进我怀里,我则耐心地等待着她平稳下
情绪。
过了一会,她钻了出来,抽了纸擦干了眼泪。接着星眸微嗔不甘心地数落着。
「你怎么总是这么会说话,总把妈妈说哭你是不是特别开心。难怪能在辩论
赛拿第一。」
「只要能陪着你我就特别开心。」我笑着回应道,说起辩论赛,我立刻想到
了那条裙子。
「对了,还有个事没告诉你,这次比赛的奖金我花了。」
「多少钱啊,你花哪了?」沐婉荷原本还在喝水,一听到钱,立刻就管家婆
上线。
我做了个等一等的手势,然后进房间把衣服拿了出来。
「送给你,三千的奖金都花干净了。」我说着把袋子递到她手里。
沐婉荷接过袋子,把衣服刚拿出来就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你怎么……」
「先别着急,我知道咱们要存钱,可你两年多都没买一件正儿八经的衣服,
说实话我心里真的很难受。咱们的经济条件也没差到那个地步。等我上了大学,
我自己也可以赚钱。这么久来我都没送过你礼物,但我真的很想送你件礼物,所
以就给我这个机会吧。我觉得你穿上一定会特别漂亮,虽然你已经够漂亮了。」
沐婉荷双手在衣服上轻轻摩擦着,她的头埋得很低,以至于我根本看不到她
的表情。
沉默片刻之后,她突然抬头佯怒地瞪了我一眼。
「你怎么这么烦人呢,害得我又想哭了……」
「你就这么小气,一件衣服而已都能心疼得想哭?你说你怎么这么财迷。」
我故意逗着她,沐婉荷十分配合地立刻破涕为笑,抓着手里的空袋子就扔了过来。
「去换给我看看吧,我想第一个看见你穿这件衣服。」沐婉荷低头看着手里
的长裙,接着缓缓站起身进了卧室。
我如释重负地倒在沙发上,我表现得足够稳妥了吧,可是沐婉荷你知道么,
我有多么想在抱你的时候轻轻地亲吻你,哪怕只是吻一下你的额头,你的发丝,
你的耳廓。
可我不能,我只能那么看着你,闻着属于你的淡淡芬芳。你明明离我只有咫
尺,可我的手却永远也无法触及的你的一分一毫。
你就这么任性地占满我心里的每一寸土地,连一丝呼吸的地方都不给我留下,
怎么可以这样。
等我听见房门开动的声音时,我立刻恢复了刚刚的坐姿,赶紧深深呼了两口
气,重新换回那份淡然的表情。
万幸,眼泪流在心里,你是看不见的……
沐婉荷像是翩翩起舞的精灵,轻盈地踱着步子走到了我面前,笑着原地转了
一个圈。
她们说的没错,这件裙子简直就是专门为沐婉荷定做的。上身西装领的时尚
和下身百褶裙的浪漫被极致的收腰完美地接连在一起。挺立的胸部,纤媚的腰臀,
柔美的小腿。这件裙子把她身材中所有的闪光点都展露了出来,但却又很好地遮
掩了所有的风景。
转圈之时,我彷佛看到了一个出落凡尘的精灵,这也让我为自己爱上她的荒
诞行为找到了一丝理由和慰藉。
「好看么?」沐婉荷笑着问我。
我也笑着竖起大拇指,然后说了两个字,「霸道!」
沐婉荷听完笑得更加欢实,跑过来抄起一旁的抱枕就开始砸我,
「早就和你说了,不许再说那两个字。」
我坐着原地一边笑一边扛着她的抱枕攻击。她笑得越开心,我就越无法控制
自己的笑意。感觉再这样下去,我就要醉死在她的梨涡之中。
我们两个玩得正开心,突然我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沐婉荷听见后,
立刻就扔下抱枕,抬手把有些凌乱的长发整理好。
「不和你闹了,你还没吃饭吧,正巧我也饿着呢,咱们在家吃还是出去吃?」
「你晚上不是吃大餐了么?两千多的红酒都开了,难道还没点几个硬菜?」
我疑惑不解地问道。
「我根本就没吃几口好吧,看着他在面前吐沫横飞的样子,我都有点犯恶心,
哪还吃得下去。」沐婉荷说话间还在摆弄着衣服的扣子和裙摆,喜爱之情溢于言
表。
「那真是委屈我们婉荷大人了,走咱们出去吃火锅。」说完,我拉着她就准
备出门。
「哎,等等啊,我先把衣服换下来。」
「换下来干嘛,这穿着多好看。」我不解地问道,沐婉荷噘了噘嘴,一脸爱
惜地看着自己的裙子。
「吃火锅味道多重啊,而且万一弄脏了怎么办,你等等我,我去换下。」说
完也不等我答应就赶紧跑回了卧室,我则像个傻子一样看着她的背影痴痴地笑着。
出门的时候天气突然就变得很凉,沐婉荷穿着她那件风衣,忍不住缩成一团,
我赶紧走上去搂着她的肩膀,她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便贴紧我的身体跟随着我
的步伐缓缓往前走去。
我们的影子在这一刻重叠,紧紧地融合在了一起。这是我这一生第一次喜欢
一个异性,内心像封闭的山谷猛然敞开,大风无休止地刮进来,然后所有的一切
就都不一样了。
这一刻,我的内心无比安宁,只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吃饭的时候,我们两人围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小锅,争先恐后地往里下着菜,
然后抢着捞出来。但是却又会把彼此爱吃的菜夹到对方的碗里。
沐婉荷的脸被锅里的热气蒸得红润润的,像个熟透的苹果,让人真想咬一口。
我贪恋地抓住一切机会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她却吃得很认真,像是真的饿
坏了。我低下头咬住口菜,便抬起眼看她咀嚼食物。
而沐婉荷这时刚巧也抬起头,愣了一下后突然伸出手,在我嘴角刮了一下,
似乎是捏了什么,接着就当着我的面前塞进了自己的嘴里,最后还傻乎乎地对我
笑了笑便又开始埋头吃起来。
这一瞬间的动作让我整个人都僵在座位上,呼吸的急促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我去下洗手间啊。」匆忙打了个招呼之后,我便杀进了厕所,全程不敢再
看她一眼。
站在洗手台前,我赶紧拧开凉水拼命地往脸上泼。直到整张脸都快冻成了冰,
才沮丧地双手撑在台上垂下头。
我真的慌了,当宋湘雨点开我爱情的迷雾后,我原以为我可以像她那样偷偷
把这份感情藏起来,可以把我所有的表现都控制得很好。
可我错了,我真的好想告诉她,我爱她,每一分每一秒无时不刻不在想。而
她却还总是在无意间做出这些足以让我失控的表情,动作。
沐婉荷就像是我情窦初开时的一场疾雨,她来得酣畅淋漓,我却被淋得一病
不起。
我只得死死握紧拳头,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渴望。
为了她此刻的快乐,我需要坚守和承受的远比我想象中要多的多,偷偷爱一
个不能去爱的人真的太难了,我甚至连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都没有。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肚子不舒服?眼睛怎么还红了?」沐婉荷看我坐下,
一脸关切。
「没有,刚刚被辣椒呛了下嗓子,漱了半天口才缓过气。咳了半天眼睛能不
红么。」
我拿着纸巾擦着脸,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慢点吃啊,不够再点么,着什么急。」沐婉荷说着又帮我倒了杯柠檬水
递了过来。
我笑着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
一顿饭吃完,我们俩都有点撑了。当推开饭店大门时,我们惊奇地发现,初
冬的第一场雪居然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降临了。
无数纯白的雪花如此突然地从天空中飘落下来。跟随着夜风的轨迹肆意飞舞
着,旖旎美态宛如天使的碎羽。
沐婉荷双眼放着光,轻掩檀口惊呼了起来。对于南方而言,下雪的确算是稀
有事件,也难怪沐婉荷会如此惊喜。
「风远,下雪了!」
说完也不顾我的回应,自己就小跑到了路上,微微仰起头,双手半举向天空,
等待着那些冰凉花瓣的轻抚。雪花调皮地旋转飘舞着,最后轻盈地落在她白皙如
玉的手掌间,化作一粒精巧透亮的水珠,以此换来沐婉荷的笑靥。
她就这么站在路灯下,眉秀似山,眼拥星霜,在昏黄的光亮中浅望着天空,
像是等待赐福的祭祀少女。
周围的一切突然就暗了下来,原本熙攘的人群隐去了踪影,嘈杂的喧嚣丢掉
了方向,时间被定格,城市被静止。整个世界都短暂失去了颜色。
整个天地间似乎只剩这一束光,只剩这光亮下欢跳飞舞的洁白花瓣,只剩这
一抹纯真而动人的倩影。
她明明临近风尘,却不沾凡裳。她明明食尽烟火,却仙体凝香。
我站在不远处的阴影之中,看着这幅绝美的画卷默默出神,却半步也动不了。
末了我抬头看了眼夜空中于层层乌云间露头的皎洁月牙,不由自主地念道。
「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原本看雪正入神的沐婉荷突然放下手并转过了头。
只这一瞬,惊了月色,乱了芳华,似乎连雪花的飞舞也凌乱了起来。
她微微蹙眉看着我,片刻之后突然问了一句。
「你刚刚说谁好色?」
我哑然失笑,无可奈可地摇了摇头。
「我刚才说……」我说了半句后不自觉地停了下来,转而看了眼那似乎洞悉
一切的新月,接着又重新看回她的脸,沐婉荷站在原地则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我暗自吸了口气,用最平淡的表情和最深情的语气望着她轻声说道。
「今晚……月色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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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越林果然没让我失望,宋湘雨辞职之后,他根本没有给我申请新的辅导老
师。
而我则干脆一步到位,在教研组挑明了我不打算留学的事。这件事按理说其
实算是挺严重的。
但在沈越林的积极帮助之下,学校折腾了几天后居然同意了我的申请。
他把自己仅有的权力运用到了极致,小人行径我自然是看不上眼。可他也只
能做到这些,毕竟我身上的光辉并不是他能熄灭的。
对于我放弃出国这件事,沈浪自然是非常开心,可楚玥却有些失落,但这小
丫头有她自己的决心和骄傲,所以依然埋头于考试的准备当中,只是平时和我们
之间的交流明显少了。
她的前途应该会比我更加光明,可她看起来却似乎比我更加孤独。
留学的事一搁浅,我突然就轻松了许多,人一轻松下来就特别容易胡思乱想,
为了让自己的心力和脑力不会那么轻松。
我开始先一步自学大学课程,并开始学习入门级的计算机编程知识。沐婉荷
自然是无条件支持,还特地花重金给我配了台笔记本。
现如今她已经完全接受了我不愿出国的想法,每晚依旧安稳地陪着我看书。
而且她居然学起了英语,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个想法,但我还是很尽心
地抽空给她辅导。
这也是我第一次完全见证沐婉荷的学习过程,不得不说,她真的是智慧与美
貌并重,对语言学习的理解能力完全超出我的想象。
等到高三下学期的时候,我们已经基本可以用英语做了一些简单的对话了。
周末的电影时间,我们也开始慢慢地看原版片。她坐在我旁边,有听不懂的
地方就会轻轻用手肘抵一下我,然后我就会立刻附在她耳边同声翻译给她听。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我过得非常辛苦,可能是我这十七年来最辛苦的时光,
因为我必须时刻压抑自己心中想要亲近她的欲望。为此我想尽了一切办法。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我也过得非常开心,可能也是我这十七年来最开心的时
光,因为我最爱的人就在我的身边,当我所做的一切都可以被爱而解释时,她的
喜悦和笑脸就成了我最大的满足。为此我也想尽了一切办法。
我在她的身边像一个影子,以最近的距离守护最遥远的人。
偶尔我也想过,干脆把一切都告诉她,但理智还是成功阻止了我。我怕会毁
了现在的一切,毁了她。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也不能让它发生。
沐婉荷应该要幸福地生活下去,她必须是她。
最先发现我有变化的,还是沈浪同学。
「老白,你心里藏了件很大的事吧。」现如今的我早已经不会再像之前那样,
那么容易惊慌失措。
长久的自我调节和训练让我变成了一台良好的情绪控制机器,所有的负面情
绪都可以很快地被我消化掉。
「高考算不算?」我笑着打着哈哈。
「说正经的,我女朋友那天发现你放学以后,一个人在操场的看台上淋雨,
你到底怎么了。」沈浪的语气确实充满了关切,可我却不得不把话题扯向别处。
「咱们先停一下啊,别的先不谈。你先给我说说,女朋友三个字是个啥意思?」
沈浪立刻就憨笑了起来,挠了挠头。
「不是我不跟你说,我这也刚确定关系没多久啊。就是之前我说的那个高一
的小妹妹,特别可爱的那个。」
「老沈,你不是一直……啊……那个,怎么突然就和别人在一起了?」我一
边说一边指了指楚玥的背影。
沈浪一脸的莫名其妙,然后悄悄在我耳边说道,
「你是说我之前一直喜欢楚玥?」我点点头。
「是啊,我现在也喜欢她啊,我也喜欢那个高一的小妹妹。我还喜欢我家邻
居那个刚上初三的小妹妹呢。」沈浪一咕噜全都倒了出来。
我勾过他的脖子,没好气地小声说着。
「我之前还没看出来,你原来这么花心啊,怎么着,喜欢这么多女孩,你还
特骄傲是不是?」
「喂,老白,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怎么就花心了。我虽然喜欢她们,但我也
只交了一个女朋友啊。我这就是有点博爱,但弱水三千,我一次也只喝一碗的。」
沈浪不服气地辩解着。
「博爱啥,你这叫精神出轨好不好。」
「什么精神出轨啊,我很喜欢我女朋友的好不好。再说了,前面那位可是要
出国的,我也不能耽误她啊。」我真没想到沈浪在这种事上居然看得这么开,说
喜欢就喜欢,说放手就放手,完全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我竟然不禁有些羡慕他,但嘴上还是不能松口。
「反正你自己注意,既然有了女朋友就别整天物色这个,物色那个的。」
沈浪盯着我半天没说话,最后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
「老白,我知道你这是在跟我打太极呢,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但要是有一
天你想说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咱们这关系,就算你杀了人,我也会想办法帮
你把尸体处理了。」
他用最正经的表情说着最不正经的话,可我却还是感到了满心的温暖。
「谢了,兄弟。」
「客气了,下次带你见见我女朋友,小鸟依人的超萌型萝莉。」我难掩笑意,
敷衍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听见他跟个痴汉一样数着自己女朋友的种种优点。
最后的夏天应该就快要来了吧……
离高考还有两个多月时,沐婉荷受家长会气氛的影响终于开始紧张起来。
这天我进屋复习的时候,突然发现我的衣柜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走近了一看,
两米多高的衣柜最顶端居然挂了两个粽子。
这时沐婉荷正好洗完碗,推门进了我的房间。我拉住她,一头雾水地指了指
那两个红线缠在一起的粽子。
「婉荷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沐婉荷有点不好意思地咬了下嘴唇,然后小声说道。
「我也是听公司同事说的,讨个彩头,高中嘛。」
我看着她灵动的双瞳,憋了好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哈哈……婉荷姐……你实在是太有才了……哈,这么高你是怎么挂上去的。」
「我踩了凳子。」沐婉荷假意理着发丝小声回应道。结果发现我还捂着肚子
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有多好笑啊,别人家好多都挂来着,还有人去请高僧来开光呢……我怎么
就不能挂了。」沐婉荷说完脸上青一块红一块,自顾自地坐了下来,还故意把书
重重地摊在面前。
我抽了张纸擦了擦笑出的眼泪,然后站在她的身后弯下腰贴在她的脸侧。
「婉荷姐,生气啦?」
沐婉荷用力地翻过一页书也不理我。
我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捏了捏。
「是我错了,我不笑了,你别生气了。我就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有点反应过
度。原谅我一次好不好。婉荷姐?婉荷大人?女神大人?」
「哼!」沐婉荷这下不仅扭过头,就连身子都侧了过去,就留了个后脑勺给
我。
我无奈地苦笑两声,然后伸手环过她的脖子,把脸也埋在她脖颈中,开始轻
微地左右摇晃。
「妈,别生气了好不好,你儿子知道错了,你不理我我晚上觉都睡不着啊
……」我极其夸张撒娇般地念叨着,拼命地往她天鹅绒般丝滑的颈下呼着热气。
没一会儿沐婉荷就「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放下书,也反过双手挂住我的脖
子,然后压着我不让我动。
「好了好了,这么说话真恶心,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我儿子那么阳刚的男
人哪像你这么娘。」
我抬起头笑着问道,
「婉荷姐,不生气了?」
「下次你要再敢嘲笑我,我一天都不理你,信不信。」沐婉荷侧扬着头,一
脸的神气。
「信,我哪敢不信啊。」说完我又再次把头贴到她的脖子上。这算是我可以
利用儿子这个身份能做的最亲密的接触了。
所以偶尔我也会忍不住放纵一下理智,抓住机会闻一闻她淡雅的体香,再轻
吻她滑嫩的皮肤以短暂地抑制相思之苦。
而每当这时,沐婉荷总是很配合地一动不动,或是跟我说些悄悄话。
虽然行为有些可耻,但却能让我在之后更好地控制自己。
就这么搂着她将近十分钟,我才恋恋不舍地移开了身体。我的动作惊动了沐
婉荷,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却没有侧脸看我,原来刚刚她都快要睡着了么?
