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企业家第二代,通常结婚对象都是门当户对,或是双方家长早已私下谈好,
待家中的子女长大成人,便硬是将他们凑在一起,进行所谓的商业联姻。
鹰枭想,他与宠物店里那些有血统证明的宠物没什么两样,时间到了,他就
必须负起传宗接代的任务,虽然他的血统在鹰家并不算纯正。
「野种。」下巴永远抬高四十五度角的堂弟鹰希桓,每次路过都要吠一下,
证明他还活着。
鹰枭在鹰家永远是个外来者,在他们眼中,他身上流着的有一半是下等贱民
的血液。
但,那又怎样?
刚满十八岁的鹰枭,这些年在鹰家已混出心得,人高马大的他往矮了他一个
头的鹰希桓面前一站,完全看不到对方的鼻孔,反而是他微微抬起脸时,挺鼻下
的一对鼻孔正好与鹰希桓的眼睛对上。
鹰希桓虽表现出不屑,但鹰枭显得更是目中无人,直接从鹰希桓面前走过,
连开口都嫌懒。
哼,白目的人永远不知道自己白目,成天以挑衅为乐,好证明自己的能力远
超过他人。
见状,鹰希桓又开口道:「野种,你想上哪里去?是准备要滚出鹰家了吗?」
鹰枭闻言,停下脚步后转过身,唇一扬。「我?我准备去爷爷的书房。」
鹰希桓一听,脸色一变。「爷爷找你什么事?」
「也许是要问问我,学校里是否有新鲜事。」鹰枭的脸上出现一抹刻意的淡
笑,唇角的笑里像是藏着刀,轻轻划过鹰希桓的心口。
鹰希桓拢紧眉宇,压不住年少气盛的性子,一出口便不打自招。
「死野种,你少在爷爷面前嚼舌根,若你敢泄漏我驾车进校门误伤师生的小
事,我肯定让你在学校里混不下去……」
「喔?」鹰枭表情略微惊讶,故作吃惊地道:「原来老师会裹着石膏来上课,
是你的杰作?爷爷若知道昔日好友的伤是来自于鹰家的子孙,不知会如何惩处?」
「你!」鹰希桓气得脸红脖子粗,只能瞪着他瞧。
最后,鹰枭经过堂弟的身旁,收起笑容的脸庞显得冷酷异常,压低的声音让
人彷佛处于冰天雪地之中。
鹰希桓瞠眸,一时之间还来不及回神,只见一个拳头朝他的鼻梁撞来,痛感
直冲他的脑门,如同被巨石砸中般的痛楚让他一时眼冒金星,痛得蹲下身子。
鹰枭仰起下巴,用鼻孔看着这个白目的堂弟,甩甩右手,冷冷的丢下一句,
「你应该感激我才进拳击社没多久。」
重力训练还没有很久,死不了人的!
「所以,日后如果再让我听到『野种』两个字,我会让你彻底明白这么叫我
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今天只是牛刀小试,未来日子还很长,他会让家族中所有看不起他的人彻底
对他另眼相看。
一个在恶劣环境下生长的孩子,到底能够茁壮到什么地步?
叶枫琉十岁时失去父亲后,母亲不到半年就嫁给暴发户刘田当二房,而她跟
着母亲进入刘家,名义上是继女,实际上却成了刘家的女佣。
她住在刘家豪宅──堆满杂物的阁楼里,里头连一张床都没有,只用刘家人
不要的棉被铺在地上充当床铺,盖的也是他们扔掉的被子。
阁楼里除了杂物,只有她从资源回收场捡回来的一张小桌几,还有偷偷从垃
圾桶捡回来的坐垫。
她明明有个母亲,但母亲只知装聋作哑,就算见到她在刘家受苦受难,也仅
是将目光避开,另外暗中请佣人塞些钱给她,似乎想要弥补她。
但叶枫琉总是想,她母亲不是想要弥补女儿,只是自私的想要填补内心的罪
恶感。
她一直忍耐着,因为人在屋檐下,总是要低头。
就算她住的是阁楼,但好歹也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算她不能与刘家的人
平起平坐,可是好歹她只要钻进厨房,就有心疼她的佣人以及厨子照顾她,他们
总是怕她没吃饱,拚命将食物塞进她的嘴里。
继父虽然看不起她,不过爱面子的暴发户花钱确实是不眨眼,在家里是个女
佣的她,竟然也可以像刘家的千金般进入贵族学校就读。
直到中学毕业之后,叶枫琉为了逃离这座华丽的牢笼,决定离开台北,前往
基隆就读某间国立大学。
一旦搬出刘家,当然任何事就得靠自己,她不再拿刘家的钱或是母亲塞给她
的私房钱,一边念书,一边身兼家教,晚上还到快餐店打工。
她很忙,却忙得自由。
只是,她身上仍流着母亲的血液,尽管她逃出了刘家,却逃不出血缘的羁绊。
「小琉……」黄枝柳语气有些嗫嚅,眼神张慌的望着女儿。「你继父要你这
个星期回家一趟……」
「没空。」叶枫琉虽然穿着快餐店的制服,仍掩不住她曼妙玲珑的身材。
她连看母亲一眼都嫌懒,反正母亲一出现准没什么好事,通常不是刘家办宴
会,要她回去充当临时女佣,要不就是刘家两位千金的衣服、皮包需要送洗之类
的杂事。
以前她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就算百般不愿还是得乖乖照办,但如今她都自
立自强了,要操控她的人生还得看她愿不愿意。
「小琉……」黄枝柳双手紧握,一张风韵犹存的面容略微紧张,嗫嚅着道:
「这一次,你继父不是要你回家帮忙,他说……要你出席这一次的宴会,只要你
人回来,穿得漂漂亮亮就好……」
叶枫琉听了,并没有显露出高兴的表情,反而拢起眉。「干嘛?虽然刘家有
养育我之恩,但我可不是没有付出过劳力,现在要我像刘家两位小姐那般卖身?
不好意思,我办不到,也没有那个身价挤进上流社会。」
从小,刘家的家宴,她不是被关在阁楼里,就是得换上佣人的服装穿梭在会
场上,知道她是刘家继女的人并不多。
这无所谓,她本来就不想让人知道她如此没骨气的窝在别人的屋檐下。
然而现在继父居然要她回家出席宴会,她就算没脑子也有常识,继父应该是
想把她与那两位千金推到一群富家少爷面前,看看谁雀屏中选,获得富二代的青
睐,好从中得到利益。
何必呢?她本来就不是珍珠,这辈子只想脚踏实地靠自己,完全不想依赖任
何一个人,更不想象她母亲,没了丈夫的庇护,保险金花得差不多了,便又找一
个男人养活,像金丝雀般过着毫无尊严和自由的日子。
也许她没有资格指责母亲,但是人总是要从吃苦中学习,获得经验,才有办
法在这竞争的社会中生存。
所以,叶枫琉并不打算和她母亲一样,只想过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优渥生
活,抛开人生最宝贵的自由。
「小琉,你就帮帮妈妈吧!」黄枝柳小声哀求着女儿。「你也知道妈在刘家
没有地位,如果连你都求不成,我不知道自己在刘家要怎么立足了。」
「当你选择嫁进刘家,就应该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你了。」叶枫琉冷漠的开口,
擦完这张桌子又移往另一张桌子,努力擦拭着。
「我是为了你啊!」黄枝柳连忙大喊。「当初你爸爸车祸去世,我一个没读
过什么书的女人要怎么带着孩子活下去?就算阿田对你不好,但好歹他也把你养
大,也供你读到高中毕业,难道就当偿还刘家的恩情也不行吗?」
叶枫琉一听,擦抹桌子的小手停了下来,狠狠的将抹布丢在桌上,回头瞪着
母亲。
「为了我?自你嫁进刘家之后,什么时候对我嘘寒问暖过了?当刘家的两个
千金欺负我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的?当你与刘家人同桌吃饭时,我人又在哪里?
当你出门逛街吃喝玩乐时,我在刘家洗衣拖地,整理刘家千金的房间……你还敢
说我在刘家吃白食?我过去在刘家的花费,都是我用劳力换来的,你呢?你这个
做母亲的却只是冷眼旁观,看我在刘家任他们欺负!」
叶枫琉直接吐出心底的不满,尽管她并不想伤母亲的心,可是倘若不把话说
明白,母亲也只会要她一味的对刘家付出。
她并不是过河拆桥,该还的她都还了,不该拿的她一分也没有拿。
黄枝柳生性懦弱,被女儿这样斥责,只能红着眼睛望着她。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我又能怎么办呢?在刘家,我也只是人家的二房,
人家肯让我这个寡妇进门已经是宽宏大量了,我还能要求阿田什么呢?小琉,算
妈求你,你就回去这一趟,日后我绝对不会再强求你一定要回来,好吗?」她上
前拉住女儿的衣袖,哽咽道。
叶枫琉认为自己应该拒绝这无理的要求,但是血缘的牵绊又教她割舍不下,
眼前的女人已是她身边唯一的亲人了。
见母亲泣不成声,周遭的人们也开始投来狐疑的目光,连店长也频频探头关
切,似乎准备走出柜台询问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为避免引来麻烦,她也不想家丑
外扬,于是只好以强硬的态度响应母亲。
「仅此一次,下一次不管你用骂的、用哭的,我都不会理你!」
黄枝柳见女儿终于点头,总算破涕为笑。「小琉,谢谢。事情过后,妈一定
会好好谢谢你。」
叶枫琉看了母亲一眼之后,便冷漠的转身离去。
有时候她会问自己,对母亲而言,她究竟是女儿,还是可供使用的物品?
她想,也许什么都不是,她们只是身上流着一半相同血液的陌生人。
为了出席刘家的宴会,叶枫琉特地向店长请假,一下课便赶着回位在天母的
刘家。
只是正值放学、下班的时段,路上大塞车,她直到接近七点才抵达。
她并未从别墅的大门进入,而是习惯性的绕到后头的小门,因为在刘家人的
眼中,她与那些仆佣没什么不同,理所当然的只能走后门。
叶枫琉一身轻便的牛仔裤加上黑色连帽T恤,一头长发随意束成马尾,纤细
的双腿被洗白的合身牛仔裤包裹着,圆俏的臀部十分吸睛。
豪宅里已经传来悠扬的乐曲声,伴随着众人的笑语,她下意识的撇撇唇,心
想,其实她有没有出现都没差吧?
叶枫琉背着简单的帆布背包,准备从厨房进屋,打算先跟疼她老仆佣陈妈讨
点吃的。
自她搬出刘宅之后,三餐老是东省西省,这下可得好好填饱肚子。
走过后院时,她忽然见到两道身影自屋侧的小门走出来,在昏黄的庭园小灯
下,她直瞪着那对相偕匆忙离去的人影。
那两道身影提着大包小包,还拖着一只超大的行李箱,在庭园里铺着石子的
小径上发出喀喀喀的声音。
是小偷吗?叶枫琉虽有些怀疑,但并没有叫尖,因为没有如此白痴的小偷会
做这么引人侧目的事。
果然,当他们经过灯下时,她总算把其中一个身影看清楚,是刘家的二小姐
刘明珠。
叶枫琉停下脚步,站在离他们不远处,原本想喊出口的话梗在喉咙中,硬生
生的吞下。
在刘家时她都尽量装聋作哑,甚至可以视若无睹,因为太肮脏的事看多了,
已习以为常。
只是她没想到刘二小姐还真是好大的胆子,今天刘宅办宴会,二小姐她竟然
敢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虽然并非正大光明,但也算大摇大摆的准备跟男人从后
门溜走。
人在做坏事,老天总是看在眼里,而她就是那么倒霉,成了见证人。
当叶枫琉准备转身就走时,刘明珠正好看见了她,脸色一白,原本兴奋的脸
瞬间垮了下来。
「叶枫琉,你给我站住!」刘明珠连忙喊住她。
叶枫琉翻了翻白眼。刘二小姐是脑袋有问题吗?她都想成全他们,让他们顺
利的双宿双飞了,那个花痴干嘛把她叫住?
她只好转过身来,极力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二小姐,有事吗?」
「你想上哪儿去?是不是要去通风报信?」刘明珠气呼呼的将行李往身旁男
人的怀里塞,喀喀喀地用力踩着高跟鞋走来。
「我本来想当作没看见你们,是你拦下我,这下让我看清楚了要和你私奔的
男人……原来是林高尚先生啊。」叶枫琉漫不经心的说着,嘴角故意勾起一抹冷
笑。
「叶枫琉,我不准你泄漏一字一句,我和高尚是真心相爱的,没有人可以拦
住我投奔自由!」刘明珠哼了声,捍卫自己的爱情。
叶枫琉很想做出啧啧数声,然后挖挖耳朵、弹弹耳屎的不屑动作,但她还是
故作惊讶的道:「是吗?那真是恭喜你了,要不要我现在去为你买一串鞭炮回来
放,再顺便借一支扩音器来让你把这个决心昭告天下?」
「你……」刘明珠拢起眉。
她一向不喜欢这个目中无人的继妹,从小不管她与大姊如何欺负,这女人老
是面不是改色,甚至还会找机会恶整回来,并且做到不露痕迹,让人气结。
叶枫琉虽然寄人篱下,但其实是硬骨子的人,她可以为一口饭低头,但她没
办法让自己变成贱骨头,任人羞辱,所以自小刘家两姊妹若欺负她,她一定是有
仇报仇,反击多次之后就让她们明白惹她也没占到便宜,久而久之,刘家两姊妹
也懒得再找她麻烦。
「反正你别当报马仔,若我爸问起有没有看到我,就说没有,听见没?要是
我被抓回来,我唯你是问!」刘明珠颐指气使的说。
「那如果是你自己又跑回来呢?」也要怪罪在她身上吗?
「叶枫琉!」刘明珠咬牙切齿的瞪大了眼,直到身旁的男人怕节外生枝,赶
紧安抚,催促着她快点离开,她才不甘愿地道:「等我安顿好后还是会回来的,
你这辈子休想觊觎刘家的一分一毫!」
「怕我夺取刘家的财产,你就别走啊。」叶枫琉恶劣的露出笑容。「等你拿
到你老爸一半的财产,到时候还怕找不到更好的男人吗?」
刘明珠微皱起眉,因她的话而迟疑了一会儿。
林高尚见状,劈头就骂出一串脏话。「臭婊子,你别乱说话!我和珠珠是真
心相爱的,我才不像那些人,接近她只是为了她的钱!珠珠,我们快走吧,别再
和这个小贱人啰唆了。」
刘明珠还想开口,已经被林高尚拉离,匆匆忙忙的离开。
叶枫琉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打从心底嗤声冷笑。烂人配花痴,还真是天生
一对。
不过她确实并不打算喊任何人来阻止,反正这也不关她的事,刘明珠向来坚
持谈所谓轰轰烈烈的爱情,每一次都搞得刘家人鸡飞狗跳,但贫贱夫妻百事哀,
不到三个月,在外头被男人挥霍完存款的二小姐又会乖乖回家了。
这种事她早就见怪不怪,反正家丑不可外扬嘛!她替刘家老爷、夫人保守秘
密,也算是善事一件。
当叶枫琉转身准备走向厨房时,意外的在一旁的棕榈树下见到一道高大的身
影。
那名男子黑色的西装与周围的夜色融在一块,若不是他口中的白雾引来她的
注意,她还不知道那儿站了一个人。
同时,对方的视线似乎与她的对上。
好一会儿后,一道低哑的男声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你知情不报,这样好吗?」
「你也看到了,不是吗?」叶枫琉站在路灯下,小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是心
虚的表情,表现得十分冷静。
「但我只是个外人。」他的长相掩没在夜色中,只有嘴前袅袅的白烟飘散在
空气里。
「我也是。」她淡淡的回答。「若没事的话,请容许我告退,再见。」
她并不好奇那个隐身在夜色中的男人是谁,因为知道太多对她也没有什么好
处,毕竟她从小看多了有钱人的嘴脸,他们一知道她是刘家的继女,眼光与语气
就充满了不屑。
所以她能避开这些宾客就避开,省得你看我低贱,我看你耍贱这种勾心斗角
的画面出现。
叶枫琉不再多说,潇洒的离开,留下那名倚在棕榈树旁吞云吐雾的男子。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的眼中,夜色里传来低哑的笑声。
那彷佛是夜魅中的撒旦,正饶富兴味的笑着。
当叶枫琉进入晚宴会场时,已换上一件剪裁简单的礼服,虽然缎面布料上仅
有荷叶边装饰着裙摆,却十分适合她,就像她给人的感觉,干干净净的如同一颗
温润的珍珠。
她一出场就吸引不少男人的目光,尤其她可爱中又带着些许性感的模样,让
不少宾客开始交头接耳的探问她的来历背景。
然而叶枫琉只当所有人都是空气,一来到这儿就像饿死鬼般窝在餐饮区,不
顾形象的大啖美食,完全不理会那些男子。
直到她的继父刘田一脸阴沉的和她的母亲一同来到她身前,才稍稍拉回她放
在食物上的视线。
黄枝柳低声嗫嚅着开口:「小琉,你有见到你二姊吗?」
叶枫琉吞下嘴里的蛋糕,不以为意的说:「跑了。」
「跑了?」刘田睁大双眼,下巴的肥肉也同时颤抖着。「什么意思?」
「简短的说,就是她又跟新的姘夫私奔;若要听详细一点的,她收拾了一堆
行李,跟着前不久在牛郎店认识的林高尚,手牵着手去创造他们美好的未来。」
叶枫琉说着话时,又塞了一块蛋糕进嘴里。
今晚她一定要吃够本才回去,抵一些今天莫名其妙被迫请假的工资。唉,就
当是拿被扣掉的薪水来吃大餐吧。
「什、什么?」刘田气得浑身发抖,若不是黄枝柳扶着他,恐怕已倒在地上,
口吐白沫。「明珠又给我搞出这种名堂来!难道她不知道今晚很重要吗?你……
你怎么没有留住她?」
「咦?」叶枫琉故作惊讶的望着他。「我以为这每隔三个月就会上演一次的
戏码,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刘田气得脸色涨红如猪肝。「反了、反了……」
他匆匆的转身欲离去时,却在转身后看见几名西装笔挺的男人走来。
「刘董,我们说好的条件呢?」
为首的男子长相俊美,但看在叶枫琉的眼中却显得过于邪魅。
她立即评断,这个背后跟着随从的男人绝非善类,再加上他眼中流露出不屑,
更是让人浑身不舒服。
「这……这……」刘田急得满头是汗。「鹰……鹰先生,家中突然出了点意
外,能不能请你等个几天,让我把小女找回来?」
鹰希桓浓眉一挑,轻佻的撇了撇唇。「等?这辈子只有别人等本少爷,还没
有我等过别人!」
不想等就滚啊!叶枫琉还是若无其事的吃着蛋糕,但目光中透露着鄙夷,不
以为然的射向那位鹰家少爷。
同时,鹰希桓注意到一道打量的目光,一对上,发现有个女人正看似不悦的
望着他。
她没有避开他的目光,依然大啖着蛋糕。
从没有一个女人敢这么无礼的看着他,而且眼神充满了不屑,甚至看了他几
眼之后,他还能感觉到她心里的嗤笑之意。
她这样的举止引来鹰希桓的不满。
眼前的女子称得上是美女,但双眼却透露着「敢来惹我,你就死定了」的警
讯。
然而这世上除了自家老爷子之外,任何人鹰希桓都不放在眼里,他就爱挑战
得不到的。
「她又是谁?」鹰希桓开口问。
「是……是我的继女。」刘田小声的回答。
「喔?」鹰希桓唇一勾,像皇太子般下令,「那换成她吧。」说完之后,他
便领着身后的随从们离开。
刘田欲言又止,看了叶枫琉一眼之后,便连忙追了上去,看似是拚命想要说
服鹰希桓改变决定。
换成她?什么意思?叶枫琉瞇眸望着一旁的母亲,只见黄枝柳有口难言,连
忙低下头快步离去,留下一脸不解的她。
她轻哼一声。不知道他们又在搞什么鬼,反正她也不想多问,只想填饱肚子
之后闪人。
只是,当叶枫琉移回目光时,又察觉一双炽热的眸子正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她。
她撇撇唇,毫不理会。她就是讨厌参加宴会,那些所谓的有钱人总把女人当
猎物般瞧,令人受不了。
于是,吞下最后一口蛋糕之后,叶枫琉优雅的以纸巾抹抹嘴,便提着裙摆离
开。
那双眼睛依然盯着她离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无踪。
男子依然好整以暇的留在原地,因为,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再见到她了。
被鹰家的男人盯上的女人,向来逃不过他们的手掌心。
第二章
这世界是怎么了?
坏人会被唾弃,但当好人就要被欺负?
叶枫琉自宴会之后,以为从此就和刘家井水不犯河水,但她真的是太天真了,
刘家的人向来以贪婪出名,她有利用价值,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
加上她有个无能的母亲,这辈子像是矮了人家一截,老是要低着头生活,感
谢赏她一口饭吃的金主。
然而她不想低头,只想靠自己的实力过活,也是个遥远的梦想吗?
叶枫琉在昏沉中睁开双眼,刚刚在她脑海里,把自小见过的脸孔都播放过一
遍。
梦中,她看见继父以及刘家姊妹的嘴脸,他们嗤笑她的人生、她的身分,而
她的母亲没有勇敢的捍卫她,反而站在他们身后,避开她求救的目光。
她不断挣扎,想靠自己的力量爬出这样的泥淖,想证明她一个人也可以过得
很有尊严。
只是,当叶枫琉自浑身无法动弹的梦中挣脱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
大床上。
她双手抱着头,回想着上一刻有记忆的画面。
只记得那时她自速食店下班,准备回到所租的小套房,忽然在楼梯口被人捂
住中鼻,吸入一股呛鼻的味道之后,便昏过去。
现在她醒来,竟然身在摆设华丽的欧式房间里的一张大床上?
叶枫琉疑惑的拢眉,待脑里的昏沉感慢慢散去之后,她才明白自己是被绑架
了。
绑架?!那么她为何会出现在这看似有钱人家豪宅的房间里?