看着她微微颤动的长卷睫毛,高挺的鼻梁,紧紧抿着的芳唇。
我忍不住吞了下口水,根本不受控制地在她的侧脸上浅吻了一下,当我微凉
的唇触碰到她有些发烫的脸颊时。我全身所有的细胞彷佛都欢呼雀跃起来。整个
大脑似乎已经被多巴胺完全浸泡。
但很快,理智的大军也已经拍马赶到。我立马意识到这个举动已经太过于暧
昧,刹那间,我灵机一动把浅吻变成了一个重重的吻,重到发出声响那种。
然后飞快地抽离,站在一旁看着沐婉荷傻笑。
沐婉荷的神色在片刻间也发生了诸多变化,但最后如我所愿成了淡淡的埋怨。
她伸手擦着脸颊上的口水,扭头瞪着我,但很快还是绽放了梨涡。
「都多大了还这么调皮,全是口水,嫌弃你……」
我没有回答,依旧装傻充愣笑得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虽然此时心里早已是
一片冰冷荒凉。
之后,我陪着沐婉荷学了一个多小时的英语。中场休息时,沐婉荷突然转头
问我。
「风远,你想好去哪个大学,选哪个专业了么。」
听到这个问题我不禁沉默了,事实上我早已经做好了决定,但我感觉沐婉荷
很可能不会接受。
思量了片刻,我放下笔,郑重地说道。
「我打算考本市的Z大计算机信息学院。」
沐婉荷一听脸色立刻就变了。
「风远,学什么专业我不懂,我也不干涉你。可谈起大学,虽说Z大也很好,
但你明显能去更好的大学啊。」
「Z大的计算机专业全国前列,与我来说学习压力不会那么大。火箭班的氛
围太压抑了,所以大学我想选一所稍微轻松些的。Z大全国排前二十内,已经足
够好了。」
沐婉荷苦着脸,满不高兴地问道。
「又是为了我?」
我移开视线,看着眼前成堆的书本,语气尽可能地平静。
「是为了我们!」
说完这句,我鼓起勇气转头看着沐婉荷。
「相信我,在Z大我一样可以成材,而且我们母子也不用分离。等四年大学
毕业,我可以考研去更好的大学,甚至是……出国,再陪我四年吧,也让我再陪
你四年。」
沐婉荷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彻底陷入了沉默,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但
她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争辩一句。
我坐在她身边,也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我知道你决定了的事就总有办法说服我,这三年的确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
三年,可这幸福却让我有些惶惶不安,难道是上天看我过得太凄惨所以才派我的
儿子来如此固执地守着我么。」沐婉荷对着窗外像是在自言自语。
「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还被幸福所伤。」她自
顾自地补了一句接着便莞尔一笑,「我也是,好好的说这个干嘛。」
可我的眉头却忍不住皱得很紧。
「你看了我书柜里那本人间失格?」
沐婉荷似乎还在游神之中,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把椅子拖到沐婉荷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你不应该去看那本书,你应
该看些正能量而阳光的书。」
沐婉荷转过头,看着我疑惑地问道。
「那你为什么要看。」
「我看只是猎奇,而且我也不会有太多共鸣。」我异常认真地看着她,希望
她能明白我的意思。书是好书,可也得分什么人去看。
我心里很清楚,沐婉荷心头的伤痕还没有愈合。我真的害怕她会被那些沉重
的剧情和文字所感染。
沐婉荷轻笑了一声,
「说的也是,我儿子和书里的叶藏简直就是两个极端。胆大心细而又积极向
上,就像是无所畏惧的勇士。」
「你也是一样,那句话根本就不适用你。说起胆大,你想要杀秦武恒时远比
我胆大得多。你不顾艰难和压力找了我九年难道还不够积极向上?妈我们是一样
的,所以你配得上更丰盛的幸福。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么?」
沐婉荷看着我,眼神中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光芒,而我则握紧她的手以表明
我的态度。
渐渐地,她开始反握住我,当我们彼此的手紧紧纠缠在一起时,那股光芒也
膨胀到了顶点。
「答应妈妈,永远不要让我拖累你。」
「彼此负重,才能走得更稳,无论发生什么你永远都不会是我的拖累。」
四目相对,相互感染而又相互激励。
末了,沐婉荷嫣然一笑对我伸开双手。
「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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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高考之时,楚玥同学终于不负众望,以雅思7。5,A- LEVEL考
试A级的辉煌成绩收到了来自另一个半球的录取通知书,而另一位被选上的同学
却未能通过考试。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和楚玥一起远赴另一个国家,可不曾想我却早早就退出了。
高考动员大会上,楚玥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在全年纪同学倾羡的目光下声音
极其平淡地作了一份非常公式化的演讲。
当时的我还并不知道这个娇小却要强的小女孩正在承受的痛苦,而命运的齿
轮却又总是如此地不留情面。
离开学校的那一天,我和沈浪作为勉强能算得上的朋友在校门口送了她。
「小美女,到时记得给我发邮件啊,说不定我有空会去看你哦。」沈浪笑得
特别洒脱,完全没有离别的伤痛。
「谁稀罕你来。」楚玥嘴硬地回了一句。
「但是我会记住你的,专喜欢小女孩儿的怪蜀黍!」沈浪听完哈哈大笑。
「好歹咱们也是朋友一场,不至于这么说我吧。不过说真的,到了国外好好
照顾自己,有什么为难的事可以找我们。我和老白绝对会支持你的。」
楚玥听了沈浪的话,脸微微红了几分。迟疑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谢谢!」
「好了,你们两个天才聊吧,不过可千万别再对古文告别了啊。」
沈浪笑着打趣道,随后就独自退到了一边。让独自站在楚玥面前的我有那么
点尴尬。
但我还是很快调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这回合你彻底赢了,小天才。」我真诚地表达着自己的认可。可楚玥却用
她黝黑而略带深沉的瞳孔牢牢盯着我。
「是你自己半途退却了,我一直以为我们会一起去,是我看错了你。」她有
些激动地说着,让我不免有些惊诧。
末了,她移开视线看着地面,又恢复了以往的淡然。
「能告诉我是为了什么让你放弃这么珍贵的机会。」
「能让我放弃如此珍贵的机会自然是更加珍贵的事物,如果以后我们还会见
面的话,我说不定会告诉你。」我收起了笑脸,但眼神依旧真诚。
她轻轻叹了口气,同时软下了语气。
「我们……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当然。」
「如果下次再见面,你不许再半途而废了,我要堂堂正正地赢你一次。」楚
玥的这句话不知为何,完全没有以往的强势,反倒显得那么孤寂。
「你未来的对手不再是我了,去找更强的对手吧小天才,加油!」
「再见。」楚玥的声音越发低沉,但却依旧固执地看着我。
「再见!」我平淡地告别着,这时沈浪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伏在我的肩膀
上,挥动着手臂。
「小美女,再见啦!」
楚玥收回了视线,慢慢转身拖沓着步子往校门外走去。就在她快要踏出校门
的那一刻,她突然回过头放开了嗓子喊了一声。
「大笨蛋!」
我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楚玥喊完之后步子似乎终于轻快了起来,大步
流星走向了前途未卜的未来。
我和沈浪一直目送着她,直到她小巧的身影彻底消失。
「老白,这丫头喜欢你。」沈浪搂着我的肩膀无奈地说道。
「我知道。」
「你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沈浪的声音中满是不可思议。
「就在刚才。」我机械地回应着,当你暗自爱上一个人时,你的情感触觉就
会变得敏锐,敏锐到脆弱的地步。
「那你怎么还……」
「她不应该喜欢我,会受伤的,错爱的人最后可能什么都得不到,除了纠缠
一生的折磨。所以我希望她能就此早早脱身,去过好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我依旧看着校门口的方向,但却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到。
「你果然是越来越不正常。」沈浪叹着气先一步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我在心底默默回答,你说的对,所以我不希望周围再有人如我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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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被学校的事耽误了片刻,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7点了。刚打开门,就听
见沐婉荷轻声说了一句。
「婉荷,现在我身边最放心的就是你了,但你真的不用勉强。我们是姐妹,
你的情况我也是最清楚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下。」
「陈姐你别说了,我愿意去。」
我低头一下,玄关里还有一双精致的CL高跟鞋。等我走到客厅时,陈珺和
沐婉荷才注意到我已经回来了。
「陈阿姨你好。」
陈珺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都是惊叹。
「有日子没见,风远真的越来越像个大男人了,这一表人才的。」
「陈阿姨您说笑了,我高中还没毕业呢。」这时沐婉荷走到我身边,帮我拿
下书包。
「风远,你先进去看会书,我和你陈阿姨谈点事情。」我看了眼她又看了眼
陈珺,顺从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进了屋子并关上了门。
扔下书包后,我径直躺在床上,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短暂的两句对白让我
的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沐婉荷要去哪,而且听陈珺的意思好像去的还不是什么好地方。
心里越琢磨就越觉得没底。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大门终于传来了开合的声音。
我赶忙打开门走了出去,沐婉荷正收拾着桌子,看到我出来,她举了举手里
的餐盒。
「今天妈妈没捞着空做饭,咱们吃顿外卖哈。」
「哦,好。」我坐到椅子上,看着沐婉荷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忐忑。
「婉荷姐,陈阿姨和你说什么啊,你准备要去哪?」
沐婉荷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把外卖盒从塑料袋里往外拿,虽然她的动作毫无
停顿,但在我看来,她就是在避免和我作视线接触。
「你听见了啊。其实没什么,就是妈妈可能要换一个地方工作了。」
「换地方工作?什么意思?换去哪?做什么?」我连珠炮般地把问题都甩了
出来。
沐婉荷依旧没有抬头,语气却是十分轻松。
「你看看你,又这么大惊小怪,换份工作而已,至于么。」
我急得一把抓住她忙碌的手,「那你就快告诉我啊。」
沐婉荷坐到我身边,双手握着我的手,终于和我对视了眼神。
「陈姐最近入股了一家医药生物科技公司,这家公司正在准备上市的最后阶
段。所以陈姐希望我去这家公司工作,可以随时了解一些情况。就这么简单,你
别瞎紧张了,好不好。」
「了解情况,了解什么情况?」我皱着眉仔细咀嚼着沐婉荷话里的每一个字。
「还能是什么情况,当然是经营情况咯,这次陈姐投资比较大。所以自然是
想准备充分一些咯。」沐婉荷松开我的手,帮我把饭盒打开,又把筷子递到我的
手中。
「你意思是让你去做探子?」
沐婉荷忍不住瞪了我一眼,「什么探子,我是正常去工作的,又不用探听什
么机密,只是如果研发经营上有什么大的波动,我及时通知陈姐,让她早做防范
就好了。」
「去做什么工作呢,不会是秘书什么的吧。」我拿着筷子却半天没有动作。
沐婉荷看着我,无奈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面对我坐好。
「妈妈是去做HRD,老本行,做什么秘书,你别再胡思乱想了行不?」
「你这居然直接空降过去做人力资源总监?会不会太夸张了?」
这简直就是天掉馅饼,我心里也越来越没底。
沐婉荷吸了口气,平静地说道。
「陈姐在里面肯定是起了作用,但是我做HRD也不算太夸张。这一年在G
EVJON,我做的就是人力资源总监啊,我没告诉过你么?」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哪里能想到沐婉荷居然成长得这么快。沐婉荷看我一
脸呆滞笑着回应道。
「那证明咱们母子彼此都放心,我对你的学习放心,你对我的工作也放心啊。」
我沉默了片刻,还是小声地问道。
「不去不行么,你现在干得好好的,突然去别的地方工作,还是出于某种目
的,说实话我心里有点不安。」
沐婉荷前倾身体伸出手揉弄着我的头发。
「你不愿出国,要在本地读大学,妈妈是不是都支持你了,现在妈妈只是换
了份待遇更优厚的工作,难道你还要反对么?我也想要你的支持,不然即使去了
我也没有干劲。」她的眼神温柔至极并带着某种期盼,说话的语气也非常认真。
「我……」我似乎的确没有立场反对,毕竟职场上大家的目标不都是往高处
去么。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不管发生什么妈妈都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也要对
我有信心不是。这次去的是一家快要上市的公司,不仅薪水高得多,而且我也能
学到更多的东西。更何况陈姐还会让我以内部价认购原始股。如果新公司上市以
后运营得好。说不定很快我们就暴富咯。」
这些条件听上去的确特别地诱人。可我能从沐婉荷的眼神里看出来,她并没
有那么激动。
这就像是一块唾手可得的鲜美蛋糕,可谁知道香气弥漫的奶油下到底藏着什
么。
我不知道未来到底是什么在等着我们母子,但沐婉荷既然决定踏出这一步,
我除了支持她也别无选择。
「你决定了?」
沐婉荷看着我的眼睛,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长吁了口气,只好重新拿起了筷子。
「好吧,我支持你。」
「就知道我儿子最好了!」沐婉荷展眉而笑,似乎终于放下心来。
「不过……」
「好啦,你要说的我都知道,我也保证会照做。这三年你都不知道说了多少
遍,你不烦我都听烦了。」
沐婉荷嘟囔着把我的话堵在了嗓子眼,我只得苦笑了一声,开始吃饭。
「不过说起来,咱家现在到底有多少钱啊。」
沐婉荷听完微扬起头在脑中算了算。
「差不多五十多万吧。」我听了顿时被吓一跳。
「我的天,这才两年多,你是怎么把十五万变成五十万的。」
「我没干什么啊,咱们房子不用钱,你学杂费全免,工资基本都存下来了。
而且你这两年没事就参加比赛,拿个第一名经常都是七八千,小一万的,还有每
学期的国家奖学金。说起来咱们娘俩都赚了不少呢,嘿嘿。」沐婉荷小财迷般地
眨了眨眼睛,笑得极其可爱。
「而且我不是和你说过么,之前还买过点基金什么的,七七八八加起来差不
多五十多万吧。」
我真的越来越爱面前这个女人了,温柔,善良,美丽,聪慧,坚贞,现在居
然还偷偷地觉醒了理财属性。
有这样的女人在身边,你要我怎么去爱上别人。
一顿饭吃完,沐婉荷换工作的事基本也就定了下来,陈姐还很贴心地安排她
可以提前结束GEVJON那边的工作,陪我高考完休息一两个月再去新公司报
到。
不管怎么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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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对于现在的我基本没有任何的难度,考试那两天对我来说也只能算是波
澜不惊。倒是沐婉荷像所有的家长一样,无法抑制地紧张,考试前一天晚上十点
不到就催我睡觉,她则在一旁反复检查我的考试用具。
可我的生物钟早已经养成,大脑还正处于活跃的状态,何况她就在距离我不
足两米的桌前。
数羊,背古文折腾了半天,大脑还是非常清醒,来回也翻了不知道多少个身。
「再翻床都塌了,睡不着么。」沐婉荷在台灯的暖光下只有一个回眸的剪影。
「嗯,有点早。」我看着那个剪影,思绪立刻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跳跃起来,
于是我立刻转身面朝着墙壁,脑海中又开始新一轮的数数。
片刻之后,身后唯一的光源突然熄灭了,整个房间猛地陷入了一片幽暗。
我刚准备回头看一眼,沐婉荷却已经钻进了我的被子里,再次从身后贴住了
我,右手从我腰间穿过,放在了我的胸口带着某种节奏轻轻拍打着。
「婉荷……」
「嘘,快睡……」
我只好闭上了嘴,可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她这样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视觉失去工作后,听觉和触觉就变得更加灵敏,我可以清晰地听见她在我脑
后淡淡的呼吸声。整个后背都被温暖的柔软所包裹,像是坠入了一片温泉。
我僵硬地躺在床上,手和脚根本不敢移动半分。沐婉荷持续拍打了一会之后,
节奏就开始乱了起来,力量也是时轻时重。
又过了片刻,她突然调整了下姿势,把脸直接凑到我的脖子上,全身都紧紧
贴了上来,滑嫩的大腿更是差点要架在我的腰上。而右手的拍打也被拥搂所取代。
随着耳后传来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声,我知道她已经先一步进了梦乡。
我真是哭笑不得,她还真是过分,明明是来安抚我睡觉,结果自己倒是睡得
香得很。我虽然心里抱怨着,但嘴角却还是情不自禁地上扬起来。
我一点一点把手臂抽了出来,然后移动到胸口,附在她的手指上,随后轻轻
握进了掌心。
这段时间,我已经学会了在面对沐婉荷时,能很好控制欲望的方法,那就是
在脑海中映出她的笑脸。
只要她在我的脑中微笑,我身体的欲望就能很快地退散。就如同现在,虽然
我的下身早已经起立,但只要想到她在我背后正挂着浅笑,安心而踏实地睡着,
小兄弟就会很配合地偃旗息鼓。
于是我也把自己放空,努力融进她的呼吸里,她的柔软下,她的温暖中,渐
渐地我也终于有了睡意。
这一刻在我脑海中铭下了深深的烙印,以至于后来当我独自一人面对夜晚的
思念时,这温馨的回忆甚至比安定,褪黑素更为有效,就像是黑暗中来自遥远星
球的光,可以瞬间照亮我心底所有灰暗的角落。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沐婉荷早已经起了床,正在厨房忙碌着。
她倒是不担心我的现场发挥,主要担心我会不会生病,或者路上出什么意外。
所以我只好在她寸步不离的陪同下走进考场。
第一场语文,我提前将近半小时交了卷。出考场时,立刻被一大波疯狂的家
长围住了。
每个人都问东问西,把我晃得头晕眼花。我和沐婉荷费尽千辛万苦才从人群
里挤了出来。
至此之后的所有考试我再也不敢提前交卷,老老实实等待考试结束。
等到彻底考完,沐婉荷才终于松了口气,是彻底松了口气,因为她根本一点
不担心我的成绩。
不过最后我又是第二名,只是这次是全省第二。
在拒绝了多家名校的邀请后,我如愿被Z大软件工程学院特别录取,并再次
免了我四年学费。
高中毕业那天,我按照沐婉荷的要求感谢了所有的任课老师。
三年的高中生活终于落下了帷幕,最后的夏天还是到来了。
毕业典礼上,因为楚玥的缺席,我则再次成为了全校的焦点。
而万千人群中的沐婉荷亦如三年前一样,激动得热泪盈眶。
可与三年前不同的是,现如今的她已经充满了自信和活力,也更加风姿绰约。
她今天穿了我送她的那件长裙,即使站在人群之中也如同精雕细琢的宝石般散发
著夺目的光彩。
站在台上,我只注意到了三个人,一个是沐婉荷,一个是沈浪,一个则是站
在角落的罗素菲。她依旧穿着黑色教师制服,头发高高盘起,可那意味深长的眼
神却让我如芒刺在背。
等我演讲完毕,她居然还偷偷给我抛了个媚眼,真是个无药可救的女人。
离开学校前,我借上厕所的机会,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把手机还给了黄睿文,
他则跟在我身后千恩万谢了一路。
在和同学连续聚会了几天之后,人生里最轻松的两个月总算是来了。
我和沐婉荷聚在一起,商量着去哪里玩。她心心念念地想要去海边。于是我
们俩趴在床上,用笔记本搜索着各种自由行的攻略。
折腾了将近一天,一个为期一周的旅游计划总算是新鲜出炉了。这是我第一
次和沐婉荷去旅游,兴奋之情自然溢于言表。
可不曾想临行的前两天,沐婉荷突然收到了一份父亲寄来的信。
打开之后,发现有两张材质完全不同的信纸。
沐婉荷快速地读完了其中一张,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另一张。我还在纳闷
这都什么年代了,父亲居然还寄手写信?
可看沐婉荷越来越凝重的表情,我也顾不得去分析了。
「婉荷姐你怎么了?信里说什么了?婉荷姐……妈!」
「啊……哦,你父亲在信里问你考得怎么样,让你抽空回小镇一趟。」沐婉
荷如同中咒一般目光呆滞地回答道。
「两张信纸就只写了这些?」沐婉荷紧紧抓着信纸却没有回答,片刻之后她
苍白地挤出个微笑。
「风远,妈妈有点累了,我想去休息一下。」说完也没等我回应,拿着信转
身就回了房间。
我傻站在客厅一头雾水,而且根本没有一丝的头绪。
在客厅思前想后呆了十多分钟,最后还是无奈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如何是好,想去问一问又怕会惊扰了她。
直到日落西山时,我依旧躺在床上百爪挠心地看着天花板,突然间房门被打
开了。
沐婉荷步履沉重地走了进来,一句话没说直接背对我坐在了床边。
「妈,你没事吧。」我隐约预感到事情好像有些严重。
可沐婉荷依旧没有说话,但我能听见她不断做着深呼吸的动静。似乎是在做
某种准备,又或是某种斗争。
我盘腿坐起身,也不催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安静地等待着。
一时间房间的气氛居然凝重到了压抑住呼吸的地步。过了许久,沐婉荷终于
缓缓转过身,目光低垂,声音迟滞。
「风远,妈妈和你说点事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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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风远:我从未奢望你来爱我,我从未设想你会有理由爱我,我也从未认为
我自己惹人爱慕。对我来说能被赐予机会爱你就应心怀感激了。
沐婉荷:你有意或无意说的每句深思熟虑或漫不经心的话,全在我心头开成
了漫山遍野的花,白风远,你到底还能有多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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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脂篇第七章
夕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夜幕的阴影顺着窗户慢慢爬了上来,一点点遮蔽沐婉
荷身体周围的金色的光晕。
房间没有开灯,突然暗下来的环境让气氛显得有些诡异。看着面前的人,我
居然有了一种准备听鬼故事的感受。
「我……我……」
沐婉荷「我」了好几声,可还是挤不出第二个字来。可她紧绷的身体似乎又
有着不说出来誓不罢休的觉悟。
我只好安静的坐在原地看着她做心理建设。
「我……我之前……之前……骗过你爸爸。」过了许久等天色完全黑下来之
后,沐婉荷总算说了第一句完整的话。
我故意没有开灯,希望这种黑暗可以让她叙述的压力小一点。可没想到她刚
刚说完又赶紧摇头。
「不对……不对……不是我骗他的……哎,也算是我骗他的。」
沐婉荷的语气宛如过山车,忽上忽下。似乎怎么也组织不好语言。可见这段
过往是如此的曲折,让原本聪慧的她硬是无从入手。
我思索了片刻,压低了声线,温柔的附和着,
「你想说的是不是,有人帮你骗了他,但你事先并不知情或是知情却无法反
抗?」
沐婉荷立刻抬起了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突然急促的呼吸似乎已经说明
了答案。
「对,对!我儿子真厉害,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她欣慰地叹了口
气,又往我身边靠了靠。
「那你骗了他什么?」
我问完这句后,沐婉荷又陷入长时间了沉默。但我能感觉到的是,她可能并
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口。
这是一件让她难以启齿的事,尤其是在她的儿子面前。我可以猜测很多的答
案,但没有一个是轻松的。
我们依偎着呆坐了很久,就在我快要放弃,想要安慰她不想说就别逼自己时。
沐婉荷终于对我说了一句话,
「我骗他以为我是……是……处女。但其实,我其实是……」
沐婉荷努力许久终于还是陷入了羞耻而痛苦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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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们俩依旧踏上了行程,只不过目的地从海边变成了地图上一个极
为偏僻的村落,也就是沐婉荷的故乡。
上一次去的时候我还不到五岁,模糊的记忆里除了溪流树木,大山草房外几
乎就没什么印象深刻的事物。
而到今天我从沐婉荷那里知道,原来在故乡我还有个舅舅,另一封信就是他
托人捎到我父亲那的,父亲拿到信干脆就加了一封直接寄给了我们。
舅舅名叫沐叶秋,这么多年一直守着祖屋住在村里。这座小村起了个仙气十
足的名字,叫云漓。据说可以追溯到明朝天顺年间,云漓躲在几座大山间的谷地
之中里,算是一处十分难寻的世外桃源。
从听到这个地名开始,我就已经有了些许的好奇,而后又听沐婉荷简单说了
些旧事,更是让我对这处世外桃源心生向往。按照沐婉荷的描述,里面的村民依
旧保留着很多古时的风俗,传统文化有着远比外界更加良好的继承。
毕竟是能养出如沐婉荷这样女子的地方,肯定是非同一般的。可一路上,沐
婉荷却是郁郁寡欢,能看得出来,她很矛盾,完全处于一种既想回去又不想回去
的状态里。
这多半与她昨夜和我说的那句话有关。这个情况,说实话我曾经是有想到过
的。毕竟青春年少,谁都会犯错。可她当时的表情却似乎又在告诉我,事情远没
有这么简单。
为了避免自己在那句话上深究,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目的地的想
象和曾经模糊的回忆里。
有些事情单凭脑补总会出现各种可怕的想象。不管怎么样,这一趟旅程很可
能会揭开沐婉荷过去所有的秘密,而我需要做的则应该是无条件的支持她。
到了云漓附近的镇上时,已经是傍晚了。沐婉荷已经十多年没有回去过,按
她之前的经验,想进村需要徒步翻过两座山,并穿过一片密林。
可现如今环山公路已经修好,前两年云漓也通了电,算是国家最后几批通电
的村落之一。
我们询问了汽车站的工作人员后,决定在镇上住一晚,第二天租一辆车送我
们进山,之后再徒步走一段就能到了,相比原来要节省很多的时间。
当天晚上在旅馆里,沐婉荷一直紧紧抱着我,但是却一句话也不说。她内心
的矛盾在距离故乡如此之近的此处已经变成了某种恐惧。而这份恐惧,我自然是
心知肚明。
十多年前,她在故乡失去了父亲的信任,现如今似乎轮到我了一般。
虽然我一再地告诫自己,可心里却依旧忍不住地紧张。串联起过往的所有事
件,我的心情也是压抑而沉重。
彼此除了紧紧相拥,都说不出一句话,不同的是,她在拥抱自己的儿子,而
我却在拥抱自己的爱人。
一直以来将她柔软的身体包裹进怀里是我最幸福的时刻,我将鼻尖埋进发丝,
贪婪地沾染着她的清香。可却依旧无法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
我们已然变得一团糟的关系似乎还要经历更多的混乱。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找到了一俩破旧的小面包,车主是位大姐,四十岁上下,
专门帮人拉货。黝黑的皮肤加上那一身的腱子肉简直不输给男人。她为人也很豪
爽,一上车嘴就没停过。自己的丈夫,儿子,女儿种种,一一道来。
基本上都是我在搭腔,只有提及到云漓的种种变化时,沐婉荷才会偶尔回应
几句。
她这几年跑过不少趟云漓,一开始公路没修通的时候,都是用驴车,板车拉,
然后到了山口再背过去。然后再从云漓拉了药材出来卖,日子过得原始得就像是
上个世纪。
现在路和电都通了,云漓也不再是曾经那个与外界闭塞的状态。村里的一些
山产也更加方便流通。可据大姐说,云漓还是有些排外。
有了公路,原本难以逾越的大山立刻就成了观光的风景区。大姐的车技不赖,
小车虽破,兜兜转转倒也稳当。
我们在崇山峻岭之中忽上忽下,空气中似乎都变得更加清新起来,有着一种
自然原本的味道。
大约走了一个来小时的山路,大姐在一个小岔路边把我们放了下来。
她还要去其他地方送货,所以最后一段进村小路得我们自己徒步了。
我本来想给点钱,可大姐死活不要,她非说云漓的山神灵得很,去云漓的都
是贵人,不能收钱。
听到山神二字的时候,沐婉荷脸色明显阴冷了下来。匆匆和大姐打了个招呼,
拉着我就往小路走。远远听见大姐在身后笑着嘀咕到,这小媳妇还挺心急。
可沐婉荷的心神压根就不在原地,所以对此也毫无反应,我倒是忍不住的有
些脸红。
这条小路虽然简单地修整过,但很明显是建立在原有山路的基础之上,所以
沐婉荷显得很熟悉,只是脚步有些重。
四周松杉葱郁,生机盎然,鸟鸣声不绝于耳,就连呼吸都似乎有些臆想中的
甜。可身着黑色绣花长裙的沐婉荷就像是一团行走这绿阴如盖下的乌云,与这片
郁郁葱葱格格不入。
我甚至在她浑身散发的惶惶不安中找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恨意。身旁的我也
没了欣赏景色的心思,只能把她冰凉的手紧紧地握住。
一路上她都在出神,脚步也很慢,就这么磨磨蹭蹭地走了大约四十来分钟,
我们才从这片林子里探出脑袋。
前路由原本的平缓突然一路向下蜿蜒而去,直通向这个山谷之中的小村落。
整个村子走势南高北低,依山而下。
放眼望去,四周环绕的苍茫大山如同卧龙盘踞,尤其是南面那座峻山高耸入
云,一如龙头,而云漓便像是一颗夜明珠掩藏在龙首之下。一条清澈泛绿的河溪
如同龙涎从山上迸涌而下,分作两条划过村子,最后汇聚到北面的一汪碧青湛绿
的大湖之中。
村中的建筑依山或依河成弧形而建,鳞次栉比,每栋房屋之间的距离几乎相
同,宛如是一轮月牙,拥抱着北面的湖泊。
俯瞰之下,一如日月相应。
我对风水之类的东西是一窍不通的。但眼前的一切却还是让我这个十足的门
外汉目瞪口呆。这种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鬼斧神工的布局设计简直不像是出于
凡人之手。
恍惚之间,我真的有种将要踏足仙境的错觉,这里面住的不会都是像沐婉荷
这样的仙女吧。
沐婉荷站在我的身边也凝神着山谷里的一切,末了看着南方那座大山默默地
出神。
「这就是我和你出生的地方,云漓。」沐婉荷看着远处轻声对我说着。
我扭过头看着她,有几分不敢相信。「我也是在这里出生的?」
沐婉荷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便自顾自的往山下走。
等彻底下了山,我才发现,这到村口不足五十米的路上居然立了三栋木制的
大牌坊。从低到高,都是四柱三间七楼的牌楼。楼身刻满小字,楼顶四角立着麒
麟,下面挂着荷花灯。
牌楼的木漆有些陈旧,而耸出脊外的立柱云冠也已经斑驳不堪。但还是能看
出些许人为修缮过的痕迹。
第一扇牌楼上刻着「冰清玉洁」四个字,第二扇刻了「节劲三冬」四个字,
最后一扇则刻了「柏舟苦节」四个字。
而那些模糊的小字应该都是在叙述某段往事,因为沐婉荷一路低头向前,丝
毫没看这三扇牌坊一眼,我也不好意思停下细看。
不过只看门头的字基本就能确定,这三扇应该都是贞洁牌坊。
我追上沐婉荷想了想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
「妈。」因为之前约定好,回了老家不能再叫她婉荷姐了。而这声妈让我颇
为不自在。
沐婉荷停下步子,低头嗯了一声。
「这牌坊是谁造的啊,看着好像是纪念哪个大人物一样。」
沐婉荷这才抬起头看了眼那柏舟苦节几个大字,眼神复杂且不安,她抬步缓
缓走到立柱边,轻轻抚摸着。
「现在已经不知道她的名字了,我们都喊她安夫人。这牌楼就是纪念她的。」
接着沐婉荷轻声叙述了一段不知真假的往事。
事情要追溯到明朝朱祁钰时期的夺门之变。夺门之变后,朱祁镇重夺皇权,
为了稳固地位,他接连谋害了兵部和吏部尚书于谦,王文。
而当时的锦衣卫镇府使安大人原本并不会受到牵连,可偏偏当时权势滔天的
石亨有一个侄子看上了安大人的结发之妻云漓。
于是他被于谦保荐的旧事再次被扯了出来,安大人自知命不可保,只得在当
时指挥使的协助下,先让全家老幼乘夜色乔装远走,自己则留下赴死。希望可以
用自己一条命换得朝廷对起家人的宽恕。
云漓知晓后死活不从,安大人无奈之下,只得将其击昏后送上了马车,并留
下了遗书。
可不曾想,安大人殒命之后,石亨的侄子色欲熏心,派人一路追赶云漓。
多亏了家仆院工拼死护主,才保下了云漓和她的儿子。最后穷途末路之际,
云漓带着剩下的十多人躲进了大山之中,不想竟偶遇仙人,之后她便在仙人的指
引下,找到了这处福地定居了下来。
按照安大人的遗愿,如果她们如果活下来,便要更名换姓,于是云漓遵从夫
命改安为沐姓。
可云漓只改了儿子的姓,自己却并未从安夫人变为沐夫人。
云漓有德且聪慧,在山中生灵的帮助下一点一点地建立起这世外桃源,众人
感怀,便用了她的名字来命名。
不少外来者误闯进来都不愿离去,云漓便择有德之人留下。渐渐的定居的人
数也越来越多。
生活安逸下来后,云漓却十分思念安大人,相传她时常于深夜坐于南山望月
思夫。
虽然有许多青年才俊慕名前来想要与之凤凰同飞,却都被她婉拒。
最后相传云漓活了九十六岁才离开人世,足足为安大人守德七十年。
云漓村民为了纪念她,便立了这牌楼以表贞洁有德,之后女人守贞也成了云
漓的传统之一。沐婉荷说完了这段往事,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光听这个故事,倒是有几分玄幻浪漫色彩。但贞洁牌坊这东西在我眼中终究
还是封建的余孽。
「进村吧。」沐婉荷又仰头看了一眼牌坊,便领头往村子里走去。
进村之后,气氛明显就有点不对了。我原本以为在这仙境福地住的自然也应
该是超凡脱俗之人。可一路上遇到的男女老少早已经换上了花花绿绿的外界衣物,
与这古色古香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最重要的是每个看到沐婉荷的人都没有和我们打招呼,大家的脸色全是
死一般的阴沉,互相之间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偶有小孩子看到外人,笑着想要
跑过来,都会瞬间被父母抱走。
我们就像是两个瘟疫的传染源,不管走到哪都只能收获到厌恶二字。
沐婉荷不自觉地就低下了头,看着脚尖只是一个劲地往里走,鉴于他们这种
态度,我从心底开始生出一股不悦和不安。
跟着沐婉荷快速地往上走了十多分钟,终于在快接近南部村顶处的一幢木楼
前停了下来,这栋二层木楼飞檐重拱,碧瓦朱甍,看着年代感十足,即使在这村
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精致。这要是放在古代,住在这里的人怎么也算是达官显贵吧。
沐婉荷站在木门前,仰头打量着整座屋子,眼神迷离,山风吹起她的发梢和
裙摆,带着她的思绪不知去往了何处。
「沐婉荷,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敢回来。」
我和沐婉荷的注意力瞬间被这个熟悉的声音和惊讶的语气扯了回来,而沐婉
荷更是如同雷击。
我想都没想转身的同时就挡在了沐婉荷的身前,看着来人。
「罗素菲,你还真是阴魂不散。老是这么纠缠有意思么?」
罗素菲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套裙叉着手站在坡下,很快就收起了惊讶的神色,
转而笑的如同邪魅。
「白风远,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这里也是我家,你们能返乡探亲,难道
我不能么。更何况,在这里我可要比你身后那位受欢迎多了。」
我刚想说话,沐婉荷却在身后扯了扯我的衬衣,拉着我推开了木门。
就在我们进门的那一刻,罗素菲的声音又从远处传来。
「沐婉荷,希望等你那可笑的伪装被撕破之后,你这宝贝儿子还能这么护着
你。」
沐婉荷转过身重重地合上了门,呼吸止不住的急促。
「妈,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们去看你舅舅吧。」
沐婉荷温柔地笑着,尽力掩饰眼角的苦涩。她优雅地抬手整理好仪容,接着
转身帮我折好衣领和袖口,深吸了两口气后终于毫无底气的呼唤到。
「哥,嫂子,我回来了。」
敢喊完,侧屋的门就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农妇端着一个药筐走了出来。衣
着上只能用朴素二字来形容,但面容倒算是清秀。这一方土地的确算得上养人。
她的眉头快速地皱了一下,随后就散开了。只是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
「回来了啊,进来吧。」语气毫无感情,既无久别重逢的欣喜也无亲人相会
的温情。彷佛踏进他们家门的是两个陌生人一般。
「嫂子好,我哥呢。」沐婉荷双手紧紧握着包袋,不住的摩擦着,略带尴尬
地打着招呼。
「在里屋呢,进来吧。」舅妈领着我们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这是……长生?」我一愣,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见这么个称呼。转头看了眼
沐婉荷,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时间真快,都长这么大了。」舅妈敷衍地说了一句,可脸上连敷衍的笑容
都没露出来。
进了正门是一个宽广的堂屋,最里面供奉着几座排位。墙上则挂着一副画,
上面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手里握着一支草药。
屋内的摆设都是很有年代感的实木家具,八仙桌,官帽椅。案台上袅袅升起
的香烟因我二人进入带进的阵风,短暂地失去原有的形态。
我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而沐婉荷则是一语不发,跟着舅妈一直走到里
屋。
刚进门就看见屋内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脸庞消瘦,泛着病态的
苍白,呼吸无力而沉重,但依旧能看出他曾经俊俏的面容。
四周的家具摆设依旧是年代深远,屋梁上悬下许多纸包,一个个像是催命的
风铃。最里端有个书架,上面则摆了不少线装的书籍。
从进了这栋屋子开始,我感觉自己彷佛就穿越到了另一个朝代。
沐婉荷却无暇顾及其他,只是丢下手里的东西,赶忙跑到床前,一把握住男
子的手,声音顿时哽咽。
「哥,你这是怎么了!」
沐叶秋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费力的撑坐起来。
「小婉,这么多年,哥终于又见到你了。我撑着没走,就是等着见你一面,
这么多年,你真的是一点没变,还是这么漂亮。看来你终是过得不错,真好!」
沐婉荷亦如少女,跪在床前,嚎啕大哭。
「哥……好好的,你怎么突然这样了。」
「生老病死,物理常情,别哭了,让哥好好看看你。」沐叶秋的声线虽然孱
弱,却有着和沐婉荷一样的温柔。
舅妈在一旁低头叹了口气,转身就出去了。
沐婉荷抬起头,顾不得擦拭泪珠,
「哥,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我带你去城里,去大医院看,一定能看好的,小
婉现在有钱,我带你离开这里。」
沐叶秋依旧含着淡淡的微笑,伸手抹去沐婉荷脸上的泪珠。缓缓摇了摇头,
随后抬眼看着天花板。
「你忘了哥是干什么的了。釜沸脉已现,大限将至,再无回天之术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了,医者难自医。你为什么拖到现在……」
我很久没见沐婉荷哭得如此伤心。她的情绪一直和我牵扯在一起,可此时我
却只能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舅舅并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看着我,眼神逐渐泛起光亮。
「你是长生?」
沐婉荷闻声匆匆擦了把眼泪,转身把我拉了过来,和她一起跪于床前。
「是,他是长生。」
虽然完全搞不清楚这个称呼是哪来的。但我还是很配合的喊了一声「舅舅」。
「好啊,已经长这么大了,真是一表人才,眉宇之间都是英气,来,把手伸
过来。」
我看了沐婉荷一眼,随后便顺从的把手伸到沐叶秋面前。沐叶秋伸出双指,
搭于我的脉间,微微闭起了双眼。
过了片刻,他笑着拍拍我的手腕,虽然说话已经气若游丝,但却透着一股欣
喜。
「从容缓和,应指有力,不浮不沉,不迟不数,不细不洪。外体强健,精气
十足。好啊,好!」
「哥,我们去大医院看看吧,小婉求你了,你不能躺在这里等死啊。现在的
医院水平已经很高了,去了肯定有希望的。」沐婉荷依旧在努力想要说服沐叶秋。
「小婉,我的身体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这一切都是命。你以为你哥就一直
待在这村里么。其实病状初现时,我就出去看过了。我这病无药可医。别再白费
功夫了。」
沐叶秋说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抬眼扫了一圈。
「对了,俊和呢?他没陪你一起回来?」
「我们三年前就分开了。他也已经成了家,现如今,只有我和长生两人生活。」
沐婉荷似乎是早就想到了他会问这一点,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
沐叶秋的眉头轻轻拧了起来,「怎么会这样,难道是……」
「嗯,他都知道了,和所有人一样,他不愿信我。」沐婉荷说的轻描淡写,
可只有我知道,这其中蕴藏了多少的心酸和痛苦。
沐叶秋轻轻拍了拍沐婉荷的肩膀。
「别这么说,哥一直都是相信你的。可当年哥没用,保护不了你,对不起,
小婉。」
「哥,你千万别这么说,你已经尽力了,那不是你能凭一己之力就能扭转的
局面,何况那时候我们都还只是孩子。对了,你侄子可有出息了,这次高考全省
第二名呢。」
沐叶秋欣慰地点点头,脸上满是止不住的笑意。
「上天是公平的,也总该给你一个好儿子。长生,你可要好好照顾你的妈妈,
她这辈子太不容易了。想当初一个十六岁的女孩身怀六甲,她经历的苦难是你远
不能想象的。」
沐叶秋话音刚落,沐婉荷大惊失色,连忙喊了一声,「哥!」
我匆匆点头之后也回过了神,诧异地看着沐婉荷。沐婉荷脸颊微红慌忙岔开
话题。
「哥,就别再提这些陈年旧事,都过去了。」
「旧事可以不提,但话我还是要说。」沐叶秋的态度很是坚决,他把目光移
到我的脸上,眼神里全是期盼和托付。
「长生,你要记住,我死以后,这世上真正关心爱护你母亲的人就只剩下你
一个。母子相依为命,多有不易,你要尽全力守好她,她本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却受命途所累。切勿再让你母亲受到伤害。」
我没有回答,只是非常郑重地点了点头。
「小婉,这么多年,两次回来,都让你经历这生死离别,你别怪哥残忍。只
是我不见你这一面,去也不能瞑目。如你所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千万不要
深陷其中。等我去了以后,这地方你也就别再回来了。人心险恶,你要好好善待
自己。」
沐婉荷已然到了伤心处,抓着沐叶秋的手泣不成声。
两人断断续续,聊了很久,但都很自觉地避开了过去的事。我安静的待在一
边听着。对这个家族也总算是有了大体的了解。
沐家是个行医世家,行医的历史传承往上可以追溯到清朝顺治年间。而且沐
家每一代当家都对医学极有天赋,根据当地的环境创下了许多偏方,可算是造福
了一方百姓。到了建国之后,信息流通越来越顺畅,许多临村甚至更远的地方都
有人慕名而来求医问药。
在云漓,沐家的地位是极其崇高的。可如今家道中落,到了沐叶秋这一辈,
却没了后代。也就是说,沐叶秋如果一去,沐家几百年的传承即将无以为续。
可沐叶秋对此似乎并没有太多的伤感。他的话里行间除了对沐婉荷的不舍与
内疚,就只剩下一股轻松。
到了傍晚时分,沐叶秋已经有些疲倦,于是沐婉荷便带着我离开了里屋。
我跟着她踩着吱嘎作响的木楼梯上了二楼。在走廊的最里面有一扇红木门,
门后就是沐婉荷曾经生活了十七年之久的闺房。
推门而入,并没有想象中的久无人居住的样子,反而打扫得很干净。
沐婉荷走到里侧的一张竹床坐下,抬头一点一滴地环视着房间的每个细节。
我安静地坐在她的身边,没有打扰她追忆过往的思绪。
房间不算大,但家居摆设一应俱全,我彷佛能看到豆蔻年华的沐家小姐,坐
在木塌上对着镜台整理头发,或者站在隔柜后把玩那些不算精致的瓷器小摆件。
或者守着宽大的后窗,手握一支山花,看着远处的重峦叠嶂。
虽然沐婉荷对自己的过去闭口不提,我却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好奇,想要了解
更多她幼时的岁月,在这与世封闭的桃源,她是怎样一天天出落成如此的动人模
样。
「风远,妈妈有点累了,隔壁是客房,你今晚就睡在那边吧。」沐婉荷望着
案台上一个青花瓷的花瓶发呆,缓缓吐出了一句。
我本想劝她几句,可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好。」我答应着,拿起自己的背包出了门。看样子今晚大家都没有什么胃
口吃饭。不过倒也没人来喊我们吃饭,想来舅妈也是碍于舅舅的面子,可心底估
计还是对我们无甚好感。
进了隔壁的客房后,我丢掉东西就上了床,摒弃一切杂念开始睡觉。
今天接受了太多的信息,其中有不少碎片我都能拼接起来,整理成一个不太
美好的故事,可我不想那么做。我甚至想先沐婉荷一步,把这一切都忘个干净。
毕竟在遥远的市里,我和她还有一段崭新的开始。既然过去不美好,那还何
必记住。
不多会儿,就明显感觉到外面的光线逐渐黯淡了下来。山里到了晚上还隐隐
有些凉意。我一把扯过旁边的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坦然地进入了梦乡。
因为一直是浅眠,不知睡了多久,就觉得怀间一阵凉风袭入,还未待我睁开
眼,一个更凉的躯体满满当当的塞进了我的怀里。
只是那发间的清香已经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我睁开眼,伸过手去把被子重新整理好,然后环着她又往怀中紧了几分。
「妈,你怎么了,身上这么凉。」
「风远,我害怕,我哥就要死了,我却救不了他。」沐婉荷轻声呢喃着,像
是失去了雨露滋润的花朵,开完这一季就要花落归泥一般。
我很想安慰她几句,可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这位舅舅,完全摸不到
头绪。
而沐婉荷却一甩之前的沉默。
「我真的好害怕,真正对我好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了,我感到好孤独,他们真
的都是我害死的么。真的都是因为我,沐家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么?」
我听完这话,惊讶的抓紧了她的肩膀。
「你怎么会这么想,舅舅是因为生病,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多年没回来,
沐家的兴落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沐婉荷用力把头埋入我的臂弯,把心里的苦涩全都吐了出来。
「他们说我命格犯擎羊入地劫星,大凶之人,克六亲,多是非。是家里的灾
星。风远,我会不会也害了你啊,我是不是根本就不应该活着。」
我抬手顺着她的发顶一缕缕的轻揉而下直到背心,细声慢语的说道:「说实
话,这些东西我是不信的。如果非要按命理来说,那每个人的命途都是既定的,
无所谓克与不克,你的命格只是他人的命运的体现,并非是你的影响。把自己的
不顺遂归咎到他人的身上,本就是懦弱和愚蠢的表现。」
待我说完,沐婉荷却没有出声,于是我又补充道。
「如果你真的要相信这个,那你就更应该好好待在我的身边了。」
「为什么?」沐婉荷微微抬起头,黑暗中,我只能看见她脸庞模糊的轮廓,