该死的!她暗骂一声,连忙下床,想要寻找自己的背包,才发现她除了身上
的衣服,所有东西都不见了。
叶枫琉冷静的走向房门,心想,也许她不是被绑架,再说,她平时低调得像
个小孤女,应该不会有人联想到她与刘家那个暴发户有任何关系。
撑着昏沉的脑袋以及仍有些无力的身子,叶枫琉来到门边,小心翼翼的打开
门,先将脑袋探出去,发现走廊上空无一人之后,便连忙踏出房门。
像是后头有头猛兽追逐着她那般,她以毕生最快的速度在走廊上奔跑,凭着
直觉冲往楼梯的方向。
叶枫琉以为救命的出口就在前方,正准备下楼离开时,突然被一名正巧自房
里走出来的人擦肩撞倒。
这意外的冲击令她一惊,眼角瞥见对方是一名高大的男子。
她以为接下来的情况会像小说里所写的那般,男人会以极快的速度出手将她
抱住。
没想到,小说是骗人的!
在她扑往地上那一刻,那个男人竟连出手相救的意思都没有,还往后退一步,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重重摔在地上。
还好有钱人家老爱铺地毯,她这一摔没摔出个口子,只有疼痛让她轻吟了几
声。
男子挑眉望着趴在地上的女人,见她像只毛毛虫般蠕动,接着毫无形象的挣
扎了一会儿之后,才缓慢地爬起身。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出手相助,也没有出声。
当叶枫琉忍着疼痛自地上爬起来时,眼眶含着泪,回头瞪着那个见死不救的
男人。她只要再摔得远些,就整个人滚下楼去了耶!
「是你。」男子看清了一头乱发的她,一张冷酷的脸略显讶异。
「你认识我?」她拢眉瞪向他,愤怒的脱口道:「你是哪来没长眼的白痴啊?
要绑架也要睁大眼看清楚点,我全身上下哪里像有钱人了?」
亏这个男人长相十分俊美,虽然毫无表情,但刚毅的脸庞削弱了阴沉的那一
面。
他瞇眸打量着她,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后,薄唇微微上扬。「没人绑架你,
是刘家的人把你送来的。」难怪他在几个小时前见到堂弟鬼鬼崇崇,原来又是在
干这种龌龊事。
「什、什么?」叶枫琉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他。「这里……是哪里?」
「鹰家。」他难得大发善心的回答她的问题。
鹰家?!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但对于鹰家倒是时有耳闻,因为学校的教授
老爱拿鹰氏集团的财报当例子,解释市场、财务、金控之类的内容。
很好,她懂了。
叶枫琉不笨,冷静下来之后她回想前因后果,前几天她出席刘家的宴会当时
有个姓鹰的男人指着她说「换成她」,表示……她代替那该死逃家的刘明珠之缺?
他妈的!叶枫琉心里狂骂脏话。就知道她总有一天真的会被母亲卖了!
「让我离开。」她挺直背脊,望向这个陌生的男人。
「我并没有阻止你离开。」他朝她一笑,炽热的双眼凝望着她。「大门就在
楼下。」
叶枫琉没有再多说一句,像阵旋风似的就往楼梯奔去。
男子慢条斯理的倚在二楼的栏杆上,透过水晶灯的照射看着她。
她奔驰的模样像一只小羚羊,彷彿后头有头黑豹正在追赶着。
只可惜,他这头黑豹并未出手咬住她这个可爱的小猎物,像仅是慵懒的待在
楼上,饶富兴味的看着她徒劳无功的挣扎。
终于逃到门口的叶枫琉,眼看就能逃出鹰家的大门,小手正要打开门时,大
门先被人推了开来。
鹰希桓一身豹纹大衣,戴着墨镜,开门而入,就这样与她面对面碰着。
两人都一愣,之后只见叶枫琉身手敏捷的想要穿过他身旁的空隙逃走,但鹰
希桓也不是省油灯的,很快的伸手捉住她的马尾,硬是将她拖回来。
「正事都还没办完就想离开,难道不想帮刘田还债了吗?」
「还债?还什么债?」她吃痛的瞪着他。虽然他戴着墨镜,但她还是可以认
出他是那晚的高傲白目男人。
还真的被她猜中了,她被迷昏送到这儿来果然跟这个男人脱离不了关系。
「刘田跟我借了几千万,本来是要他二女儿来陪我睡几天抵债,啧,没想到
刘明珠比本少爷还会玩,跟牛郎店的男人跑了!算了,那种已经被睡到烂的女人,
本少爷还怕碰了会得病。」鹰希桓拿掉墨镜,一双邪恶的眼打量着她。
「你是脑残吗?刘田跟你借钱关我什么事?」叶枫琉用指甲用力刮过他拽着
她马尾的手。「放我走,不然我要你好看!」
鹰希桓缩回被抓出几道抓痕的手,拢眉气愤的瞪着她。「你是刘田的继女,
你不还谁来还?听说你还是个处女是吗?陪我睡一晚又不会死,还可以抵掉你继
父欠我的钱,不是一举两得?」
「我呸!」叶枫琉双手紧握成拳。「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还有,谁跟你说
我是处女了?我全身都是病,还有爱滋,这样你还要我用肉体来抵债?」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鹰希桓呿了一声。「要上你之前,我不会先调查清
楚?叶枫琉,二十岁,连一个男友都没交过的小处女。」
变态!有钱人不是脑袋有问题,就是性格扭曲的变态!叶枫琉怒瞪着他。
她此时孤力无援,究竟要如何才能离开这座大宅?
「怎么?」鹰希桓不屑的望了她一眼。「当我没玩过处女吗?还不是腿一开,
眼一闭,到时候尝过一次,你就会求我施舍给你了……哈哈哈……」
「无耻!」
她瞪着眼前精虫冲脑的白痴,准备举起小手往他的脸上揍去时,楼上的男人
终于出声。
「原来这个女孩是你带回来的?」
鹰希桓抬眸一瞧,一见到楼上的男子,狂妄的笑容立即收起。「鹰枭,你这
话是什么意思?」
「抱歉,我以为是叔父送我的礼物。」鹰枭双手一摊。「所以早你一步拆开
这个娇美的小女人了。」
鹰希桓一听,整张脸垮了下来,随即像是一头怒狮,上前甩了叶枫琉一巴掌。
「贱女人!」
她被打得眼冒金星,但仍懂得反击,趁着他的身子接近,以膝盖撞向他的腿
间,紧握成拳的手更不忘击向他的鼻子。
一时之间,鹰希桓的惨叫声响徹整间屋子。
这一夜,鹰宅很不平静。
至于楼上的鹰枭则是一手撑着脸,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在数名警卫怀里挣
扎的娇小身影。
叶枫琉不断挣扎、使劲,像是想要破茧而出的凤蝶。
可是,不管是谁踏进了鹰宅,就算插翅也难飞。
因为这是一座地狱,一旦深陷,任谁也无法逃脱。
鹰枭在刘家的晚宴上见过叶枫琉。
那时看着她与刘明珠唇枪舌剑,她的伶牙俐齿令他印象深刻。
她不像那些他所认识的千金小姐般做作,说起话来可以说是毒舌到极点。
她不但引起他的注意,也引起堂弟鹰希桓的兴趣,两个男人对于这迷样的小
辣椒都有好奇心。
而鹰希桓比鹰枭快了一步对猎物下手,还用了不怎么光明正大的手段,却没
能在这个小辣椒的身上占到任何一丝便宜。
她果然不同于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富家千金,她就像个十分有朝气又
充满弹性的小球,似乎旁人施力愈大,她的反弹就愈高。
鹰希桓赏了她一巴掌之后,她回敬给他的是残忍的绝子绝孙。
鹰枭心想,这个白目堂弟这一次真的踢到铁板了,鹰希桓立即被送往医院,
可见她真的是卯足全力撞那一下。
后来,这个充满蛮力的小弹球被鹰宅的警卫制伏,最后还是由鹰枭出面解救
她。
「我不会感谢你的!」叶枫琉此时正坐在舒适的欧洲手工椅上,大口吃着下
午茶。
因为她伤害了鹰家的败类,被软禁在鹰家,此刻她哪儿也不能去,只能乖乖
的留在这里,不但跷课,还得跷班,她当然不打算感谢这些一丘之貉。
鹰枭坐在书桌前,头也没抬的盯着笔记型电脑的莹幕。「帮你不是我有同情
心,所以也不用你感谢我。」
「那你……」她咬着叉子,抬眸瞪着这个长相俊美的男人。「有什么目的?
你们鹰家神通广大,应该知道我无财无势,在我身上是榨取不了什么油水的。」
「你只不过是我用来气我堂弟的一个工具。」鹰枭终于停下工作,正眼瞧她。
什、什么?叶枫琉双眸瞠得如牛铃般大。对于他而言,她只是个工具?
换言之,端看他少爷心情好坏,随时都可以把她丢弃?
「那你现在就可以放我走了!」她瞪着这个目中无人的男人。「你的目的也
达到了。」
鹰枭摊了摊手,恶劣的朝她一笑。「我从来没有限制过你的自由,大门并没
有锁。」
是啊!他并没有限制她的离去,但她只要一走到门口,外头的警卫就挡在她
的面前,不管她好说歹说就是如门神般挡住她的去路。
她想走也走不了,因为她伤了鹰家的少爷,这笔帐得等鹰希桓自医院回来,
再好好和她算清楚。
若不是鹰枭出面保她,恐怕鹰家其他的凶神恶煞早已将她乱棒打死了。
所以,就算她再有骨气,面对这么多的魑魅魍魎,还是不得不回避,毕竟她
没有后台可以靠,就算她真的豁出去,与他们对抗,了只是螳臂挡车。
如果硬是要闯出鹰家,她必定得付出极大的代价,所以她只好忍气吞声,暂
时待在能保她安全的房间里。
鹰枭,出面保她的一张王牌。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同为一丘之貉的他愿意挡在她的面前,但是这面免死金
牌如果不用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虽然我不知道刘家和你们有什么协议,我只是个局外人,在我身上是取不
到任何一点好处的。」叶枫琉严正声明,撇清与刘家的关系。
「对于鹰家确实是没有好处,你只不过是刘家献出的一个小祭品,塞塞鹰希
桓的牙缝罢了。」鹰枭望着她那严肃的神情,话一出口便让她小脸一垮。
她丢下手上的叉子,不满地道:「我要报警。」
他将手边的手机丢向她的怀里,薄唇邪恶的微勾。「打吧!」
叶枫琉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大方的把手机丢给她。「我真打了!」
「你一打,擅闯民宅以及伤害罪便脱不了身,有可能还会加上预谋偷窍的罪
名,你恐怕要详加考虑再行动。」鹰枭并不是恐哧,而是真心提醒她。
鹰家向来不会向任何人低头,权势与财富总可以改写事实,不管她能不能接
受,这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统统会被强者吞噬。
叶枫琉虽然感到气愤,但她也明白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没有能力的人就只能
被人玩弄在手掌心里。
于是,她高傲的抬起下巴,认真的直视着他。「请你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
离开这里?」
鹰枭一听,不禁笑了。
这女孩有着一身傲骨,却是能屈能伸,情况一不动劲便能鞠躬弯腰。
很好,他更欣赏她了。
「与我做个交易吧!」
这一刻,一场与撒旦的交易正要展开。
该说她叶枫琉幸运,还是要说她上辈子没烧好香,这辈子才会沦落为上流社
会里卑微的小奴才,在夹缝中生存?
也许她是因为上辈子杀人放火,或是十恶不赦,老天才如此折磨她,让她极
为渴望的平静日子像是泡影般消失。
明知道自己没有靠山,若不接受鹰枭这面从天而降的金牌自保,恐怕她现在
的处境已不是她能想像的。
她比谁都还要清楚,想生存在这世上就需要权力与金钱,她最悲惨的就是这
两样她都没有,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自从被母亲与继父出卖之后,叶枫琉已彻底对亲情死了心。
刘家不把她当一家人就算了,连她的母亲也把她当成一项商品……不,应该
是说祭品,随便献给任何人,只因为可以从鹰家拿到一丝好处,牺牲她的未来也
在所不惜。
受到这样的对待,她还能够期待若她能自鹰家全身而退之后,母亲和继父还
会不会把歪脑筋动到她的身上?
会的,她很肯定,只要她身上还有可获得的利益时,他们绝不会放弃在她身
上捞完最后一滴油水。
于是鹰枭提出了一项交易,只要成为他的女友,她所想要的一切,他都会给
予。
这是不是一场和撒旦的交易?显然可见,是的。
叶枫琉不答应,鹰枭也不强迫,只淡淡留下一句话——这世上只有权势才能
解决一切问题。
他让她回去好好考虑,让她彻底明白孤军奋战是一件多么吃力的事。
叶枫琉试图恢复过去平静的生活,但那是奢想,她已经得罪了鹰家的人,已
不可能全身而退。
鹰希桓是个小心眼的男人,尤其是得不到的东西他更是想要毁灭,鹰枭给他
耻辱,他全都要从叶枫琉的身上取回。
自叶枫琉离开鹰家之后,生活就处处遇到困难,先是速食店被人砸店,栽赃
是她在外头惹的祸,店长受到胁迫,无可奈何只好将她辞退。
她想,天无绝人之路,于是另觅工作,但开始工作的第一天,老板见到她便
如见鬼魅,有些好心一点的会给她一些钱当车马费,请她别再上门,坏的则是拿
盐往她身上撒,教她别把霉运带进公司,要她马上滚。
好,没关系,她忍,之前她勤快工作存下的薪水应该够她生活一阵子,但没
想到鹰希桓那个白目家伙竟然找上她的学校,贿赂教授,功课、报告无端被退回,
成绩也一落千丈,还扬言未来要让她退学。
鹰枭说对了,这世界上真的没有权势买不到的东西,连人心都能收买。
孤军奋战真的很辛苦,叶枫琉想低调过生活,但还是无法如已所愿,只能一
直处于挨打的份。
终于在这天,鹰希桓做了一件令她忍无可忍,也不想再忍的事——
那个败家子把她所租的套房买下,当晚,她的行李就被房东丢了出来,对方
还表示就算她提告也无所谓,大不了赔偿一些违约金。
叶枫琉拖着行李,在街上徘徊,觉得自己彷彿是上天遗弃的孩子,许久后,
她终于想通了。
有人要当她的靠山,她又何必把这座山推开?她既不是愚公,也不是阿斗,
那就接受鹰枭的条件吧!
当晚,叶枫琉便搭计程车前往鹰宅,决定不再忍气吞声。
既然低调仍会被找麻烦,那她又何必委屈自己低调呢?
来到鹰宅之后,她挺直背脊按下门铃,片刻后,大门微微敞开,警卫请她进
去。
叶枫琉踩着平底包鞋,寒夜里,她的身子挺得僵直,看得出来她下定了决心,
却又感到无所适从,但无可选择的,她已被逼到绝境,就只剩下这条路可走了—
—
向鹰枭救援,答应撒旦的邀约。
当她终于来到屋门前,管家已在门口等待着她,后方的女佣接过她的行李后,
管家便领着她往玄关走。
叶枫琉才刚走进玄关,鹰希桓正洗好澡出来,见到她出现,他先是一愣,而
后嗤声冷笑。
「怎么,终于想要跪到我的面前求我了吗?」他仰起下巴,就知道这世上没
有人不向他俯首称臣。
叶枫琉一改之前阴霾的神色,道:「鹰少爷,上次是我不对……」她放软姿
态,穿过管家的身边,来到鹰希桓面前。
听见她道歉,鹰希桓更是难掩脸上的得意,他就知道有钱没有什么事是办不
到的。
她来到他的面前,当他正得意之际,粉嫩的小手紧握成拳,使出毕生最大的
力道往他的下巴击去,趁他惨叫一声捂住下巴时,又一拳喂向他的肚子,打得他
弯腰跪在地上。
「上次揍了你是我不对,但是这一次是我回敬你的报复!有钱人了不起是吗?
有钱就可以玩弄别人的人生吗?」她气得不断抬腿往他身上踹去,像是完全豁出
去一般。「你以为你是谁?这辈子你是不是还没遇过坏人?告诉你,我叶枫琉今
天就代你母亲教训你这个败家子,钱太多是不会去捐给育幼院和世界展望会吗?」
这一次她真的被逼到了死角,于是只好跳墙求生存。
鹰希桓没想到这女人下手这么重,每一下都几乎让他痛得晕过去。
即使管家拉住,她仍七窍生烟的怒瞪着他。
「这次打你是给你一个教训,从今天开始,我严正的告诉你,我不会再坐以
待毙,你打我一拳,我会还你两脚;你阴我,我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接着,叶枫琉用力的挣脱管家的箝制,往二楼的方向大喊。
「鹰枭,你听见了吗?我答应你的要求!帮我产除我人生路上的敌人!」她
大声吼着,企图喊出那暗夜中的恶魔。
须臾,一道身影出现在楼梯的栏杆旁,俯视着楼下所有的人。
鹰枭难得嘴角带着微笑,尔后缓缓开口:「放开她,日后她便是以我女友的
身份住进来,谁若是敢对她不敬,一律扫地出门。」
这几句铿锵有力的话,让在场所有的仆佣全都吃惊的望向叶枫琉。
但是鹰枭少爷话一出口,如同一道金令,无人敢多吭一声。
他已不是以往那个孤单无援的鹰枭,这些年来,他努力累积实力,展现才干,
年纪轻轻就从低贱的角色跃上鹰氏集团的经理之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也最具
有继承鹰氏江山的冠军相。
因此所有人都被他的气势所懾服,无人会忽略他所说的一字一句。
他的话如同扎根般的扎进叶枫琉的心里,而她也明白自己踏进的是万劫不复
的深渊。
她与鹰枭,注定纠缠不清。
第三章
这是陷阱,等她自己跳下来。
叶枫琉心中很清楚,鹰枭要她这个「工具」,不单单只是要气鹰希桓而已,
对他而言,她一定还有可利用之处。
但她不打算点破,因为双方的条件仅止于她当他女朋友,其他的事,她一概
不理会。
至于鹰希桓,自从她有了鹰枭这个金钟罩加身,那个败家子少爷十分顾忌鹰
枭,因此也不敢再对她轻举妄动,再加上她厚颜无耻的住进了鹰宅,在鹰枭的眼
皮下,鹰希桓要下手更难了。
她是无耻了一点,赖上了鹰枭,但这也是鹰家的业障,谁教那个败家子没事
来惹她,将她搞得失业就算了,还无家可归。
这笔帐,她会慢慢在鹰希桓身上讨回来。
总之,既然有人想把她当工具使用,那只好使用者请付费,包吃包住还要包
办她的消遣娱乐。
虽然心里藏了个疑问,不明白鹰枭到底想在她的身上求得什么,但叶枫琉很
明白,自己除了一身清白,其他并无值钱之处。
不过她发现,鹰枭这样的男人,心思并不是这么简单,只是想要她年轻的肉
体。
因为,他虽安排她与他同住一间房,但他却早已在房间里准备了另一张床,
两人可以说是同房不同床。
「你……」叶枫琉一走进房间,就拢起眉望着他。「你早已经知道我会回头
找你?」
她不是瞎子,看得出内侧那张单人床是新购入的,与大床之间隔着一个漆木
柜。
「就算是一只被逼到死角的兔子,也懂得作最后的挣扎。」鹰枭唇角勾起一
抹淡笑。「何况不是兔子的你。」
心思被他看个透彻,叶枫琉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承认,表示自己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不承认,又是自打嘴巴。
于是,她只好沉默。
「你比我想像中还要倔强。」鹰枭淡瞟她一眼,便在房间内四处走动,先是
打开电视,每日收看的电视台正播着晚间新闻。
倔强是她的保护色,也一併被他看透了。
在他的面前,她就像是无所遁形,不管是心思还是想法,以及性格与脾气,
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对付这种人,她想,迂廻婉转似乎也只是矫情罢了。
「你到底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于是,叶枫琉直接开门见山的问,看他是
要财、要色,还是另有所图。
「你?」鹰枭挑了挑肩,打量了她一眼,嘴角更是往上扬,似乎是嘲笑她自
抬身价。「你应该很清楚你值不了多少钱,否则也不会沦落至这个地步。」
恶劣!
太恶劣了!
明明是他先释出善意,提出交易,如今竟又这样当面耻笑她。
「所以你不如直接与我摊牌,像我这种游民,到底有什么是你所图的?」叶
枫琉瞪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不得不赞叹造物主的偏心。
鹰枭五官端正而深邃,且在灯光的照耀下,他的又眸反射出浅灰色的光芒,
还有一头微卷的浓密短发,应该是个混血儿。
墨浓的双眉下是一双世故且带着自信的灰眸,高挺的鼻子配上一张薄唇,身
上穿着衬衫和羊毛菱格纹短背心,如同英国贵族般高雅。
「我说过了,你只是一项工具。」鹰枭优雅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专心的看
着电视新闻。「其他的,你确实一文不值。」他将右腿叠在左腿上,那完美的身
影着实教人目不转睛。
一文不值……这句话如同钟……不,是一支利箭往她胸口射来,她目前求的
理想,就是提高自己的格调,如今在这个张狂的男人面前,她依然是一文值。
原来在他们的眼里,她根本毫无价值可言。
既然如此,又为何老是要利用她达到他们的目的呢?
「你你这种利益至上者,岂又会把资源浪费在我身上?」叶枫琉还是想争一
口气,企图与他平视。「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不管你和谁有过节,或是和刘家
有任何深仇大恨,都跟我没有关系,日后我绝不会帮你一分一毫。」
「就算我要复仇,也不会要你帮忙。」鹰枭的语气依然轻描淡写。
「那……你要我住进来又是什么意思?」这男人像个迷,她看不透,也猜不
出他的用意。
「等待。」他终于将两道凛冽的目光与他圆眸对视。「还有,你的蜕变。」
等待?蜕变?
「什、什么意思?」叶枫琉的眉拢得更紧了。
「我只是想看看,一个走投无路的弱女子,若遇上了大好的机会,会怎样好
好利用。」他的笑显得充满心机,也太过深沉。「究竟是会蜕变,还是沉沦堕落。」
「你……」十足十的变态!有钱人果然是变态,这男人收留她,果然只是为
满足私心之慾的游戏。「就只有这个原因?是想见我会上进还是会堕落?」
「一半。」她说中了一半,另一半的原因,他搁在心里没说出口。
而那另一半的原因,其实是在刘家的宴会上,她已在他的心中留下不可抹灭
的痕迹。
当他意会这一点时,她又再一次出现在鹰宅里,这是他第一次对权势之外的
事充满渴望,对她有着说不出的好奇与复杂的情绪,最重要的是,她很吸引她。
所以,他下意识为她解围,也下意识设了这个陷阱让她跳进来,他要的只是
让她留下。
叶枫琉虽然气得浑身发颤,却是满傲骨,再多的困境,她用爬的都爬过来了,
何况如今正像他所说的,大好的机会摆在她眼前,她要把握或是往外推,都在一
念之间。
她虽不是天才,但也不是笨蛋,何况墙头草都知道风一吹就要往墙边靠,如
今出现在她面前不是墙,而是一座山——靠山!