可那不断喷洒在我脸颊上急促和温暖的热气却在告诉我她有多期待我的回答。
「师父很早就给我算过命,他说我命带天德天乙,正印星旺,不刑不克,命
硬得很,无论遇到什么危难,都能逢凶化吉。」
「真的么?」沐婉荷急切的反问道,想要得到我的确认。
「这我骗你干嘛,所以就算你真的是灾星,对我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更何
况,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大吉之星。是我生命的里阳光。所以我会一直待在你
的身边,除非……」
原本我的话已经结束了,可突然想到我对沐婉荷目前已然变质的感情,话里
还是忍不住留了余地。
沐婉荷立刻急了起来,
「除非什么……」
「除非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了。」我本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矫情,可我却又实
在找不到别的措辞。
「你是我的儿子,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我怎么可能会不需要你。除
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一天我会伤害到你。」
说完后,我们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我的思绪已经
完全成了一团理不清的毛线团。
我甚至不能确定,刚刚的对话是属于母子正常的范畴里么。
「舅舅说了,让你不要陷在过去的事里,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你一直都
没走出来,你还是被那些不好的事情纠缠折磨着。你不能这样下去了。」
沐婉荷没有回答,但我知道她还清醒着。
「妈,其实你比任何女人都要坚强和勇敢。你害怕,无非是怕我知道以后会
变得和其他人一样。说到底,你的恐惧还是源于对我的不够信任。」
「不是的,只是……是我……」
「如果不是就告诉我,不管是什么事,两个人一起承受总比一个人好,最少
我也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你。你的故作相安无事只会让我心里更加难受。就现在,
妈,把一切都说出来吧。」
我第一次稍有强硬地打断了她的话,已经成年的我,因为对沐婉荷已然变质
的感情,在心底让我更加急切地想成为她的依靠。
沐婉荷轻轻呼了一口气,随后放低了声线。
「只是现在,不要叫我妈,我真的无法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对你说出这些事,
这太羞耻了。」
在看到这村里的一切后,我就明白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的沐婉荷一定会受到
某种来自传统的束缚。所以我必须给她制造一个相对轻松的叙述环境。
「好。现在我不是你的儿子,只是你的一个朋友,说吧,婉荷。」
她轻轻惊叹了一声,可能惊讶于为何我能如此自然地说出她的名字,殊不知,
我在心头不知道念了这个名字有多少次。
但她并没有反驳和阻止。
「我不知道该从哪说起,感觉头脑有点乱。」
我侧过身,伸手轻抚她的背脊,
「从哪都可以,先挑轻的说,不然你也可以继续上次没说完的话题。」
沐婉荷深深吸了口气,尽可能平稳地开了口。
「白俊和是白家寨人,算是当地比较大的一个村子。他妈妈得了病,白俊和
听人介绍,找到了云漓沐家。那时,因为某些难以启齿的原因,我的父母亲为了
救我需要把我嫁出去。而白俊和看起来老实可靠,于是成了他们的首选。所以我
就理所当然的嫁给了他。」
「你也同意了?」我反问到。突然就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这种事原
本就很难让人接受。
「那时候的我根本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如果不嫁给他,那就只能去地狱。
可他的家族里也是极其传统的。而我当时……已经……已经……」
沐婉荷已经了许久却再也说不下去,我的心里狠狠痛了一下,但还是风轻云
淡地打断她。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继续说吧。」
「嗯,后来的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洞房那天,我害怕的要死。躺在床上直
发抖。我妈妈心疼我,给我灌了点药酒。然后又用薄纱蒙住了我的脸。等我再醒
过来的时候,身上一丝不挂,白俊和也已经在我身边睡着了。那一夜我再没睡着,
眼泪根本止不住,一直流到眼睛发疼。我差点以为自己就要瞎了。」
听到这里,我的心已经被揪成了一团,咬死了下唇。那种无法改变一切,只
能默默承受的无助让我甚至没了再听下去的勇气。
我开始思考让沐婉荷亲口叙述如此残忍的过去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但脓疮总是要挤出来的,不然即使外面用再好的药也是于事无补。
「那他没有怀疑?」
「我妈妈趁我睡着后,用鸡肠灌了鸡血塞到了……我的……下面,所以就这
么蒙混过去了。」沐婉荷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是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声音。
我惊讶的差点坐起身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操作,
「还能这么做?」
「是啊,据说是古时候传下来的法子,当时的我完全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只能仍人摆布。从那时开始,我对那种事发自内心的恐惧。可没曾想,只那一次,
我就怀上了孩子。」
「所以那时候你生下我时才十六岁?」我突然想起舅舅口误提起的事。
沐婉荷无奈的哀叹着,
「是啊。当时我自己不过还是个孩子,却已经成了一个母亲。一开始,我真
的很害怕,害怕见到任何人,甚至是你。怀孕那些日子,我因为情绪的原因,吃
的很少,睡眠质量也很差。结果导致不到八个月你就早产了,生下来才2斤多一
点,皮包骨头,简直是九死一生。也亏了你外公想尽办法才保住你一条命。」
沐婉荷慢慢进入了状态,说话的情绪逐渐稳定,缓缓地道出那些心酸的岁月。
「我自己本身也是营养不良,根本就没有奶水。说起来,从那时候起我就没
怎么尽好母亲的责任。虽然我打心眼里恐惧有了孩子这件事。可你却总喜欢待在
我的身边,不知道是不是闻到我身上的味,你外婆只要一把你抱远,你就会哭闹
不休。后来喂了一阵子的羊奶,你才慢慢长成一个漂亮的娃娃样,可身体还是很
弱,时常会生病。这辈子,妈妈是真的欠你的。」
我也有些惊讶,我怎么也想象不到如今身强体壮的我小时候居然是个柔弱不
堪的病秧子。
「别这么说,你看我现在不是长得挺好的。」
「是啊,也亏了你现在这么出色,不然我不知道要内疚多久,说起来,虽然
你那时候又小又弱,可还是在保护妈妈。」沐婉荷的语气越来越温柔,原本紧绷
的身体也越发放松。
「怎么说?」我顺着她的话问道。
「你一岁多的时候,我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你爸爸带着我们一起去了小
镇。他那时候正当年,而且自打结婚之后,他就没机会碰过我。我心里清楚,他
是在忍着,可我却始终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一到晚上我都会害怕的发抖。说来也
奇怪,每当他想捣鼓点事时,你就会开始大哭大闹,我就赶紧借机抱着你去隔壁
睡。你爸爸这些年碰我的次数真的是屈指可数,也是难为他了。」
「所以我猜,我爸和曼文的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沐婉荷如此冰雪聪
明,我爸那样粗线条的人几乎不可能瞒得住她。
「是啊,说句心里话,当时知道这件事时,我根本没有一点悲伤的感觉,反
而觉得松了口气。之后把你找了回来,你却不肯理我的时候才是真的伤心,小时
候和我那么亲近的儿子,居然会那么对我,即使现在想想,心里都觉得难受。你
不知道,你当时的样子可真是坏透了。你怎么能对妈妈这么残忍呀!」
沐婉荷从来没有因为这事对我生过气,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说到了伤心处,
语气的埋怨味十足。我甚至有了一种她又想要咬我的预感。可这种埋怨却让我觉
得越发的亲近,将我小心翼翼隐藏于内心深处的浓浓爱意猛一下揭了开来。
我用脑袋顶住她的额头,带着一丝歉意说道。
「对不起,那时候我还太年轻,还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你。」话刚出口,我就
慌了神,这到位的情绪居然让我不知不觉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正当我想找话来找补的时候,沐婉荷却先调皮地开了口,「又用书里的话来
哄我,我看过这本《小王子》,你是把我当作你养的玫瑰花么。」
在这漆黑的夜里,温香软玉已然入怀,四下安静得连虫鸣声都没有,我听着
自己的心跳擅自踩上油门,迅速地加速起来。恍惚之间,之前所有的克制和忍耐
全都抛之脑后。
她是我的玫瑰花,那我是可以吻她的吧。迷离的思绪下,动作僵硬却无所畏
惧。沐婉荷灼热的气息越来越近,将我旺盛的荷尔蒙点成了怒焰焚天的山火。
可她此时突如其来的安静更是让一切都朝着预想中的情状发展下去。
只差几个毫米,甚至几个微米,我就能再次触碰到那饱满甜美的香唇。
可此时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沐婉荷整个人立刻就从被子里弹了起来。我心里也咯噔一声,估摸是沐叶秋
可能出事了。沐婉荷跳下床飞快的冲下楼去,连一声招呼都没来的及打。
我晃了晃脑袋,把自己从刚刚的迷情中拉扯出来,也赶紧跟了上去。下楼的
那短暂时间,我却想了很多。
如果刚刚不是被人打断了,我和沐婉荷会怎样呢,她是会沦陷于和我的唇齿
相交,还是会气愤而怒扇我一巴掌。
白风远,你简直是在玩火。我狠狠地自责了一句,然后再次把脑中那已经松
了的发条重新上紧弦。
进了里屋时,两个女人已经围着沐叶秋哭成了一团。沐叶秋身前的被子上则
是一大团乌黑的血迹,空气里弥漫着中药和血腥混杂的绝望味道。
「哥……你怎么样了,你别离开小婉啊,我求你了……求你了……」
沐婉荷用自己的衣袖拼命擦拭着沐叶秋唇边的血迹,可没等擦完,新的黑血
又不住地渗了出来。
沐叶秋两只手被自己的妻子和妹妹紧紧握着,将死之际的他嘴角却挂着一丝
浅笑。
他先是微微转头看向妻子。
「小楠……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你还年轻,等我死后,你就离开这里
…………重新找个人……」
舅妈泣不成声地用手掌捂住他的嘴,拼命地摇头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沐叶秋深情的看着妻子,眼角终于还是落下泪来。他把视线先移向了站在床
尾的我,呼吸运气,眼神里依旧是期盼。
我没等他开口,「舅舅,你别说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向你保证,只要
有我在,没有人会伤害我妈妈。」
沐叶秋微微颔首,又看向沐婉荷。
「小婉……」
「哥,你别说话了,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我们现在就走。」沐婉荷站起身,
想要把沐叶秋拉起来。
「小婉……你别这样,乖……听哥的话。」沐叶秋有些着急,呼吸一乱,又
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哥……哥……我知道了,我不动,我听你的话,你好好的,你不能有事。」
此时的沐婉荷完全已经陷入了半崩溃的状态,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小婉……以后不要再……再回来了……忘了……云漓,好好的活下去…
…照顾好自己,还有你……你的……儿子……他……他以后……」
「哥,我知道了,长生以后怎么了?」
沐叶秋死死盯着沐婉荷,似乎是欲言又止。沉寂了片刻,他缓缓闭起双眼,
用尽最后的力气由唇齿间冒出一句话。
「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哥……」
「哥!」
「叶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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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细思考了下我这十多年的人生,只觉得自己活得是稀里糊涂。莫名其妙
地出生,莫名其妙地被父亲卖了,莫名其妙地爱上自己的母亲。
成年了莫名其妙地又多出了个舅舅,结果这个舅舅却只见了一面,不到几个
小时,就离开了人世。
沐叶秋死后,棺木遗体在院中陈列了三日。几乎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悼念。
每一个人都是悲怆万分,可见我这位舅舅在村里的声望是相当高的。
可于此强烈对比的则是三日来一直坐在角落发呆的沐婉荷。自打沐叶秋咽气
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彷佛丢掉了灵魂,只剩下了一具躯壳。
三日来,她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也没说过一句话。一到白天她就坐在角落看
着遗照发呆,到了晚上我把她扶到床上,她也像是具玩偶一般,睁着无神的大眼
睛看着天花板。
那些来悼念的村民,看到沐婉荷时,眼色里几乎清一色的都是愤恨和怨怒。
我完全不能理解,舅舅死了,他们为什么要把怨气洒在沐婉荷身上。
虽然对他们的表现十分的不悦,可眼下还在办丧事,我也不能发作。何况此
时沐婉荷的状态已经够让我伤神了。
我原本以为等舅舅入土,我们离开后,事情会恢复原样。可第四日出殡那天,
情况越发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而去。
沐叶秋是没有孩子的,按理说,打幡抱着灵位走在送葬队伍最前面的人应该
是我这个亲侄子。
可全村人彷佛根本没看见我和沐婉荷一般,在村里不知道谁家挑了一个小孩
来打幡。
反正我也没打算继承财产什么的,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扶着沐婉
荷就往送葬队伍里走。
可不曾想,刚刚靠近队伍,几个壮实的村民就把我们俩拦住了。
「你们滚远点,这里不欢迎你们。」
我的火腾一下就冒了起来,
「你说什么呢,那躺的是我舅舅!我们给他送行,还需要你们同意!」
我这边一吵,队伍就停了下来,一时间,好几个村民围了上来,每一个都是
凶神恶煞的嘴脸。
「今天这是村里的大事,我们不想节外生枝,识相的趁早滚,你们根本不配
给沐先生送行。让你们在灵堂坐三天已经是我们最大的宽容了。」
我手顷刻间攥成了拳,刚想上前,就被沐婉荷两只冰凉的小手握紧了,她抬
着哭肿的双眸盯着我摇了摇头,一时间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
村民看我们没有再多说什么,哼了一声,散进了队伍里。
等大部队渐渐走开了一段,沐婉荷才拉着我缓缓地跟上。
「妈,他们根本蛮不讲理,我们为什么非要受这气啊。」
虽说怒气暂时被压了下来,但我心里还是过不去这坎,沐婉荷是我的心尖肉,
让她受这种委屈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
「和他们说不通的,老百姓有时候是最愚蠢的。况且今天是你舅舅的大事,
我不想让他走的不安宁,我们就远远地送他吧。」
我心疼地握紧她的手,带着她一步步地往山上走去。听着前面的吹吹打打,
哭哭啼啼,彷佛又旁观了一出人间闹剧。
送葬的路途远比我想象中远的多,大约走了一个小时才到山顶,视野豁然开
朗之际,心情也顺畅了几分。
两座大山之间居然被一道石岭作桥连在了一起,看着蜿蜒如长蛇的送葬队伍,
我们手牵手踏上了两米见宽的石岭往另一边的山顶走去。
等到了另一边,扑面而来的便是两棵弯腰而下的迎客松,像是门神一般拦在
左右两侧。不远的高处有一个年代久远的神庙。神庙前面低洼一点的地方则是一
处修缮完好的古楼。
送葬的大部队正在古楼前休整,而刚刚过桥的我们则又被人给拦了下来。
几个年轻人看着我们刚想发作,却被一个年纪稍长的老者拦住了,他缓步走
到我们面前,叹了口气,对沐婉荷说道,
「差不多了,你们回去吧。你也知道他们都憋着怒气,就别再为难我了。」
「执事,我只想看我哥哥入土为安,远远看着就行,您能开开恩么。那毕竟
是我的亲哥啊,我求你了。」沐婉荷低三下四的语气让我如芒刺在背。如果眼神
能杀人,这里早就是一片血海。
「前面就是祠堂,后面是神坛,你应该明白,这是我们云漓祖先待的地方,
我们怎么可能让你过去呢。孩子,听我一句,回去吧,不然一会闹起来,不好收
场啊,走吧。」
这位村里的执事已经算是这伙人里态度最好的一个了。沐婉荷还是在不住地
哀求他,最后竟然打算下跪。
我一手挽着她的胳膊,死活不让她跪下。开什么玩笑,我的母亲怎么可能给
这些不明事理的混蛋下跪。
「老人家,我就不明白,我和我妈可是沐叶秋的至亲,他归天之际,为什么
我们反而没资格送他。难道他在天之灵反而希望最后见的都是外人。如果真是如
此,那我舅舅又何苦最后时刻把我们叫回来。」
执事还没开口,一个粗重的男音猛然从他身后压了过来。
「因为你妈是个婊子,是个灾星,是个不要脸的贱货,而你就是个孽种!」
听到这话我瞬间头皮发麻,一挥拳狠狠砸在一片的松树上,树干轻轻晃动,
震下几片落叶。虽然粗糙的树干磨破了我的手背,可此时的我却一点不觉得疼。
「舅舅对不住了,这帮畜生欺人太甚。」我对着远处的棺木高喊道,随后风
一般越过执事,抬脚狠狠踹在那个口中喷粪的家伙胸口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下,整个人就直接飞了出去。
我用脚尖挑起地上的抬棍,横在手里,棍梢对准众人。
「你们这帮王八蛋,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
人群顷刻间就乱了起来,年轻人纷纷抄起家伙,围成了一个半圆。
「真是什么人生什么种,这畜生崽子比她妈还是个祸害。」
「是啊,是啊,祖先重地还能轮到他这么撒野,今天非把他的腿给打折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叫嚣着,像是在看两只待宰的羔羊。
我抬棍横扫了两下,
「不要命的就上,别跟个娘么似得在那里放屁,一帮子怂货。」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民众,他们挥舞着手里的家伙都冲了上来。可他们不知道
的是,我的齐眉棍远比我的拳脚功夫强的多。
我一边依托地形,护住身后的沐婉荷,一边应战,人多势众,为了节省体力,
我专打脚踝,脚面和腿弯,一番恶战下来,我除了后背和右手挨了两下,基本没
受什么大伤。
可对面已经躺下七八个了。只要被我砸到一下,就别想再站起来。这下,对
面再不敢轻举妄动,我的注意力也得到稍许松懈。
原本我所有的神经都放在面前暴徒的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沐婉荷抱着
我,喊得嗓子都哑了。
「风远,别打了……别打了……你们不许打我儿子,你们不许打他……」
「妈,你放心,我没事,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我大口喘着粗气,扭动了下受伤手臂。
「风远,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我拦着身后的沐婉荷,硬是不让她露头。
「别说胡话,你没错,是他妈这个世界错了!」我带着几分凶狠看着余下的
众人。现在的我根本无所顾忌,因为他们刚刚的所作所为已经给了我不顾一切的
理由。
「够了!」这时,另一个年迈却底气十足的女声从后方传来,话音刚落,人
群自然的左右分道,让出了一条路。一个鹤发老媪拄着拐杖慢慢上前。
「沐婉荷,你就这么纵子为祸么。难道你真是天上的煞星?专为祸害我云漓
而来的?」
老媪一说话,众人立刻都收了声。
我放下棍子竖在身旁,不屑地看着她。
「少在那倚老卖老,净说些没用的。里面躺的是我们的亲人,凭什么我们不
能送他最后一程,自古到今也没这个道理。这些天你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
眼睛的,我也就忍了,但今天就是你们自找的。」
「我看你倒是个孝子,可你这么做只会让你的母亲罪孽更加深重。你问凭什
么,好,那我就告诉你,就凭你身后的女人犯下了不知廉耻的天大罪过。只要我
们活着,就绝不可能让她玷污云漓的祖地!」
沐婉荷突然就慌了起来,她颤抖的扯着我的衣摆,结结巴巴的小声念叨着。
「风远,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哥哥会原谅我的。走吧,我们走吧!」
可我现在已经有点骑虎难下的意思,刚刚气势汹汹地打伤了那么多人和他们
理论,难道现在就灰溜溜地走人?
我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突然发现了一直站在角落中的罗素菲。她的表情似乎
从没有像今天这么愉悦过,虽然没有露出笑容,但飞起的眉头和眼角简直就在像
我示威一样。
她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张开嘴吐出两个字的口型。「报应!」
我握棍的手掌又收紧了几分。
「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妈是个什么货色。」僵持了片刻后,一个中年妇女
率先开了口,说完后看为首的老媪没有制止,立刻来了精神。
「咱们云漓这么多年,都是各个村里尊祖守德的典范。也就是沐婉荷这个女
人,败坏门风,居然跟自己的叔父通奸乱伦,毁了我们云漓几百年的清誉不说,
还玷污了这一片净土。自打这丑事出了之后,你们沐家乃至整个村都被她给毁了。」
话音刚落,沐婉荷原本牵着我的手像是失去了掌控,顷刻间落了下去。
「你他妈放屁,我妈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我顾不得身后的沐婉荷,第一
时间出口打断了她。
「呵呵,你以为是我们诬陷她么,就在她哥哥的大婚当天,在她哥哥的婚床
上,看见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么。那可是她亲哥,她就是这
么给她哥哥祝喜的。现在还有脸来送葬。那张床就是被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玷污
了,害的沐先生这辈子都无后。」
「我不信!」虽然我的声音依旧坚定,可心里的震动确实翻江倒海。
「你不信?你当然不信,你不就是他们乱伦生下的孽种。婚后不到八个月就
生下你来,这还用明说么。沐婉荷这个女人活着就是祸害!」
这一声彻底激起了民众的讨伐热情,顿时又有人加入了战局。
「说的不是么,现在想想,沐家三代可都是大好人,济世为怀不知道救了多
少人,结果全都毁在这个女人身上。你做了那千刀万剐的恶心事后,沐老太爷就
仙逝了,还不是被你给气的。十几年前,你带着这孽种回来,结果沐家大爷没多
久就离世了。现如今你又回来,刚转天沐先生就走了。可怜沐家三代,没一个活
过六十岁的,沐先生更是没到四十。沐婉荷,怎么死的不是你啊!难道真的是好
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么!」
「是啊,是啊,这女人真是天大的灾星,硬是克得沐家绝了后!说不定这些
年总是山体滑坡就是老天因为这女人在惩罚云漓。」
「真是不知廉耻啊,现如今居然还有脸来送葬,还带着孽种来搅乱灵场,这
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一时间,每个人都义愤填膺地七嘴八舌起来。人言可畏,我能一人抵挡众多
恶徒,可面对这些悠悠之口,我居然束手无策。
「你们胡说八道,我们回来的时候,我舅舅就已经不行了,和我妈有什么关
系。你们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早就说过,沐婉荷不是什么好女人,算上你,沐家祖孙四代人都被她一
个人祸害光了,白风远,你再有出息又怎么样,自你出生起就注定这一辈子抬不
起头来。听人说,近亲的孩子不是弱智就是天才。你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啊!