既然这座山她凭自己的力气也推不动,不如顺势而为,让他用他的双眼看见
她会如何利用这样的权势,如何爬到自己所想要的境界。
「不管你挖了什么陷阱让我跳,或是想拿我当棋子,我只能说,我不会乖乖
任你摆佈,只会依我的方式来行事。」叶枫琉直挺挺的抬头望着他,宣示着决心。
「这样比傀儡戏偶有趣多了。」他的回应,依然教她摸不着头绪。
「你不怕养虎为患?」她咬牙道。
「想当驯兽师,又何惧被畜生反咬一口呢?」言下之意,想当畜生的人就尽
量去。
这男人……叶枫琉的怒意不禁被挑起。
明明算是她的恩人,却又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
好,很好!
总有一天她会让他明白,谁才是驯兽师!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女人,你凭什么和我平起平坐?」一大早,鹰希桓见到
餐桌上与鹰枭一同用早餐的叶枫琉,随即拉长了脸。
叶枫琉手里拿着餐刀,将果酱抹在烤得松脆的吐司上,连眉都不挑一下。
「枭少爷,请问鹰家的家规,能让一只爱乱吠的狗上餐桌吗?」
「不能。」正在喝咖啡看早报的鹰枭,头也不抬的回道。
「喔。」这时,她才抬起小脸望向鹰希桓。「乖,你听到了,狗确实是无法
和我平起平坐,麻烦看你是要坐在地上,还是趴在地上,我都无所谓。」
「你……你……」鹰希桓看着她与鹰枭,他们两人似乎充满默契,合作无间,
让他深觉受到羞辱。
「坐下!」终于,她抬眸瞪了鹰希桓一眼,语气里有着不容反抗的霸道。
第一次,白目少爷张口含怒,却只能乖乖的坐下。
他不悦的望着一副老神在在的叶枫琉,只见她大口咬下吐司,不忘配上一口
鲜奶,然后满足的大口大口咀嚼吞下。
她的吃相完全和一般小口用餐的千金小姐们不同,吃完吐司之后,她又吃下
一碗淋了酸甜桔酱的沙拉,接着又拿起刀叉吃完盘中的火腿、蛋和培根。
最后,好胃口的她还吃了几片水果,作为早餐的结束。
反倒是鹰枭,他只吃了火腿、吐司和蛋,便喝着咖啡看早报。
到于鹰希桓,由于还带着宿醉,每日早上只喝一杯果汁,见到叶枫琉的食量
竟是他与兄长的两倍,嘴角忍不住出现冷讽之痕。
「谢谢,我用完了。」她以纸巾抹抹嘴,不在意餐桌上的冷漠,总之她得学
着习惯,因为她不知道日后还要过多少同样的日子。
「是吗?如果还没有吃饱,我们家的厨馀桶倒是还剩很多馊水,不介意拿来
喂你。」鹰希桓终于吞忍不下,出口嘲讽。
叶枫琉皮笑肉不笑,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才开口:「原来你都是吃馊水长大的
啊?那我可以理解为什么你早餐什么都不吃了……真是抱歉啊,我宁可吃撑肚子,
也不想浪费一点食物的渣留给你这头脑残猪,浪费米粮。」
「你……」鹰希桓用力放下杯子,差一点就要捏碎玻璃杯。「你给我出去!
滚!」
她摊摊手,一副无奈的模样。「你没听过请神容易送神难吗?别忘了当初是
你把我『请』进门的,如今要我滚出去,那也得要献上三牲六畜,也许我心情好,
会赏你一个笑筊!」
鹰希桓从来没有被这样无礼的对待过,不管是在鹰家还是外头,他总是呼风
唤雨,有时候还能操控他人的未来。
可是如今,他的能耐似乎在一夕之间消失了,眼前的女人根本不把他当一回
事,不但动手还会出言讥讽。
而这样的女人竟然还被鹰枭看上?
鹰枭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竟然看上这种一点也不温驯的母老虎!
「为什么?」鹰希桓没好气的瞪向一直没有开口的鹰枭。「这种女人你玩玩
就可以丢了,为什么要让她住进来?」
鹰枭翻完最后一页报纸之后,像是老僧入定般淡淡地开口:「她是我的女人,
住进来有何不可?」
「爷爷规定,不是门当户对的女人绝对不能带进门来!」鹰希桓面露狠戾。
「你以为爷爷远在日本谈生意,就可以先斩后奏吗?等爷爷一回来,她照样被扫
地出门!」
叶枫琉一听,心跳不禁加快,脸上稍稍洩漏出一丝担心的表情。
鹰枭没有漏看她脸上的表情,原来这小妮子虽表现得不畏不惧,但还是有她
的弱点。
「平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何时轮到你来管我的事了?」鹰枭冷眸一瞇,条
地望向堂弟。
鹰希桓只好住口,恨恨的磨着牙,瞪向他之后又瞪向叶枫琉。这对男女竟如
此待他,眼底不曾有他的存在!
「我要去上课了。」叶枫琉对他人的家务事没兴趣,尤其是鹰家这种豪门恩
怨,恐怕不是她一个外人可以理解的。
所以她收拾了一下身边的背包,穿上外套便准备离开餐桌。
这样的血缘战争,她不想参与,她发誓在鹰家一定要像在刘家时那样装声装
瞎,以利她离开时可以安然的全身而退。
「我送你。」鹰枭放下报纸,也起身穿起西装外套,连一眼都没有望向鹰希
桓,便离开座位。
「这……不用麻烦你了,我跟管家借了脚踏车,这样我上下课比较方便。」
叶枫琉连忙拒绝,想要与他保持距离。
鹰枭只是淡瞟她一眼,不经意地道:「接送女朋友上下课,是我应尽的义务。」
他这句话虽简单,但她知道隐藏在语句背后的是浓浓的警告——她应该尽本
分,扮演好目前的角色,这是他们之间的交易。
她哑口无言,只能把不悦与拒绝吞回喉咙里。
「那就麻烦你了。」最后,她还是咬牙迸出这句话,因为,既然答应了他的
条件,表示她也出卖了自己的自由。
鹰枭微微一笑,大手搁在她的肩膀上,不知是入戏太深,还是只是想气气鹰
希桓,就这样状似亲密的与她相偕离开餐桌。
鹰希桓见他们这对男女如此目中无人,完全无视于他的怒意,似乎把他当丑
角般耍弄,见他们走出大门之后,他心有不甘的大吼一声。
随即,桌上的杯盘全被他扫到餐桌下。
「我绝不会让你们这么好过……」鹰希桓双手握拳,紧咬着牙冷冷迸出声音。
他一定会报复!
鹰希桓千算万算也完全没想到,鹰家老太爷从日本回来后,见到叶枫琉待在
鹰宅里,并没有大斥鹰枭,只是简单问了鹰枭几个问题,打量叶枫琉几眼之后,
便回到他平日居住的日式别馆,不再过问此事。
原本鹰枭的那些堂兄弟姊妹都等着看好戏,怎知向来注重门当户对的爷爷这
一次竟然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默许叶枫琉住进来。
叶枫琉同样觉得奇怪,刘家是炒地皮出身,前几年投资LCD的生意,勉强
挤入企业界,可是近年来生意上并无亮眼的表现,应该达不到老太爷所认为的与
鹰家门当户对才是。
加上她的身世在众多狼豺虎豹的口里宣传,实际上她与刘家一点血缘关系也
没有,鹰家老太爷会让她继续住在这里,她确实是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毕竟她许多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认为还是天天吃饱装憨比较不会出
事,对于商场的心机、算计,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何况,她的金主都没有说话了,管别人怎么看她这只大米虫。
叶枫琉房间与鹰枭保持距离,筑起一道隐形的墙,坚持不让他攀过她的心墙。
但是随着在鹰宅里住得愈久,流言总是会飘进耳中,她常不经意就听见人们
谈论关于鹰枭的一切。
「爷爷也真是的,不知道是不是愈老愈糊涂了?对鹰枭怎么百般顺意,就不
怕这小野种哪天爬到他头上去吗?」一名全身名牌的女子坐在客厅里,放肆的以
不悦的语气道。
类似的话,叶枫琉已不止听过一遍,鹰家的堂兄弟姊妹们无人不讨厌鹰枭,
听了几次他们之间的交谈,她大致上也拼出了个大概。
当年,鹰枭的母亲是菲律宾来的帮佣,后来和他的父亲发展出感情,但最后
两人还是被重视门户之见的老太爷硬生生分开,老太爷甚至将鹰枭的母亲遣送回
菲国。
后来,鹰枭的交亲被迫娶了某企业的千金,从此便过着郁郁寡欢的日子,最
后因为忧郁症而自杀。
在鹰枭十五岁时,鹰家的老太爷发现了他的存在,便将他接回台湾受教育,
并一路栽培他,如今,鹰枭的地位与其他堂兄弟姊妹相同,都有机会成为鹰氏集
团的接班人。
因为如此,所有的堂兄弟姊妹均十分不服,不仅对于他出身低微有意见,更
对他的优秀感到万分嫉妒。
虽然叶枫琉对商业界并不熟悉,但只要翻开财经方面的杂志,上头几乎都报
道着鹰氏集团的消息。
尤其鹰枭占的版面以及频率每年都逐渐增加,被一些财经专家大胆预言是集
团未来最有可能的接班人。
就因他的潜力、他的优秀,成为家族中最不容忽视的对手与竞争者。
不过话说回来,蠢才是不会被嫉妒的,天才总是要背负一些流言以及因嫉妒
而来的压力。
「你听见了吧?」鹰希桓如鬼魅般在叶枫琉背后出现,冷冷的一哼。「鹰枭
不如你想像中这么完美。」
叶枫琉回头望了他一眼。「瑕疵就是一种缺陷美,再说,完美只是一种梦想,
梦醒了才是最残酷的事。」
鹰希桓闻言拢起眉。这女人的思考方式老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一般女人要
是听说鹰枭其实是中菲混血儿,都会有所迟疑,何况鹰枭的父亲已去世,母亲那
头又没有什么靠山,在鹰家算是孤立无援,难伸大志。
但她却不同,丝毫不在意鹰枭的出身背景,依然故我的走她所信奉的康庄大
道上。
「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鹰枭?」鹰希桓不死心,于是开口问。
叶枫琉侧头想了一下,随口敷衍。「一亿。」
他脸色一变。「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要我放弃长期饭票,这个价钱还嫌侮辱了我。」她冷哼了声。「如果你没
有鹰枭这样的身价,就不要随意和我谈交易条件,只会自暴其短。」
鹰希桓脸都绿了,他最恨的就是与鹰枭相比,同样身为鹰家的天之骄子,鹰
枭的表现确实比他优秀,令他气愤。
他用力的抓住她的手腕,一双邪魅的俊颜变了样。「我不比鹰枭差,只要你
现在回心转意,我不介意捡鹰枭穿过的鞋……」
叶枫琉不等他把话说完,便用力的挣脱他的箝制,脸上满是不屑与轻视的表
情。「如果可以的话,我巴不得代替你父亲把你塞回你母亲的肚子里重新教育!
像你这种只会败家的纨袴子弟,注定就是要输给鹰枭,若你有本事,就不需要在
鹰枭的背后搞这些小动作了!」
鹰希桓长这么大还不曾被人如此当面斥责,气得额冒青筋。「叶枫琉……」
「和你这种草包说话,真是浪费我的时间。」她冷哼一声,抬高下巴便掉头
离去,压根儿没把鹰希桓放在眼里。
鹰希桓目中熊熊的怒火被她引燃,心中莫名的恨意令他重重的捶了墙壁数下。
「我发誓,我一定要得到你……我要你跪在我的面前求饶!我发誓我也要让
鹰枭尝到失去的滋味,我一定会这么做!」
第四章
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没有交集的人,即使听闻某个人有再多的流言与谣传,也不会当一回事,要
不就是毫不在意,可是一旦有了交集,就会开始注意对方的动向。
在叶枫琉看来,鹰枭是个感情内敛,看似无情甚至冷血的男人,她几乎不曾
见过他大喜大悲,灵魂深处似乎是一潭平静的死水,没有过多的情绪。
尽管有人在他面前谈论他的事,他也总是面不改色,冷淡的眸连睇都不睇一
眼,似乎不把那些亲戚放在眼中。
后来,叶枫琉常听见有人朝鹰枭咆哮,那些人有男有女,不外乎是吵着关于
公司的事。
但不管对方是如何恫吓还是威胁利诱,他的反应总是不疾不徐,坚持自我的
维持他一贯风格。
确实,他很不受那些人欣赏,冷漠与冷静似乎是他的脾性,看似平静的一池
潭水,其实深不见底。
豪门深似海,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尽管她想置身于事外,还是一脚踏进了
这个她未知的世界。
不管她到何处,每个角落都存在着人性的肮脏与贪婪,她不闻也不问,但对
于鹰枭的一切,她却像个海绵般不断的吸收。
这男人的身上似乎背负着她想像不到的秘密。
对叶枫琉而言,他就像谜一样,一旦与他稍接近些,就会无法自拨的深陷在
他谜样的魅力之中。
而鹰枭待她,也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前不久寒流来袭,她得了一场重感冒,发烧至三十八度,若不是他及早发现,
她还不知会昏睡多久。
当时已是半夜,他连睡衣都没换下就直接抱着她前往医院急诊,折腾到快天
亮时她才退了烧。
幸好他发现得早,要不然她有可能病情加剧。
这两天,叶枫琉已经出院,不过还未完全痊愈,他硬是替她向学校请了假,
要她在家里好好休息。
离七点还有五分钟,鹰枭便睁开眼,转身便按掉尚未响起的闹钟,也顺便按
掉叶枫琉的闹钟。
他起身下床,透过昏黄的夜灯,看着另一张床上蜷缩在被子里的叶枫琉。虽
然房里开了暖气,但她还是把自己缩在被窝里。
鹰枭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绕过床的另一侧,看见她睡得很熟,身上的羊毛被
被她紧紧地抱着。
他将大手轻覆在她的额头上,确定她的体温是正常的之后,才缩回手掌,然
后走进浴室拿了牙刷与漱口杯,往房外走去。
他不想吵醒熟睡的她,于是到外头的浴室盥洗,约十五分钟之后,他已经穿
着整齐的回到房内。
目光落在她的床上,鹰枭确定她睡得十分安稳之后,收拾好公事包,但悄悄
的离开。
直到时间将近八点,叶枫琉突然从床上惊醒,迷迷糊糊的摸索着一旁矮柜上
的闹钟。
七点五十五分?!她瞠大双眸,骂了声「可恶」之后,连拖鞋都来不及穿,
脚便踏在软呼呼的长毛地毯上。
「臭鹰枭,你又按掉我的闹钟了!」她穿着单薄的睡衣,冲出房门,直接往
楼下大喊。
准备上班的鹰枭正好经过客厅,俊颜往上一抬。「天冷,回房去。」
叶枫琉气不过,光着脚丫子一路走下楼梯,当白嫩嫩的脚掌接触到客厅里冰
冷又光滑的大理石地板时,她不禁一阵冷颤。
鹰枭见状眉一皱,搁下公事包,连话都没有说就上前一把将她横抱。
「你……你……你干什么?」她还在状况外,身子就已经腾空,她措手不及,
鸡皮疙瘩爬满了她全身上下,双排牙齿更因为震惊而直打颤。
「你病还没好,谁准你下楼了?」鹰枭的黑眸看似不带任何一丝感情,冷瞪
她一眼之后,便抱着她往二楼走去。
「你、你放我下来……」叶枫琉的小脸不知道是因为暖气而泛红,还是因为
紧张无皂而变得红润。「我、我的感冒好很多了,你又偷偷按掉我的闹钟,我今
天要去上课……」
「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他不容许她反抗,态度十分强硬的往二楼而去。
「等你不再流鼻涕、咳嗽,才可以去上课。」
「我……我会被当……」她担心没去上课,机车的教授会找藉口当了她。
「若有教授当你,我会请他提早退休。」鹰枭淡淡的说着。「你安分一点在
家里休息,其他的事情我会帮你安排好。」
叶枫琉羞红的小脸瞪着他,原本挣扎的身子被他抱得更紧,她只能将双手攀
在他的颈子上。
随着他的步履,她的脸与他的靠得极近,他呼吸的温热气息不断袭向她。
她抿着倔强的小嘴,屏住呼吸,避开他那双深潭般的黑眸,眼睛不敢乱瞟。
鹰枭脸不红气不喘的将她抱上二楼之后,一路前往两人所住的房间,将这个
不受控制的野丫头放在床上。
「乖一点,别给管家和佣人添麻烦。」他要她躺平,然后为她盖上又软又暖
的被子。「药要记得吃,吃完就休息。」
叶枫琉欲言又止,想骂他一声啰唆,但是不知为何心口却因他的关心而感到
一阵暖意,融化了她原本想出口的话锋。
明明她与他刻意保持着距离,为何这男人还愿意对她如此照顾?其实她知道,
在生病的这几天,只要她半夜咳嗽或是翻个身,浅眠的他就会点亮台灯,过来观
看她的情况。
只是她睡得昏昏沉沉,眼睛几乎张不开,但仍能感受到有只大掌贴在她的额
头上。
她想,这辈子除了她的父亲之外,已经没有人会这么在意她了。
所以她不懂,这么冷漠的男人,为什么要如此关心、照顾她呢?是……怕她
不小心在他的身边挂了吗?
叶枫琉正胡思乱想时,一张俊颜已经靠近她的小脸,鹰枭把刘海往上一拨,
露出他饱满的天庭,然后贴在她的额头上,以此测她的体温。
她瞬间像化成石头,不敢乱动,只能屏息瞠大双眸瞪着他。
「还是有点烫。」鹰枭略微皱眉。明明一个小时前她的体温已经正常了,现
在又有点烫人。「等会儿吃完粥就吃包退烧药,如果还是高烧不退,我会安排你
住院。」
「不……不要住院。」叶枫琉沉下了脸。她讨厌医院的消毒水气味,更讨厌
医院那一片白色的摆设,总会让她想起当年父亲在医院里断气,被盖上白布那一
幕。
「那就听话。」鹰枭再次为她拉好被子,深深睇了她一眼。「别让我挂心。」
之后他没再多说,便离开房间,将门关上。
叶枫琉一脸愕然的望着房门,莫名的,她的胸口就像有只小鹿正在乱撞。
为什么……为什么她那枯井般的心竟然像是涌起了浪潮般,一波又一波的大
浪用力的、狂猛的扑打着她心岸?
那该是冷漠的男人,又为何对她如此关怀?
她不懂……
好奇心正逐渐拉扯着叶枫琉,一步步的让她攀过这道无形的墙,像一只好奇
的兔子踏进了心墙另一边的世界。
不知不觉间,她开始好奇鹰枭的一切。
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也会杀死一个人的坚持。
就像蚕丝般丝丝扣住了叶枫琉的心思,将她的心绕了一圈又一圈,即使她想
假装无事或置身事外,最后仍发现丝线的另一端竟是鹰枭。
她也许是因为生了病,所以才会如此胡思乱想吧?
又过了几天,叶枫琉的感冒仍未痊愈,但已能到后院走走,在亭子里晒下暖
暖的冬阳。
「叶小姐,你中午没吃什么东西,这是少爷吩咐我送来的鸡汤。」一名年纪
与她相仿的女佣,微笑捧着鸡汤盅来到亭子里。「你饿不饿?厨房里有些小点心,
你想吃的话,我去替你拿来。」
「少爷?」叶枫琉抬眸,听见她这么说,心又是莫名的漏跳了一拍。
是她变了,还是鹰枭变了?
按照道理,生病的人感觉会变得迟钝,但最近她老是对鹰枭的一举一动十分
敏感。
若说他冷漠,却又莫名的关心她的病情,让她再度体会有人关心的感觉。
她无法抗拒这种温暖和关心,就像是戳中了她的死穴,她只能迷惘的不断胡
思乱想。
「叶小姐?」胡囝囝将汤盅放在发呆的她面前。「趁热快喝啊!」
「囝囝,谢谢你。」叶枫琉朝小女佣一笑。「你也坐下一起喝吧。」
「不了。」胡囝囝连忙摇头。「少爷交代只能给你一个人喝,你还是快点喝
光,把身体养好。」
叶枫琉点点头,舀起汤往嘴里送去。浓郁的鸡汤滑过她的咽喉,一路往她的
肚子煨去,驱走了寒意。
喝了将近半盅的鸡汤之后,她便放下汤匙。「我喝不了下。」
胡囝囝往盅里看了一眼。「没关系,喝完一半,希桓少爷就不会责备我了。」
「什么?」叶枫琉略微皱眉,望向胡囝囝。「这盅鸡汤……是哪个少爷吩咐
你端来的?」
「是希桓少爷。他千交代、万交代,要我看着你喝完一半以上才行呢!」
叶枫琉心觉不妙,这鹰希桓肯定不安好心。「这……这鸡汤是谁煲的?」
「汪叔呀。」胡囝囝毫无心机的回道。「刚煲好,希桓少爷就盛了一碗要我
端来给你。」
闻言,叶枫琉虽然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她还是觉得这碗汤有问题。
「你有见到鹰希桓有汤里动什么手脚吗?」
「没有啊。」胡囝囝摇了摇头。
她仍觉得不安,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过度怀疑,她感到全身一阵躁热。
「我要回房休息了,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不要来吵我。」
叶枫琉丢下这一句,深吸一口气之后,踩着有些蹒跚的脚步奔回屋里,不顾
仆佣们诧异的目光,直奔二楼。
进到房里后,她发觉身子异常发热,小脸更是红烫得像快要燃烧起来。
该死!
叶枫琉暗骂一声,连忙将门锁上,然后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
她很热,热得像是几乎要融化,尤其下腹就像融化成了蜜,从她的腿间流敞
而出。
就算她把双腿紧紧合住,仍止不住火热的液体从身体里泄出,让她的双腿不
断扭动着。
随着她磨蹭着双腿,让她有种稍稍得到解放的舒缓感,但她的理智仍必须压
制那住涌来的欲望。
砰砰砰!
当她在理智与情欲间挣扎时,房门突然被人用力的敲着。
「该死的叶枫琉,你给我开门!」门外的鹰希桓低吼着。「开门——拿钥匙
来!」
她咬着牙,抓起一旁的手机便往浴室躲去,然后把门锁上,将鹰希桓的怒吼
杜绝在外头。
但她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安全的,颤着手,她按着手机的按键,向人求救。
打开联络人时,她发现手机里竟然有「鹰枭」这两个字,她来不及思考为何
会有他的电话号码时,本能已将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只响三声,手机另一端的鹰枭已经接听。
「喂?」这是他第一次接到叶枫琉的电话,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鹰……鹰枭……救……救我,拜托你快回来……」叶枫琉颤着身子,极力
忍住体内的不适。「我……我好热……」
鹰枭脸色一变。「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有找管家替你联络医生吗?」
「不……不是,是鹰希桓……下药,现在他……他要进到房里来了,拜托你
回来救我……」身体热得让她无法继续说话,只剩下无助的喘息。「我……我好
热……」
「你等我。」鹰枭随即离开座位,但并未将电话收线。「电话别挂,让我听
着你的声音。」
上车之前,他戴上蓝芽耳机,然后一路飞车冲向鹰宅。
叶枫琉的身子热如炭火燃烧,她听不见外头的声响,仅让手机里的声音安抚
着她。
她的身体热极了,明明是寒冷的冬季,她却觉得热如七月天。
体内的火焰无法扑灭,她只好打开莲蓬头,然后待在冰冷的水柱下,让冷水
直冲她的身体。
一阵冰凉自她的头发冲刷而下,但还是无法熄灭体内的的燥热。
直到浴室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
「开门!」鹰枭的声音在浴室外响起。「枫琉,是我!」他大掌紧握成拳,
敲打在门上。
叶枫琉将手机弃于一旁,被淋得一身湿的身子在瓷砖上爬行,勉强撑住身子,
慢慢打开浴室的门锁。
在门开启之后,鹰枭的双眸倏地一凛。
她的小脸红润异常,这么冷的天气还淋得一身湿。
这一刻,他生平第一次想杀了鹰希桓,刚刚只揍了堂弟一拳,着实是太便宜
了那个混蛋!
鹰枭弯腰将她抱起,发现她颤抖得厉害,被他的大掌一触及,她像是终于找
到了依靠,第一次主动攀上他的颈子。
叶枫琉就像一只慵懒的小猫挂在他的身上,娇喘的气息在他的耳边轻吐,湿
透的身子窝进他的怀里。
鹰枭随手拿来浴巾,裹住她不断颤抖的身子,然后将她抱往床铺。
他欲将她放下,她的小手仍挂在他的颈子上,不愿放开。
叶枫琉睁着迷濛的美眸,粉嫩的舌尖不断轻舔着干涩的红唇。「我好热……
别走……」
她的状况,他一看就知道她是被了下了春药。
这春药药效颇强,她全身肌肤泛红,神智也开始脱离她的掌控,身体内的热
度如同沸腾的水,慢慢将她推向情欲的崖口。
虽然道德正拉扯着理智,可是身体是无法受到掌控的,当他厚实的大掌覆在
她的肌肤上时,她全身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
叶枫琉迎上前,抬起头便将红唇凑向他的薄唇,不顾他是否愿意,像是一只
饿坏的小羊,急忙吸吮他的薄唇。
再单纯的小兔子也会本能的汲取自己所需要的,她粉嫩的唇瓣一覆上鹰枭的
薄唇之后,便张唇探出她的丁香小舌探进他的口中。
好渴……
她吸吮着他口里的津液,粉舌像顽皮的小蛇,老是不安分的钻来钻去,最后
他一拢眉,扣住她的腰际,让舌尖捉住了她的粉舌,与那钻动的小舌互相缠绵。
叶枫琉发出娇吟,他的吻让她全身放松,忍不住将他拉往床铺上。
鹰枭的外套被她褪下,衬衫被她湿淋淋的身子濡湿,高大的身子来到她的上
方,双手撑在她左右两侧。
她的小手不安分的在他的胸膛上来回摸索,解开他的领带,仿佛解开了他最
严肃的封印。
随着她的小手慢慢的解开他身上的扣子,所有的矜持也慢慢的被解开,解放
的是彼此藏在心底的狂妄情欲。
鹰枭从不放纵情感,然而面前的女人却轻易勾起他失去已久的狂热情潮。
随着他们的吻愈来愈缠绵,被解开的情感如同点燃的引线,一发不可收拾。
鹰枭勾起叶枫琉的下颚,手轻轻在她脸颊上来回轻抚,见她像一只小猫般轻
吟,他的大掌来到她的颈间,然后滑过她的锁骨。
接着是她衣下的胸脯,他以虎口轻拢起边缘,拇指与食指轻轻扣拢,胸罩包
裹着的绵软被挤压变形。
被他触碰过的肌肤有着难言的舒适感,叶枫琉依着本能寻找最原始的快乐,
于是她抓起他另一只手,往她的胸前覆去。
「这里……也要……」她无法否认他的触碰让她感到欢愉,因此贪心的想要
他给予更多的欢乐。
鹰枭听从她的渴求,双手用力的揉捏搓揉,湿透的衣服将一对美胸的形状完
全显现出来。
青春的肉体就像甫成熟的蜜桃,勾引着他采撷。
他将她的衣服撩至胸部上方,粉红色的胸罩包裹着那弹性十足的绵软。
随着他的掌又揉又捏,绵软就像两团发好的面团,在他的掌中起伏。
没多久,他将胸罩往上一推,雪峰顶端的嫣红被他的长指一触及,敏感的轻
颤,有如娇艳欲滴的莓果。
鹰枭的指尖轻抚、按压敏感的蓓蕾,高壮的身子更加欺近她。
一双好看的眸子未曾离开过她迷濛的双眼,瞧着她诚实的表情,令他原本紧
绷的表情放松许多。
这个倔强的小女人自从来到鹰宅之后,就筑起一道厚重的防御墙,两人之间
就这样隔着距离。
鹰枭不急着打破这道厚重的墙,因为他很清楚叶枫琉的性子,若非她愿意主
动靠近,无论他花多少心思,她还是不会改变。
因此他并不强迫她,任由她去,至少这个丫头仍在他的地盘上,他天天都能
见到她。
她显得冷漠,刻意回避着他,老是故作镇定,但他明瞭她其实对他十分有兴
趣。
因为她察觉得到,他与她散发出相似的气质,他们总在现实的逼迫下作抉择。
她忍痛抛弃了自由,追寻安逸。
而他甚至舍弃了灵魂,尽管前方是黑暗的路,他还是得继续走下去。
只是在路途中,他遇见了她。
他黑暗的路上多了她。
就算两人之间有道无形的墙,但他知道他们正走在同一条路上,他手中那条
无形的绳子掌握了她的自由。
也许,时间会磨断他手中的绳子,某一天,她会与他形同陌路……
鹰枭眉一皱,不喜欢这样的假设,于是低头张口轻咬住叶枫琉的蓓蕾,想将
她最甜美的部分占为已有。
初见她的那一晚,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要得到她,那是他第一次如此急切,渴
望的需求,也是他生平第一次为一个女人而悸动。
第五章
舌尖恣意的舔弄,湿润的津液刷亮了顶端的蓓蕾,硬挺的果实在鹰枭的口中
被用力吸允着。
叶枫琉的双手紧抱着他的头,小嘴里呵出的不只是热气,还有她勾人的如兰
吐息。
身体的本能是骗不了人的,加上她体内的春药已发挥至极限,鹰枭的舌尖只
是舔弄着蓓蕾,她便明显感觉到腿间渗出了蜜液。
当他褪去她身上的衣裤,将她一双腿分开后,长指往她的蕾丝底裤一顶,蜜
液已经在她的底裤上留下水渍。
无须他过多的撩弄,她身体已然敏感至极,于是他直接褪去她腿间仅剩的唯
一遮蔽,密林下的细缝早已湿淋淋成一片。
粉嫩的花蕊被蜜液刷过,娇嫩欲滴之中藏着已凸立的蕊珠,长指在细缝翻搅
了几下,娇美的胴体便弓了起来。
叶枫琉轻吟着,身体的热度似乎在腿心间汇集,她无力抗拒这快感的冲击。
当他的指尖撩拨得愈快,她体内那灼热的火焰就烧得愈快,却让她不再感到
烦闷,反而有种无法言喻的快感。
「还要……还要……」叶枫琉贪心的唤着。
她迷乱的呼喊着时,鹰枭也褪去身上的衣物,两人一黝黑一白皙的身躯交缠
在一块,力与柔的结合形成一幅最美且最梦幻的画作。
健壮双腿间的昂然早已竖立,贲起的前端正抵在她的腿间。
他扶着快速胀大的铁杵,轻轻顶住细缝,前端来回游移,沾上了那甜美又滑
腻的蜜液。
鹰枭不需要再给予她多余的前戏,因为当他轻轻分开蕊瓣时,花穴早已水淋
淋的为他准备好了。
接着他二话不说,将胀大的热铁抵在她的花穴前,轻轻顶弄。
每当他顶弄一下时,她的身子就像水蛇般扭动,美眸微眯成一条线,小嘴轻
吐求饶的絮语,希望他别再折磨她。
见她急躁的想要他的全部,他总算将热铁稍稍挺进她窄小的花穴。虽然穴口
窄小紧窒,但由于春药的药效,花穴中充满了甜腻的水液,不但润滑了甬道,也
将他青筋迸冒的壮硕包裹住。
叶枫琉张唇流洩出难耐的娇吟。
他们彼此之间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浓浓的喘息,以及彼此交织的淋漓汗水。
鹰枭敏感的前端感受到她的水穴有多么的娇嫩与湿滑,每一次的捣弄都让她
发出最酥麻的娇啼。
那阵阵的呻吟扣人心弦,她的表情、她的声音,还有她妖娆的胴体攀住他腰
际的亲密感,让他不禁抬起虎腰,往花穴最深处撞去。
叶枫琉闷哼一声,眉间皱成一座小山,小脸埋在他的颈间,轻轻喊疼。
鹰枭放缓速度,低下头看着撤出的热铁带出殷红的血丝,与花液一同流出。
她是第一次。他放缓了前进的速度,粗大的圆端先是在她的花口左右磨蹭着,
之后再缓缓进入甬径中。
再一次轻哼,她弓起裸背,感受到甬道里塞满了结实的热铁,带着疼痛感的
酸麻再次在她的腿心间蔓延。
然而这样的疼痛无法抵挡药效,反而带来一种说不出的快意,当热铁用力的
往甬道中贯入时,她忍不住紧紧抱住他的颈子。
「还痛吗?」鹰枭在她的耳旁轻声问。
「痛……」叶枫琉点头。「但是……还要……」
她像只贪心的小猫,双脚紧紧的扣住他的腰,企图让他的热铁完全顶入她体
内。
收到她的邀请,他卖力的在她的身上演出,热铁像是张狂的猛兽,不断击往
那娇软之处。
迷乱的欢爱气氛使叶枫琉陷入无可自拔的快感中,这是她第一次尝到男女的
禁忌果实。
欢快堆满了她的身子,层层的堆叠至她忍耐的极限,白嫩的十指在他宽大的
背上划下数道红痕。
鹰枭略微皱眉,热铁被她紧窒的水穴绞得极紧,当他抽撤时水渍更是沾湿彼
此腿间。
他们的关系就像那交融的体液,无形又陌生的心墙倒得七零八落,他们紧紧
拥抱着对方,品尝着这最真实的一刻。
他们之间的欢爱,就像一把钥匙,打开彼此心中最贫瘠的角落。
鹰枭走进了她的心房。
叶枫琉则是迎接他的到来。
贫瘠的心田因彼此的造访,像是被撒下无数的种子。
此刻,他们不再是寂寞的,而是真实的拥着彼此的身躯,身心此时不再受外
界的束缚,尽情享受对方甜美的灌溉。
干涸的心因为有了彼此,长久的孤独在这一刻全从他的心房里解放。
鹰枭更确定的明白了一件事——
他要叶枫琉。
他想占有她,拥有她的一切。
这是他目前的唯一想法,所以他紧紧的拥着她,一次次撞进她的体内,将积
满的孤寂化成点点滴滴的甘露,灌进她那与他相同的寂寞心田……
叶枫琉睡了好长的一觉。
身心解放之后,压力就像洩了气的皮球,让她一觉直到天亮。
在梦中,她原本是一艘漂泊的船,在茫茫的汪洋大海中,找不到一处可以让
她停靠以及休息的港湾,于是她只能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流浪。
直到她见到远方有个灯塔,指引她方向,尽头是个让她得以喘息之处。
叶枫琉沉沉的睡去,像是回到幸福的最初,像是又回到年幼时,假日的午后,
父亲总是抱着她坐在摇椅上,轻拍她的背,摇啊摇的轻哄着她。
那是一种她怀念的安全感,这辈子她最想念的地方,也许就是父亲那健壮的
臂弯,疼惜的将她揽在怀里。
她有多久没睡得这么沉了?她在梦中闻着自己,很享受此时的舒适感。
忽地,叶枫琉察觉这并非寻常的状况,于是睁开双眼,自床上惊醒。
她倒抽一口气坐起身,被子自她身上滑落,只听见暖气运转着的细微声音,
厚重的窗帘遮去了大半的阳光。
低头一瞧,她才发现自己身上一片光溜溜,胸前更布满了青紫的红痕。
叶枫琉的脑袋仍混沌时,一堵温暖的胸膛忽然贴上她的背,一双长臂接着将
她一揽。
「想去哪里?」一道醇厚的嗓音自她的背后响起,鹰枭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慵
懒。
叶枫琉的心漏跳了一拍,一回头便见到他赤裸的上半身,那精壮结实的身子
十分诱人。
「你……我……」她的舌头像是被猫儿咬走,小脸像是被红色的油漆泼过,
红如夕阳。
鹰枭的俊颜移到她的耳旁磨蹭着,嗅着她身上的香甜,以及未退的性感气息。
昨晚的他们欢爱了一次又一次,他将所有的精力全都释放在她的身上。
她那青涩柔嫩的身子接受了他霸道的蹂躏,全数的接受他的给予,两人交缠
的身影像天生就是这般契合。
「当我的女人。」鹰枭的薄唇滑过她的颈间,轻吐阳刚的气息,散发着他迷
人的魅力。
这一句不是询问,而是强而有力的宣告。
叶枫琉的脑子仍然混沌,两人的关系进展得太快,她一时之间无法作任何回
应。
明明她筑起了一道城墙,但没想到这座墙最后还是被推倒了。
她还是无法逃过命运的捉弄,她和他在一起无法维持最单纯的关系。
此时的她应该要很生气的斥责他,或者狠狠敲他一笔,但她却什么都没有做,
耳旁回荡着他不断迷惑她的声音。
当他的女人……叶枫琉隆起眉,拒绝的话梗在喉头,像是脖子被人用力掐住
了一般。
她之前与他谈的交易,才刚让自己跌入万丈深渊,如今若又应了他的要求,
那日后她是不是真的万劫不复了呢?
她正犹豫时,鹰枭的双手又攀向她的身子。她想要拒绝,身体却反抗了她的
理智。
他是恶魔,是罪恶的深渊,令她像是中了蛊般,无法解除对他的隐。
鹰枭把她的沉默当作是默许,是一种准许他占有的通行证。
「不……」叶枫琉低下头,便见到他的双手穿过她的臂下,虎口在她的丰盈
下方来回揉搓。
她喊停,他却在下一刻吻住她的娇唇,让她到口的拒绝全都化成呢喃。
禁忌之门被打开之后,鹰枭堂而皇之的踏进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虎口在
她的雪峰上来回揉搓,也像是掐住了她的心,让她无法拒绝他的请求。
不再受春药影响,此刻的她是真真实实感受着他湿滑的舌,这也是她第一次
清晰的体会与男人接吻的感觉。
叶枫琉微皱起眉,对于面前男人的吻,她竟然不觉得厌恶,反而带着一丝好
奇。
尤其当他的舌尖与她的粉舌交缠在一块时,她全身像是有电流窜过般,一种
无法言喻的感觉涌向四肢百骸。
她以为理智可以战胜情欲,没想到他只是一个简单的吻就征服了她。
这一吻就像星星之火,再次将她体内的火种点燃。
在男欢女爱上还是个生手的叶枫琉,就像是被牵着走的小牛,又再度被鹰枭
引导。
当他的指尖来到她的胸前,双手轻捻她雪峰上的蓓蕾时,她全身不禁一阵轻
颤。
「当我的女人。」鹰枭离开她丰美的娇唇,在她的耳旁低喃着。
此时她的反应是真实的,并没有受任何药物控制,表现依然青涩。
他喜欢她娇喘的模样,大掌离开她的绵软,掠过她平坦的小腹,来到被子下
的双腿间。
「别……」叶枫琉红着脸抗拒。
「你要的。」鹰枭低语一声,双臂强硬的将她往后一抱,硬挺挺的男铁抵在
她的雪臀上。
当她的臀部感受到硬物顶来时,他的指尖已经没入了她的腿心,令她忍不住
浑身战栗。
才经过一晚,他就十分清楚她的敏感处,指尖很快的在上方轻捻抚慰。
叶枫琉夹紧双腿,那种奇异又令人感动羞耻的感觉不断涌来,自她的口中流
洩而出。
「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鹰枭轻咬住她的耳垂,指尖在花蕊
上震动。
他左手的掌心拢起她的丰软,五指又掐又捏,顶端的蓓蕾已然凸起,更显红
嫩。
她想要什么?叶枫琉眯起了双眸,像是一只被搔到痒处的小猫,喉头偶尔发
出咕哝之声。
敏感的花穴被他撩拨了几下,就沁出甜美的花液,他的指尖滑至洞口外,撑
开了丰美的花唇之后长驱直入。
「唔……」叶枫琉想忍住不发出声音,但他的长指恣意的在她的体内不断撩
拨,令她全身紧绷如弦。
指尖加快了速度在花穴中抽送,他的拇指更按压在她在花缝中的敏感处,令
她只能瘫软在他的怀里。
「想要吗?」鹰枭邪魅的声音充满了诱惑,腿间的硕铁不时撞着她的雪臀。
「想……」她咬着唇,双腿被他分得极开。
「想要什么?」
「想要你……」叶枫琉轻喘、轻泣,双手忍不住捉住他的手臂。
「当我的女人。」鹰枭撤出在她体内的长指,双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抱往他
的腿上。
壮硕的热铁就抵在她的腿间,随着她的摆动在花穴口外徘徊。
「好……求你给我……」她咬着娇唇,轻哼着说。
见她不断恳求,鹰枭抬起她的雪臀,热铁慢慢的进入柔软的花穴中。
接下来,他进入了她软嫩的花穴深处,同样紧窒的水穴立即将他的热铁吸附。
他顶至尽头时才又撤出,再用力的一撞,抽撤的速度随着叶枫琉的喘息逐渐
增加。
他的双手紧紧的扣住她的腰,一次又一次贯进她的体内。
她娇吟,他低喘,交织出最美妙的声音。
这一刻开始,他们将彼此的身心交给了对方。
情丝不断缠绕……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叶枫琉永远想不到自己竟会轻易答应鹰枭的条件,真的成为他的女人。
另一个说法是,她让他包养了。
明知道这是一件很没有志气的事,但每当她想反悔,鹰枭就像是透视镜般看
透她的心思,在她还未开口时便吻住她的唇。
然后这一吻又擦枪走火,理智再次被火热的欲望融化,最后,她的身体像是
被制约一般,似乎永远逃离不了这诱惑的魔法。
不过,凭良心说,鹰枭对她确实是十分纵容,他从不约束她的生活,更不会
限制她的自由。
只是他们的关系变了,而她原本的初衷也变了,她最后还是栽进了他的世界
里。
她开始注意他、在意他,明明想要假装冷漠,但到了夜晚,她总是该死的热
情回应着他……
总之一切都乱了序,初尝男女之情的她,最后还是脱离不了这爱情的泥淖。
在他羽翼之下的保护,叶枫琉开始茁壮,开始真正享受自己的人生。
她不再需要对任何人卑微,也不需要再委曲求全,她像是破茧而出的凤蝶,
全力绽放着自己的美丽。
而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渐渐的有了化学变化,她无法再与鹰枭保持距离,因为,
她就算否认自己不在乎他,也是自欺欺人。
这天,叶枫琉总算见到了鹰希桓,可以好好来算这笔帐。
消失了好一阵子的鹰希桓,今晚终于出现在宅子里,但是神情却十分憔悴。
叶枫琉正好下楼倒茶,与他见着面。
新仇加上旧恨,让她心中的火山立即爆发,她上前想要替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怎知才一走近,就见鹰希桓像是抱头鼠窜,跳离她面前。
「你你你你……你别过来!」鹰希桓逃离她身前十步之遥,脸上的神情十分
惊恐。
叶枫琉正感到狐疑时,只见鹰希桓颤着声音说下去。
「我求求你,以前是我不对,我以后再也不敢对你放肆了……」
「你……」是中邪还是卡到阴?她皱起眉,有些吃惊的微张着小嘴。
这个鹰希桓不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今天变成了『俗辣』?