哈哈!」
罗素菲清凉的嗓音从人群中穿透了出来,带着胜利后的喜悦与激动一字一句
的狠狠砸在我和沐婉荷的心上。
听到这话,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频率。我真的是个孽种?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和父亲做过亲子鉴定。我要相信科学,相信沐婉荷。
「你给我闭嘴,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啧啧啧,别自己骗自己,你已经动摇了。不然你的手为什么一直在颤抖啊。」
罗素菲调笑着说完后又抬高了嗓音,像是说给沐婉荷听的。
「沐婉荷,偷来的幸福再美好,也是要还的。你觉得从现在开始,你儿子还
会像以前那样相信你,保护你么?你当初就不该把他生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
你好好的想一想,你伤害了多少人,你再好好想一想,难道最该死的那个不是你
么?」
「你给我闭嘴!」我恼羞成怒地咆哮着。
「沐婉荷,你是不是还想害死你的儿子,才肯罢休。灾星!」
一声断气般的深呼吸从我身后传来,我赶紧转身,一把搂住摇摇欲坠的沐婉
荷。
「妈,你怎么了……沐婉荷!你怎么了,你别听她说的,你不是灾星,不是
的。」
沐婉荷低着脑袋,大口喘着气。她的精神是有多坚强,才能在这么多年的折
磨中没有变成疯子。
众人不觉而同地停下的叫骂,都盯着我们的方向,我似乎能在心底听见来自
四面八方的诅咒声。
「死吧……死吧……最该死的就是你……你活着就是祸害!」
「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我转头对着鸦雀无声的众人大声嘶喊着。
此时此刻,在他们的眼里,完全把我当成了疯子。
我忍住手臂的疼痛,把沐婉荷搀了起来。
不过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都不在乎了,这不仅是我的母亲,也是我唯一
的爱人。
「沐婉荷,我们走,我带你走。」正当我打算转身之时,沐婉荷突然从我怀
里挣扎了出来,踉踉跄跄地往前挪了几步。
「小菲,这就是你要的是么?让我死,我死了就都结束了是么?」
沐婉荷抬起头,直视着罗素菲,我站在她的身后,根本看不见她的表情。而
对面罗素菲的脸上却有一股惊诧闪过。
「小婉,你应该明白,这和我是不是想要无关,而是你应该死,你早就应该
死,很早之前你就应该去死!」一直冷静的罗素菲突然也跟着喊了出来,目光中
的凶恶也是我前所未见的。
我赶忙上前抓住沐婉荷的胳膊。
「该死的是你,是你们,沐婉荷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你们才是魔鬼,是帮
凶!」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嗓子里全是喷薄而出的火气,双眼也被烧得滚烫。
「风远……」沐婉荷站在我身前,突然低声呼唤着,语气温柔的似乎这一切
都并没有发生过。
「妈,我在,我们走吧,这些人都是十足的蠢货和混蛋。」
「谢谢你。」
我愣了一下,心里越发急躁起来。
「妈,你谢我干什么,我是你儿子啊!」
沐婉荷抬头对我笑了一眼,随后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祖坟墓地旁的山头。
「看到那个山坡了么?」
我茫然地随着她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在那里,每到春天的时候,山坡上就会开满五颜六色的花,那是我小时候
最喜欢待的地方。以后如果有机会,替我再去看一眼那满山的花,好不好。」
我看着不远处那一片翠绿的山坡,下意识的说了声「好」,手指的力量也渐
渐地松了。
还未等我回过头来,原本握着沐婉荷胳膊的手掌猛然就空了。我心里一凉,
转头望去,沐婉荷已经三步跑到了山崖边。最后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如同万
年,里面所包含的深情单纯而浓烈。而嘴角笑意撑起的梨涡则成了这山谷间最动
人的唯美剪影。
随后,身着黑裙的她如同一只来自地狱的蝴蝶,纵身一跃,在我的注视下扑
向了那万千世界的尽头。
窃脂篇第八章
人的潜能总是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得到最大释放,当沐婉荷跑到崖边时,虽然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但身体已经自作主张开始了所有的准备。
当她回头看我的那一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已经明白了。脑海中从被刚刚
的混乱到空白直到被眼前这个女人完全占满。
这辈子我从没有跑的这么快过,沐婉荷三步踏过的距离,我脚掌一踩,几乎
是一步就跃了过去。肾上腺素作用下的小腿如同通了电,力量充盈得甚至有一丝
胀痛。
奔跑而至的同时,原本立在身侧的木棍也被我顺势带起。沐婉荷往上跃起到
最高点时,我已经赶到了崖边。过快的速度带来的是更大的惯性,好在我原本就
没打算停在此处。
冲出悬崖的一刻,手中的棍子也直冲而去,先我一步穿过沐婉荷的腋下。我
卯足了所有的力气夹住棍尾撑住来自棍梢沐婉荷体重的压力。
而我整个人像是脱轨的火车,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冲向了摇摇欲坠的爱人。
沐婉荷下落的身体因为木棍的阻挡,短暂的停顿了片刻。可这弥足珍贵的一
瞬对我而言已经足够。我松开棍子伸出手一把抓住她黑裙的腰带,用最后一分余
力将这个被世俗折磨的支离破碎的女人重新带回了我的怀里。
到此刻,我感觉自己该做的事似乎都已经做完。是啊,她已经在我怀里,生
也好,死也罢又有什么关系。我心中满足的欢喜如同赢了整个世界。
这两座山原本就是连在一起,沐婉荷在冲动之下跳的崖,自然不会细细挑选
葬身之地。
上天垂怜我们彼此,我们跌落的下方并不是万丈深渊,而是两座山之间的鞍
部。
直到我的后背触碰到树木枝叶时,我才恢复了几分神智。人的求生欲望并不
需要理智控制。我一手紧紧搂住沐婉荷,另一只手试图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
虽然只是徒劳,但还是多少减缓了我们的坠落速度。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树枝
压断声后,我的后背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上。万幸的是,山中多雨,鞍部的土地
已经受潮变软。但即使如此,我还是被撞得七荤八素。胃里一阵恶心,嗓子眼里
也越来越甜。
正当我想感谢上苍不杀之恩时,身体异样的滑行让我心里又是一凉。原来我
落地的地方并不是鞍部中央,而是山侧,湿滑的地面并不能阻碍我们俩伴随着坡
度往下滑去。
我一边吐着嘴里腥甜的血沫,挣扎着抬头看了眼下面。这片山坡应该发生过
泥石流。眼前可见的是一个长数百米的大斜坡,而斜坡到头是平地还是悬崖我就
不得而知了。
我把身体彻底躺平,双腿歪曲,用自己的后背当作滑板,用登山鞋仅有的摩
擦力减缓速度。右手则如刚才一样,扑抓着一切能抓的物体。
而我的左臂似乎根本不需要去考虑,它成了我身体唯一被上了锁的部分。坠
落也好,滑行也罢,都没松懈一分。
山坡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有裸露的石块,坚硬的草根。我都只能咬着牙用
后背接下了。双脚的脚跟深深陷进了泥土中,自上而下划出两道减速的浅沟。
在强烈的意志支撑下,我终于在斜坡的终点,把速度降到了力所能及的最慢。
但还是无法避免彻底滑出坡去,事到如今只得听天由命。再次腾空的那一刻,我
收回右手,和左手一起把沐婉荷紧紧抱在怀里,尽可能的扬起后脑并闭上了双眼。
心中祈求道,老天爷,你也该上班了。
老天爷很快就给了我回应,因为这次下落的时间非常短促,短到我还没做好
准备,后背就着地了。而且这次落地,我并没有感到想象中的疼痛。究其原因,
可能是我的后背已经完全麻木了。
在确定我们已经平稳地躺在地上后,我心中那股气也渐渐泄完。
这一次,我真的把自己身体的潜能开发到了极致。
看了眼怀里的沐婉荷,她应该很早就晕了过去。此时就那么坦然恬淡地躺在
我的身上,嘴角似乎还在微微扬起。
经过几分钟的努力,我无奈放弃了想要起身的想法。因为此时的我全身上下
找不出一块还能动的肌肉。后背失去了所有的触感,就像是垫着一块被水浸湿的
棉被。
确认安全后松开的双手,也再没有一丝力量。如同断臂一样倒在身体两侧。
除去身体的完全失控,就连话也说不出来一句,嗓子眼不知道被什么堵得死
死的,只够勉强喘气用。
我开始有些害怕,我不会就此全身瘫痪了吧。
不同于小说和电视上演的那样,坠崖或坠楼逃生的人们都会晕死过去。我除
了身体「死」了以外,脑袋却是异常的清醒。
不管怎样,我救下了沐婉荷,自己的妈妈,自己的爱人。就像是热血动漫里
主角击败强敌重伤倒地后开始思考人生一样。这片刻的安宁也让我再次去梳理我
和沐婉荷的种种。
直到现在,我想我已经可以理解她为什么会义无反顾的跳崖寻死。因为她心
中的创伤从未真正愈合,这三年的幸福只是一层遮蔽阴影的假象。她只是逃避了
三年,却不是解脱。
哥哥的离世以及今天的一切让她长久压抑的痛苦瞬间到了顶点,她傻傻地寻
求了最直接也最愚蠢的解脱方式。
她看了人间失格,看了小王子,可能还看了别的什么。可这些书于我而言代
表的都是孤独,人性乃至灵魂的孤独。所以她身为一个母亲却总喜欢把自己塞在
儿子的怀抱里。
我越来越觉得,我放弃出国,放弃远处的大学是多么正确的决定。沐婉荷太
需要关爱和呵护了,这些关爱和呵护必须深刻到触及灵魂才能修补她豕分蛇断的
心。
父亲没有做到这一点,才给我了这样的机会,而我除了竭尽所能亦无他法。
那无数个夜晚,她挤进我的被子里寻求慰藉,是不是代表着她也把我当成了
一个男人而不是她的儿子。
脑中突然出现的念头着实吓了我一跳,但很快我就制止了这愚蠢的想法,她
这辈子的痛苦究其源头可能就是因为他们口中所说的乱伦二字,她又怎么可能对
我有别样的想法。
我和沐婉荷像是隔着长风深谷,近不得,退不舍。
看着被树影遮蔽的斑驳天空,我第一次有了迷茫的感觉,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我该怎么面对这个我最亲近也最爱的女人。
「嗯……嗯……」怀中的沐婉荷适时的闷哼了一声,打断了我走进死胡同的
思绪。
我只能看着她慢慢从我身上爬起来,却依旧说不出一句话。我现在的样子一
定很糟糕,可我不想让她看见。否则她一定又会胡思乱想。
我缓慢的吸足了一口气,然后用力从嗓子里眼咳出来。这下,嗓子里的异物
感总算减轻不少,可紧接而来的却是一大口夹杂污血的唾液。肺部的挤压和抽搐
让我终于获得了上半身的控制,休息片刻的手臂也在极度酸痛中恢复了知觉,只
是后背还是麻木一片。
我挣扎着在沐婉荷摇晃起身的过程中抬起了上半身。并扭头吐掉了口里的秽
物。
这一下几乎要了我的老命,全身疼得像是被搅拌机打过一遍。
「妈……你……没受伤吧。」我用着完全走调的声音拼凑出一句试图让她安
心的话来。
沐婉荷攥着小拳头,用力敲了几下脑袋,转而抬眼看着我。眼神自迷离到疑
惑最后转至惊骇足足用了十多秒。
「风……风远!」她似乎是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又拼命的摇晃了几下脑袋
再次看向我。
「为什么,你为什么,我不是……」在环顾了周围的一切后,很快她就反应
了过来。
「你也一起跳下来了?」
我无力回答,只能轻轻点个头。
「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要是出了事,我该怎么办……你怎
么能这样……我怎么办!」沐婉荷突然急切的像是只受惊的小兔子,眉头完全拧
到了一起。嘴里如同鬼打墙一般转着圈念叨着。
「那你要是出了事……我该怎么办……你跳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个情况
……我有一丝……一丝可能不跳么。」现如今每说一句话与我而言都是莫大的煎
熬。但我始终保持面对她,至少我的前半身应该是完整无缺的。
应该是发现了我说话时候的费力和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沐婉荷一边流着眼
泪,一边凑到我身前。
「风远,你别说了,你怎么样了,哪里受伤了么。」她抬起手顺着我的肩膀
而下,慌乱而无序地确认我身体的完整性。
「我没事……就想……喝点水。」我说着话抬眼看向不远处的一条山溪。我
想把沐婉荷支开一会儿,看看自己能不能站起来。
沐婉荷顺着我的视线也发现了那条溪流,胡乱的擦着眼泪连忙点头。
「好好,你等我,我去给你弄水来。」说完赶紧爬起身,可刚站起身突然就
左摇右晃了两下,把我吓一跳。在我还未开口询问之时,她就已经伸手对我摆了
两下。
「妈妈没事,只是稍稍有点晕,你等着我。」她站在原地定了定神,步伐轻
盈地往山溪走去。
我这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估计她应该只是有些轻微的脑震荡。
沐婉荷一走,我便鼓足力量想站起来,目前看来后背的伤势最为严重,但骨
头应该还算凑合。
果不其然,双腿折起后,腰部稍一用力,就疼得我龇牙咧嘴。而这下的扯动
完全复苏了还在麻木中的背部,一股股钻心的剧痛差点让我晕过去。
我咬着牙给自己鼓着劲。不管怎么说,有痛感证明至少不会落下个残疾。
就这样反复努力了许久,直到恢复的点滴力气全部用尽,我也没办法站起身
来。
「风远,你怎么了?」沐婉荷匆匆一手捂着水,匆匆跑到身边。
「是不是摔到哪里了,怎么出这么多的汗!」
「我没事。」我依旧咬着牙强撑着。
「水,来先喝点水。」说话间,沐婉荷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几片绿叶交叠在
一起的「杯子」凑到我的嘴边。她的手可真巧,这叶子做成的杯子还挺好看。
我低头抿了两口,清凉的山泉带着劫后余生的快感湿润了干燥的喉咙也短暂
冲淡了全身的痛楚。
「啊!」沐婉荷失声尖叫的同时,后背某处再次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让我忍
不住闷哼了一声。
而沐婉荷正对看着自己沾满血迹的右手,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原来她在喂我
水的同时,右手顺势放在我的背上。
「风远……」她带着浓烈的哭腔侧身探头想要看向我的后背。这一下让我痛
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但还是顽强的伸出手探到她的后脑勺,凭着下落的惯性将她
的脸带入胸口,低垂下脑袋抵住她的头顶。
气喘吁吁的小声说道,「别看……」
沐婉荷原来还想挣扎一下,但似乎是想到我现在的状况,转而双手轻轻搭在
我的肩上,趴在我的胸口嚎啕大哭。
「都是我不好,我算什么妈妈,总是拖累你,总是让你来保护我,你明明才
刚成年,可我却……」
「别……说了……我不爱听……」我用手指轻轻压了下她的后脑勺,止住她
的话柄。
刚刚那一瓢清水下去,我总算是恢复了完整的语言能力,虽然每说一句话都
感觉要用尽残余的气力。
「今天我们是出不去了……得找地方休息……度过今晚。」说完,我轻轻扶
着沐婉荷,借着她双臂的力量,再次尝试站起来。
这一回身体总算给予了响应,可虽然站了起来,但身体重心根本没法控制,
一步也走不了。
「风远,你别逞强了。」沐婉荷的声调突然就变得坚毅起来,她举着我的双
手转了个身,膝盖弯曲,瞬间把我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略显单薄的身体上。
「妈……你干嘛……」
「风远,没事,妈妈背你走,等找到了地方你再好好休息。」沐婉荷憋足了
一口气,彻底把我背了起来。我一八五的身高可不是闹着玩的。她为了彻底背起
我,腰几乎弯到了底。即使如此我双脚离地的那一刻,她还是左右摇晃起来。
「妈……你放我下来……你背不动我的……别………」我的脑袋架在她的肩
头,无力抬起。起身的这一下,后背的伤口瞬时被绷紧,话都没办法说完。
沐婉荷双脚左右移动着,找寻着平衡点。
我喘着大气,平复着因剧痛而狂跳不止的心脏,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妈……你别这样……听我的……放我下来……你先去出去……找到人再来
救我……不然……不然我们俩都出不去。」
沐婉荷彷佛根本没听见,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印,一步步往前挪。
「妈……我求你了……你先把你自己救下好不好……不然我不是白跳了。」
我在她耳边费了半天劲好说歹说,可她依旧一言不发,艰难的往前走,急得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沐婉荷!你怎么这么犟,你这样天黑下来也走不了多远,万一有……」
「你给我闭嘴!」沐婉荷突然出声压住了我有些焦躁的情绪。她停下脚步,
使劲弯腰,把我又往上移了几分。
「我是你妈,我绝对不可能把我儿子一个人留在这荒山野岭的。我就是爬也
要带你一起出去。大不了我就和你一起交代在这,我不后悔!」
「可……哎!」她的脾气上来了,就算有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看着崎岖不平
的山路和肆意生长的藤蔓植物。我感觉似乎随时我们两都会栽倒在某处,然后再
也爬不起来。
可沐婉荷下脚的每一步都稳如磐石,为了支撑我的身体不滑落下去,她的双
手玩命扣住我的大腿。
照顾了她三年,我彷佛已经快要忘记了她那令大男人都会汗颜的意志力。
虽然我百般的不情愿,但此时我伏在沐婉荷的身上,闻着她熟悉的体香,身
体还是在不知不觉的放松下来,以至于根本不知道何时突然就失去了意识。
可能是太过于虚弱,感觉自己睡着和昏迷差不了多少,完全没有任何潜意识
的活动。
嗓间的一股微凉让我的意识有了一丝复苏,六感时不时的也在归位。
我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被一个异常柔软而温热的东西顶开了,紧接着便
是一阵清凉沿着舌尖划过口腔顺进喉咙里。
这带着淡甜的滋味应该是水吧。我努力想睁开眼,可只觉得眼皮有千斤重,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眯开一条缝。
入眼可见的一双闪亮清澈的大眼睛,波光粼粼,楚楚动人。眼睛主人的脸庞
与我仅仅几寸的距离。似乎是发现了我微睁开的目光,沐婉荷迅速的移开了脑袋,
而原本贴于我嘴唇上的温热也随之消失了。
我茫然地看着沐婉荷,大脑的各项处理能力显然还在待机状态。她抬手擦了
下嘴,脸颊呈现不自然的桃红,视线也转移到一边。
「你醒了啊,我怕你渴,想给你喂点水,可你又……」
我刚恢复几分的意志在此时再次消耗殆尽,乏力得既说不出一句话,也无法
再撑住眼皮不落下。
这时,耳边传来了宛如催眠一般的轻柔软语。
「风远,睡吧,你需要休息,别怕,妈妈就在这陪着你。睡吧……睡吧…
…」
这天籁般的温暖语气彻底抽走了我最后一丝神识,沉寂下的前一秒,我脑中
还在想,刚刚眼前除了那张动人的脸,还有白花花的一片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再次苏醒时,感觉也仅仅是一瞬间之后的事情。
睁开双眼,等待瞳孔重新聚焦的短暂时刻,身体的各项知觉也终于真正开始
作出回应。
耳边传来的是类似火木燃烧的清脆噼啪声,入鼻的是一股潮湿带着几分腐烂
的味道,喉咙却并没有昏迷后缺水的干涩。
等双眼完全睁开,视线彻底恢复后,眼前却是一片昏暗,脚边不远处有一小
堆火还在燃烧着。四周稍稍观察了一圈,这里应该是个类似山洞的地方,洞口外
漆黑一片。不算明亮的火光在提供黯淡照明的同时也隔绝了里外两个世界。
我试着活动了下身体,后背还是感觉有些疼痛,但明显轻了很多,手臂和腿
部也可以正常活动和弯曲了。没想到,沐婉荷真的带着我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找
到了一丝生机。
可能是为了我的后背伤口能够透气,我是侧身睡的。刚刚脸对着的是洞里的
天花板。我活动了下脖子,侧过脸,看向我身旁的方向。
这是?我有点不能相信我眼前的景色,抬手轻揉了下眼睛又仔细看了下。
一时间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天知道为什么我一睡醒,直面的居然是沐婉
荷裸露在外坚挺饱满的乳房。
我伸手掐了下自己,想确定是不是还梦里,可事实就是如此。
虽然沐婉荷的乳房我只见过一次,可那视觉冲击早已经深深埋在了心里。这
如同水滴的饱满形状,娇小可爱的乳头,还有因为侧睡挤压而呈现出的诱人沟壑
无一不在向我证明我所看到的一切。
这什么情况,为什么沐婉荷会裸着。观察了片刻后很快就明白过来。原来她
的那条黑色连衣长裙从下摆开始都被她撕了,全部做成了绷带缠在了我的身上。
此时的沐婉荷穿在身上的只剩下两条袖子和偏强能遮到胸部上沿的胸襟,而
下身也是光溜溜的只剩下一条内裤,光洁修长的大腿全都露在外面。
可能是我后背伤的面积太大,里里外外被缠得像个木乃伊。感动之余我又有
点无奈,就算要包扎也不至于一直撕到胸口吧,而且内衣呢,内衣去哪了。
我低头开始审视自己的上半身,果然,在腹部有一条内衣的带子。我伸手摸
向后腰,那两个内衣的罩杯正紧紧的贴在我的腰上,用手捏了捏,里面似乎还有
东西。
看来应该是那里的伤最严重了。她的内衣给我绑上倒是紧得很,扯都扯不下
来。
不用想,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是滑稽透了。上半身裹得像个粽子,下半身只
穿了条平角内裤。还好我喜欢穿比较宽松些的内裤,勉强还能算是个小短裤。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这世界上最诱惑的身体就这么袒露的横在我面前。
我根本无法控制的视线望向别处,这时我才知道,之前我心里做的那些斗争,
那些抵抗,在这美人玉体前是多么的脆弱而不堪一击。
这具身体的主人对我的诱惑实在太大,大到我还没有开始做思想斗争就已经
缴械投降了。我颤抖着抬起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腰间,那细腻而柔软的手感带着
温热一举击溃了我仅存的意志。自打出现第二性征以来,我的小弟从没像今天这
么坚硬过。
从那没有一丝赘肉的纤细腰身开始,我的手指宛如有了意识,轻轻划向腹部,
在她小巧肚脐的外围情不自禁地转了一圈后便开始攻城略地般的往上升去。
指尖触碰到胸部下沿的时候,我连呼吸都停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指的动
作。
食指顺着乳球的下侧滑倒上方,拇指则轻轻托住了乳基,整个虎口完整地陷
进乳房下部与身体的交界处。虽然我的动作足够轻柔,可还是引得那娇挺的乳头
轻颤了一下。我停在原地只是轻托着沐婉荷的饱满乳房。
因为这几下动作简直比练上一天的功还要累,下身硬得都有点痛。为了不让
自己憋死,这停顿的空隙间,我匆匆呼了一口气。事到如今,即使我想抽手而去
做个正人君子,身体也完全不会答应。
手掌自下而上根本不需要大脑控制,划过那颗诱人的果实,完整地附在了乳
球上。
我的手还算挺大的,可还是没办法完全握住。乳头调皮地在我手掌间左右滑
动,逗得我心痒至极。手部的动作也忍不住加重了几分。
按下松开,柔软的乳肉瞬间就弹回指尖,一来一回的绝妙触感让我之前所摸
过的所有女性乳房全都黯然失色,色心一起就是无间地狱。
我控制着手掌缓慢旋转着揉弄着那许久未曾有人染指过的绝美玉峰,像是在
把玩一件珍惜的藏宝。与之同时,整个身体也在逐渐往沐婉荷的方向靠近着。
那股摄人心魄的柔软手感点燃了心中隐藏最深的一处火种。于是这片大火开
始熊熊燃烧。
爱让人坚定,欲使人迷失,我第一次对沐婉荷有了最原始的占有欲。我发自
内心地想要拥有这具身体,拥有这具身体主人的一切。我根本不能接受任何其他
人再来触碰她,甚至看一眼都不行。
我的雄性本能在此刻被激发到了最高点。荷尔蒙完全控制了一切思维。我仰
起头看着睡得正熟的沐婉荷,一边紧握着她的乳房,一边吻向她的唇。
沐婉荷的唇亦如既往的惹人迷醉,这是第三次亲吻她,可我依旧兴奋得无法
形容。那淡淡的香气和饱满的朱唇,即使是最毒的药,我也想要一口吞下。