「你别在靠近我了!我知道我错了,不该对你有任何遐想。」鹰希桓一反常
态,不再像以前那般恶劣,反而恭敬有加,只差没把她当菩萨般供着。
他是真的卡阴卡很大吗?叶枫琉眉尖拢得更紧,侧着头注视着他求饶的模样。
「我发誓我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也求你原谅我,这一次我真的错了……」
过去骄傲的少爷已不复见,这会儿像胆小的老鼠般发抖,忽地,鹰希桓见到
二楼方向有道人影,声音颤抖得更厉害。
「堂……堂……堂哥!」
叶枫琉顺着他的眸光一瞧,发现原本在书房里的鹰枭正在二楼的楼梯上。
一定有问题!她心里如此想着。
「咳、咳咳,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一次我就原谅你,下一次我一定不会
这么简单就放过你,听到了吗?」她难得如此嚣张,双手叉腰瞪着鹰希桓。
只见鹰希桓拼命点头。「我、我会改,一定会改!」
叶枫琉哼了两声,便往二楼走去,来到鹰枭的面前。
「我想,这是鹰希桓这辈子最乖的一次吧?」她望着鹰枭那似笑非笑的脸道。
「他平时是野了一点。」鹰枭笑了笑。「总要有人出面教训一下,才能让幼
犬明白谁才是这个家的老大。」
叶枫琉愣了一会儿,又看看楼下的鹰希桓,心想,若此刻他背后长了尾巴的
话,用夹着尾巴逃跑来形容也不夸张。
「你不好奇他为何有如此大的转变吗?」鹰枭以为她会问,没想到她只是饶
富兴味的看着鹰希桓那惊慌离去的模样,并未多说什么。
「结果若是好的,过程其实就不怎么重要了。」她不用想也知道是鹰枭出手
为之。「谢谢你。」
鹰枭挑了挑眉。她还是如以为一般,总是不会过问太多事情。也好,他也不
太喜欢好奇心过重的女人。
接着,他拉起她的小手,一路来到他的书房。
鹰枭自抽屉里拿出一只红色的绒布盒,然后往她的掌心里一放。
「这是什么?」叶枫琉不明就里的朝他眨着眼问道。
「送给你的。」鹰枭示意她打开。
她将盒盖打开,里头是一条项链,白金的心形环中镶着一颗约三克拉的钻石。
「这……」她迟疑的抬眸望着他。「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为什么要送她?第一次有女人问他送礼的意义。
「你知道钻石的意义吗?」叶枫琉轻咬着下唇,「它,象征爱情的永恒。」
「戴上吧。」他拿起钻链,亲自为她戴上。「如果你认为这是爱情,那么就
在你的身上延续。」
叶枫琉全身一颤。他对她的感觉是……爱情?!
「你……喜欢我?」
以前,她总觉得这个问题很蠢,若男人不喜欢,怎么会送女人这样的礼物呢?
但是女人一旦恋爱,智商确实是会降低,再怎么聪明的女人,在谈恋爱之后
确实会变成脑残。
鹰枭为她戴好项链,然后将她的身子转回来,但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低头吻住她的唇,代替回答。
她甜美得已教他的心沦陷了,只是他并未说出口。
第六章
半个月后,叶枫琉才清楚为何鹰希桓会对鹰枭俯首称臣。
由于她的母亲难得来学校找她,谜底才因而揭晓。
「小琉,和妈聊一下好吗?」
黄枝柳特地把她唤到教务处,但她一见到母亲却是转头就想走。
若不是教务处里还有其他师生在,叶枫琉早就掉头离去。
她把母亲带往校园里,没有搭理母亲那想要寒暄的表情,直接开门见山地道:
「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那些虚伪的婉转你可以收起来了,我的时间不想浪费
在你和刘家身上。」
叶枫琉说得绝情,对母亲的最后一丝信任早已经消失。
在她被亲生母亲出卖,当成与人交易的标的时,她的心确实已经死了。
有这样自私的母亲,她已经无法再给予信任,当母亲决定牺牲她时,她已不
被当成唯一的女儿了,不是吗?
「小琉,妈是来求你的,你能不能帮妈和你继父求求鹰枭,求他看在你的面
子上,高抬贵手放我们刘家一马?」黄枝柳一开口便泪涟涟。
「你在说什么?」这没头没脑的话,让叶枫琉皱眉望着母亲。
黄枝柳上前抓住她的手,神情有些激动。「你不知道吗?」
叶枫琉甩开母亲的手。「你不说,我就不想知道。我说过,不管你再求我任
何事情,我也不会帮你。」
「小琉,你被鹰枭利用了,连这个你也不知道吗?」黄枝柳脱口而出。
「我无财无势,有什么好利用?」她冷眼望着母亲。
「鹰枭让我们以为你被他收了房,让你继父投入了大笔的资金,结果这竟然
是一场骗局……小琉,鹰枭不是个好男人,他连他堂弟都能够反咬一口了……」
叶枫琉虽然不明白这一切的缘由,但当她想起那天鹰希桓反常的样子,再加
上母亲今天这席话,便能将这些事兜在一块。
「小琉,算妈求求你,你现在是鹰枭的女人,请他高抬贵手,放你继父的公
司一马吧!」黄枝柳痛声哀求着她。
叶枫琉再一次甩开母亲的手,神情十分冷漠。「我说过,我不想管你和刘家
的任何事情,你们和鹰枭的事我管不着。」
「小琉,人家都说胳臂都是向内弯的,好歹你继父也养你这么多年,你就大
发慈悲,向鹰枭求个情……」
「够了。」她痛彻心扉的望着母亲。「养我这么多年,就可以随随便便操控
我的人生吗?在你们将我卖给鹰希桓时,问过我的意见没有?在你们企图卖女求
荣时,又何尝在意我的感受?」
「小琉……」
「鹰枭是个商人,不是我一、两句话就能打消他的念头,如今你和刘家也是
走投无路才会来向我求救,表示木已成舟,谁也动摇不了鹰枭的决定了。」叶枫
琉狠心的拒绝母亲的请求。
她已经决定要过自己的人生,不想再与刘家有什么牵扯,他们与她无关。
「小琉,难道你不恨鹰枭吗?他给予你的一切,全都是为了进行他的计谋,
只是为了让你继父误以为他要娶你,但你知道鹰枭另有打算吗?他吞噬你继父的
公司之后,下一步便是要把你踢开,娶方氏集团的千金,这你知道吗?他有告诉
你吗?」黄枝柳连忙道出所知的消息。
叶枫琉听了身子一颤,但还是保持一脸不在意。「那又如何?就算他利用我
把你们一网打尽,对我而言也没有损失。就像你当初抛弃你身为母亲的资格嫁给
刘田,你又何尝顾虑过我的感受?」
「小琉,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但是你也要念在当初我一个寡妇无依无靠,
若我不嫁给刘田,也许我们都已经饿死在路边了。」黄枝柳软弱地道。
然而叶枫琉无法接受母亲的任何解释,这些在她耳里听来,都不是一个母亲
该有的借口。
「是,我怨你、恨你,既然你选择你想要的生活,那么你应该学着自己承担,
而不是每次遇到困难,就要求我为你收拾。就算你是我母亲,我也没有义务为了
你而一再牺牲我的人生。」对,她是无情、冷血,但她如果不这样做,母亲日后
还是会牺牲她,去成就那虚荣的富贵。
黄枝柳万万没想到女儿会这么冷血,不禁泪涟涟,不断抽泣。「你怎么如此
狠心?难道你真的想要看我在路边要饭吗?」
「如果你答应我不再干涉我的人生,往后供养你吃穿是没问题的。」叶枫琉
冷冷地道。「妈,你也该学习如何负责自己的人生了。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女儿,
就应该明白我并不是你可随意处置的筹码。」
「小琉……」黄枝柳欲言又止,她心里明白自己对女儿有很大的亏欠,也明
白她并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但她又能如何呢?她一毕业就嫁给第一任丈夫,不曾外出工作过,如今也只
能依靠第二任丈夫,就算委屈自己,委屈女儿,她也不想过着贫困的生活。
「你不要再说了,这一次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叶枫琉望着母亲。「如你所
言,我也只是鹰枭利用的角色,开口求情会有用吗?不,我并不像你那般天真,
事到如今已经无法转圜了。」
黄枝柳闻言不禁痛哭。「你要我怎么回去跟你继父交代?他一定会把我赶出
去的……」
叶枫琉望着悲哀的母亲,原来直到最后,母亲最关心的还是自己在刘家的去
留,她这个女儿在她的眼中根本可有可无。
就算她真的流落街头当乞丐,她的母亲依然不为所动,还是只考量自己的未
来。
她,除了身上流着一半母亲的血液之外,她和母亲之间又有什么牵绊呢?
叶枫琉失笑,原来她的冷血,有一半是遗传自母亲。
「小琉,难道你真的不能伸出援手吗?如果鹰枭真的依计划而行,你有一天
被他甩掉,至少还有刘家可以回来啊……」黄枝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说服女
儿。
「我就算被甩掉,还是可以一个人独自生活。」叶枫琉冷冷的回应。「你应
该担心的是你自己,而不是我。」
「我没有骗你,现在大家都传言,方氏的千金是鹰家老爷子钦点的媳妇人选,
你难道连向鹰枭问一声都不愿意吗?」黄枝柳忍不住提醒女儿。「你怎么办?难
不成要像我一样,一辈子当抬不起头的二房?」
「我不会像你。」叶枫琉冷漠地道。「不管鹰枭选择谁,这是他的权力,而
是否离开他,是我的决定。日后我的事情你不必插手,也不用过问,在我的眼中,
你早就丧失做母亲的资格。」
「小琉……」黄枝柳哭丧着脸望着她,语气十分委屈。
「你还有事吗?」叶枫琉抬起冷漠的双眸。「若没事的话,我要准备去上下
一堂课了。」
黄枝柳被女儿这番直言伤透了心,只是她的眼泪不知道是为自己的未来担心,
还是真的是因为后悔。
叶枫琉选择对母亲的眼泪视而不见,那样的眼泪她看了太多次,过去的每一
次她都心软,然而心软的结果是一次次教她失望。
她的母亲比她还要自私、还要冷血,利用亲情绊住她十几年了,如今她想剪
断这段亲缘,尽管在外人看来她是大逆不道的,但至少她不用再牺牲自己的人生
与青春,浪费在一个不珍惜她的亲人身上。
过多的情感不被珍惜,那便是浪费。
叶枫琉轻易的转身离去。
这一刻她终于知道,原来母亲伤她竟是如此的深,因为,她连痛的感觉都没
有了。
现在,叶枫琉的心会痛,是因为一个男人——鹰枭。
他找上她,是为了一场交易,但她却傻得以为彼此都爱上了对方,到最后,
鹰枭真的利用了她,以此操控鹰希桓以及刘田。
这原本跟她无关,因为她曾说过,不管鹰枭想做什么,她都不会干涉,也不
会配合。
刘家的事业被鹰枭并吞,她不会难过,也不会感到吃惊,因为她太了解继父
的贪婪,他迟早有一天会栽跟头。
只是她没想到,鹰枭连自家人都不放过。
商场上的事她不懂,也许会那么做对他来说是有着难言之隐。
但,他准备娶方氏的千金的事,她从没听他提起过,而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
异常,每晚总是热情的与她相拥而眠。
叶枫琉原以为他们俩正陷入热恋,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太傻,也太天真,鹰枭
这男人的心思深不见底,行事神秘莫测。
对他而言,她真的只是个被他包养的情妇吗?
放学后,叶枫琉搭捷运来到鹰氏集团的大楼,她犹豫万分,在外头徘徊了几
十分钟,依然不敢踏进大楼里。
她想见鹰枭,但是,她不知道见到他之后该如何开口。
忽地,她的背被人拍了一下。
叶枫琉回头一瞧,是一名老人。
她瞪大双眸望着拄着拐杖的老者,因为她一眼就认出他来,是鹰家的老爷子
鹰三郎。
「丫头,你在这儿做什么?」
「老爷子……」叶枫琉咬了咬唇,虽然她住在鹰宅有一段时间了,但她几乎
没有和老爷子说过话,面对这位不苟言笑的老人家,她还是感到有些压力。「我
……」
「来找鹰枭?」鹰三郎眯眸望着她。「若我没猜错,你是来兴师问罪?」
她一愣,有些吃惊。难道全部的人都知道鹰枭要娶方家千金,就只有她不知
道吗?
「我不是来兴师问罪,我只是来问个明白。」她不卑不亢,敛眸诚实的回答。
「问个明白?然后呢?」鹰三郎挑起眉。「求鹰枭别抛弃你?娶你为妻?还
是为了你放弃他所有的一切?」
叶枫琉抬眸望着眼前的老者,脸上没有任何激动的情绪,反而露出她这个年
纪少有的了然透彻。
「不,我只会让他选择。」她骄傲的抬起下巴。「而且尊重他的选择。」
这下换鹰三郎微楞。这个女孩早熟得超乎他的想象,她没哭没闹也毫不激动,
就像是无论鹰枭选择的是什么,结果对她都没有影响。
「鹰枭不会选择你的。」鹰三郎放缓了语气。「是我要他与方氏千金结婚,
这样对他的未来才有帮助,至于你,小女孩,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斤两,你只不
过是他人生中的过客,迟早有一天会被他一脚踢开的。」
「他的人生不应该由您来决定,而是让他选择。」叶枫琉心底虽然感到不悦,
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最后的骄傲。「我会尊重他的选择。」
鹰三郎饶富兴味的望着她。「这种话我听多了,就怕到时候你死也不愿意离
开。」
「不是任何人都会对您摇尾乞怜,何况是鹰枭,他若对我无情,我也会选择
不爱。」叶枫琉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冷静的说出这些话来。「您放心,相信您也
调查过我的身世,我既然孑然一身的来,也能孑然一身的离去,不会死赖在鹰枭
身边。」
「我希望等你得到答案之后,会如你现在所说的这般潇洒。」鹰三郎注视着
她的表情。
这女孩太过骄傲,也太过傲骨,如同初生之犊般,她的眼中太过纯净,也太
过坚定,然而这样的优点对她来说并没有任何一点好处,毫无背景的她,注定无
法与鹰枭在一起。
因为,他会除去任何一个可能阻碍鹰家将来的麻烦。鹰三郎不为谁,只为鹰
家的江山作最好的打算。
「我说到做到。」叶枫琉挺直身子望着他,铿锵有力的回答。「若您没事的
话,我想回去等一个答案了。」
鹰三郎冷冷的笑了笑。「去吧!」就让他见识这世上是否还有毫不留恋富贵
的女人。
叶枫琉敛眸,转身离开。
答案,她已经要到一半了。
然而,鹰枭的选择才是她所在意的。
当鹰枭一回到家,叶枫琉便自二楼走下来。
「我有事想与你谈谈。」她的语气出奇的冷静,抬起一双勇敢的黑眸望着他。
鹰枭挑了挑眉,随着她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走进房里关上门之后,叶枫琉并未拐弯抹角,直接开口。
「你……是不是打算和方家的千金结婚?」她开门见山地道,虽然问出口时
她的心里充满了痛楚。
她不懂自己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痛,她明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只是包养她的金主,
她不应该有过多的情感才是呀!
当她见到他些微一愣的表情,那等待的答案已明白十之八九了,她的心又比
想象中更加疼痛。
鹰枭沉默许久,然后视线与她的对上。「这种商业联姻只是手段,我若不这
么做,无法达到我要的目的。」
「那我呢?」叶枫琉不由得脱口而出,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在意他的决定,
也才明白,原来放任的情感无法说收回就收回。
「我希望你能等我。」他望着她皱眉的模样。「我会买一幢房子让你住,到
时只要计划一成功,我会马上和对方离婚。」
「你……」
难道他还真的要包养她,要让她成为见不得光的第三者?
不,这对她不公平,对他未来的妻子更不公平。
「枫琉,相信我。」鹰枭上前按住她的双肩。「方氏千金只是我前往成功的
踏阶……」
叶枫琉挥开他的大掌,用力的摇摇头。「不,这不是爱,只是一种自私,世
上没有这种两全其美的事。我无法阻碍你走向成功,但爱情里一向只有两个人的
位置,你只能选择一个人陪你走人生的路。」
「你和方氏千金对我来说都很重要。」鹰枭敛眸道。「我得与她交易,才有
办法扳倒鹰氏集团!」
叶枫琉瞪大双眸望着他,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他说出心底的话。「为……为什
么?你不是鹰家的继承人之一吗?」
「你应该听说过我的身世,我母亲当年被鹰家糟蹋,还被赶出台湾,但她不
怨不恨的独自把我抚养长大,然而鹰三郎却在我父亲去世之后,强行把我从母亲
身边带走,让我母亲因为再也见不到我而阴郁以终,鹰三郎的冷血无情,害得我
父母带着痛苦死去,我又为何要让他好过?」
「我一直在等,等一个好机会可以扳倒鹰三郎,我要毁了他所有的心血,让
他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被他操控。我不能失去这样的机会。」鹰枭深深拢起墨
黑的眉,说出深藏心中已久的计划,希望她能谅解。
可是他忘了,当女人必须与另一个女人分享她的男人时,就算可以谅解,她
也未必要委屈自己。
叶枫琉可以理解鹰枭的心情,甚至可以体谅他的选择,但她真的无法接受爱
情三人行。
「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说着,她解下那条他送给她的钻石项链。
「也许我现在能接受你娶另一个女人为妻,但我无法保证日后我是否还能如此坚
定。」
「你……」鹰枭的手掌中多了她退还的项链。
「钻石确实是象征爱情的永恒,但不代表爱情也如钻石般可以任意切割。」
叶枫琉咬了咬唇,抬眸望着他。「你收留我,不也是只想利用我对付刘家和鹰希
桓吗?现在你的目的已经实现,也该放我走了。」
鹰枭凝视着她,这是他这一生中最难抉择的时刻。
他无法自欺欺人,是否将她舍弃于他的人生之外,原来是如此难以决定的选
择,他开始迷惘,当初收留她到底是为了对付鹰希桓,还是真的早已在那一眼便
深深爱上了她。
「你这一走,我不会留你。」鹰枭深吸一口气。「我布这个局已经很久了,
只差一步就能成功。」尽管他发现自己确实爱上了这个老是不受控制的女人。
「我不会怨你,因为人生中许多事总是需要作选择。」叶枫琉没有哭,也没
有感到愤怒,她与他只是在错的时间相遇。「你选择了复仇,我选择离开你的身
边,是因为我们彼此要的不一样。」
她不愿意过那种没有安全感的日子,而他,也许是不够爱她,不够信任她,
才会选择放弃牵她的手,选择另一个人生。
没关系,她不怨,不恨,只有深深的惆怅,也终于明白何谓割舍的心痛。
他呢?是否也会和她一样,为放弃还未有结果的爱情而心痛呢?
不够,叶枫琉始终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口,只是转身自衣柜里拿出已收拾好
的行李。
他没有错,她也没有错,错的是他们爱上了彼此,注定只能离别。
鹰枭站在原地,视线随着她的动作而移动,双手紧握成拳,心中挣扎着。
这一刻若唤住她,他过去所忍受的屈辱以及一切努力会全部白费了。他咬牙
忍着,拼了命的忍住胸口翻腾的情感。
直到她开门准备离去时,他才猛然出声。
「你会等我吗?」
叶枫琉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
沉默许久后,她终于开口:「不会。」她不想给他承诺,是因为不想让自己
存有一丝奢望,也不愿心软。
鹰枭掩眸。「再见。」末了,他只能与她道别。
「嗯。」叶枫琉轻应一声。「你多保重。」
就这样,她踏出房门,也同时走出他的世界。
叶枫琉不想给他承诺,更不想收下他的承诺,因为她怕到时候期待会落空,
被舍弃的还是她。
她不会等他,但她期待有朝一日,她与他能在对的时间相遇。
这是她的初恋。
她从没想过,它会这么快就消逝……
第七章
五年后
兰屿,海与蓝天连成一片。
一名手拿望远镜的女子,透过镜片望向前方。
她先是欣赏天边的海鸥,然后再将镜头移往海上,只是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其
实也没有什么可看的,最后,她将视线转向海滩。
夏日的海滩聚集里不少游客,还有许多前来冲浪的猛男,让她一饱眼福。
她爱夏天。
海边充满了猛男、辣妹,不少当地的原住民配合旅游旺季即将到来,穿上传
统的丁字裤,让她能够大饱眼福。
这是叶枫琉自大学毕业,搬来兰屿后唯一的兴趣。
她比任何人都还要幸运,五年前结束了一段感情,鹰枭对她也丝毫不吝啬,
直接汇了一千万当作分手费,而她也闷不吭声的收下这笔巨款。
钱虽然不是万能,但没它是万万不能。
她把这笔巨款当成是鹰枭送给她的一把利刃,若他是希望能够以此买断他们
过往的情谊,那么她也收得心安理得,当作是消去他心中的罪恶感。
之后,叶枫琉顺利的把大学读完,学室内设计的她,毕业之后在台湾流浪了
一段时间,过着自我放逐的日子。
她想把心净空,想把占据在心里的那个男人除去,只是,她努力了一段时间,
才发现愈是刻意想要遗忘,愈是深深刻在心底。
于是,她只好骗自己,她已忘了鹰枭。
最后,叶枫琉流浪至兰屿,发现这里美得像世外桃源,有海、有山,还有一
群淳朴的原住民。
后来她买下了这间民宿,所以装潢全是她一手包办,设计成白与蓝的希腊风
格。
民宿并不大,平时只开放五间双人房,员工则是雇用以前在刘家时曾十分照
顾她的王家父子,还有一直把她当女儿看待的陈家夫妇。
之后,连原本在鹰家帮佣的胡囝囝也跳槽到她的民宿来,她喜欢这样的生活,
所以后来她又买下民宿旁边那块地,建了一幢三层楼的民宿。
有了他们分忧解劳,叶枫琉每天几乎无所事事,偶尔接一些室内设计的案子,
但工作一忙完,她最喜欢的还是待在她所设计的观景阳台上赏景。
二楼木制的观景阳台散发着木头的香气,她总爱坐在这儿,拿着望远镜,品
尝冰凉的汽泡酒,享受微带着海水咸味的凉风。
当她正拿着望远镜看着风景时,突然听到阳台下方传来小孩子的哭声,她顺
手将望远镜往下一移,一名身穿粉红色可爱洋装的小女孩正低头哭泣。
叶枫琉放下望远镜,探头看着小女孩。
「小朋友,你怎么了?」她放柔了声音关心地问。
正蹲在地上哭泣的小女孩,听闻声音之后便抬起小脸望着她。「妈咪她……
迷路了……我找不到妈咪……」
叶枫琉愣了一下,有些失笑。「是你迷路了吧?」
小女孩哭得脸儿红扑扑的,像极了一颗红苹果,身上的蝴蝶结洋装让她看来
像个萝莉塔娃娃,实在讨人喜欢。
叶枫琉走下阳台,来到小女孩的面前。「你叫什么名字?记不记得你妈咪的
手机号码?」
小女孩眨着大眼,长睫扇呀扇的望着她。「我叫蕾蕾,我妈咪叫Eva,手
机号码是……」
「妹妹真乖。」她摸摸小女孩柔软的头发,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牛奶糖。
「来,阿姨现在就打电话请你妈咪来接你,你先跟阿姨上去好吗?」
「可是……妈咪教我不可以随便跟陌生人走……」蕾蕾泪汪汪的低语。
「但你不跟我走,等一下被坏人抓走怎么办?」叶枫琉耐着性子,尽量摆出
和蔼可亲的笑容。
小女孩歪着头,犹豫的看了看她。
「阿姨有望远镜,你可以顺便找找你妈咪在哪里。」她半蹲下身子,语气温
和的说。「不然你在这里大哭,也不会有人发现你。」
「阿姨……」蕾蕾吸吸鼻子。「上面有果汁吗?」
她失笑。「有,还有蛋糕。」
小孩子果然很好骗,一听到有吃的,很快就展开笑颜。
叶枫琉牵起小女孩那软软的小手,难得她对小孩子有如此大的耐心,连哄带
骗的终于把小女孩带上二楼的景观阳台。
屋里传出女子和小孩的欢笑声。
午后的房间被暖阳晒出淡淡的香气,满室的笑声加上和煦的阳光,以及窗外
那阵阵的浪潮声,显得悠闲又幸福。
叶枫琉这些年来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以自己的步调生活着,因为把自己放
空,她才能暂时解脱。
但是,这样平静的日子,因为一道高大欣长的身影出现在屋外而结束。
修长的长指按了按旁边的门铃,俊容上的薄唇微微上扬,眸光紧盯着那紧闭
的木门,仿佛即将前来开门的是他人生中唯一的盼望。
听着脚步声接近,来到门前停下,门外身着西装的男子微微抬起下巴,等着
门开启。
叶枫琉一把将门打开,正在与小女孩玩闹的她,脸上带着笑意,只是当门打
开后,她的笑容就像是忽然被寒风冻住。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男人。
这男人像是从她的记忆中走了出来,同样一身笔挺的西装,一张老是带着冷
笑的俊颜,还有那双与她对上的深邃幽眸。
如果现在她面前有面镜子,她会发现自己的表情十分精彩。
他注视着她的小脸,看见上头有这诧异、惊吓,瞬间还掠过一丝不可思议。
叶枫琉站在门口,回忆就像排山倒海般袭来,企图淹没她的理智,她差一点
就溺毙在这样的视觉震撼中。
这是梦,抑或是她的幻觉?
若关上门后再打开,他会不会消失?她这么想着,手也准备将门关上,然而
他却伸出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叶枫琉再度诧异的抬眸。
原来这不是梦,鹰枭真的再次站在她面前。
他静静的望着她,分离了五年后,再度站在她面前如此接近的望着她。
她仍是一张小巧的鹅蛋脸,一头及肩的发染成了青春的亚麻色,身上还是轻
便T恤加上小热裤,大方的将她的好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彼此相望无言,叶枫琉欲言又止,只能攒紧眉,定定的望着这位不速之
客。
「拔拔。」一颗小小的脑袋自她的背后钻了出来,软嫩嫩的唤了鹰枭一声。
拔……拔拔?!叶枫琉的目光自鹰枭的脸上移开,只见蕾蕾奔上前落进他的
怀里。
鹰枭很熟练的弯腰抱起蕾蕾,然后微勾嘴角望着叶枫琉那吃惊又难以接受的
表情。
「她……她是你的女儿?」叶枫琉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正在颤抖,更没有发
现自己问了一个明显的蠢问题,只因为她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名义上,是。」鹰枭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叶枫琉以为自己已不会再为他心痛,但这样的答案还是让她的心揪疼了一下。
「是、是吗?那真是恭喜你……」
算一算蕾蕾的年纪,正好是五岁,不就是他们分手那一年吗?原来一直痴心
妄想的人……只有她。
见她如此言不由衷,鹰枭的眉宇微微一拢,但随后又扬起浅笑,目光自始至
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脸庞。
「我们这么久不见,不请我进去坐坐吗?」他开口要求道。
叶枫琉微愣,没想到他竟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反观她,却像满是少女情
怀,心里竟有种莫名的悸动。
明明这几年她可以想遗忘,对于他的消息、他的一切都不再过问,岂止今日
再次见到他,还是能让她的心情起伏不定。
明明觉得别扭,叶枫琉还是学他表现出一副不曾发生过什么事的模样。「当
然,对于当年的金主岂能怠慢,请进。」
鹰枭挑挑眉,这女人还是如当年那般硬脾气,老是在口头上不愿妥协……不,
她甚至在任何事情上都不愿意妥协。
然而他不怒反笑,表现出对她现在的态度感到满意。
他放下蕾蕾,牵着她的小手进入屋内,发现里头的装饰十分简朴,充满现代
简约的色彩。
原来,这就是枫琉所想向往的生活?他不放过屋内任何摆设,企图窥探她真
正的内心生活。
「拔拔,怎么会是你来接我呢?」蕾蕾在他的身旁蹭着,以娇软的童音问。
「你呀,知不知道你妈咪找你找得有多心急?罚你回去晚餐后不能吃甜点。」
说完之后,鹰枭将目光移向叶枫琉。「看来你这几年过得挺好的?」
「托你的福,我过得养尊处优。」叶枫琉为他倒了杯茶,语气没有什么起伏,
想要表现出一如当年那般的冷淡。
然而她捧着茶杯的右手,却早已泄露了她压抑的激动心情,直到她将杯子放
在他面前,才赶紧将微颤的小手藏在身后。
她所有的动作全都映入鹰枭的眼帘,在他面前,她的一举一动全都逃不过他
的双眼。
在她冷静的表面下,见到他后竟是如此激动万分。他原本还以为这些年刻意
不与她见面,怕他在她的记忆中会淡去许多,但看来他太过担心了。
原来在她心里,他虽然是个过客,却令她刻骨铭心。
而她对他而言,并不是过客,也不是曾被他包养的女人,她是他动摇过决心
的唯一。
但当年的他选择了复仇之路,并未选择与她厮守。
如今,他回来了。
而她,似乎也不再似当年那般青涩,多了女人的成熟与智慧,不变的是她那
倔强的性子。
当鹰枭正近距离欣赏着久违的心上人时,门外再次响起门铃声,化解了叶枫
琉的尴尬,她连忙离开他的面前,避开他那两道炽热的目光。
像是终于逃离缺氧状态的叶枫琉,暗自大口喘息,同时将门打开。
一名曼妙的女子出现在她面前,神情看似十分紧张。
「你好,我是蕾蕾的母亲,我是来接女儿的。」尹娃的语气有些紧张,目光
不自主的往屋内寻找女儿的身影。
当她看到女儿,胸中的大石总算放了下来,只是,看到蕾蕾的小手牵着另一
只大手,她不由得抬眸往那个人望去。
咦?尹娃心里头不禁惊讶。
「你……」怎么会在这里?
鹰枭比她快一步道:「回去再说。」
尹娃噤声,但好奇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叶枫琉的脸上,心想,难道跟这位叶小
姐有关?
但不管怎么说,眼前的小姐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尹娃还是开口道谢。
「叶小姐,谢谢你通知我,若不是你及时收留我女儿,我真怕蕾蕾遇上什么
意外。」
叶枫琉的笑容有僵硬,因为她明白眼前的女子就是鹰枭的妻子,令她心中百
感交集,还有一些失落。
不过她很快的调试好心情,扬起淡淡的笑。「不客气。蕾蕾是个很乖的孩子,
你们把她教得很好。」
「走吧。」鹰枭越过叶枫琉的身旁,并朝她扬起一抹笑,便像一阵风般带走
尹娃与蕾蕾,丝毫不让她们有过多的交谈。
知道这阵风离开,叶枫琉的身子才不由自主的滑坐在地板上。
原来她不是不在意,她只是努力压抑着情绪……
只是,那有怎样呢?
既然她期待的奇迹化为残酷的现实,日子还是得过下去,毕竟只有她单方面
的期待,这段感情也只不过是她的一场独角戏。
闹剧结束,该是落幕的时候,心底悬着思念应当如同黛玉葬花般埋藏在泥里,
结束这五年多年来的殷殷盼望。
然而,明明是该结束了,但鹰枭这男人是怎么一回事?
「你……」叶枫琉正坐在露天的阳台上,原本正在沉淀心情,没想到这张该
死的好看脸孔又出现在她面前。「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他身边那只行李箱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里不是民宿吗?我来入住,有什么问题吗?」鹰枭朝她淡然一笑,笑容
中带着些狡猾,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
怎么会没有问题?问题可大了!
「你……」叶枫琉气结,连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好将双眼瞪向一旁的胡囝
囝。「谁准他入住的?」
胡囝囝无辜的搔搔头。「这……也没人说少爷不准入住啊。」
叶枫琉哑口无言,因为她确实没有规定鹰枭不能住进来。
但那是因为她根本没想到往后还会再与他有见面的机会啊。
她还以为他会避嫌,离她多远就多远,免得打扰了他现在幸福的生活,但没
想到这男人不知在想些什么,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又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他甚至还大摇大摆的登堂入室,她是该称赞他的厚颜无耻,还是该怪自己想
太多?
「我们这间小庙岂能容得下他这尊大佛呢?」叶枫琉的语气有些尖酸,而且
带着一些敌意。「不如我退鹰先生两倍房钱,请您另寻他处……」
「可是……少爷一次付了一年的租金……」胡囝囝扳了扳手,这样老板是要
退还多少钱呢?
叶枫琉一听,脸更绿了。
「我以为你会很乐意再见到我。」鹰枭的双眸显得深不可测,唇角却不断往
上扬。
或许,这真的是他五年来最愉悦的一天。
「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谁说她很乐意再见到他?
五年来第一次见面,就摧毁了她所有的期待,她哪里还『乐意』见他第二次
面!
「从你的目光。」他冷不防的往前跨出一大步,两人面对面伫立,只差几公
分就要鼻尖碰到鼻尖。
叶枫琉被他的动作吓得往后弹跳了一大步,眼里充满惊恐,仿佛他所有的一
举一动都让她手足无措。
她是怎么了?
她面对他时应该是沉着的,心底不该对眼前的人夫有任何慌乱的感觉才对呀!
叶枫琉,你振作一点!他不但是个人夫,还是有女儿的父亲,这样已有家室
的男人,为什么还要为他感到心慌意乱呢?她内心呐喊着,更加坚定的要自己离
他远一点。
「我的目光?」她攒紧了双眉。这一刻,她还真想找面镜子来研究一下自己
的双眼是否洩漏什么讯息……
不,不对!她为什么要被他牵着鼻子走呢?主导权不应该是在这个已死会的
男人手上,而是在她的手上!
叶枫琉用力的摇了摇头,最后深呼吸几次之后,才抬高下巴,表现得傲然不
可一世。「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屈就我这间小庙,我也不想知道,反正从这一
刻开始你是房客,我是房东,祝鹰先生入住愉快。」
她不想与他多费唇舌,客套话说完之后,她便咬着牙想要转身离去,不想与
这男人有任何纠葛。
鹰枭依然没有阻止她离去,只是望着她直挺的背影,唇角放柔了许多。
她的背影依然如当年般毅然决然,从不曾迟疑的回头再望他一眼。
如果当年她有回头,也许会看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有他眼底写满的不舍。
「从你的目光,让我明白一件事。」最后,鹰枭朝她的背影轻启薄唇。「你,
还深爱着我。」
闻言,叶枫琉身子一顿,牙根紧咬,双手紧握成拳,额角也微微冒起青筋。
「鹰家的男人都是如此自大,有严重的妄想症吗?」她没有回头,只是背对
着他冷冷的回话。「我不会爱上一个有妇之夫。」
所以快从她的面前消失吧!叶枫琉又再一次在心底呐喊,想要将这个邪恶的
男人从心底彻底的消灭。
让她一次死心不好吗?为何一直要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像是拿着逗猫棒逗弄
一只猫?
她不是猫,她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
心中就算有无限的好奇,她还是理智的压制着不断翻腾的情绪。
这男人真该死,若无其事的出现,又若无其事的挖出她埋藏许久的秘密。
他到底想做什么?想看她困窘的表情,还是要她大方的承诺她的心底确实忘
不了他?
但,如今他们之间又能如何呢?
道德束缚这她的良心,她无法忽略他已婚的事实。
「那意思是我恢复单身,你就会爱上我了?」鹰枭抓住她的语病,问道。
叶枫琉咬了咬牙,猛然甩头,怨自己为何要认真思考这个蠢问题。
「等你恢复单身的时候,才有资格跟我讨论爱与不爱的问题。」她哼了声,
然后骄傲的抬起下巴离开。
拖说她是逃之夭夭也不为过。鹰枭嘴角噙着笑,原来这五年来,这小妮子并
没有把胆子养大,反而成了一个胆小鬼。
望着她逃也似的背影迅速成了个小黑点,鹰枭仍舍不得将目光收回来。
「少爷,你真的什么也不打算跟琉姐说吗?」一旁的胡囝囝皱眉且歪着头问
道。
说真的,少爷实在很有心耶!
自从琉姐离开鹰家之后,少爷就一直暗中派人关心着她,甚至在她结束流浪,
在兰屿置产,也是他暗中插手,她才有办法以这么低廉的价格买下这幢民宿以及
那块地。
就连她胡囝囝也是少爷指派到琉姐身边,目的是能够就近照顾琉姐,不过,
其实她最大的功用就是当一个尽职的『抓耙仔』,如果琉姐身边有企图不轨的男
人出现,她就要赶紧通风报信,让少爷立即消灭那些不长眼的男人。
「时机还未到。」鹰枭收回目光。「囝囝,你做得很好,继续保持。」
胡囝囝难得被鹰枭夸奖,开心的扬起灿烂的笑。「是!我会为少爷保护好琉
姐,不让别的男人碰她一下!」
如今少爷已经亲自出马,看来少爷和琉姐的好事应该近了。
那么,他们两人修成正果的那一天,她是不是可以跟少爷要一个大大的媒人
红包呢?嘻嘻!
第八章
自鹰枭住进民宿之后,叶枫琉就像头顶笼罩了一朵乌云,阴霾老是占据她的
心房。
她一直尽量避开与他碰面的机会,但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不管她走到哪
里,他总会像背后灵般出现。
她真不知道以往日理万机的大少爷,怎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像个流浪汉天
天在这儿闲晃。
叶枫琉忍住心中的疑问,理智与道德压抑着心中那激切的情绪,因为她不想
招惹麻烦,更避免给他、给自己一个机会。
她不想成为连续剧或是小说中常出现的那个角色——小三,也就是大家口中
的第三者、狐狸精。
一个巴掌拍不响,所以她不应该成为那另一个巴掌。
既然在陆地上走到哪里都会遇上鹰枭,那她往海上跑总可以了吧?
恰好昨日与民宿签约合作的王船长兴奋的前来告知最近他买了游艇,想招待
她与民宿的员工一日游。
她一听当然很兴奋,想在旅游旺季正式来临之前犒赏一下员工,但是民宿里
还有一名付了钱的大爷。
她当然不愿因此扫兴,于是派员工去探了探付钱大爷的行程,发现这天他刚
好不在名宿。
这机会十分难得,她不顾大部分员工认为民宿不应该无人看守,硬是安排行
程。
管他的!她是老板,老板说了算。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上来游艇后,王船长一见到叶枫琉就不断向她致谢,感谢
她这些年来的照顾。
照顾?她仍一头雾水时,游艇已经驶离岸边,来到海面上。
她一手压着草帽,来到游艇的前方,宽敞的甲板上摆着几张白色的躺椅,桌
上有一盘水果,还摆了一只冰着香槟的冰桶。
哇,王船长人也真好,如此盛情招待。她正赞叹着,瞄见其中一张躺椅已有
人占据。
那名男子背对着她,她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以为是王船长的客人,正犹豫着
要不要上前打声招呼时,王船长已经笑容满面走过她的身边,只差没有鞠躬哈腰
的跪在那男人的面前。
「鹰老板,一切都照你的吩咐,叶小姐和她的员工已经全部上船了。」王船
长对躺椅上的男人咧开嘴道。
鹰老板?在叶枫琉微楞,脑筋打结还回不了神时,只见躺椅上的人缓缓起身,
下一刻便转过身来。
就算男人的脸上带着墨镜,她还是可以从其他部位拼凑出他的长相。
鹰枭。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怎么老是在她身边转来转去!
「你……」她的食指非常不礼貌的指着他,全身上下因为激动儿发颤。「你
……」接着她的食指指向王船长。
显而易见,这两个人狼狈为奸,竟然把她诱拐上船!
她的目光瞄向一旁,发现现在要跳船也来不及了,游艇驶离岸边已有数十分
钟,就算她跳下去,也没有力气游回岸上。
满口的脏话梗在她的喉咙中,就算她再怎么闪躲,还是无法逃开与他的纠葛
是吗?
鹰枭与王船长低头交谈了几句之后,只见王船长不断点头,便带着阁不拢嘴
的笑容离开。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叶枫琉走上前问。
这些都是你的诡计吗?她不用问出这句蠢话,因为她没瞎,也没傻,就算她
的脑袋感觉被人狠狠的搅乱,还是可以很快的理出前因后果。
若今日这趟游艇之行跟他没有关系,她叶枫琉的头就剁下来当球踢!
鹰枭透过墨镜望着她那张拢着眉的小脸。这几年来她变了很多,不再像以往
把情绪深藏在心底。
现下她看来十分任性,但他并不讨厌她现在的模样,这样的她,充满了他过
去未曾见过的活力。
她终于甩掉过去肩上的包袱,彻底的为自己活着。
这一刻,鹰枭竟然有些羡慕她这几年的自由生活,这就是她当年不愿当他身
畔金丝雀的原因吗?
至于他,放走了唯一可以与他相互取暖的女人,换来可以顺利复仇的机会,
却在她离开不久之后他才发现,就算得到江山,心里头还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一块。
他的心像是被人刨了个大洞,就算他用忙碌的工作填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他总会梦见满是泪痕的母亲,最后让他惊醒的,竟然是母亲与叶枫琉重叠的泪颜。
他扪心自问,这样对吗?这样好吗?他的决定是不是错了?这是他生平第一
次为自己的抉择感到茫然。
因此这几年他过得并不好,只是,他放手之后,叶枫琉就像只展翅高飞的凤
凰,已追不回来了。
他知道,他不是一个可以忍受委屈的女子,这样太有个性、太独立的女人,
囚禁她只是扼杀她的生命,一点一滴的抹杀她的未来。
当叶枫琉离开后没多久,鹰枭决定更改计划,因为接下来他需要的不是时间,
太漫长的时间对他而言只是种折磨。
后来他并没有与方氏的千金结婚,因为他知道那是老爷子与方氏小姐想引君
入瓮。自叶枫琉走了之后,他已没有那个耐性与这窝狐狸打消耗战,他要在这几
年内就达成目标,最重要的是,他要在最后能够全身而退。
若不这样,就算他赢得了全世界,只要有女人霸占着他,叶枫琉依然会对他
不屑一顾。
所以他后来找上了尹氏集团的千金尹娃,那是她正巧怀孕,为了报复前男友,
她干脆下嫁于他,他成了孩子名义上的父亲,待孩子入户口之后,他们就协议秘
密离婚。
这件事只有他与尹娃两人知情,因为他们有相同的计划与目标,也需要彼此
的资源进行。
所以这五年来,他们在人前扮演一对感情极佳的夫妻,人后的他们其实就像
寻常的朋友。
这些事,叶枫琉当然都不知情。鹰枭知道她的心底也许有怨,从胡囝囝那儿
得知她几乎不看财经杂志,就连新闻只要一提到鹰氏集团,她必定马上转台,为
的就是想要杜绝接触有关他的一切。
所以她更不会了解他的心里到底在盘算些什么,更无法理解他怎么会使出这
么无聊的把戏,老是在她的面前晃呀晃。
「好处?」鹰枭忍不住轻笑一声。「你认为你身上有什么我可以拿的好处?」
这话在叶枫琉耳里听起来充满讽刺之意,却让她无法反驳。
对啊,她一穷二白,有什么好处让他拿?也因为她想不通,才觉得一切都太
诡异。
「那你到底想要干嘛?」她不悦的瞪着他。自他出现之后,她可以说是每天
都过得心神不宁。
「我想做什么,你还不知道吗?」鹰枭来到她面前,语气缓慢且带着一丝诱
人的暧昧。
哼!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他想要干嘛?
「你应该没有时间在这里装肖维!」她没好气的瞪着眼前这个高深莫测的男
人。「有什么目的就直接说出来,你时间多不代表我就得浪费时间和你玩猜谜游
戏。」
「我这次出现,只是想确认你心中是否还爱着我。」面对她的粗神经,他只
好道出目的。
叶枫琉瞬间瞠打了美眸,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他。
是她听错了,还是他口误?
他关心她是否还爱着他?她两道眉蹙得极紧,几乎打结。
然而他这个问题让她难以随即启口反驳,只好拿一双嗔怨的眸子望着他。
「确认之后又怎样?得到了答案又怎样?」叶枫琉双拳紧握,虽然极力保持
冷静,但是声音还是透露了些微颤。「我们早已不是当年的我们。」
当年,她是被他舍弃的那一部分。
爱不爱,对他这样的男人重要吗?她始终没有问过他,是因为他的抉择已经
告知了她答案。
「就是因为不是当年的我们……」他才会明白原来爱情会让人刻骨铭心。
这五年来,鹰枭寂寞的想念着她,孤独的度过这些日子,时间带给他以往想
不透的答案。
当年父母相思成疾,他已经有感同身受的体会。
「够了!」叶枫琉不打算听完,大声打断他的话。「我说过我不想知道你想
干嘛,我不想听,你也不要说,就当作你出现在我面前,只是想好好的度个假,
等你假期结束之后,你和我就没有交集了。」她退后一步,一口气把话说完,接
着便转身离去。
鹰枭双眼微眯的望着她的背影。看来这五年的时间不仅把两人的距离拉远,
还增加了彼此之间的误会。
此时,鹰枭对叶枫琉而言就像阴魂不散的背后灵,她极想甩脱,可是一回头
还是能看见他那张该死的俊脸。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可恶?!