我是这世上最爱她的人,她应该属于我一个不是么?她应该是属于我的,只
有我能让她幸福。恍惚间,我完全投入了这场情欲的战场中,任凭欲念的火焰将
我燃烧成灰。
我甚至不在乎她会不会醒来,我们紧紧贴在一起,忘我地唇齿交缠,我轻巧
地捉住她口中的香舌,由舌尖细细划过,吮吸着她的甘汁玉露。
我的手掌像是征伐领土的大将军,温柔而贪婪地将她上身的每一寸肌肤都抚
摸了遍。那两团酥乳则成了我甘愿为之而死的温柔乡。
很快,我就不满足这样的接触,我想要更多,我想要彻底拥有她,我抵挡不
住这样的诱惑,我输了,她是我最爱的女人,我输了。
就在我的手蜿蜒而下,触碰到她内裤的神秘禁地之时,沐婉荷突然在我的怀
中打了个寒战。我松开她娇嫩的嘴唇,这才发现她的眉头皱得很深。
理智短暂的回归,我突然发现她的身体似乎很烫,而且烫的很不正常,我赶
紧伸出手去摸她的额头。果不其然,沐婉荷在发烧。
似乎是我的手掌微凉,让她觉得有些舒服,她恍惚间抬起手放在我的手背上
无力的握住。嘴里突然开始呢喃着,我不禁凑过耳朵。
「风远……别怕……妈妈在这里……在这里……」
听到话的那一刻,理智大军带着千军万马顿时杀了过来。心头的欲火熄灭的
速度之快让我从刚刚的亢奋突然就变得有些寒意。
眼泪顺着眼角无声落下,直到滴在手背上,我才发现自己哭了。
这么多年,她总是把自己团团围住,不给任何人一丝一毫的可乘之机。
可现在,她近乎赤裸地躺在我的身边,却睡得安心而坦然。因为我是她的儿
子,她确信的唯一不会伤害她的人。
而她松开防备把自己交出去的信任换来的却是我肆无忌惮的践踏。
我在干什么,我刚刚居然想要乘机占有沐婉荷的身体,可一直以来,我明明
都是想要保护她的,我是想要她抛开不幸,获得幸福的。
这根本不是我爱她的方式,我被自己的恶心和卑劣吓得不敢再看她一眼。
我支撑着坐起身,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力道之大,嘴角都出现了血腥味。
可即使如此,我依旧无法原谅自己刚刚对沐婉荷的轻薄。
「妈,对不起!」
我匆匆擦干了眼泪,连忙站起身,四下搜寻了一番,根本没有一点可以用的
东西,而沐婉荷依旧在不住的打冷战。
我心急如焚,思索片刻后赶紧把火堆点得更旺了一些。
随后重新回到她的身边,把她整个人抱起,背对洞口盘坐到火堆前,尽可能
紧的把她搂在怀里。
似乎是感受到了温暖,沐婉荷的眉头渐渐平息了下去,又过了片刻,呼吸也
平稳了许多。
看着她的脸颊,最后浅浅地吻了她的额头。
「沐婉荷,就让我如此笨拙的爱你吧,从须臾到不朽,从一叶到知秋。」
——
她在我昏迷的时候,准备了水,柴火,松脂油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野果。不愧
是山里走出去的孩子,野外生存的经验很是丰富。
这一夜,我不断地添着柴火,保持火堆旺盛的燃烧,期间中,再给沐婉荷喂
了几次水。
到晨露时分,沐婉荷的体温总算逐渐降了下去。
等她彻底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
「醒了?」我看着她睁开眼睛茫然而不知所措的样子,轻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怎么……」沐婉荷依旧缩在我怀里,似乎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还说呢,只想着照顾我,都不管自己么,昨晚烧的那么厉害,我都被你吓
死了。」我假意数落着她,然后抱着她站起身。
「哎哎……你要干嘛。」
我走到她用干草搭起的床铺处,轻轻把她放了下来。
「还能干嘛,抱了你一夜,我手都酸了。怎么样,还难受么?」
「你抱了我一夜?不,不难受了。」沐婉荷低着嗓子揉了揉自己的脸,随后
突然发现了自己袒露的胸膛。
连忙转过了身子,四下到处摸索着。
「妈,你找什么啊?」
「你,你别过来!」她一手狼狈地捂着胸口,另一只手依旧想要找寻可以遮
羞的东西。
「妈,你别紧张,该看的昨晚我都看到了。」我小声嘀咕着。
「白风远,你这个色狼!」沐婉荷说话的语气都快要哭了。
「嗯,嗯?」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居然会骂我是色狼?而且这口气陌生
得足足让我愣了半天。
但不管怎么样,沐婉荷目前这个情况的确是我造成的。如果这样出去被别人
看见了,我还不得发疯。
顾不得解释什么,我只能帮着赶紧想办法,突然我看到了被扔在洞口的一块
破布,走过去捡起来一看,是我的那件衬衣,后背已经成了破布条,而前胸还算
是完整。一旁是我的长裤,屁股也被挂烂了,一条裤腿从上到下都开了口。
看来就衣服还有点用,脏是脏了点,不过眼下也没得挑。我三下五除二,把
后背带血的布带撤掉,留下前片,然后走到沐婉荷身后。
「妈,你用这个先遮一下。」沐婉荷小心翼翼地回头,满含委屈的看着我。
然后轻手拿过了我手里的布块,赶紧围在了胸前。我蹲在她身后,把两头系在一
起,算是做了个简易的抹胸。
「好了,妈对不起啊,昨晚你烧得太厉害,我也顾不上其他的,你别往心里
去。」
沐婉荷整理好上身,转过身来又瞄到自己裸露的大腿和翘臀,这完全就是比
基尼样的装扮。
一时间嘴角又拉了下来。
「我怎么能在儿子面前这个样子,太不要脸了。」
「沐婉荷,你怎么这么说自己,什么不要脸,这不是特殊情况,那照你这么
说,我在你面前,把女人的内衣背在背上,那何止不要脸,简直就是变态么。」
说完,我还特地转了身,展示我身后的套在腰间的罩杯。
沐婉荷捂着嘴噗嗤一声就笑了。
「所以啊,咱们能捡回一条命,就不要再拘小节,你就当在海边穿着泳衣。
至于昨晚,被我看见总比被别人看见好吧。」说到最后一句时,我又想到昨晚轻
薄沐婉荷的那一幕,顿时没了底气。
沐婉荷揉了揉头发,红着脸问道,「那你怎么样了,还疼么?哎,你脸怎么
回事。」沐婉荷似乎是发现了我脸部的红肿,赶紧爬了过来,用手抚摸着。
我抓住她的手,轻轻握紧,有些心虚。
「没事……刚刚不小心,摔了下。」
沐婉荷狐疑地看着我,又轻轻刮了下我的嘴角。
「你当妈妈是傻子么,你这明明就是被打的。指印还在呢,说,好好的干嘛
打自己?」
「额……因为……」这下我可傻了,脑子转了半天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托词。
「因为发现我照顾你结果自己发烧了,内疚打的么?」沐婉荷有些心疼地反
问道。
我嘴上没回答算是默认了,可心里却更加自责。
「你这孩子,可真让人着急,妈妈的命都是你救的,照顾你不是理所应当,
发烧不过是个意外。你干嘛不依不饶地非要这么对自己。打得这么狠,是不是缺
心眼啊。」
「妈,对不起。」我搓了搓鼻子,小声回应道。她越骂我,我心里反而越舒
服,简直有点犯贱。
沐婉荷接着又绕到我背后,仔细检查了下我的伤势。
「那现在背上还疼么。」
「好多了,还有一点疼。不过,你在我背后施展了什么法术,怎么好的这么
快。」我活动了下肩膀,除了有些酸胀,痛感已经消失了不少。
「哪有什么法术,我采了草药给你敷上了,这云漓山里到处都是宝贝。有好
几种草药混在一起,对这种外伤效果特别好。」沐婉荷见我没什么大碍,放下了
心,转而又开始折腾自己的「抹胸」,无奈她的胸部实在太过突出,顾得了上面
就顾不了下面。不是露出一片令人遐想的深沟,就是露出半点饱满白皙的乳球。
这反复整理又让我有点气血上涌。
我赶紧扯开话题,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我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又在医药世家熏陶长大,这山里的花草我都
熟得很。何况时间也不短了,你光是昏迷就是三天。」
「我昏了三天?」我有点不敢相信,明明只觉得是一瞬间的事。
「你以为呢,就会逞强,你知道你背上那几条伤口有多可怕么。帮你处理的
时候,我眼泪都要哭干了。」沐婉荷总算放弃了胸前那几尺布,抱怨地看了我一
眼。
「对不起啊,妈,我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
沐婉荷抬头又白了我一眼,「干嘛老是和我说对不起,你是不是真做了什么
对不起我的事。」
「我……」我心想,要不是你昨晚发烧,我估计就不是对不对的起的事了。
「好了,咱俩现在这个情况说到底还是妈妈造成的。、你一直是我的守护神,
妈妈知道。」沐婉荷打断了我的支吾,侧脸站起身走到洞口,往外面看了一眼。
「这两天,我没衣服穿都没出去过,周围除了野果也没什么吃的。咱们还是
得离开这想法出去。按我的经验,顺着河走是最稳妥的,有河水的地方有村落的
可能性最大。」
我看着沐婉荷一字一句的分析着,感觉她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完全没有之前
的纠缠,痛苦,和忧郁。难道她跳崖震到了脑袋,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不过眼下她这样的状态总比寻死觅活好的多,我也不必提这茬。
「我们今天还是在这里休息一天吧,你烧刚退,待会我出去找点吃的,你休
息一下。」
「你的伤也没好全啊,也要休息。还是我去吧,这附近能吃的果子我都认识。」
沐婉荷说着就往外走。
我赶紧上前一把拉住她,「不行,不行!你这样子要是被别人看见怎么办。」
沐婉荷低头皱眉看了自己一眼,又看了看缠成木乃伊的我。
「看见也没办法了啊,不是你说的,就当是穿泳衣咯,你后背伤得很厉害,
不能剧烈运动的。」沐婉荷虽然这么说,但表情还是显得很勉强。
被我看见和被别人看见对她来说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
我拽着她,重新拉回到草垛上。
「你想也别想,你之前可是答应过我不给别人看的。做人得讲信用。」
「答应有什么用,昨晚还不都被你看光了。」
「我肯定不一样啊。」我有些着急地辩解着。
沐婉荷听完我的话,眼神有些复杂,继而就移开了目光,独自坐在草垛上。
「那你快去快回吧。」
「好。」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也不能多耽搁,毕竟把沐婉荷一个人留在这也
不安全。
虽然后背还没痊愈,但是已经完全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了。
我用最短的时间捡好了晚上要用的柴,多收集了一些松脂油,我们没有衣物
抗寒,只能靠火堆。最后又胡乱地摘了些果子带了回去。
「我说我去吧。」沐婉荷拨弄着我摘的果子,摇了摇头。
「怎么了?」
「你不能光看着好看就摘啊,这种果子吃了会腹泻的。算了,你不知道也正
常,这山里果子有十几种,能吃的也就那么几种。还是我去吧。」说话间沐婉荷
又站起身,我赶紧按住她的肩膀。
「别别,不就是吃的么。我能解决,你等着。」我怕她反驳,赶紧跑了出去。
既然果子我不会摘,那就干脆弄些肉食得了。正巧刚刚在河边的浅草处看见
有鱼。
原本以我的速度,抓几条鱼应该没什么太大难度,可无奈抓鱼的每一个动作
都要牵扯到腰背肌肉。龇牙咧嘴折腾半天才抓了两条。
不过好歹晚上这顿是够了,在河边找了块还算锋利的石块简单处理了下,就
赶紧回到了山洞。
「没想到你还会抓鱼啊。」沐婉荷看着我手里的鱼也是一脸兴奋,我这三天
是都在昏迷,她估计吃那些野果也吃腻了。
「那不然呢,我在师傅家那段时间也没少闲着,摸鱼爬树,撵鸡追狗调皮得
很。」我熟练地支起木架,现在这情况只能烤着吃。
「扑哧……我还真挺想看看你小时候那调皮的样子。肯定很可爱,哪像现在,
整体一脸严肃装大人。」沐婉荷蹲在我面前笑着说道。双腿挤压胸口,那两团白
皙诱人的棉花糖都要溢了出来。
我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起身移动了下位置,侧身对着她赶紧忙乎起来。
「过去的事就别再想了,人这辈子哪还能没点遗憾。不是有句话么,你的过
去我未曾参与,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咱们都往前看。」
沐婉荷停顿片刻,轻声应了个「好」字。
我怕烤不熟,吃了生病,烤了许久才拿下来,这时天色也暗了下来。
虽然我们两个此时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可我的心里却很是安宁。看沐婉荷
的表情,似乎也并没有为现状有太多的忧愁。
「好吃么?」我咬了一口,皱着眉问道。
沐婉荷看了我一会,最后还是笑着叹了口气。
「一般般,没什么味道,而且你是不是烤得太过了,还有点糊了点的苦味。」
「我主要怕烤不熟有寄生虫什么的。」我看着手里的鱼也是一头两个大,这
味道的确没有电视上演的那么可口。
「无所谓呀,咱们现在需要补充蛋白质和维生素,有的吃就成,可没资格挑
食。」沐婉荷说完又咬了一大口。
「妈,我觉得你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怎么说?」沐婉荷继续专心致志的对付手里的鱼。
「我也说不清,就是好像对什么事都看开了一样,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我
尽可能准确地表述自己的感觉。
沐婉荷轻轻用手指摸了下嘴唇,看着面前跳动的火焰,微微出神。
「把你背到这个山洞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怎么叫都叫不醒。看着你后背
那一道道皮肉翻卷的伤口,我真的觉得天塌了。从小到大经历过那么多事,绝望
的感觉对我来说早就不算陌生。可都比不上这一次,简直要把人撕碎。也是这次
我才知道,原来人在濒临崩溃的边缘是流不出一滴眼泪的。」
我看着此时平静的她,真的很难想象出她当时的处境。
「我当时脑中一片空白,只想着血不能流了。于是就开始扯自己的衣服。扯
完下摆的裙子,帮你止住了血。又赶紧跑出去找草药。全部处理完时,我的脑海
里还是空白一片。其实我知道,我只是不敢去想,任何一种关于不好的后果我都
不敢想。只要想上分毫,我肯定会先一步崩溃。守着你的那一夜,我明明感觉自
己没哭,可眼泪却一直不停的流,就像是多年前那个晚上。」
我放下手里的鱼,握住沐婉荷的手,「妈,我已经没事了。」
「我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你没事更重要,你觉得我看开了,也只是我
终于明白之前包括以后所有的事与你相比根本一点都不重要。」沐婉荷说完话突
然就回了神,淡然的微笑着,又开始吃起鱼来。
我却被她这段话说的心潮澎湃,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吃完后,我们回到洞穴深处,依偎着坐在草垫上。时间还早,我们都没什么
睡意,可却都没有开口。
我思前想后,还是挑起来话头,我太想要确认沐婉荷现在真实的心理状态。
「妈,你当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跳崖呢。我承认他们的话很过份,可你应该
也不至于跳崖吧。」
沐婉荷靠着石壁,双腿屈起,两支白玉般的臂膀夹在膝盖上,双手交叠,目
光清澈见底。我原以为她会像以前那样迟疑,可不曾想,她叙述的语气居然如此
的平静。
「因为她说到了我的痛处,我也曾经无数遍的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从小到大,
真正该死的那个人是不是我。是不是我死了,所有的痛苦和悲剧就会结束。我身
边的亲人就只剩下你一个,我会不会害了你。说真的,即使现在,我还是有些担
忧。」
「妈,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你……」
「风远你听妈妈说完。」沐婉荷撤回手搂住我的胳膊,轻轻靠在我的肩头。
「这次回来,我真的没想到是见你舅舅最后一面,这一切太过突然。因为上
一次,也就是你五岁的时候,我回来就是因为你爷爷不行了,结果这次又是重蹈
覆辙。我累了,我太累了,我真的好想要解脱自己。罗素菲的话算是压倒骆驼的
最后一根稻草吧。」
「可你也不能就这么抛下我吧,你难道不知道你对我……不是,是我会…
…不是……」情急之下,我差一点就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可说别的又完全不能
表达我的意思。
「你别着急,我都知道,发现你一起跳下来,我就后悔了。这次算是妈妈自
私,忘记了我也是你唯一的亲人。不过还好上天保佑我们娘俩。」沐婉荷说完给
了我一个大大的笑脸,但我却笑不出来。
亲人,这个词让我很不是滋味,更像是某种讽刺。
「妈,那你以后不会再寻短见了吧。」我有些不放心的确认道。
沐婉荷果断地摇了摇头。
「不会了,之前我面对罗素菲总是恐惧和内疚,那是因为我欠她的,可如今
我已经跳了崖,算是还清了。至于我没死,那是我的儿子拼上了自己的性命救下
的。所以从此以后,我不再欠她,要欠也是欠你的。欠她的,我忧心忡忡,惶惶
不可终日。可欠你的,我却是浑身上下无比的轻松。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置之死地
而后生吧。」
沐婉荷说话的时候,我一直看着她的表情。她眉宇间的轻松和豁达是我从未
见过的。
「妈,和我还说什么欠不欠的。不过,你刚刚说你欠她的,你到底欠她什么
啊。」
沐婉荷扭过脸看着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你心里最想问的是这个么?难道不是他们口中的叔侄乱……那什么事?」
沐婉荷卡了一会还是说不出那两个字,但是她的坦然却让我更加放心。
「我相信那肯定是个误会,你不会做出那种事的。」我坚定的回应道。
「是么?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相信我?我是不会做出那种事,可如果我是
被强迫的呢?」
沐婉荷并没有因为我的无条件相信而展眉。
「强迫……」我迟疑了,心里某处柔软的神经瞬间被拉扯起来。声音也有些
不自然。
「如果真的是强迫,那就更不是你的错了。你当时还只是个孩子,也只是受
害者,这并不会改变任何我对你的态度……」
「谢谢你,风远。」沐婉荷终于舒展开了眉头,露出淡淡的笑意。
「这件事,我总共对四个人说出过真相,爷爷,父亲,哥哥和丈夫,他们都
是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人,但只有爷爷和哥哥相信了我。现在我再说一次,也是这
辈子最后一次,说给我最重要的人听,你会相信我么?」
我抽回被她搂住的手臂,绕过她的肩膀把她搂住,一如过往,她自然地前倾
脖颈给我的手臂留出空间,侧身挤进我的胸口。
「会!」
彼此的身上都是半裸着,这种肌肤相触的亲密滋生并不是欲望而是一阵慰藉
灵魂的温暖。沐婉荷没有一丝的犹豫,随即就开了口。
「我的爷爷也就是你的老祖,叫沐敬山,他有一个弟弟,就是我的二爷爷,
叫沐敬河。爷爷一辈子都居住在云漓,因为医术高超,深受村民敬仰。而二爷却
很早就离开了云漓,据说是参军保家卫国去了。直到79年,一直杳无音讯的二
爷突然就回了村,还带回了自己刚刚出生不久的儿子,可他隔年就因病去世,寿
终时只有四十岁。」
虽然没想过沐婉荷居然会从她爷爷辈开始谈起,但我还是听的很仔细。
「二爷走了以后,他的儿子就被爷爷收养,住进了沐家老宅。这个孩子就是
他们口中所说的我的叔父,沐凌辰。」
我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
「他79年才刚刚出生,那岂不是?」
沐婉荷点点头,「听到叔父你一定以为是你爷爷辈的老人吧,但事实上,沐
凌辰只比我大了三岁,比你舅舅还小两岁。」沐婉荷的语气有些嘲弄,似乎是对
过往的一种无奈。
「我爷爷自己有两个儿子,长子也就是我的父亲,叫沐凌骞。二子也就是我
的二叔,叫沐凌越。我父亲和我爷爷一样,一生几乎没离开过云漓,而二叔在我
出生时就已经不在了。作为三叔的沐凌辰几乎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因为哥哥作为
未来的当家,很早就被父亲逼迫着学习医术。不过这也算是到现在唯一困惑我的
地方。」
沐婉荷说完停顿了片刻,眉头蹙起,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
「什么意思,这有什么困惑的?」
我有点不解她的意思。
「我说的不是哥哥学医术的事,而是父亲从来没让我学过医术。按照沐家的
传统,沐家子孙无论男女都是要学医的。可父亲却从来不教我。直到现在我都觉
得,我父亲生前一点都不喜欢我,甚至有点讨厌我。」
我很难理解,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讨厌自己的女儿的父亲,女儿不都是父亲上
辈子的小情人么。可沐婉荷说的很认真,完全没有感情用事的样子。
「会不会是我爷爷,他重男轻女呢?」这算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可细想
下还是说不通,因为爷爷是有长子的。沐婉荷作为妹妹出生,那不就是儿女双全,
人生幸事啊。
沐婉荷同样否定了我的说法,「不会的,云漓的建立人就是身为女性的安夫
人,实话实说,在云漓,男女是很平等的。我长大以后也和爷爷问过这个问题,
可爷爷也只是劝我别胡思乱想,后来我听人说是因为我的生母在生我的时候难产,
我虽然活了下来,但她却去世了。他们都觉得我是灾星,出生就克死了亲生母亲。」
沐婉荷说到这里,也有些动容,满脸的无奈之色。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爷爷应该更喜欢你才对吧,毕竟你是她的妻子用
性命保护下来的啊。我认为这里面可能还有别的原因。」
沐婉荷揉了揉太阳穴,轻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况且,如果父亲真的很爱母亲,那为什么没隔多久就续弦娶了
我小姨呢?」
「啊……」我脑子突然感觉不够用了,这都是哪跟哪。
「算了,反正沐家现在就只剩下我,就算有什么别的隐衷也无从得知。还是
说回那件事吧,我哥哥学医以后,陪我的时间少了许多,但他还是找机会带我进
山采药,偷偷教我把脉,背汤头歌。在家里除了爷爷,最宠我的也就是他了。」
「你还会把脉?」我有几分惊讶的看着她。
沐婉荷轻声笑着,「就会点简单的,也就是火大火小,湿气重不重之类,不
过现在估计也忘光了。因为哥哥没时间陪我,所以我和沐凌辰待在一起的时间就
更多。我们的关系很好,他虽然是我叔辈,可我们根本就和兄妹一样。他和哥哥
不同,哥哥是个很温柔的人,他则比较活泼好动。经常带着我到处瞎跑。那段日
子算是我这辈子比较轻松的时光了吧。」
说完后,沐婉荷揉了揉脸,又顺了顺自己的长发,情绪也低沉了下去。我知
道她准备说出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我和你父亲在一起时,确实已经不是处女。而真正破我处子身的人却是所
有人都想不到的。」
「是谁?」我的心情猛然就紧张起来,心脏也开始扑通扑通的乱跳。
沐婉荷转头,睁大了眼睛看着我,说出了一个我也完全没想到的名字。
「罗素菲!」
「啊!怎么会是她?」
我的反应似乎完全在沐婉荷的预料之中。
「很难相信是吧,有时候事情的真相就是那么荒缪。我哥哥结婚的时候,村
里所有的人都来了。大人们互相道喜祝贺,还请了戏台班子搭棚唱起了大戏。在
云漓有个传统,小孩子们可以把着婚房跟要进门的新婚夫妇要糖。所以我们几个
小孩子早早就待在新房里等着新人进门。」
「罗素菲也在?」我忍不住问道。
「是啊,那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除了哥哥结婚外,还是就是罗素菲突然来
找我说,愿意和我重归于好。她曾经是我的闺蜜,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新房里待
了一会儿后,有些小孩子就有点按捺不住了。哥哥嫂子作为新人,要给全村人敬
酒,一时半会根本来不了。这时候罗素菲就怂恿着大家出去玩,可出门前却把我
和沐凌辰留在了房间里。」
「所以当时新房里除了你和沐凌辰,还有罗素菲也在!」
沐婉荷点点头,「只剩我们三个以后,她突然搬出了一坛酒,用大碗倒了两
碗,对我和沐凌辰说,只要我们每人喝三碗,她就和我们重归于好。」
「所以你们喝了?」
「是啊,我们真的太想和她尽释前嫌。所以并没有多犹豫就接受了她的要求。
那么三大碗,别说我们两个从没喝过酒的孩子,就是成年人也很难承受。所以喝
完后,沐凌辰没过多久便倒在了床上不省人事。而我喝到第二碗时就忍不住吐了,