叶枫琉刻意避开他,尽管游艇上空间有限,但见他待在船舱里,她便故意来
到甲板上,倚在白色的栏杆前,望着船边激起的浪花。
船过水无痕,她以为爱情也是,只是当初的男人再度找上门时,她的心情就
像现在的海面上,确实是激起层层浪花。
叶枫琉皱着眉,嘟着小嘴,带着草帽隔绝阳光的照射,挡住她大半张神情复
杂的小脸。
这是,忽然一阵强风吹来,将她的草帽吹离头顶,她赶紧想要捉住它,还是
慢了一步。
草帽随风飞扬,只见它飞往另一处,眼看就要落入海里,她急忙奔上去想要
拿回来。
「喔!」她懊恼的暗咒一声,因为她最喜爱的草帽竟然掉落在船身旁的排水
管上。
她咬咬唇,考虑了一下,决定踮起脚尖弯腰捡拾。
无奈她的手脚不够长,就算她拼命把小腹顶在栏杆上,还是无法抅到草帽的
边缘。
「只差一点点……」她涨红了小脸,想要拿回心爱的草帽,拼命的将身子倾
向前。
虽然她现在的模样看来很蠢,但她以为只要弯身就能拾起,并未在意其他事。
这时,刚好走出船舱的胡囝囝,见到她这样的动作,突然脸色一变,放声大
喊。
「琉姐,你在做什么?你不要想不开啊!」胡囝囝尖叫之后,便像个火车头
般冲向她。
一听见胡囝囝惊恐的声音,直觉告诉叶枫琉,有坏事要发生了。
果不其然,她还来不及挺直腰,回头教胡囝囝不要动时,只见一阵力道往她
的背部一撞。
这一撞刚好撞到她的小腹,后方的撞击力意外的强大,让她来不及抓稳栏杆,
感觉身子像是腾空飞了起来。
经过三百六十度的翻滚之后,那张还来不及骂出脏话的小嘴就灌进了咸咸的
海水。
扑通一声,叶枫琉落海了。
「琉姐!琉姐!」胡囝囝吓得连忙望向海面大喊。「你为什么要这样想不开?
你还好吗?你会游泳吗?」
叶枫琉鼻口灌了几口海水,天生的求救本能让她拼命划着水,狼狈的要自己
将脸朝上,但因为太过紧张导致小腿抽筋,身子不断往海里沉。
「快……快着人来救我,我的脚……抽、抽筋了……」她使尽全力将头往上
仰,想只要多吸几口宝贵的空气。
「什么?!」胡囝囝简直吓坏了,见她的双手不断的在海面上拍打,一下子
也失了魂。「琉姐,你撑着点,我去喊人来!」
胡囝囝正准备回头找人求救时,突然眼前掠过一道黑影,还来不及看清对方
的脸孔,只见那个人抓了个泳圈便往海里跳。
帅气的身影在波浪起伏的海面上游着,以最快速的速度游向叶枫琉。
鹰枭大手一拉,箝住了她的腰际,让惊慌的她能让小脸露出海面。被海水呛
得面红耳赤的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少爷——」胡囝囝担心的站在船上望着他们。
「教船长把船停住。」鹰枭拢眉对胡囝囝道。
「是!」胡囝囝连忙转身往船舱奔去,那惊慌的喳呼声划破了平静的下午。
叶枫琉真想掐死那老是少一根筋的胡囝囝。
原本她只是想要拾起草帽,被白目的小女佣一搅和,一件单纯的事件竟成了
她想轻生跳海。
最丢脸的是她还是被鹰枭亲自救起,一路抱着她前往船舱里唯一的房间。
方才在生死一瞬间,她才明白大自然的可怕。
叶枫琉全身湿淋淋的被带进房间中,鹰枭全程紧抱着她,仿佛害怕她就此在
他眼前消失。
「你……可以放开我了!」此时她身上裹着大浴巾,仍被他一双大手围抱住。
鹰枭与她坐在床上,双眼微眯的望着她,眼底似乎有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她被他瞪得发窘,只好咬了咬唇瓣道:「我并不是想不开打算自杀好吗?我
只是想要捡回草帽而已,谁知道那个白目的囝囝竟然过来冲撞我!」
是不是这几年她鲜少去拜拜,所以老是有卡到阴的状况发生?
「草帽有比你的生命宝贵吗?」鹰枭语气微冷的开口。
她先是一愣,但后来神情也微微一敛,原本窘困的表情如翻书般换上不悦。
「我很感谢你救了我,现在你可以出去一下,让我去淋个浴吗?」她想要挣
脱他的怀抱,却发现自己被他紧紧的箝制住。
他的双手就像一对大螯,将她用力的拥在怀里,尽管她不高兴的摆动身子,
他还是没有放开她。
「鹰枭,放开我!」她蹙眉抬起下巴,晶灿的圆眸在空中与他的深眸相对,
两人的脸亦近在咫尺。「你……」
他没有理会她的话,反而是缩短她极力想拉开的距离,故意将气息喷洒在她
的脸上。
五年多来的每一夜,她这张容颜总是敲打着他的心房。
他原以为爱情很简单,只要积极争取就会是属于他的,暂时放弃亦无妨。
所以,他放弃了心中那个刚萌芽的爱情,他为了那份计划放开了她的手,没
有挽留她。
但爱情的幼苗被硬生生的挖走后,他的心中也被挖了一个大洞,就算有再多
的金钱与权力填补,却发现他只剩孤单一个人。
他原本也以为寂寞和孤单并不算什么,因为他已寂寞了太久、太久,也许再
多寂寞一些也没关系。
然而他错了。
叶枫琉这个小女人早就在他的心中刻下永恒的印记,他像发疯似的想要拥有
她、占有她,甚至想要放弃所有一切,只想飞奔到她的身边。
是理智将他拉了回来。
她会被他割舍,不就是他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吗?
可是,也正因为割舍过,他才彻底明白到底是什么他想要的,什么是他不想
要的。
叶枫琉,是他想要的女人。
「你……」为什么要这样盯着她瞧?她被他盯得有些窘,这寂静的狭窄空间
里只剩彼此的呼吸声。
他的气息拂在她的脸庞上,属于他的阳刚气息又窜进她的心中,让她陷入一
种半是迷茫、半是清醒的状态。
叶枫琉抿了抿唇,紧张的咽下唾沫,习惯性的探出舌尖轻轻的舔着双唇。
只是小小的舔唇动作,瞬间就让鹰枭瞳孔放大,呼吸也变得急促,欲望直接
自他的脑门往下腹冲去。
他想吻她。
这念头才刚涌起,当他回神时,薄唇已经贴在她微凉的唇上。
刹那间,就像沙漠遇上了甘露,鹰枭贪婪的扣住她的下颚,舌尖撬开她的贝
齿,恣意的吻着她甜美的小嘴。
叶枫琉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她,不由得一阵晕眩,当他的舌尖探进她的嘴里时,
就像有道电流窜过她全身。
这一切就像恶魔的诱惑,他诱惑着她往不伦的禁忌走去……
叶枫琉,你快醒醒,他是有妇之夫!她心底大喊,心里虽然响起警铃,但她
的唇还是与他的薄唇紧紧相贴。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竟然毫无羞耻的与他的舌尖互相纠缠,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触及对方
就开始缠绵的纠葛,汲取对方身上沁出的甜蜜。
鹰枭的舌尖划过她的上颚,接着再挑逗她的小舌,唇不断吮吸着她嘴里的甜
美。
最终,叶枫琉心中的防锁线还是无法制止她汹涌的情感……
第九章
一个吻,就足以摧毁叶枫琉的宇宙。
鹰枭的气息就像露水般滋润了她干涸已久的心,也充盈了那五年对来贫瘠的
寂寞心田。
不行……不可以……
冲动的情欲把她脱离了理智,她在道德边缘游移、徘徊、长到这么大,她终
于明白什么叫情不自禁。
只是一个吻,没关系的。
心底有道这样的声音勾引这她,引她慢慢沉沦。
当鹰枭的舌尖纠缠她的粉舌,她就像是坐在旋转咖啡杯上,一直转、一直转,
转得她头晕目眩、
叶枫琉无法作任何思考,脑袋就像大当机般,愈是想要挤出一丝理智,每一
次的深呼吸后确是重重的吸吮这他的舌。
这是堕落。
堕落之后便是无尽的放纵,两人纵情相拥,像重逢情侣给彼此一个迟来的深
吻。
吻得缠绵,也吻得难分难舍,甚至吻得天雷勾动地火。
鹰枭就像一只猎鹰,双手此时拥着的叶枫琉像是他爪下的猎物,任他恣意的
享受她的甜美。
阳刚与阴柔交缠,成了最完美的结合。
他无法停止吻她的冲动,而她也无法拒绝他的索吻,这一吻就像火种,燃进
了彼此的心房。
叶枫琉的心在发烫,眼眶也跟着发热,全身就像发着高烧,热切的燃烧这过
多的相思。
多少个夜晚,多少个日子,她多渴望能够像现在这样与他相拥,赤裸裸的表
达当初隐藏的爱。
鹰枭吻着她时,大掌也探进了她身上宽大的T恤里,她被海水浸湿的娇躯仍
有些微凉。
他大掌滑过的肌肤如丝般顺滑,来到下方,将衣角往上一翻,他的手像灵活
的蛇般钻了进去。
叶枫琉吐息如兰、轻着这他的薄唇,因他的触碰而微微一震,像是像是寒风
打颤的百合。
她里头穿的是比基尼泳装,他的大掌尽情抚摸着她,发觉成熟的女体比过去
还要更加丰盈,像是刚蒸好的牛奶馒头。
想到当年与她赤裸相拥的画面,他的身体像是苏醒了般,胯下的粗铁随即硬
挺,想要彻底自裤裆中解放。
她的T恤被他推至胸脯上,泳衣也一并往上掀起,那对娇美的浑圆呈现在他
的面前。
鹰枭离开她的唇,趁她喘息时将头往下探,张唇便含住雪峰上的红梅。
叶枫琉猛地深吸口气,眼底有这复杂的惊恐,可是脸上的红潮说明了她也已
经沉沦在这美好的禁忌飨宴中。
他的薄唇一触及她胸前的蓓蕾,她的身子又打了个颤,真实的感觉到他的唇
正在上头来回摩挲。
很快的,尖端的红梅敏感的变硬,她的呼吸也一次比一次还要剧烈,急促。
她觉得胸口好热,那道热流更一路往她的下腹而去,让她不由得合起双腿。
当他湿滑的舌尖在蓓蕾上来回刷弄,瘙痒感自胸前扩散,她喉中的低吟差一
点就脱口而出。
他的舌在娇美的蓓蕾四周不断舔弄,叶枫琉咬着唇,眼里迷蒙的望着他的动
作。
在她眼前的不是梦,趴在她身上的男人是真实存在的,她正被他恣意的品尝
着、舔弄着。
鹰枭的舌尖逗弄过一边的雪嫩、正准备迎向那被冷落的另一侧时,他的大掌
也充满了侵略性,悄悄的滑至她的大腿,轻抚滑腻的雪肤。
他以为她正享受这他的爱抚,得寸进尺的准备往她腿间探索时,她忽然猛地
倒抽了一口气。
叶枫琉几乎是从床上弹跳而起,眼神由迷蒙转为惊慌,娇俏的小脸虽更加嫣
红,然而眸底却被防备取代。
下一刻,他毫无预警的被她用力的推开。
「不、不可以!」叶枫琉咬着唇,红着小脸直摇头。「我们不可以!」在最
后一刻,她从欲望的深渊爬了出来,回到了现实世界。
不可以?鹰枭挑眉望着她。「我和你之间为什么不可以?你也是需要我的,
不是吗?」
她胡乱将衣服穿好,长腿企图将他踢远一点。「我、我……」她结巴,无法
反驳他的话。
是,她承认,自己差一点就意乱情迷的沉沦在情欲中,但最后一刻她踩了刹
车。
眼前的人虽然是鹰枭,是她日日夜夜所盼望的男人,可是早在五年前他们就
改变了关系。
他已不是当年的鹰枭,他已为人夫,为人父了。
她呢?她现在在做什么?她竟然被这个恶魔诱惑了,被沉沦的甜头吸引了。
可是,享受了甜美之后呢?
于是她猛地回到现实。若她今天真的尝了他给的诱惑,她的灵魂真的被他囚
禁的话……
她会后悔的。
一定,她一定会后悔。
因为一时意乱情迷,她霸占了另一个女人的丈夫、一个小女孩的父亲……不,
她做不到,她无法这么自私。
于是叶枫琉赶紧离开床铺,板起了脸。
「并不是你,我才需要。」她咬着牙,逼自己平息胸中絮乱的心跳。「不管
今天站在我的面前是谁,只要他是个男人,我就会有我的……需要。」
闻言,鹰枭的冷眸倏地眯起,眸中透出一丝寒光。明知她不是那么随便的女
人,但这些话听在他的耳中就是极为刺耳。
「既然你有需要,那何须逃跑?」他也从床上起身,大步想要靠近她。
叶枫琉不断往后退,迅速逃至门边。「只有你不行!」
「我不行?」他挑眉问。
她深吸一口气,最后瞪着他。「我不喜欢和另一个女人分享男人。就算我有
需要,我也有我的原则,有妇之夫、我、最、讨、厌!」话一丢下,她不顾自己
是否衣衫整齐,便头也不回的奔出房门。
有妇之夫?!
他?
鹰枭被她这么一吼,有些微愣的站在原地。
所以,这就是她刻意闪躲他,与他保持距离的原因?
呵,鹰枭啊鹰枭,挖坑这么多年给别人跳,没想到今日这个坑却是把自己埋
了进去。
笨。
她真的很笨。
为什么要将殷殷盼望的男人自眼前推开呢?
当第三者又如何?
这个社会上又不是只有她当小三,只要是女人,都有机会成为小三……
此时,叶枫琉正趴在床铺上,像一只小乌龟般划着手脚。
她十分明白们这些都不成理由,只是一堆借口,企图美化她脱轨的行径。
错的事情就是错的,不对的就是不对,尽管把乌鸦抓来涂上白色的漆,它的
叫声还是嘎嘎嘎,永远不可能变得如黄莺般悦耳。
是啊!只要是女人都有机会成为小三,只是,她为什么要让自己沦落为这样
的女人呢?
去死啦!叶枫琉闷闷的捶打这枕头。
回想那天在游艇上的一切,最令她难堪的是,当鹰枭挑逗她时,她竟然真的
一度沉沦在他的诱惑下。
「啊——」她把脸埋在枕头里,企图把那几幅画面吼出脑海。
但发生过的事情历历在目,就像是已经刻在她的脑子里,怎么挥也挥不去。
那天,她其实很享受他的爱抚。甚至在当下她什么都无法思考,满脑子只塞
满了一些情色废料——
她想要他,想要得几近崩溃。
叶枫琉闷哼一声。一想起他的爱抚,她的肌肤仿佛还在发烫,脸颊泛起了红
晕,胸口暖得像是沁出蜜来,令她忍不住将双腿微微一夹。
天啊!她真的饥渴到这种地步吗?她竟然还想把被他迷惑的事美化……人性
啊!一旦堕落之后,是不是对所有的事情都开始有自圆其说的倾向?
叶枫琉摇摇头,再度用力捶着枕头,如同捶打着那个差一点就躲起来的良心。
有些事昧着良心,终究还是会纸包不住火的。
她不断自我反省,自己不应身旁没有男朋友就这么花痴,连有妇之夫都想碰。
正懊恼着时,窗外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将她从懊恼的泥淖中拉了出来,
除了飞鱼季或是暑假之外,民宿周遭除了海潮声,几乎很少听到团体的吵闹
声。
加上这会儿民宿里除了鹰枭这个奥客之外,并无其他客人入住,外面怎么会
这么吵呢?
她也没听说有团体旅客要来入住她的民宿啊!叶枫琉自床上爬起,往露天阳
台走去。
才一走出去,她就听见咔嚓的快门声传来,还有闪个不停的镁光灯。
「是叶枫琉,她出来了!快拍、快拍!」
这句话就像比赛时响起的枪声,人群一窝蜂的奔至阳台下方,拼命想要捕捉
她的神情。
此刻叶枫琉的表情是愣然的,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想,就算是新闻
媒体想要来访问她民宿经营之道,也不必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吧?
她望向远方,发现那儿竟然还有好几辆电视台的SNG车……女人的第六感
告诉她,这一定没好事!
「叶小姐,请问你介入鹰先生与鹰太太的婚姻有多久了?」一名女记者拼命
的把手往上举,就怕麦克风没有收到她的声音。
介入?什么意思?
叶枫琉正茫然时,另一名记者又努力的往前钻。
「叶小姐,对于成为鹰家夫妻间的第三者,你有什么话想要对鹰太太说呢?」
第、第三者?她的眉头随着记者那犀利的问话愈拢愈紧。刚刚她才反省过自
己这种侥幸之心,怎么这时候就成了大家审判的对象?
叶枫琉不打算在弄不清状况的时候回应他们任何问题,于是转身就想回到房
里去。
「叶小姐,你看看!这是有人拍到你与鹰先生出海同游的画面,而且在游艇
上你们亲密的相拥,难道这些你都不想承认吗?」一名女记者更猛的拿出今日的
报纸,像炫耀似的朝她挥手。
叶枫琉一听,停住脚步回头,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一看之下,几乎让她屏
住呼吸。
那时她落水后被救起,鹰枭抱着她走向船舱的画面。
是谁拍的?怎么会被成为报上的头条新闻?
叶枫琉脸色一青,抿着唇回到房内,关起玻璃门之后更上了锁,顺道刷一声
把窗帘拉上,隔绝阳光,也隔绝外头所有人的目光。
她焦虑的在房里走来走去,虽然当时在船舱里她确是紧急的踩了刹车,但是
心头还是有些罪恶感,因为那当下她去世也想沉沦堕落……
只是后来她没有那么做,因为她不想和任何一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她喜欢
独自占有,所以她并没有跌入鹰枭那诱人的陷阱里。
这时,房门被人急促的敲着。
「是谁?」叶枫琉瞪向房门,语气里有这烦躁和不悦。
「是我,囝囝。」胡囝囝在外头轻喊。「琉姐,外头好多记者要找你,怎么
办?王爸和小王正在阻止他们,可是记者们还是想要冲进来……琉姐,你要不要
暂时离开?」
叶枫琉上前打开门,铁青这脸望着胡囝囝。「鹰枭呢?」
「少爷一早就离开民宿了。」胡囝囝一反常态,冷静异常的望着她。「琉姐,
记者这么多,我想你还是先离开兰屿好了,要不看外面这种阵仗,没有个三天、
五天,他们是不会走的。」
「我为什么要逃?」叶枫琉咬牙气愤的说。「我和鹰枭之间清清白白的……
该死,臭男人什么时候不走,偏偏这个时候给我留下烂摊子!」她烦闷的咬着食
指。
「琉姐……」胡囝囝小心翼翼地道。「再过几天就有一批团体客人要来入住
了,如果到时记者还在的话,对客人很失礼……」
叶枫琉心想,就算她不逃,也会为民宿带来无谓的麻烦,再说来入住的大部
分是熟客,来她这里无非是想放松,若遇上这群嗜血的记者的,她恐怕无法对房
客们交代。
「没错,我不能为客人带来困扰。」
接着,叶枫琉回头从衣柜里翻出一套衣服,然后将胡囝囝拉了进来。
「穿上。」说完,她又拿出墨镜与口罩往胡囝囝手里塞。「等会儿要小王备
车,先载你出门,我再从后门溜出去,立刻离开兰屿。」
胡囝囝点头,乖乖的照她的话做。「琉姐,那离开兰屿后,你要上哪儿去啊?」
叶枫琉顿了一下。「你知道鹰枭在哪里吗?」
「台……台北……」胡囝囝嗫嚅着说。
「就去台北。」叶枫琉没有发现小女佣的眸子里闪烁着不寻常的光芒。
「我要亲自教那个混蛋出来开记者会,证明我和他之间的清白!」
闻言,胡囝囝的双肩微微瑟缩了下,一句话也不敢吭。
清白?琉姐和少爷早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吧!
叶枫琉抵达台北已经是晚上。
舟车劳顿让她身心俱疲,从兰屿出发时的怒火,此时已被疲倦磨得差不多了。
由于她与鹰枭之间的「婚外情」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她也不敢太过引人注目,
还好她在台北有位感情很好的老同学,当晚她就借住老同学谈知音的套房。
谈知音虽然已结婚,但还是很有义气的在用完晚餐之后抛弃她的亲亲老公,
与同窗好友窝在以前独居的小套房里,一边看电视一边谈心。
叶枫琉与谈知音窝在沙发上,桌上摆满了零食,还有一打刚从超市搬回来气
泡酒、
「小枫,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嚼着鱿鱼丝的谈知音担心的望着好友。
「我想杀了鹰枭。」叶枫琉狠狠地灌了一口水蜜桃酒,然后不满的开始抱怨。
「我已经过了好几年平静的日子,结果竟因为他的出现搞得一团乱……第三者?
小三?我去他的圈圈叉叉,最好有这么鬼遮眼的事情发生!」
看着她发飙,谈知音有些讶异。
从认识至今,她从未见过叶枫琉如此情绪化的一面。老友是个恰查某没错,
但是她很少失去理智的直接破口大骂,通常她都是冷静的面对问题,然后想办法
解决。
谈知音心想,这一次鹰枭和新闻媒体真的把叶枫琉逼得走投无路,莫名其妙
成为全台皆知的丑闻主角之一,甚至连她祖宗八代的事也被挖出来报导,也难怪
她会气成这样了。
「你和鹰枭联络了吗?」谈知音轻声问。
「还没。」叶枫琉气得将喝完的空罐捏得歪七扭八。「我怕自己听到他的声
音会想摔手机!」
「你这么恨他?」谈知音以为好友向来是积极乐观型的人,遇到任何事情都
不会乱了阵脚,但如今看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知道,很少有人可以牵动叶枫琉真实的情绪,因为叶枫琉从来不把任何人
放在眼底。
她也很清楚,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的今天,鹰枭在叶枫琉的心中都占了
极重的分量。
「恨?」叶枫琉被好友这个问题问的有些茫然。「他……」她恨他什么?而
他,值得她恨吗?