可能也因为这点,我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所以当罗素菲把我搬到床上,脱我衣
服时,我只能哭着喊着不要,求她放过我,却没有一点力气去阻止她。」
罗素菲,我真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在那么小的年纪居然就如此的狠毒。
「那天我哥大婚,来来往往都是人,罗素菲还自告奋勇和我们一起在厨房包
饺子,我当时太开心,没发现最后她居然偷偷藏了一根擀饺皮的擀面棒。当时,
她举着擀面棒流着眼泪对我说了许多伤人的话。我躺在床上,拼命的求她,茫然
的挥着手,可最终还是阻止不了她。那一下真的太痛了,一直痛到心尖,我彻底
疼晕了过去。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的整个世界都变了。」
现如今我终于明白,那天除夕我想和沐婉荷一起包饺子时,她的反应会如此
剧烈,这段回忆真的不怎么美好。
「操,罗素菲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毒,这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能想出的报复
手段么。我要是早知道她这么对你,真该整死她。」我的双手紧握成拳,全身的
肌肉都绷紧了直到拉扯后背的伤口也顾不上。
沐婉荷又朝我的胸口挤了挤,伸手抓住我的拳头,一点点的帮我松开。嘴里
却没停,只是如同倾诉般的全都吐了出来。
「出事以后,很快就闹的鸡犬不宁。许多人都看到我和沐凌辰光身躺在一起,
我的处子血流了一床。在云漓,无论是乱……伦还是通奸都是罪大恶极。爷爷当
时气急攻心,一下就晕死过去。而父亲根本不就不听我的解释。只是把我推了出
去,接受家法的制裁。」
「家法?」我重复了一句,可以想象,这家法应该不会是普通的杖责之流。
「云漓是个很传统的村子,村子由一位执长和四位执事共同管理,执长是由
大家共同选出的德高望重之人,而执事则是由执长挑选,多半都是沾亲带故。当
时的执长是我爷爷,而他在之前就表示自己年纪大了,想要退下来。而下任的执
长最有力的争夺者就是我父亲和孙家当家。孙家为了争取到族长,自然不可能放
弃这个毁掉我家名誉的事。而我父亲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自然也是要大义灭亲。
所以事情的真相对他们来说也许就并不重要。」
我心疼得厉害,可除了把她搂的再紧些什么也做不了。
「爷爷怎么能这样,为了所谓的权力就出卖自己的女儿。这简直就是……」
我很想骂出禽兽二字。
「所以我说我父亲一点也不喜欢我,他在家里面对其他人都很好,那些年为
了沐家他也做出了许多牺牲,可唯独我……哎。」
「所以你就不得不成了他们之间的牺牲品?」
「是啊,按照村子里的家法,我身为女性,罪加一等,要剃掉头发,在山神
庙里做一辈子的从女。」沐婉荷把所有的怨气都呼了出来,摇了摇头,放松了自
己所有的肌肉,安然的被我护在怀里。
「从女是什么?」
「你知道印度的圣女么?」我一听这话顿时就明白了大半。
「僧侣的性奴隶?」
「对,从女的地位要比圣女还要下贱,遭遇也更加残忍。因为山神庙是向全
村人开放的。他们美其名曰,以身正法,洗涤从女的罪孽。对我的审判定了以后,
村里人几乎没有人反对。」
这点根本不奇怪,十六岁的沐婉荷,那是怎样的倾国倾城。估计这些道貌岸
然的村民没有不想尝一口的。
「难道他们就这么随便地惩罚一个人,就没人相信是另有隐情?」就算是家
法,也算是法的一种,不应该这么草率才是。
「都是大家亲眼所见,况且我所说的真相连我父亲都不信,还能指望谁信。
罗素菲为了这一切应该计划了很久。我晕死过去之后,她就赶紧去了戏堂,众目
睽睽之下摔了一个碗,所有人都看见了她,接着又跟着大家一起去了我哥哥的新
房。她原本给别人的印象就是乖巧可怜。和眼前所见相比,谁又会选择相信我而
去怀疑她呢。再说,我和沐凌辰走得近是全村都知道的,我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
说不清。」
我无奈地点头承认,罗素菲和原配大战的场景我是见过的。那眼中含泪,满
脸委屈的模样根本让人分不出真假。只是没想到早在十多岁她就已经可以把自己
伪装得如此彻底。
「后来呢,谁救了你?」相比之下,我现在更关心这个问题。因为这个人挽
救了沐婉荷的一切。
一直说到这,沐婉荷终于落下了眼泪,「是我爷爷!带我走的那天,明明是
个大中午,可天阴得像是地狱,滚雷一个劲的在天上炸,震得的我整个人都懵了。
几个村妇进了门拽着我就往外拖。我拼命地求救,呼喊,可偌大的家里没一个人
理我。父亲背着手抽着烟袋一语不发,继母坐在一旁看都没看我一眼。」
「那我舅舅呢?」
「沐叶秋两次想带我偷偷逃走都被父亲发现了,我被带走那天,父亲用绳子
把他捆在房间里。等我再回来的时候,他嗓子都喊哑了,满眼的血丝,身上挣扎
得全是血痕。他真的是个好哥哥,我不怪他。」谈起沐叶秋,沐婉荷的泪水不免
掉的更勤,她胡乱地擦了两下,继续说道。
「我就被她们一直拖到了山神庙,我远远就看见好几个男人守在门口,我永
远都忘不掉他们当时的眼神,那简直就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的野兽。最后的关键
时刻,爷爷赶到了。他毕竟是执长,拦下了那几个村妇后,就带着执事和村里人
谈判。他们谈了很久,我就一直在大雨里淋着,最后爷爷走了出来,和我说了句,
『丫头,别怕,没事了。』而之后我才知道,我的没事是爷爷用他的一只手换来
的。」
「我老祖为了救你砍了自己一只手?这是什么破规矩。」我被这种不可理喻
的家法完全震撼了三观。
「这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大限度。砍去自己一只手表示彻底断绝我和沐家的关
系,然后把我送出云漓。爷爷那时候身体已经不行,经常半夜咳嗽不止。而断了
一只手更是让他雪上加霜,所以你还没出生他就去世了。」
我现在已经完全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早产,沐婉荷接连遇到这样晴天霹雳般
的打击,我没有胎死腹中已经算是生命力够顽强了吧。
「哎……那沐凌辰呢?」我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了事件里的另一个人。
「也是爷爷救下的,可为了救我耽搁了太长的时间,等赶到的时候,沐凌辰
的一条腿已经被打断。之后的一天夜里,他伤还没养好,就独自一人离开了云漓,
我也再没见过他。」
「妈,你受苦了,我真的没想到你经历了这么残酷的过去。」
我侧过身双手抱紧她,声音无法控制的哽咽。
「都过去了,我这么多年受过的煎熬和痛苦,老天爷已经一次性都补偿给了
我,我放下了也知足了。」
「嗯?老天爷补偿你什么了,云漓那帮人还不是瞎了眼,黑了心的诬陷你。」
「那些都不重要,给我最大的补偿就是你,我真的没想到我的儿子会这么完
美,这么出色,我真幸福!」
「妈!」
我俩抱在一起泣不成声,沐婉荷总算把她这么多年压抑于内心的所有苦痛都
释放了出来。此时起,她再也不是过去那个被命运所累的女人,她的生命以更纯
粹的方式获得了重生。
等到彼此情绪都稳定下来之后,我扶着她的肩膀,郑重的对她说道。
「妈,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罗素菲,沐家的仇我一定会分毫不差地还给
她。」
沐婉荷听我说完,眼睛瞪得像个铜铃,她伸出手一把捂住我的嘴,默默地摇
了摇头。
「风远,答应妈妈,不要去找罗素菲的麻烦。现在妈妈面对她已经不会再像
从前那样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好不好。」
我咬牙切齿犹豫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她做得太过分了,如果我猜得不错,五岁那年父亲对你态度的改变
也是她搞的鬼吧。妈!你是不是太善良了,这样的恶人,我们凭什么放过她!而
且,如果她知道我们没死,她一定还会来报复你的,我绝对不允许你的身边有这
么个隐患,绝不!」
沐婉荷伸出手,从我的额头一直摸到脸颊,眼神里居然出现了我很少能看见
的那种源自于母亲的慈爱。
这种来自母亲的温柔抚摸让我一时间摇晃了心智。我差点忘记了,我深爱的
女人同时也是我的妈妈。
「风远,来你坐好,妈妈再和你说件事吧,是关于我和罗素菲的。你要明白,
这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此时的我就像是一只炸毛的猫,沐婉荷就像是一只柔软灵活的小手,最短的
时间里就把我所有的戾气全都抹平。我乖乖地重新坐回她的身边,安静的听她说
着。
「罗素菲原本不是云漓人,她是跟着父母亲移居到这里的。那时候云漓还比
较排外。所以村民都不怎么喜欢他们一家。罗素菲的父亲虽然人高马大,却是个
很有责任心和安全感的男人。来到云漓以后,他总是自发地帮别人拉货,修房子,
种地。所以久而久之,大家也算是接受了他们。」
「我记得你说过,罗素菲原本是你最好的朋友?」
「嗯,我和罗素菲还有沐凌辰,我们三个人以前都是结伴一起玩的。他们两
个胆子更大,我因为年纪小一点,所以总是跟着他们。那时候罗素菲总是很照顾
我,还经常从家里拿他爸爸从外面带回来的奶糖给我吃。可以说在我的童年里,
罗素菲在我心中的地位一点不比沐凌辰差。」
沐婉荷似乎是想到了过去童年的欢乐,叙述的语气充满了温馨。
「直到我十二岁那年,那是个夏天,我和沐凌辰在云漓湖边玩水,正巧看到
荷花开了。我因为名字里带个荷字,所以特别喜欢荷花。沐凌辰突然奇想,从家
里找了两个大盆,然后让我坐在盆里,拿了竹棍做船桨。我一开始并不想去,因
为我根本不会水。可沐凌辰没一会就划到了荷花丛里,还朝着我大叫。单纯的我
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诱惑。」
沐婉荷说到这里,我已经在脑海里完成了剩下所有事情的脑补工作,而她也
忍不住低头捂住了脸,「我当时真的不应该去。有时候一个错误的决定就会引发
一系列的悲剧。你应该猜到了吧,我落水了。就在我感觉自己快死的时候,罗素
菲的父亲救下了我。他当时去山里打猎,刚刚守了一夜,本来就是极度疲倦的状
态,所以把我救下之后,他却没能再回到岸上。等沐凌辰找来大人时,他已经不
行了。」
听到我预想之中的答案后,我真的有些犹豫了,沐婉荷说的对,这世上没有
无缘无故的恨。不管怎么说,她的父亲是因为沐婉荷而死的。
「罗素菲的父亲走了以后,一开始大家还挺尊重她们家,可久而久之,人性
的丑恶就一点点显露了出来。没什么比欺负一对外乡的孤儿寡母更容易了。原本
活泼开朗的罗素菲变得沉默寡言,也再没和我们说过一句话。父亲是她的山,她
的山倒了。那些年她受了很多难以启齿的苦,我很想帮她,可她根本不给我机会,
后来我才知道,她把所有的隐忍都化作怒火报复在了我的身上。」
「可这并不完全是你的错啊……」我有些无力的辩解道。
「风远,错就是错了。我不会水就不应该去湖中央,即使我当时是个孩子,
也不能成为逃避责任的借口。她当时给我和沐凌辰喝下的酒就是他父亲亲手给她
埋的女儿红。命运是最会捉弄人的,村里把我和沐凌辰打成奸夫淫妇,可事实上,
那些年,沐凌辰心里真正喜欢的女孩子就是罗素菲。所以出事那天,他一句辩解
的话都没说,默默承受了一切。」
事到如今,我已经无话可说,如此错综复杂的事情,凭我爹那脑子也只能当
童话故事听。命运这东西真的太不讲理,只想着自己玩得高不高兴,完全不管别
人受得了受不了。
「妈妈和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这一切的根源说到底还是在我的身上,
仇恨是不应该传代的。我这次跳了崖就是和回去彻底斩断,也和仇恨彻底斩断。
这些事妈妈说给你听,不是要你去报复谁,而是让你知道妈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女人。我可以容忍别人看轻我,但是你不可以。今天妈妈在这个山洞里把所有的
事都一吐为快,等明天我们走出了山洞,就彻底抛下。就像当初离开小镇一样。
以后我们母子俩就轻轻松松地生活下去,好不好!」
母性上线的沐婉荷说的每一句话对我都有着圣旨般的作用,我根本没有任何
拒绝的余地。
「好……可万一以后罗素菲还来找你的麻烦怎么办。就算是你曾经对不起她,
可也不能一直这么承受她的报复吧。」
沐婉荷笑着捏了下我的鼻子,「不会了,我在心里已经解脱,以后面对她也
不会再有负担。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和她谈一谈,如果她的真的要一意孤行,
甚至想要伤害你,我是不会再退让半步的。一直以来她只见到了我软弱的一面,
可你应该知道,妈妈其实是很厉害的。」说完,沐婉荷还调皮的眨了下眼睛。
是啊,沐婉荷是多么聪慧和坚韧,我还能不知道么,我又何必在这里杞人忧
天。就算真的有事,也还有我可以保护她。
「我明白了,不管怎么样,只要我们母子俩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怕。」
「对!」沐婉荷拍了下我的脑门,然后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她似乎已经开始
习惯在我面前这种比基尼式的装扮。
「好了,咱们休息吧,明天还不知道要走多远才能出这片林子。」
沐婉荷说着就面朝墙壁躺了下来。我跟着躺在她身边,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
手,放在她的肩上。
「妈,我还是抱着你睡吧,夜里凉,咱们又没盖的……」
沐婉荷彷佛没听见,一动不动地躺在那。
我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毕竟我和她目前的装束都太过
开放。我表现得太殷勤总觉得没什么底气。
就在我闭眼准备睡的时候,沐婉荷突然转过身,抓住我的手垫在她的脖子下
面,小鸟般杀进我怀里,紧紧的和我贴在一起。
我偷偷连吞了几下口水才勉强压抑住了快蹦出嗓子的心跳。曾经无数个拥抱
而眠的夜晚,我们都是相敬如宾,那都源自我合理的控制和压制。
可眼下刚刚经历生死,那刻骨铭心的过往也将我们的心再次拉近几分。而最
要命的是就是我们俩现在的穿着,我还是第一次在彼此都清醒的情况下肉贴肉,
腿靠腿的完全和沐婉荷纠缠在一起。
完了,完了,完了,头上好像突然冒出了三个惊叹号。
我胯下的小弟在沉睡了一天一夜之后,迫不及待地上了岗。单薄的内裤完全
无法阻止它肆无忌惮的延展,直接一口气顶在了沐婉荷大腿内侧的柔软处。
沐婉荷不可能这么快就睡着,而她没有一丝遮蔽的右腿正架在我腿上,她还
习惯性弯曲了小腿勾住我的脚踝,彼此从上到下都已经完全贴紧。
我想偷偷往后退一点却是退无可退。沐婉荷大腿内侧的柔软和禁忌的刺激反
而让小弟胀的更大,最后居然控制不住的还跳了两下。
我真是欲哭无泪,想死的心都有了。我只能祈求上天不会被沐婉荷发现。
但事实上,这种程度的接触下,不被发现的概率几乎是零。果然,不一会,
沐婉荷就开始移动大腿,我原以为她会直接抽走,没想到她却只是上下调整位置,
这来回摩擦更是要了我的命。沐婉荷对我的刺激真是无限大,就这几下居然让我
有了想要射精的快感。
可不管她怎么调整,我的家伙都像是耀武扬威的大将军一样顶住她不同的位
置。而且随着她腿部的动作,我隐约感觉内裤的一边裤腿被一点点带了上去。而
大将军似乎也发现了坦诚相见的出路,隐约就要从我的裤腿里露了头。
这下沐婉荷肯定是发现了。她会不会生气呢,会不会感觉受到了儿子的侵犯
而难过呢。
结果她只是停下了大腿的动作,任凭我的阴茎顶在了她大腿内更深处的地方。
我一动不敢动,心里不断祈求老天让沐婉荷赶紧睡着。可下一秒,我整个人
就完全石化了。
因为我的小弟被人握住了,虽然只握了短短一秒不到,但我很确定,它已经
被人握了。
沐婉荷突然抬起了头,和我四目相对,我已经后悔在里外各生了一堆火,而
且还生了很大一堆。以至于我们彼此的表情根本没有一丝黑暗的阻拦。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沐婉荷的脸红成这样,上一次则是和她的同事在饭店吃饭。
我原本以为她应该早就知道是什么顶住了她,可没想到她居然用手确认后才
明白。
当然,在未来的日子里,沐婉荷几乎接近零的性爱经验和两性认识给了彼此
很多的欢愉,也滋生了很多趣事。
可眼下,这尴尬的情状却让我束手无策,只得呆呆的看着她的脸越发艳红宛
如滴血。
沉默了半天,沐婉荷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白风远……我……我是你妈妈……」
「我……我知道……我是你儿子……」可我说话的同时,小弟居然如同响应
般再次蹦跶了一下。
「你……你别再让它动了!」沐婉荷慌的话都说不利索。我心里也真是委屈
的不行,这是我能控制的吗,你把腿抽走不好吗。
「那个,不是我让它动的,是它……是它自己动的。」说完我就后悔了,话
题为什么会扯到它动不动上面来。
沐婉荷终于做出了反应,慌乱下她飞速地把腿抬了起来,可她忘了自己的小
腿还勾着我的脚踝,这联动反应的后果就是我完全膨胀开的阴茎以不可思议的角
度突然被她的大腿骨横向折了一下。
我的脸立刻就黑了,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叫出了声。
「啊!」
沐婉荷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赶紧又把腿放了下来。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会弄疼你,你怎么样了啊,要不要紧!」
命根子果然是命根子,我痛得话都说不出来,只得抬手摇了摇。
沐婉荷这下真的慌了神,可却再也不敢动腿。只好僵在那里看着我已经扭曲
的面部。
过了好长时间我才缓了过来,长长地舒了口气。
「怎么样了,好点了么。」沐婉荷关切地问道。
「嗯……」话说完后,我们又陷入了僵持的沉默。因为沐婉荷这抬腿又落下
的动作,我的小弟已经不再顶着她的大腿,而是完全进入了她的两腿之间。
最重要的是恢复知觉的龟头传来的第一触感就是陷入了某个更加柔软的地方。
与大腿不同的是,这个地方似乎没什么弹性,而是处自然而然的凹陷,龟头隔着
两层轻薄的布料直接卡进了凹陷里。
我可不是傻子,两腿之间还有什么能如此温柔地"含住"我的小弟呢。那也
只能是沐婉荷神秘花园里的那两片大阴唇了。
而沐婉荷突然急促起来的呼吸和惊恐的眼神也完全证实了这一点。
可是我们只是彼此对视,听着对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却再没做任何其他的
动作。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阴茎像是烧热的铁棒,欢呼雀跃着希望他的主人能够摆动
臀部。
在没得到的响应后,它便邀功般地跳动起来,想要往更深处挺进。
我根本无暇考虑沐婉荷为什么会一动不动任我轻薄,努力控制不去耸动腰部
已经耗费了我所有的精神。
而她那两片原本禁闭的阴唇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入侵,竟然也配合着一张一
翕,吮吸般地摩擦我濒临崩溃的马眼。
两个完全准备好的性器却久久不见各自的主人有所行动,显然都处于欲火焚
身的状态。相互之间能进行的摩擦频率已经快要接近我们彼此的呼吸速度。
突然间两片阴唇不再开合,而是紧紧地含住了我的龟头。
沐婉荷已经闭起了双眼死死地咬住嘴唇,眉头也凝了起来。纠缠了片刻后,
她猛的低下头顶住我的胸口,双手则狠狠的掐在我的手臂上。
我心里一凉,沐婉荷生气了?不然她为什么掐的这么恨。可这样的痛感却并
不足以让我后退,反而有一丝别样的感受。
疼痛持续了短短的片刻后,火热的龟头顷刻间被另一股源源不断的温热所包
裹。
这突如其来却又排山倒海般的快感让我根本来不及思考那股温热的真相,大
股的精液就已经喷薄而出,我因为很久没有遗精使得这次的喷涌异常的持久和猛
烈。
右手几乎是不受控制地环过她的脖子,紧紧握住她滑嫩的肩头,拼命把她的
身体往胸前挤压。鼻子和嘴也完全埋进了她的发间,用力嗅着她的芬芳。
那两团没有内衣束缚的软肉紧贴住我的胸膛,被我直接压成了圆盘。
这所有的一切让我感受到了什么是欲仙欲死,心理上的满足简直要叫出声来。
我们就这么死死地扣住彼此直到她的温热和我的喷薄逐渐停止。
虽然没有插入,甚至没有直接接触,但这种难以言喻的快感已经让我升了天。
之前和宋湘雨的那次性爱所带来的满足感和此时完全不能与之相比。
虽然射精已经停止,但之后高潮却如同绕梁三日的古曲,散的缓慢而轻柔。
以至于我根本舍不得放开怀里的佳人。
但迷离的夜色总有消散的时候,当身体的温度逐渐下降后,我顿时睁开眼,
冷汗接着就冒了出来。
而沐婉荷仍保持着紧贴的姿势一动不动。
人生和沐婉荷的第一次交锋以我射精惨败为结局。冷静下来后,我满心惶恐,
内疚,甚至有些羞耻。
虽然我很爱她,但我依旧是她的儿子,在她的面前如此肆无忌惮的射出代表
男性象征的精液让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变扭。而她刚刚一动不动任凭我做出这
样的事,恐怕也只是害怕再次弄疼我的命根子,因为关爱所以忍让。可这样的答
案只会让我更加难堪。
我飞快地松开了她,然后顶着后背的疼痛转了个身。全身缩成一团,像是个
做错了事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小男孩。
沐婉荷在我松开的那一刻,只是"嗯?"了一声。接着便低呼了声"完了",
然后也转过身去。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她的真正心思。我们俩在这一夜因为感情的升华和阴差阳
错的接触,完美诠释了如同处男处女般第一次接触的意乱情迷和不知所措。
后来沐婉荷告诉我,她当时所说的「完了」,并不是指这件事本身,而是她
以为自己来了月经。这时候的她还不知道女性高潮是会喷水的,我自然就更不知
道了。
胯间潮湿的内裤不断带来丝丝的凉意,同时也让我的心更凉。
我应该是无比期盼和沐婉荷有肌肤之亲的。这样的性应该也正是爱到极致的
爆发。
可我却如同受惊的兔子,缩在原地,瑟瑟发抖。我明白,我所恐惧的是这一
切的后果,我害怕毁掉我们现有的关系,毁掉我在沐婉荷心里一个出色儿子的形
象,我不想让她感到失望,无论是哪一方面。
"风远?"不知道过了多久,沐婉荷突然在我身后轻轻的叫了我一声。
我不敢回答,只是把自己缩得更紧。
沐婉荷突然伸出手握住我的肩膀,带着力让我转过身。
我强壮的身体却经不住沐婉荷手指的轻柔拨弄,没有一丝反抗就转了回去。
沐婉荷并没有预想中的愤怒,反而有几分内疚的神色。
"风远,刚刚我们那样…那样…是不对的。"说出口的那一刻,沐婉荷的脸
又红了起来。
我顾不得其他,只能连声道歉,"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的…"沐婉荷伸出手抚摸着我的头发,纤细的手指如同排梳从发间掠过头皮,让
身体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愉悦。
「你的果断,沉稳,勇敢完全不像你这个年龄的孩子,妈妈也渐渐忘了你不
过还只是个高中生,还有很多东西要学。有些事情原本应该是由父亲来引导你,
可没能给你一个合格的父亲其实是妈妈的错。」
「妈!我不要什么父亲,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我……」
「你别着急……妈妈不是那个意思。」沐婉荷把手移到我的脸颊,轻柔地磨
蹭着,我配合着闭了嘴。
「你也知道妈妈这辈子活到现在,感情生活其实是空白一片。年少的时候只
想着玩,从没有想到去喜欢谁。结果突然就被迫成了别人的妻子。我可以很坦诚
地告诉你,很多事情妈妈自己都不明白。而且虽然我们母子的关系很好,可我毕
竟是你的妈妈,有些事只能靠你自己去了解,控制。是妈妈应该说对不起,你各
方面的成长妈妈都没有帮上任何忙。」
沐婉荷似乎知道我要反驳她,先一步用两个手指遮住了我的嘴唇。
「你要说什么,妈妈都知道。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儿子,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
你对我的关心,爱护以及包容是否是一个儿子该做的,我真的害怕自己某天会成
为你人生的阻碍。我希望你能像别的孩子那样,阳光而毫无牵挂地走向你自己的
未来。妈妈不想对你隐瞒什么,咱们母子两人相依为命已经很不容易。所以妈妈
也希望你心里如果有什么心事也能告诉妈妈,好么?」
今天的沐婉荷算是完全对我敞开了心扉。她如此光明正大的毫无保留却让我
自己更加自惭形秽。如果她真的知道了我的真心实意,她肯定会觉得我疯了然后
又把所有的错归结到自己的头上。
「妈,我没什么心事,这几年天天就是学习,哪还能有时间想别的心事。」
沐婉荷的目光并不敏锐,也没有探测人心的深刻。此时的她双眼只是更加变
得明亮和清澈。可这样明亮清澈的双眸却更能让你在面对她时映射出自己的黑暗
和不堪。她就那么看着我,久而久之,我终于读懂了几分她眼神里所传达的感情
- 心疼。
「在你心里,妈妈是不是特别傻,特别笨,所以你总也不放心。自己有心事
也不愿意让我和你一起分担。你是我的儿子,你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动
作,我都会不自觉的印在脑子里。虽然你掩饰得很好,但终究瞒不了我,尤其这
一年,你的心理压力很大。当然我猜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我知道这件事让
你很痛苦。」
听到沐婉荷的这一席话,我只能暗自苦笑,我还是把自己看的太高了。我以
为自己表现得天衣无缝,可也许在沐婉荷的眼里早已经是漏洞百出。
「就当是成长的代价吧,即使是面对你,也还是会有难以启齿的事。但妈你
放心,我会调节好自己的。你一个单身女人,在城市里带着我生活已经很辛苦了,
我也不想再增加你的负担。我答应你,如果有一天我无法释怀或者是忍不下去了,
我一定告诉你,好么?」
沐婉荷轻轻捏了捏我的脸,笑着说,「好。」
我也笑着回应着,接着小心翼翼的问道,「妈,那今晚的事,你还生气么?」
沐婉荷愣了一下,眉目流转,「我原本也没有生气,你的生理课本我都读过。
你这个年纪原本就是比较容易冲动的。你是什么样的孩子妈妈还能不知道么?也
是妈妈不懂这些,还弄疼了你。你不知道你刚刚的样子可真把我吓坏了。我相信
你,相信今晚的一切都是意外。同时我也相信你不会再对妈妈这样了。只是…
…」
「只是什么?」
沐婉荷停顿了片刻,轻吐了口气,「只是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有些过于亲近。
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母子之间应该保留怎样的距离合适。如果太远,彼此肯定
都会难过,可如果太近……风远,你会不会觉得妈妈有时候……有时候……有点
……」
「哎呀,妈,你想说什么就快说吧,我都要急死了。」我急切的想要知道沐
婉荷对于今晚这个所谓的意外会做出怎样的决断。
「就是有点,黏人。你会不会觉得不自在,或者不喜欢。」
「没有,没有,没有!我很喜欢你现在这样,所以以后别再说距离什么的好
不好。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会注意,绝对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我急忙用了三个没有否定了她。不喜欢,简直开玩笑,我巴不得她天天二十
四小时黏在我身边才好呢。
「真的?我也是刚刚才想到这个问题,回想起来,这三年我好像的确太过依
赖你,总是想待在你的身边,只要看到你,哪怕什么都不做,都会觉得很安心。
唉,说起来,我这个妈妈真的是太失败了。」
现如今我已经顾不得今晚的意外了,赶紧主动靠了过去,熟练地把她抱住。
山里的夜色真凉,只这一会,沐婉荷的身上就已经冰冷一片。我心里一紧,什么
内疚,羞耻顿时抛之脑后。双臂收紧,彻底把她收进怀里。
「妈,我也很依赖你的,我也喜欢待在你身边。与其说是你黏人,我还不是
一样。你说的对,我们俩是相依为命,抱团取火,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天天都抱
着你睡。山里太冷,你看你身上多凉……」
「嗯,妈妈也喜欢被你抱着,有人保护着的感觉真的特别好。不过,你的话
我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天天都抱着,我又不是你老婆,就会瞎说。」
沐婉荷说着话,却很自然地调整好身体,枕在我的臂弯处,双手放在胸前,
如同襁褓贴紧我的身体。
「风远,你心里的事不会和楚玥那小丫头有关吧。」沐婉荷突然鬼使神差地
说了一句,把我吓了一跳。
「妈,这都哪跟哪,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那小丫头长得可爱,也挺文静,学习成绩还特别好,你们天天在一起,你
是不是喜欢她,结果她要出国,所以你才会难过?」沐婉荷一板一眼地说着,语
气平静至极。
「妈,这都谁和你说的。」
「没谁啊,我自己猜的,小说电视里这种桥段不是很多。你还在青春期,喜
欢这样一个女孩子也不奇怪吧。」
我真的好气又好笑,「我真是……宋老师辅导我的时候,你说我喜欢宋老师,
现在又说我喜欢楚玥. 妈,你能别逗了么,楚玥就是我同学,最多算是普通朋友,
哪谈得上喜欢。」
「那你喜欢谁?」沐婉荷猛然间问了一句。
我笑着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妈,你学坏了啊,想搞突然袭击来诈我。
是不是只要出现在我身边的女孩,你就觉得我喜欢她,那你怎么不说我喜欢你。」
「去去去,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沐婉荷伸手在我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下。
「嗤……别掐了,我错了。」我赶紧讨饶。
「妈,你是不是特希望我能赶紧找个女朋友?那好办,等开学以后我见机行
事,捡个漂亮的回来给你看看。」我熟练的岔开话题,顺便逗逗她。
「谁说我要你找女朋友了!你少胡思乱想,你现在还小,首要目标应该是好
好学习。你那么聪明,不多学点知识多可惜。」
「还小?妈,我可已经高中毕业成年了,而且好歹也是个准大学生啊。」我
有点不服气地叫嚣道,任凭哪个男人也不愿意被自己的心上人说小吧。
沐婉荷听了我的话如梦初醒,可依旧没有松口。「哦,对,你已经毕业了,
是妈妈忘了。可就算是高中毕业,也没多大啊,急着找女朋友干嘛。」
我这就有点纳闷了,「不对呀,妈,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说什么了?」
「你之前明明说青春期的初恋是很美好的事,还说你是很开明的,就很支持
我谈恋爱啊。」我印象里沐婉荷早就说过这话,而且好像还不止说过一遍。
「我……我有么?」
「有啊……就上次晚上我遇到罗……」
「好了好了,我困了,我要睡觉。」
沐婉荷说完,把原本面对我的俏脸猛的转到了下方,彻底塞进了我怀里,我
只好说了半句尴尬地停在那。
今晚短短几个小时,却让我真正彻底了解了自己的母亲还顺便洞悉她的身体,
感慨之余自然是很难入睡。
沐婉荷就在怀里,我不想吵到她,只能维持自己的姿势,回味着她今晚所说
的每一句话。
过了一会,沐婉荷突然开了口,「怎么,睡不着?」
我真是无法理解,自己明明一动也没动,她也一直低着头,沐婉荷是怎么知
道我醒着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
「因为我能听见你心里的声音,怎么样,害怕了吧。」沐婉荷的口吻带着一
丝可爱,倒是没让我害怕,反而让我心痒痒的。
「是有点睡不着,不然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讲故事?我不会讲故事啊。」沐婉荷老实的说道。
「怎么会,小时候你哄我睡觉的时候难道不讲个故事么?」在我的印象里,
妈妈这个人设不是都应该熟练掌握各种童话故事才对。
「不讲,小时候只要抱着你,再摸摸你的头发,你很快就睡了。再说生下你
的时候我才多大,我还想听别人讲故事呢。」沐婉荷语气满满的傲娇,我忍不住
就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我说了,你不许笑我。」
「好好,我不笑,你冷静。」我敏锐地感觉到沐婉荷的手指又杀到了我的腰
间,我赶紧认怂保命。
「那不然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了。」
「你还会讲故事?那你要讲什么?」
「我给你讲个鬼故事吧,你不知道,我鬼故事讲得特好,身临其境,沈浪之
前听我讲了一个,整个星期晚上都是开着灯睡觉的……哎吆,别掐,别掐,妈我
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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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火堆渐渐弱了,四周寒意骤起。我也被一股尿意憋醒。
慢慢的放下沐婉荷架在我身上的大腿,又松开她搭在我脖子上的手臂,费了
老大劲才从她身边把自己抽了出来。
给火堆添了柴后我才发现,难怪这么冷,原来外面下起了雨。雨势还不小,
我原本准备出去解决下,这下可麻烦了。这么大的雨,等我尿完,后背的伤口不
得全湿透。
可也总不能在在这洞里解决吧,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滴,我叹了口气,无
奈的一手撑在墙壁上。
可没想到这一撑居然空了,整个人都歪向了墙里。等我保持完平衡站定身子
时,我才发现我居然进了另一个洞。
洞里漆黑一片,我摸索着从刚刚的入口又走了出来。原来这面墙上长满了青
苔和藤蔓,把另一个洞口完全堵住了,难怪我们一直都没发现。
我回头从火堆里抽了一根火把,再次回到了墙后的洞穴中,心想着里面不会
有什么宝贝吧,这种深山老林的洞穴里一般不都藏着宝贝秘籍什么的。
可举起火把环顾了一圈之后,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因为这个相邻的石洞要比
我们待的那个小的多,而且什么东西都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正好当厕所用。我走到一侧的墙脚,舒舒服服的方便了一下。
转身刚走了两步,就听见「咔嚓」一声,不知道踩到了什么。
我移开脚低头一看,立刻觉得周围的气氛完全冷了下来。耳边好像还刮过阵
阵阴风。我这个人胆子还是挺大的,毕竟师傅从小教导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此时
此刻,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发毛。
我拿着火把,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眼我刚刚踩到的东西,比了下尺寸,确实
是人骨,而且应该是大腿骨。
顺着骨头的方向我往前探去,果不其然在一旁的乱草爬藤中坐着一个已经完
全化为白骨的死人。
我忍住哆嗦,双手合十拜了拜,心里默念,大哥,误闯墓地别介意,你有什
么怨气可别撒到我头上,目前我这情况,也不方便给你入土。以后如果有机会
……
念叨的同时,我突然看见这具白骨手里还抱着一个盒子。
我属于好奇心无限大那种,山洞,亡骨,宝盒。这些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要素
全都聚集在了我面前。
顾不得再向死人祷告,我直接伸手,轻轻把那方盒拿了出来放在面前。观察
了片刻,这东西怎么看着也不像古代的东西,伸手敲了敲,不免有点失望,这手
感,是聚酯的吧。
不过做工倒是精致得很,纯黑色四四方方,很是坚固。盒面的左下角居然还
有几个雕刻的字母,「C- S- H- L」。
没想到还是外国货,这缩写是什么来着,我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
盒子一侧有排滚轮式密码锁,足足有十二位。这么复杂的密码,谁能打开。
可不曾想我单手稍一使力,居然听见咔哒一声,盒子已经开了。看来,这个密码
已经停在了打开的状态下。
我迫不及待的掀开盖子,拿火把一照,大失所望,里面居然是空的。这可真
没意思,费半天劲还以为找到什么宝贝呢,结果就一个外国的破盒子。
我刚想站起身,发现盒盖的内侧那片绒布上隐约还有排烫金印的字。
「C- R- A- D- L- E」,摇篮?
就在这时,盒面上那排缩写的意义也闪到了脑中。我记得曾经看过一本科学
杂志里有这几个字母。
「C- S- H- L」,冷泉港实验室?
这下我是彻底晕了。很显然,很多完全不相干的要素就这么摆在了我眼前,
互相之间完全没有任何联系。
云漓,与世隔绝深山老林的山洞里有一个死人抱着一个远在万里之外,太平
洋彼端的被誉为世界科学生命圣地的冷泉港实验室的盒子?
还有这个摇篮是什么意思,我记得冷泉港还被誉为分子生物学摇篮。
难道这里面原本装了什么科研成果?有可能么,我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
我合上盒盖,重新塞回死人怀里。不管怎么说,您老为这东西都送了命,还
是还给您吧。
其实这盒子对我来说根本无足轻重,死人身上的衣服我倒是有点心动。但想
了半天还是觉得有些恶心,何况到时候万一沐婉荷知道这有个死人,还和我们一
起住了好几晚,她不得吓死。
再次拜了拜了死人后,我原路出了洞穴,顺便把那些遮掩的爬藤重新掩好。
回到草垛,沐婉荷整个人缩成了一团,眉头也已经皱紧。我赶紧爬上去躺好,
重新抱紧她。片刻后,她才恢复淡然的熟睡表情。
第二天早起后,在沐婉荷的要求下,我出去摘了许多还算比较大的蒲叶,沐
婉荷则用手把草根搓成了绳子,然后把蒲叶编成了裙子,我和她一人围了一个。
虽然形象上有点二,但总比走光要好多了。尤其是沐婉荷,穿上这个再加上
那薄薄的一层抹胸,居然还有几分夏威夷风情。
我们不敢耽搁,早早启程,顺着河流一直往下走去,下过雨的林子泥泞难行,
我们互相搀扶,像是两个迁居的野人。
就这么走走停停,终于得到了老天的垂怜。远处的半山腰上有一户人家。我
四处望去,好像这大片山林中就只有这么一户。
我赶紧带着沐婉荷走了过去,可越靠近房子,沐婉荷就走得越慢,到最后完
全是躲在我身后跟着我前进,我知道她是对自己的装扮不好意思,也就没多说什
么。
走到跟前,远远看见一位大娘在院里悠然地晒着太阳。
我回头说道,「就一位老奶奶,好像没别人,你等我问下。」
沐婉荷轻轻回了声「嗯」。
「奶奶,您好,我们是进山的游客,不小心掉下山去了。受了点伤,能在您
这休息会么。」
奶奶虽然年纪看上去挺大,长的瘦瘦小小,一脸的皱纹但是眼不花,耳不聋,
走路也很矫健。
「哦,你可真是不小心啊,快来快来,就你一个么?」
「不是不是。」我说着把沐婉荷从身后往外拉。沐婉荷害羞的探出了头。
「奶奶你好。」
「哦,原来是小两口啊,来吧,呵呵,看你们这穿的。」
「不是,我是……」沐婉荷急的赶紧走出来想解释,可老奶奶已经先进了屋。
我心里美滋滋的拉着她,「走吧,先找件衣服穿。」
折腾了半天,我俩总算是又变回了文明人。老奶奶为人很随和,也很亲切,
自从老伴死了以后就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儿子也很孝顺,可她就是不愿意离开
这大山。
老奶奶家里倒是不缺吃穿,还特地杀了一只鸡。好几天没看见粮食,就连沐
婉荷都吃了足足两碗饭。
她说我们两人看着就面善,尤其是沐婉荷,跟仙女似的。她也得替这大山把
我们照顾好了。
细问之下才知道,我们已经来到了云漓的山后。不过这里想回镇上倒是不难,
翻过一个岭子就有公路,每天早上都有过路的货车,我们可搭车去城里。
可眼下最大的难题是,我们所有的行李还留在云漓我舅舅家里。
手机,钱包,身份证什么都没有。
「妈,我准备回去一趟。」吃完饭后,老奶奶直接给了我们一间屋子休息。
虽然沐婉荷很想解释清楚自己的身份。可毕竟孤男寡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回去,去哪?」
「云漓啊。」沐婉荷一听就急了,「你还去那干嘛。那里和我们再也没有关
系了。」
我扶着她的肩膀重新坐回床上,「你别急,我知道云漓和我们没关系了,可
咱的行李还在那啊。没手机,没钱,没身份证,咱们怎么回家。」
「这……可我实在不想再见到那些人。」沐婉荷面露难色又摆弄起了手指。
「我知道,所以是我回去一趟,就今天夜里,悄悄地进村,拿完东西我就走。」
「这行么,你身上还有伤。要不,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摇了摇头,眼神坚决。
「不用,我身上的伤虽然没好,但是已经不会影响行动,你那些草药可真是
神奇。我自己去,速度快也比较方便,保证不会被人发现惹出什么乱子,我知道
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希望他们都以为我们死了是不是。所以你就安心待在这里休
息,我晚上出发,早上一定回来,到时候我们离开这里,永远也不再来。」
沐婉荷看了我半天,知道劝不动我,只能应允。只是反复嘱托我要注意伤势。
于是趁着夜色,我踏上老奶奶给我指的一条小路,从山谷处穿过,又绕过云
漓湖再次来到村里。
一趟下来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但我是吃饱喝足的状态,所以并没有多累。进
村后,我很小心的贴着阴影走着,可没走几步就觉得自己特傻。
村子里人休息得都很早,路上也没有路灯,鬼能看到我。重新走回大路,凭
着记忆很快就找到了沐家,看这一片漆黑的木楼。我只能感叹物是人非。门已经
被上了锁,看来舅妈也走了。
绕了一圈,找到个背光的地方,直接一把翻过了墙头。回到二楼打开沐婉荷
的闺房,心里总算松了口气。我们所有的行李都还在原地。
我拿起行李箱,把东西都装好,轻手轻脚的回到了一楼,刚想离开沐家,心
里突然有个声音,很想再去看一眼沐叶秋住过的房间。
看了眼天上的月色,时间还不算太晚,反正这家里也没别人。
我放下东西,穿过大堂走到了里屋,屋里的摆设丝毫未动,就连被子依旧盖
在原地,似乎沐叶秋还在这里。
我走到床边,看着空荡荡的床铺,虽然这个舅舅与我只有一面之缘,可我却
对他颇有好感。对于他的离世我虽然没有沐婉荷那样的悲痛,可心里也是酸酸的。
沉默片刻我默默跪了下来,如果沐叶秋在天有灵,我希望他能明白,除了沐
婉荷这样一个妹妹还有我这么一个外甥。
「舅舅,我来看您了,因为村子的原因,我和妈妈没能送你最后一程,但我
想您肯定可以理解。当初的旧事我都已经知道。我真的很感激您能选择相信她您
说的对,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的照顾她,保护她。而且经
过这次一劫,她也不再是之前那个被命运折磨不能自赎的女人。她变得更有自信,
也更加开朗。您在天有灵,可以安心了。虽然妈妈说从此以后不会再回来,但有
朝一日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带着她到您的墓前祭拜,希望您能保佑她一生幸福!」
说完后,我虔诚地弯下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个都足以震动地板。
就在我磕完第三个头时,天上突然掉下一个东西,砸在了我的后脑勺上。
我摸摸脑袋,疑惑的拿起地上的东西,抬头望去。头顶正对的是主梁的位置。
再细看手里的东西,原来是个金属的坠子,长长的链子下,挂着一个月牙似
的金属吊坠。材质既不像铁也不像银,更有点像是人工合成的金属。
吊坠上克满了云彩般的花纹,还有一圈圈奇异的文字,我辨别了半天也认不
出是哪国的文字。
这些修饰倒是让这个月牙坠子变得更加富有神秘色彩。
难道这是舅舅送给我的礼物?
想到这,我赶紧把坠子握紧在手里,又磕了三个头。
「谢谢舅舅的礼物,外甥收下了。祝您在另一个世界一切都好。」
拖着行李踏出了沐家,借着月色,我沿着云漓湖慢步往回走。心里只觉得一
阵轻松。所有的事都告一段落。从今往后我和沐婉荷总算能过上踏实而安心的生
活。
「谁?」一声呼喝让我顿时停下了脚步,刚刚平稳的心情又躁动起来,谁大
半夜的还在这湖边。
顺着声音的来源,我看到湖边一颗大石头上模糊坐着个人影。随着询问声,
她已经下了石头径直朝我走来。
等我们足够近时,我才发现,来人是罗素菲。
如今面对罗素菲,我的心情已经不会再有多少波动。她和沐婉荷的恩怨我已
经知晓。而现在她静坐在湖边,是在缅怀自己的父亲么。
「是你!你没死!」罗素菲的语气和眼神给我的第一感觉居然是欣喜。
我没死,她居然觉得有些高兴。
「嗯,我没死,沐婉荷也没死,我们都活得好好的。你会很失望么?」
我说话的语气非常平静,完全没有之前面对她时的尖锐。
她似乎也对我的话有些意外,叉手站在原地只是仔细的打量着我。
「你对沐婉荷做过的事,以及你和她之间的恩怨我都知道了。」我首先打破
了僵局。
罗素菲快速地皱了下眉,接着又换回从前那副高高在上的口吻。
「是么?她是不是对你说,是我坏了她的处子身,你相信了?这种童话故事
你也会相信,还是你只是逼自己相信了。」
我叹了口气,看向了波光粼粼的湖面,月光散碎成粉尘,铺在湖面上,清风
一过,银光璀璨。
「罗阿姨,曾经的我讨厌你,甚至有些恨你,但现在我只是有些可怜你。」
「罗阿姨……」罗素菲似乎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叫她。
「你可怜我什么,我有什么好可怜的。」
「人一辈子其实真的挺短,你却花费了一个女人最好的时光去憎恨另一个人。
沐婉荷和我跳崖,你后悔了吧。」
罗素菲的声音夹着几分颤抖,但依旧气势汹汹。
「后悔,开什么玩笑,我巴不得沐婉荷死。」
「别骗自己了。你来这里,是不是想问问你的父亲,这个结果是对的么?你
父亲用自己的生命挽救的人却又被你给逼死了。你不觉得,这样的后果除了让你
父亲死得不值以外。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意义?」
罗素菲沉默了,她侧过身和我一起看着这片似乎洞察了一切的水面。
「这几天你都没有睡好吧,黑眼圈那么深我一眼就看到了。我知道那些年你
过得很辛苦,你需要给自己一个理由活下去,而那个理由就是去恨沐婉荷,可是
恨意和爱意一样,都是会膨胀的。到最后你已经完全失去了初心,一心只想让沐
婉荷死。可当这个结果真正到来的时候,你才发现,自己并没有任何满足感,只
有愧疚和空虚,所以当你看到我的时候,才会露出欣喜的表情。」
「够了,你别说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罗素菲强硬的把脸扭到了另一
边。
「虽然你对沐婉荷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害的沐家一蹶不振,但她在和我讲
述这段往事时,依旧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还告诉我,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而断
了一条腿的沐凌辰真正喜欢的人却是你。」
「我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听见罗素菲带着哽咽的轻柔声线。
「你知道?你知道沐凌辰喜欢你?」
话音刚落,罗素菲突然蹲下身捂住脸抽泣起来。一直以来她心里的压抑也许
并不比沐婉荷少吧。
「难道,你也喜欢他!」我试探地问了一句,罗素菲却并没有反驳。
「那你可真是……唉!」事到如今,我居然真的有点恨不起来了。
罗素菲哭了许久,终于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了我的面前。
「回去和沐婉荷说,是我对不起她,我们之间恩怨了结了,但是我没办法再
和她重归于好,以后就当是陌生人吧。」说完后,她转身就走。
「沐婉荷已经解脱了,那你解脱了么?」我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问了一句。
罗素菲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你妈妈是个好女人,照顾好她。」说完后,
一身白纱上衣的罗素菲像是落地的月光重新焕发了生机,就那么一步步,缓慢却
坚决地走出了我的视野。
我回过头自下而上再次看了眼云漓,当年的安夫人估计也想不到它会变成现
在这个样子吧。
虽然沐婉荷已经完全与这里划开了界限。
但与离开小镇不同的是,我感觉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