「你还爱着他吗?」谈知音又问,目光忍不住望向电视荧幕中的新闻快报,
因为电视上的男人吸引了她的目光。
「我……」叶枫琉没有回答,话梗在喉咙里。
「恨也说不出来,爱也说不出来。」谈知音吞下鱿鱼丝之后,凉凉的望着她。
「这就是所谓爱恨交织的滋味。」
「你……」叶枫琉瞪向好友,没好气说:「现在是怎样?也不想想当初你失
恋时,是谁为你加油打气兼做报马仔,现在你幸福了,就可以这样挖苦我?你这
个坏丫头!」她气呼呼的丢下空罐,双手朝好友的腰间搔去。
「哈哈哈……」谈知音被她搔得几乎喘不过气,狼狈的自沙发上摔下来,两
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在地板上翻滚了几圈。
几分钟后,两个女人各自躺在地板上,两张小脸都红扑扑的。
「小枫。」谈知音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开口唤了声。
「嗯?」叶枫琉则望着那刺眼的日光灯,无力的回答。
「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吗?」
「啥话?」她这辈子说过那么多名言,哪记得是哪一句。
「人生不就是你骗我、我骗你吗?」谈知音回想着自己失恋时的状况,忍不
住轻笑出声。「原来,你也是会自己骗自己。」
叶枫琉转头望向谈知音。「骗自己……」
「你说你只骗男人,但你更骗了自己,骗自己以为你骗过了那个男人,其实,
你骗来骗去,只不过想要偏过你心底最奢望的那一处,不是吗?」谈知音微笑着
对上好友的双眼。
叶枫琉沉默不语,因为她无言以对。
没错,她是说过人生不过就是你骗我、我骗你的一场骗局,但是……她真的
连自己都骗过了吗?
「你真的不爱鹰枭了吗?」谈知音认真的问着她,因为好友这种状况,她其
实也经历过。「还是你认为鹰枭不可能属于你,所以你才需要这样骗自己呢?」
叶枫琉心一震,一阵阵酸楚在胃里翻腾。
心中的一角悄悄的崩塌,筑在心房里的堡垒也正慢慢垮下。藏在堡垒深处的
秘密就像被剖开的蜂巢,正慢慢的流出浓稠的蜜……
她无法承受,只能抿着干涩的唇,怕道出任何一个字都会压垮了她。
「看来你是真的爱他。」谈知音叹了口气,自地板上坐起身。
叶枫琉仍然躺着,像具死尸般,想要压制着胸口那狂跳的心,只是,她是活
人,心再怎么压抑还是会挑动。
「我是还爱着他。」终于,她松口道。「但是,他舍弃了我,我是他人生最
不需要那部分,所以从头到尾只是我太过天真的奢望着,尽管他出现在我面前,
我还是无法接近他……他有老婆,还有一个女儿……我不能爱他,一点都不能!
因为,到最后他舍弃的一定还是我!」
谈知音坐在她的身旁,皱眉望着她。「小枫……」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好友。
没错,一个有妻有儿的有妇之夫,教她怎么爱?她不能爱、也不敢爱、也不
值得她爱!
所以今天的新闻全都是她与他丑闻,她被冠上了第三者、狐狸精、外遇小三
……
「没关系拉!」叶枫琉深呼吸一口,自地上弹起身。「谁没有爱国?你也爱
过,知道要放弃一个人并不是那么简单。再给我一点时间,只要我处理完这件事,
总有一天我还是会遇上一个好男人,过我想过的日子……」
她正在自我安慰时,电视里突然出现一阵嘈杂声。
「鹰先生,请问你真的已和你太太协议离婚了吗?原因是什么呢?真是因为
叶小姐介入的关系吗?」
离婚?!
不仅谈知音看傻了,连叶枫琉也呆若木鸡的望着电视。
之间电视中的鹰枭淡淡的开口:「稍晚的记者会上,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谢谢。」
然后,他便在安全人员的护送下,很快的消失在镜头前。
第十章
叶枫琉穿着连帽T恤,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容颜,由谈知音夫妇开车送她
来到鹰氏集团的大楼。
她原本想休息一晚,储存好力气再来找鹰枭理论,可是没想到那个高深莫测
的男人竟然反将她一军。
她动作比她想象中还要快,让她完全不明白他到底在计划些什么。
叶枫琉虽然低着头准备与好友夫妇穿过人群,但由于她的行迹太过诡异,很
快就被记者及摄影师们发现。
最后,她在好友夫妇的保护之下,终于安全来到记者会的现场。
「我在五年前就离婚了。」鹰枭此时手上拿着离婚协议书,脸上还带着淡淡
的笑意。「这是我和尹小姐之间的协议,当初会与她结婚,完全是因为商业上的
考虑。」
叶枫琉才刚站定,就听见了他这个番话。
「鹰先生,那么小孩呢?监护权归谁呢?」
「归尹小姐。」他回答时,也发现了叶枫琉,立即明白刚刚记者们一阵混乱
与交头接耳的原因。
此刻,她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那双圆滚滚的黑眸直视他,眸中带着不解
﹑疑惑,还带着怨怒。
可是,他朝她展开笑颜,忽略她的怒意。
鹰枭心想,她恨他是应该的。
「是叶枫琉……快,快拍她!」
记者们开始骚动,焦点再也不在鹰枭的身上,纷纷转向叶枫琉,他甚至退了
一大步,形成半弧将她围住,并让出一条路给她走。
人群散开后,她的眼前只有鹰枭。
鹰枭独自坐在前方,助理与律师则站在一旁,但谁也没有动作,没有人阻止
她,全都屏气凝神看着她一步步走上前。
「你疯了吗?」这是她的第一句话,接着便是双手用力的拍在桌面上。
「也许。」鹰枭朝她勾起唇一笑,「想你想疯了。」
这一句话让记者们纷纷抄下,更不忘赶紧上前收音。
「疯子!」叶枫琉不顾周遭是否围着许多记者,大声的斥责他的行径。「你
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已经毁去你未来的人生了?」
他应该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鹰家的老爷子不会轻易放过他,他甚至有可能
赔上过去所有的努力。
「无所谓。」鹰枭不介意的摊摊手。「我只是想藉这个机会,把想对你说的
话一次说完。」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她没好气的瞪着他。
「我,不是有妇之夫,在五年前就不是了。」他语重心长的说,「在游艇上
你﹑抱你,不是因为我一时意乱情迷,而是这五年来我一直没有忘记过你。」
叶枫琉心一窒。
这样的戏码确实是老梗,电影演过,小说里写过,连韩剧也用到泛滥,但她
完全没有想过这样的戏码会发生在她身上。
爱情不是逝去就追不回去了吗?为什么眼前的男人会在这个时候玩起真心话
的游戏来?
「我爱你,一直是爱着你的。」这句话,他早该在五年前就告诉她,只是他
一直没有说出口。
因为那时的他还陷于迷惑中,不清楚爱到底是什么。
于是,他割舍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他不想步上父母的后尘,认为也许没
有爱,他也活得下去。
他是活下去了,但没有想到日子就像一把刀,每一天对他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过得难捱又痛苦。
原来,爱过之后的失去,是如此的悲痛。
叶枫琉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这高傲的男人知不知道他现在在说什么?她不断
的吸着气,怕自己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迷幻气体,才会让她觉得双脚站不稳,
还有一种身处云端的飘飘然,但也带着一种会让她粉身碎骨的恐惧感。
她怕这只是梦。
这个男人若真的爱她,为何当初要割舍她呢?
她不懂。
「你离婚,跟爱我没有关系。」叶枫琉逼自己冷静,别探讨他的爱带着几分
真实。
现在她该懂的是,鹰枭这个男人到底想要怎样?
她不怕他毁了她,因为她本来就是一无所有,也不在乎会再失去什么,但他
不同﹑她不是普通人,不能像她一样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要。
他必须往上爬﹑要权力,要金钱,要让所有人都对他俯首称臣,但他却在催
毁他一手建立的王国。
他到底……想要什么?
「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叶枫琉瞪着他,颤着声音问。「当初你
可以舍弃一段纯真的感情,就是要换来今日的地位,如今你却一句话就想抛弃所
有……」
她无法谅解他,极为不谅解!
当初他斩断爱情,就是为了换得他能顺利报复鹰家,如今他却放弃所有,那
么,当初被他舍弃的她,是不是也显得太廉价了?
「就是因为舍弃过后,才明白我失去的有多贵重。」鹰枭自椅子站起来,走
到她面前。「从你离开那一天起,我没有一天不想你。」
他的大掌想触碰她的脸颊,只差一点就可以碰到,但被她的小手挥开。
「我不管你有多后悔,也不管你要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我来此的目的也不
是想要和你重修旧好。」叶枫琉倔强的抬眸望着他。「你有多大的把握认为我还
爱着你?你真以为离婚,抛妻弃子﹑抛弃你现在所有的一切,我就会感动,像个
高兴的小狗一样绕圈圈?不,你错了!你这样的做法只会让我觉得我的爱情非常
廉价,你想证明的不是你对我的爱,而是想要证明我是不是一条忠心的爱犬,让
你随时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别傻了。」她眼眶含着泪水望着他。「不是放弃一切就能得到爱情,一个
抛妻弃子的男人,是不配得爱情的。这不是我要的,也不是你想要的。」
她的一字一句,如同针般刺在鹰枭的心口上。
原来当初他舍弃她,竟然带给她如此大的伤害,他还以为在她的心中,其实
他占的分量不够多。
错了。
他错了,她也错了。
他们不是不爱对方,而是爱得太深,深刻得教他们不知道要如何表现。
「你要不要离婚是你的事,但是……千万别说是为了我。」叶枫琉抬眸望着
沉默的他,「我不是你逃避的借口。」
终于,她的泪忍不住落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为爱情哀悼,她一直以为自己够坚强,但如今才发现她比谁都
要脆弱,只是为了坚强而逞强。
「我言尽于此,再见。」叶枫琉没有把泪水拭去,低着头便转身而去,留下
始终沉默的鹰枭。
她过得不幸没关系,但是……他要幸福啊!
鹰枭以为自己只要把最后一张底牌掀了,就可以得到那曾经失去的爱情。
他是掀了,但底牌不够大,他被打枪了。
叶枫琉果然不是普通的女人,在媒体前彻底给他难堪,甚至连解释的机会也
不给他,就连他的话,她也没有听进半句!
那女人是怎么一回事?他都说五年前就离婚了,她怎么还认为他是为了她离
婚抛妻弃女呢?
记者会上,他该说的也都说完了,至于鹰家,他达到了目的,给了鹰氏集团
一个重创,在最后一刻反噬了鹰家所有的人。
他不后悔,因为这是他长久已来的计划,他等待的就是这一刻,让鹰三郎相
信他是为鹰氏集团而活,就算得牺牲个人利益,也要为鹰氏集团作最好的决定。
他必须如此缜密的进行,未来才有办法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例如──
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
若他不除去后患,未来的日子他们都无法随心所欲。
不过,这还真是鹰枭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厚脸皮。
全国都知道他求爱被拒,他还不怕死的又回到兰屿,打算和叶枫琉把话一次
说开。
然而,他才刚抵达叶枫琉的民宿时,就见到胡囝囝红着眼眶奔上前来。
「少﹑少爷,不好了……」
「嗯?」他挑眉望着她,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发生了什么事?」
「琉姊……琉姊她要离开台湾……」
他铁青着脸,完全没想过叶枫琉会有这样的反应,这一切都超出他的想象,
一想到若晚一步他就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她,他拔腿便往她的房间狂奔。
鹰枭才来到楼梯口,就见到了叶枫琉。
她穿着无袖的雪纺纱上衣以及合身的牛仔裤,难得换上高跟鞋,身后还拖着
大行李箱。
她才刚下楼,还来不及看清来人,身子就被对方狠狠的一抓,往那结实的胸
膛撞去。
「你要去哪里?」鹰枭语气不佳地问。
叶枫琉先是一阵挣扎,但力气终究无法胜过他,最后只好放弃,抬头怒瞪着
他。
「托你的福,我终于可以出国。」避风头!
说起来也真悲哀,别人的家务事扯到她就算了,为了不让自己「误入歧途」,
她连对他有一丝奢想也不敢,最后还是成为众人口中的第三者,破坏别人家庭的
狐狸精。
她的人生有没有这么悲情?有没有这么倒霉?
「去哪里?」鹰枭皱眉问着。
「只要没有你的地方都可以去!」她摘下墨镜,不介意赏他白眼。「还有,
离我远一点!鹰﹑先﹑生!」
这几天,她被媒体记者骚扰得快要崩溃,虽然耳闻他是真的在五年前就离婚,
至于小孩的监护权则是归女方……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点是,她还是不相信他到最后依然会属于她。
「我是来跟你说明一切。」鹰枭站在她面前,以往那嚣张又冷漠的气势全都
不见了,此时的他看来手足无措,只差没有跪下来求她留下。「听我说完话,你
若想走再走。」
叶枫琉被他箝制着,想走也走不了,只好压下不满。「有话快说,我要赶飞
机!」
「五年前和你分手,我并没有和方氏集团的千金结婚,方家千金口头上承诺
与我各取所需,但其实只想先引我入瓮,不打算依照我的计划走。而你离开了,
我原以为可以无牵无挂的与她耗下去,然后慢慢与鹰家所有人磨,但我没有……
因为你走后,我才发现没有你的日子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
「我无法想象我需要花多久的时间来应付一个我不爱的女人,但你说对了,
当初我既然忍痛舍弃爱情,我没有任何退路。
「后来,我偶遇尹娃,那时的她怀孕了,我需要她的资源,她也需要我来掩
盖她怀了前男友孩子的事实,所以我与她协议双方各取所需,人前是恩爱的夫妻,
待她生下小孩便马上和我离婚。
「她和我都遵守游戏规则,直到我终于要到我一切,在前几日我和她终于都
自由了,不必再戴着面具演戏给众人看……」
听着他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说出始末,叶枫琉发觉,自己的心竟然还是会为
他而狂跳。
「我发现,我可以不要一切,但我不能不要你。」鹰枭将她拥在怀里。
「我爱你,五年前我就发现了这个事实,只是当初的我太贪心,以为舍弃爱
情很简单,但其实并没有我想象中这么容易……」
叶枫琉应该推开他的,但她却没有,只是静静的被他拥着。
时间慢慢的流逝,许久之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爱我?是真心的爱,还是一种遗憾?」她艰涩的开口。
「都有。」鹰枭无法说谎。「因为真心,才觉得遗憾。」
她的心又跳得更厉害了。
因为这是她真正想要的答案。
没有真心爱过,放弃之后怎么会觉得遗憾呢?他的答案,也是她心中的答案。
当年他要她等他,她没有,就这么离他而去。
认真说来,她也舍弃了当时最孤独的他。
舍爱的人并不是只有他,还有……她。
只是她一直不愿意承认,她是因为太贪心而不愿意委屈,因为她知道唯有放
弃,她才能得到更多。
叶枫琉无法否认,她中的角落始终留着属于他的位置。
当年他问她,会不会等他?
她答,不会。
不等他,是要自己死心,别让这样的希望成为她怨恨他的一个借口,所以她
把这样的希望扑灭了。
「你爱不爱我都没关系,我要的是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爱你。」鹰枭以最卑微
的语气恳求道。
叶枫琉皱眉看着他,又陷入理智与情感之间的拉扯。
忽然间,一道凄厉的哭声传来。
「不要走﹑不要走!鸣鸣……」胡囝囝以滑垒的姿态滑向叶枫琉的脚边,然
后死命的巴着她的大腿。「琉姊,你千万不能走,你走了,我就失业了!」
当叶枫琉的心正在爱恨纠葛时,这个天兵小女佣竟然跑出来闹场。
「怎么会失业?民宿又没有要关门大吉。」她没好气地道。
「但是你一走,我就没办法把你的一举一动告诉少爷,这样我就少了一份兼
职……」所以琉姊千万不能走啊!
什么?
「你……你们……」叶枫琉瞪着胡囝囝,又瞪向鹰枭,气结得几乎说不出话
来。
她不是笨蛋,很快就明白胡囝囝话中的意思。
「原来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派人监视我?」变态!
「我……」这下子鹰枭真的无言了,因为还有很多事情他都瞒着她做,有些
甚至是他自私的付出,她不一定会喜欢。
这会儿叶枫琉又无法迁怒,只好无奈的望着抱紧她大腿的胡囝囝。
「囝囝,有些事你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的可多了。」胡囝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是琉姊你
才不知道少爷对你付出多少。少爷他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爱上你了!大家都说我
很笨,但是再笨的人也看得出来少爷爱着你呀!
「少爷怕你吃亏,所以老要盯住你,若你受了点委屈,他就马上派人暗中处
理,完全不敢让你知道;你爱喝酒,但少爷不喜欢你喝,交代我一定要好好照顾
你的身体……可是我又不知道要怎么照顾,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琉姊买来的
啤酒倒掉,至少琉姊可以少喝一点……」
叶枫琉听完脸更绿了,这白目的胡囝囝竟然偷偷倒掉她的酒,难怪她总觉得
自己是酒鬼,一打啤酒老是很快就喝光了,害她除了夏天之外,其它季节都很节
制,没想到全是这白目的小女佣搞的鬼!
「琉姊,还有很多事你都不知道。你能顺利买下民宿也是少爷私下出面,若
不是少爷,你根本无法买到这么便宜的房子,还有,偶尔有室内设计的案子,也
都是少爷辗转转到你的手上……你说,少爷对你这么好,你真的知道吗?」胡囝
囝忍不住为自家少爷抱不平,把事情一古脑的说出来。
叶枫琉一愣。如果今天胡囝囝没有爆料的话,她真的……不知道!
她看着身前的男人,还有脚边那哭得淅沥哗啦的小女佣,他们明明是最典型
的狼狈为奸,但是她的心口又被这些话重重的一击。
她知道吗?知道鹰枭对她这么好吗?
不,她不知道。
她以为两人是五年后才相遇,怕他又借着她得到他想要的成功……
「我……我没有你想要的,所以……不要……」叶枫琉摇头,泪也跟着掉落
下来。
鹰枭身子一僵,她口中那零落的字句,让他的心不禁一紧。「对不起,我…
…」
以为她是样拒绝他,他的大掌自她的身上滑下来,神情无比沉重。
他的眼底透着悲凉,像寒冰﹑刺骨的风,彷佛他的背后还有一棵失去生命力
的枯黄枫树,少了平时那意气风发的色彩。
「我没有你想要的财力与背后的权益,我无法给你当年你想要的一切,现在
的叶枫琉只是个小老百姓,这样的我,你确定你真的想要吗?」她红着眼眶,颤
着声音问他。
原本鹰枭以为自己的幸运已用罄,但没想到意外出现了。
她正用那双熠熠的大眼望着他。她美极了,不管他何时看着她,她总是能够
让他的心怦然跳动。
「我要。」鹰枭激动的抓住她的手。「这一次我明白自己要什么,我强烈的
需要着你。」
叶枫琉咬着唇,看着激动的他,他原本如槁木死灰的表情覆上了希望的光彩,
显得激动而充满孩子气。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乱了阵脚的模样。
只有她,才能让这么冰冷无情的男人变得如此有生命力,变得如此情感丰富。
他真的是爱惨了她吧?
这时,鹰枭自身上拿出一只绒布盒,硬是塞进她的手中。「你说过,钻石可
以分割,爱情不能分割,所以你不认为钻石代表永恒,但我想告诉你,我的爱情
即使可以分割,那也是存在我生命中的一个永恒。我对你的爱,即使分割,依然
是我心中最执着的一部分。」
叶枫琉欲言又止,可是眼眶已经湿润,只能任由他擅自将当时那条钻石项链
重新戴在她的颈子上。
「我爱你。」他抚过她秀气的肩头,有些哽咽地道,「这是我这辈子最想得
到的,尽管我曾经失去过,但对你的爱确实是刻骨铭心,我永远无法放开。」
叶枫琉摸着胸前的项链,咬着颤抖的下唇。
「琉姊,你明明也爱少爷,这几年你老是往远处眺望,不就是期待少爷能够
来找你吗?」爆料天后小女佣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开口。「这几年你盼的人出现
在你面前了,你为什么又要这么轻易放弃?我看小说里的男女主角,只要男主角
回来道歉,女主角都很快原谅男主角了耶!」
为什么琉姊这么难搞?她抱琉姊的大腿抱得手好酸喔!
「笨蛋!」叶枫琉忍不住轻斥。「囝囝,放开我……」
胡囝囝一听,气得鼓起脸颊。「不放不放不放不放!我死也不放!琉姊你太
难搞了,我不管,不论你是要到非洲还是亚马孙河去,我都会拉着少爷跟你一起
去,地球又不大,绕一圈还是会见面的!」
呵呵,反正她家少爷什么没有,毅力最多了,搞不好她还能赚到环游世界呢!
「你不放开我,谁要帮我把行李拿回房里?」叶枫琉只能投降,这辈子她天
不怕地不怕,就是最怕「卢」功惊人的胡囝囝,烈女不仅怕缠郎,还怕不知该如
何应付的天兵。
胡囝囝一听,脸上随即绽放笑容,呵呵笑的自地上爬起来,欢呼着绕着她们
转了几圈,接着便高高兴的把叶枫琉的行李推走。
离去之前,她还不忘为鹰枭打气,以唇语喊了声「少爷加油」。
「你赢了。」叶枫琉摊摊手,无奈的抬眸看着鹰枭。「你老是看透我的弱点,
我跑不掉了。」
鹰枭的唇角终于往上扬。
他没说任何一句话,只是将她拥在怀里,尽情的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那是他午夜梦回时魂牵梦萦的味道。她像是温暖的阳光,逐渐驱走了他身上
的寒意。
叶枫琉安静的任他拥抱,发现他的手脚都在颤抖,这个男人真的如此害怕失
去她吗?
女人的虚荣心再一次充满心头,她的菱唇也忍不住扬起。
「再说一次你爱我。」她总算卸下心防,将头搁在他的心窝上,听着他紊乱
的心跳。
「我爱你。」鹰枭不断的深呼吸,就是为了克制眼眶中的泪。
「再也不会舍弃我?」叶枫琉闭上双眼轻声问。
「不会。」他连忙摇头道。「情况再坏,我也不会再放开你。」
舍爱,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愚蠢的事。
「嗯……」她原谅他了,但是她还是没有把爱他的事实说出口。
她想,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愿意与他再来过,那曾经被舍弃过的心再一次被他捧在手上,她
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重新再爱上他。
不轻易说爱,这是她刻意的骄緃.
她是个坏女人。
是,她一向都是。
小恶魔般的微笑挂在叶枫琉的嘴角。
折磨人是她的专长,鹰枭,这个男人啊,未来就只专属于她,可以让她好生
折磨,呵呵。
当然,鹰枭很清楚她的坏心眼,只是满脸疼惜的笑看着她。
很久﹑很久之后,连他们孩子都生了第二个,这磨人的小恶魔才终于松口说
出她的真心话──
她爱他。
鹰枭曾经失去的,总算再次回到他的生命里。
爱是唯一,而她,也是他此生的永恒。